来到街东头的地方,看见有个女人在地上摆了许多旧书,旁边几个人正随便翻看着。他闲着没事,摸摸兜里还剩七八块钱,就像买本书回家没事的时候看。其实,上初中时,他就经常借同学的或老师的小说看,时间一长就迷上去了,一点不想学习,这也是他辍学回家的一个重要原因。
马小山蹲到书摊前,看了看大致,有些是已经看过的,像巴金的《家》、张恨水的《金粉世家》、赵树理的《李有才板话》,其他的都是未曾见过的。
他翻翻这个,看看那个,最终眼睛停留在一本封面上印着一个拿刀的男人和一个用剑的女人正在打斗的书上面,拿起来一看书名,叫做《卧虎藏龙》,作者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王度庐。
马小山打开刚看了两页就被深深吸引住了,这是一本不同于任何他以往看过的小说的书,里面是刀光剑影,就像小时候听村里的老人讲七侠五义一样叫人感觉既紧张又兴奋。他已经准备买了,就问女老板价钱。
“两块钱。”女老板头也没抬低着眼看手里的书。“便宜点吧,我看这书也不咋好看。”马小山学着刘三姐买东西时给人讨价还价。
“一块五吧,不能再少了。”女老板仍旧在看书。
马小山犹豫了一下,最终答应了下来。付完钱刚起身走了两步,一想这本书顶多看两三天,以后又没啥看了,于是折回来又蹲到了书摊前。
过一阵子,马小山看中了一本《易经》,但是看了看内容,全是古文,什么之乎者也、子夫哀哉,就像无数的蝌蚪在书上乱爬,看得他头晕,摇摇头又放回了原处。再瞧瞧别的书,也不像《卧虎藏龙》那样看一眼就叫人觉得浑身带劲,叹了口气站起来又要走。
女老板这回终于抬起了头,看看周围没人,叫道:“小伙子,先别走。”马小山一愣,转过身问道:“我已经付过钱了,这是我刚才买的。”他担心女老板以为他还没给钱。
女老板笑笑,说道:“我知道。你不是还想要别的书吗?我还有,保证叫你满意!”说话的时候,眼神里透露出一股子yin亵的光。
马小山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打了个冷颤,急忙说:“啥样的书?拿过来我看看!”女老板笑着从腚底下的箱子里掏出了一本黄皮子的书,照他晃了晃,说道:“不用看,保管你看得过瘾。”
马小山带着怀疑的目光瞟了一眼,见书皮上写着:《迷乱真经》,心想这是啥书藏那么严实,说道:“我先看看,要是好的话,我就买。”女老板摇摇头:“这儿不能看,要看得回家躲到被窝里看。”
马小山怕这个女人骗她,就说:“不叫看,我就不买了。”女老板看他傻傻的,“便宜,一块钱,要是不喜欢,你拿回来我退给你钱,咋样?”马小山一想就算上当,也顶多一块钱,于是点点头答应买下来。
临走的时候,女老板嘱咐他:“回家再看啊!”
〇壹叁、快请马王爷
马小山在回去的路上经不住好奇,翻开《迷乱真经》想看看到底写了啥玩意,结果刚看了不到一页子,就感觉下体在膨胀,浑身燥热的不行。
这是!马小山在心里惊叹道。他瞧一瞧四周,见没人注意他,才重重吁了口气,想要退还给那个女老板,可是书里的情节的确吸引人,就像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在里面笑着向自己招手,叫他欲罢不能。
他偷偷把书掖在裤腰上,再用外面的衣裳盖住,这才慌忙朝乡政府走去。
来到那里,却见车上已经装上了水泵,还有一台电机和几捆子塑料水管子,就问:“借到啦?于乡长这么快就回来了!”赵建国说:“不是,于乡长到下午才能赶回来。他今个儿吃过早饭家里来了亲戚,说好要回来陪着吃中午饭的,可是事情没办完,抽不开身,就打电话到了曹主任办公室,叫他到自己家说一声,这不,村长就顺便说了借水泵抽水的事,于乡长一口就答应了,还叫曹主任帮忙拿一下呢!”
马小山听他一骨碌说了这么多,明白了咋回事,看了一圈不见戚重威,又问:“那村长呢?”赵建国耐着性子又给他解释:“村长陪曹主任喝酒呢,一会儿就出来了,咱们先等一下。”
过了十几分钟,戚重威终于摇头晃脑出了乡政府大门,赵建国急忙搀扶他上了拖拉机。这回戚重威喝大了,他本来酒量不行,四两下肚就脸发红脑发热,打着酒嗝对赵建国说道:“建国啊,好好干,等我哪一天进了着乡政府大院,就提拔你坐我现在的位置。”
赵建国一听,乐得差点叫他亲爹,“村长您放心,我一定跟着你好好办事!”戚重威“嗯”了几声,就呼呼睡着了。
回到村里,几个人把水泵、电机、水管子搬到了村委会储藏室里,然后各自拍拍屁股回家吃午饭去了。只剩下赵建国背着戚重威把他送回了家,路上戚重威经不起晃荡,吐了他一头一脖子,他还一点气都不生,亲自放到床上。回头又对戚重威的媳妇马玉芬笑着连声叫嫂子,弄得马玉芬怪不好意思,非要留他在家里吃午饭。
赵建国从头到脚又臭又脏,急忙推说不行,于是回自个儿家去了。
马小山回到家一刻不停,扎到屋里就把《迷乱真经》藏在凉席子下面,然后才到院子里吃饭。吃完饭,刘三姐叫他床上买来的衣裳,看看合不合身,马小山就说:“娘,我在集上都试过了,好着呢!”
可是刘三姐不依,非叫他穿给她看。马小山拗不过,只好脱了身上的汗衫,换上了那件短袖,刘三姐前前后后看了几遍,感觉挺好,就笑着说:“他爹,你别说,咱小山子还真有眼光!”问问价钱,一听十四块钱,心想不贵,于是更加高兴了。
到下午两点多的时候,天气已经不太热了。村委会的大喇叭里又响起了戚重威的声音:“乡亲们,水泵借过来了,到三点咱们就开始抽水,每家每户照例抽出一个人,希望大家都准时过去。嗯,我就说这几句。”喇叭嘎地就没了声响,就像是一只正在叫唤的鸭子突然被人捏住了喉咙。
很快,村民们按时到了村北口的鱼塘子。这时电线已经扯好了,闸刀也安上了,一切准备就绪,就差闸刀一扳,电钮一按的工夫了。
戚重威带着满身的酒气,大喊一声:“抽水!”只听电机一阵嗡嗡乱响,鱼塘子里的水就顺着水管子嘟嘟被抽进了杨柳河里。正当村民们围在鱼塘四周观看的时候,不远处来了一大帮子人,手里拿着铁叉、铁锨、抓口等一系列农具,怒气哦冲冲朝这面涌过来了。
村民们中间一人看见了这阵势,被吓了一跳,慌忙大叫:“不好啦不好啦,龚家屯的抄家伙过来了!”众惊,都回过头来看。最吃惊的要数戚重威,是他私自要占用整个的鱼塘子,没有和龚家屯的村长龚如意商量,这下惹毛了人家,觉得事情不好收场了,但他不承认有错,因为事先他得到了于万田于乡长的认可。
龚如意带领村里人来到了近前,张口就骂:“戚重威你忒不仗义了吧,这口鱼塘子是咱两个村的,你招呼都不打就像独吞,我告诉你,没门儿!”
戚重威不甘在村民面前丢了渔南村的脸,加上又喝了几两酒,脾气也是见涨,“姓龚的,跟你明说了吧,我这可是得到了于乡长的点头,他说凡事都得争先,没必要搞谦虚礼让!你要找别找我,真有胆子找于乡长去。”他以为搬出来于万田来压阵,龚如意就会怯场,没准儿还怕了自己。
可是龚如意却不买于万田的账,仍然一脸恼火,“于乡长咋了?他于万田也得讲理!有理走遍天下,没理寸步难行。别说找他去,就是到了县里市里,老子一样有胆量!”
戚重威没料到龚如意这般牛逼,竟不把于乡长放在眼里,这下他没辙了,但是气势不能落下,“那你说咋办?想打架我们渔南村随时奉陪!”这句话一出,身后的村民都大声响应。
其实,所有人都有这样一种心理,巴不得天天有大事发生,渔南村已经好久没出过惊天动地的事情了,这回要真和龚家屯干起来,那可就热闹了。就算免不了有人会少胳膊断腿流血流泪,哪怕灾难落在自己头上,也都渴盼着一场刺激的到来。
龚如意冷笑了一声:“给你们两个选择,一是把鱼塘子平分了,咱俩村各占一半;二是啥话也别说,啥屁也别放,两边抄起家伙大干一场,谁胜了鱼塘子就归谁!你们选吧。”龚如意虽是一村之长,但还是没有改掉年轻时霸道狠辣的性子。
戚重威没有唬到别人,反倒叫龚如意给吓了一跳。他知道龚如意的年轻时的事迹,当时周边几个村无人敢惹,直到当上龚家屯的村长前,也仅仅栽了一回跟头。但是要说俩村平分,他是坚决不同意的,毕竟自己还有村里一百来号人为这项工作忙活了一两天,不能白白就让给他一半,除非龚如意答应给点赔偿。
“想平分不是不行,但是我们村这些在场的人,你龚家屯要给他们每人补偿十块钱……”
“你他娘的放屁!”龚如意不等他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看来不打是说不成了,乡亲们,上!”一时间身后将近两百个村民都掂起了家伙朝渔南村这边舞动着冲过来了。
戚重威被逼的退无可退,索性破釜沉舟,做一回男子汉!“咱们渔南村也没一个怕死的,给我上!”只一眨眼的工夫,两个村三百多个人已经乱糟糟打在一起了,叮叮咣咣的是金属碰撞的声音,哎哎呀呀的是受伤惨叫的声音。人影在晃动,鲜血在飘洒。
渔南村毕竟来的人少,不到一顿饭工夫就败下阵来了。王大侃用手捂着受伤的肩膀,朝戚重威大喊:“村长,快请马王爷!”
戚重威脑袋哗地一下就清醒了,看着惨叫呻吟的村民,急忙对身边还在奋战的人叫道:“别打了,去请马王爷!”那人听了,努力挥动了几下手中的铁锨,杀出了一条血路,像一只受伤的乌龟,以奔马般的速度蹿进了村子。
进了村子,一路狂喊:“快请马王爷!”村里人听到了打闹声,知道事情不好了,都喊:“快请马王爷!”一传十,十传百,这句满载着全村人热切希望的话语终于钻进了一个不起眼的男人耳朵里,再没有从他嘴里传出去。他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锄头,往村北头走去。
阳光斜着照耀下,在地上给他留下长长的影子,似乎本来矮小的他一下子就高大威武了许多。
〇壹肆、亲上加亲
当他来到鱼塘子的时候,马小山惊讶的张大了嘴吧,马王爷就是他爹马扎根?
马小山似乎不太相信眼前的事实,打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听刘三姐或是马扎根说过这事,他只是从村民嘴里偶尔听到过马王爷的神威壮举。
年轻的时候,马王爷是个很冲动的人,有一回远近臭名昭著的龚家屯三大恶霸得罪了他,掂起一把宰猪的尖刀子也是在这鱼塘口和三人干了起来,以一敌三,丝毫不落下风,最终把他们砍成重伤,自己也挂了彩,但他豪气干云,看着三霸像狗一样夹着尾巴逃窜了,大声喊道:“娘的,敢欺负老子!这回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了吧!”
打那起,马王爷的名头就深入人心,渐渐流传下来了。他的这一壮举,直接被村民私下里列入到渔南村近十年来最叫人津津乐道的闲谈之一,和当时的赵寡妇一夜偷了三个汉子堪称两大重头戏。
那龚家屯三霸里就有龚如意,他是大哥,为人最狠,没想到却栽到了马扎根手中,从此对他过路让道,说话低头,就好像自己是一个娇怯的小女人被凶悍的马扎根强行破了处子之身,可说是闻风丧胆,害怕到了骨子里。
马扎根一来,龚如意立刻判若两人,虽说当年的旧事早就烟消云散了,但一直感觉他的yin威犹在,多少次午夜梦回,老是梦见马扎根掂着刀子使劲地捅他,叫他每每从梦中惊醒过来,全身直冒冷汗。
龚如意叫村里人停了手,一脸带笑的对马扎根说道:“马大哥你咋有空来这啦?”脸上有藏不住的怯意,那笑容也是生硬得很。
马扎根看看两个村几百个村民都多多少少带了伤,像一群斗败了的公鸡乱七八糟的躺在地上,大声叹了口气,对龚如意说:“你这都四五十岁的人了,又是一村之长,脾气咋还这么烈呢?打架生事能解决问题吗?要是闹出人命来谁负的了责任?”
龚如意一下被问得愣住了,他原本以为马扎根会不管三七二十一,走过来直接就甩给他两个耳刮子,没想到竟是一副忧国忧民的姿态,心想莫不是大戏开唱前的锣鼓声,等他话说完了我不就得挨揍了吗?越想越害怕,忙道:“对对对,马大哥教训的好!只不过这口鱼塘子是咱俩村共有的,戚重威想独吞,我气不过这才动了点粗,嘿嘿,马大哥别生气。”说话的同时,眼睛从头发缝里偷偷瞄着马扎根,像看看他有啥反应。
马扎根刚要走过来,龚如意下意识后退了几步,害怕他沙包大的拳头会像雨点一样朝自己脸上狠狠招呼。
马扎根不由笑了一下,“你怕啥?我只不过想和好好说几句。”龚如意一听终于松了口气,立马掏出烟来抽出一根递给他,“马大哥,你有话尽管讲,我一定照办!”
马扎根接过烟,借龚如意划着的火柴点了烟,吸了一口说道:“我是想咱俩村是街坊邻居,早些年还吃一个井里的水呢,对吧?”龚如意慌忙说“是是是!”马扎根又说:“既然这样,就没啥解不开的结,有事做到坐到桌子前面好好商量,和和气气,把话说开了,一切都不是问题,没必要弄个你死我活,那样叫上面知道了,对谁都不好。”
他这一番话说的入情入理,在场的人听了,包括龚如意和戚重威都深感惭愧,像鸡叨米一样不停地点头。
马扎根继续说道:“今个儿我就充当一回和事佬,对俩村子没偏没向,一碗水端平,这口鱼塘子咱们平分,叫大家一起搞水产养殖,一起有钱赚。不过,我们渔南村这两天为这件事费了不少力气,对你们来说也省事了,你们多多少少得给点补偿,要不然也不公平。你们要是觉得能行,那事情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能再生事。要是不同意,愿意打就接着打,闹出人命就以命偿还。咋样?”
龚如意心想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