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钟分外忌惮黄道子,只好敛去嚣张气焰,外强中干的回嘴道:“好哇,黄道子,那你倒
是说说,为何小千世界不见了,这个小鬼却活的好好的?”
这一句,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于是众人齐刷刷的将视线指向安溪南。
安溪南脸色发烫,心底有些颤抖。
他明白方才发生的一切并不能让外人知晓,便装聋作哑地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本来还见着子意向我挥手,结果突然间,就被吸入一个大洞之中,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便发现自己突然来到了这个地方。”
众人听得此言,心中不免有些遗憾。
老黄钟不死心,紧追不舍地逼问:“你就没有看到一点别的奇怪的东西?比如什么奇怪的景象?或者什么奇怪的人?”
安溪南装出茫然的神色,一问三不知地摇头。
众人只好作罢,唯有慕如海心中泛起一丝想法。
安溪南的身份,只有他的两个孩子和自己知道,倘若他真的具有两万年前浮生时代的道统,会发生如此怪异的现象,说不定,还真有几分关联。
他心中忖度,借着将安溪南送回麒麟阁的由头,将他领了出去。
安溪南念起慕子意,便问向慕如海:“慕伯伯,子意在哪里?他还好么?”
提起自家幸运的宝贝儿子,慕如海又乐呵起来,他摆摆手:“你可不知道,子意那孩子,见你被小千世界吸入,一下子发了狂,为了把你救出来,竟然和小千世界对抗起来。”
“啊!”安溪南面色煞白,惊呼出声:“怎么会这样?”
慕子意再强,又如何能与一个小千世界相比呢?要知道,小千世界的吞噬是受体内残缺的天道指示,慕子意此举,无异于和天道相抗。
他急声追问:“子意有没有受伤?叔叔,我会医术,说不定可以帮上忙!”
慕如风见他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惊惧表情,心中颇是欣慰。心想:你这般紧张,也不枉子意舍命一般救你。
他安抚似的拍了拍安溪南的肩膀,道:“别担心,子意没事,幸亏他在生死之际得到了家族中传承的太初道种的认可,才免过一劫,现在不过是虚脱,躺在麒麟阁中休息呢。”
他打定主意要将安溪南拉拢为慕家之人,干脆将慕子意体内的辛密说于他听。
安溪南听到慕子意尚无大碍,才勉强将眼眶中滴溜溜转动的眼泪逼了回去,又听他因祸得福,不禁替他高兴起来。
想到慕子意为了自己,竟然不惜与小千世界对抗,安溪南心中像抹了蜜一样,嘴角咧开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慕如海带着安溪南御剑飞行,眨眼间便到了麒麟阁。他领着安溪南到了慕子意休息的房屋,推开卧室的门,里面坐着芊衫羽。
当日她心中又后怕又悔恨,匆匆赶到天渊三十二层,就见到慕子意浑身浴血,生死不知,当即吓得痛苦出声。
后来知晓他没有大碍,便主动承担起照顾慕子意的责任。
她与慕子意自幼一起长大,慕如海早就把她当成自家半个儿媳妇,也不推却。
她在房中陪着沉睡的慕子意,心中百般纠结。
念起安溪南,又暗自垂泪。
瞧不顺眼是一回事,可由于自己的戏弄而丧失生命,又是另外一回事。
每每念到自己临走时安溪南那信任的眼神,她便无比悔恨。
此刻见到慕如海身旁活生生的安溪南,她一时愣住,呆了半晌,竟然声音哽咽。
“溪南,你回来就好,对不起,对不起!”
她低着脑袋,泪水如梅雨季节顺着屋檐留下的水帘一般,哗哗流出。
安溪南心中微叹一声。
虽然眼前的少女的确戏耍了自己,但是小千世界的突然爆发着实是个意外,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也并非她的本意。
况且自己又无损失,反而多出两个道种。
爹爹说过,要与人为善。不如,便原谅她吧。
他上前一步,走到芊衫羽面前,用袖子擦去少女脸上的斑斑泪痕,温和的道:“学姐别哭了,我原谅你就是!”
“真的?”少女眼中泪水朦胧。
“真的!”安溪南再次用力点点头:“学姐,你再哭下去,眼睛就肿的像个桃子,忒难看了。”
芊衫羽推开安溪南的袖子,一边哽咽一边反驳:“好不好看,又和你无关,我不好看,又不会逼你娶我,你担心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修仙之幻术师》到这里,第一卷也差不多结束了,明天一章番外,周四补上
,因为是较早的一篇文,所以字里行间会显得比较生涩矫情,情节也十分混乱,在这里感谢一直追文的大家!!!
紫藤时代不会就此终结,作者君会慢慢存稿,下一本可能是幻术师的第二卷,也可能是别的人物。希望届时大家能喜欢。
☆、番外篇 南宫墨
番外篇 南宫墨
很多年以后,这个正忙着收拾碗筷的少年,将被人们称为千幻之子,幻道创始人千幻公子的传承者。
但是现在,未来的“千幻之子”只是勤快的将洗净的碗筷整齐的摆在橱架上。
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的厨房,墙壁是灰白色的泥土,坑坑洼洼,没有窗户,只有半截蜡烛勉强投映出少年忙碌的背影。
门口露出一个俊秀儒雅的中年男子的身形,眉清目秀,只是两鬓灰白,仿佛疾病缠身。
“溪南,你怎么又来做这些事情,”男子语气略有责备:“我不是说过,这些粗活,让爹爹来做就行了。”
少年抬头展颜一笑:“不妨事的,爹爹,我恰好闲着呢。”
男子摇摇头,口气略有抱怨:“长大了就不听爹爹的话了。”话音未毕,便捂着袖子猛烈咳嗽起来。
少年赶忙上去将男子扶回房间,服侍他在床上躺下。
男子卧在石床上,疲倦地叹了一口气:“哎,爹爹没用了,反而要溪南来照顾了。”
“才不是呢”少年仔仔细细掖好被角:“爹爹只是生病了而已,很快就会好的。”
他站起身子,对男子说:“爹爹,家里的米醋油盐快要都用光了,我要下山一趟,顺便再扯起匹布,给爹爹做身新衣裳。”
中年男子乐了:“爹爹要新衣裳何用?倒是溪南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应多备一些。”
“嗯嗯,”少年向男子挥了挥手“爹爹那我走了。”
他悄然掩上门扉,回到自己的房间,从药柜中取出几只千年老参,小心翼翼揣在怀中,才蹦蹦跳跳的走出屋子。
中年男子名叫南宫墨,少年却叫安溪南,随母姓。
只是安溪南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自记事起,他便和自己的爹爹住在深山老林之中,平时也只有采购生活物品才偶尔下山一趟。
他沿着一条小路,嘴里哼着自编的小调,慢慢向山下走去。脑中思索着乱七八糟的事情。
村头阿妈孤苦伶仃,又体弱多病,自己这次带了一些滋补的药物。爹爹向来穿白衣服最好看,可惜村子里的布匹总有淡淡的黄斑。
前年过年时,安溪南曾经偷偷溜到过镇上的织锦坊里,用三只千年老参为代价,给南宫墨做了一匹精美的祥云丝绸白袍。那缎子,光洁绚丽,柔软如水,摸起来分外舒适。
可惜第二天爹爹犯了病,发狂时把衣服都撕成了碎布,扔了一地。
安溪南的爹爹,南宫墨患上一种极其罕见的病症。平时温文尔雅,每次发病,却会心性大变,神志不清,撕咬着眼前见到的一切东西,包括自己。
他匆匆置办好所需货物,便急着赶回家去。心中惶惶,莫名担心:这几日爹爹发病愈发频繁了。
绕过一条山涧,拨开山壁上垂下的细密的藤蔓,里面露出一个山洞。安溪南俯身钻入,摸黑向前走了几步,便豁然开朗。
这便是安溪南十五年来的家。十五年来,安溪南和父亲一直生活在这山林中。
安溪南放下手中的布匹,轻轻敲了敲南宫墨房间的门。无人应答。
他觉得有些奇怪,爹爹难道已经熟睡了么?再次敲了敲门,同时将耳朵贴到门上倾听。隔着厚厚的石门,里面竟然传出低低压抑的抽搐声。
安溪南惶然大惊,拼却全身力气将门撞开。房间内正中央的南宫墨面露痛苦,蜷缩在石床上,双目紧闭,丹凤眉向上勾起,牙齿紧紧咬着嘴唇,已是鲜血淋漓。
安溪南心中惊惶,飞快冲到石床前,按住床头的机关。石床里突然窜出数条铁链,将南宫墨绑住。安溪南跪在南宫墨面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碧绿木制的精巧小瓶子,拔下塞子,放到南宫墨鼻尖晃了晃。
许是那瓶子里的药物起了作用,南宫墨停止了抽搐,渐渐安定下来。他满头汗水,神色迷惘,嘴唇上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打湿了衣襟。
他见到眼前的安溪南,先是一怔,而后神色突然变得欣喜,颤声道:“你…你…终于来接我了么?”
安溪南心中酸涩,犹如刀绞。
爹爹每一次犯病时,总把自己当成另外一个人,爹爹真正的爱人。
安溪南强忍着心中的酸涩,如往常一样,扮演着爹爹的爱人角色,他点点头应道:“嗯,我来接你了。”
南宫墨忽的展颜一笑,憔悴的面容瞬时多了一丝生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你不会骗我的。”他颤颤巍巍的想要伸手去抚摸安溪南的脸庞,却发现自己被铁链重重锁住,他使劲挣扎,疑惑之极,问到:“风,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有铁链?”
安溪南柔声道:“你犯病了,医师说,这样,会好一点。”
南宫墨眼中一闪:“我没有病啊,你忘了,我们这样的人,怎会有……病。”他似乎想起了甚么。
当初的背叛遗弃时的冷言冷语,熊熊大火下亲人们的惨叫声,铺天盖地的袭来,他突然发狂似的挣扎起来,尖叫道:“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你骗我,你骗我,你从我身边骗走南宫秘宝,骗走南宫阵法,然后当着我的面,屠杀所有的南宫子弟,慕如风,你好狠,你好狠呐!”
他整个人满目赤红,疯狂的挣扎起来,想要掐住眼前之人,恨不能剥其皮抽其骨,吃其肉喝其血。然而,多年患病拖垮了他的身体和一身修为,便连这凡间的铁链,也能将他牢牢束缚住。
他满眼恨意,泪如泉涌,转为开始拼命的自残。他勾着脑袋,用嘴疯狂的啃咬着自己的手臂。安溪南眼疾手快,一把将自己的右手塞到他嘴里。
尖锐的牙齿狠狠刺入白皙的皮肤,鲜血浆汁一般流出,似乎能听到咯吱的骨头碎裂的脆响声。南宫墨似乎将十数年的怨恨仇愤尽数倾泻在这一咬之中,仿佛要将这只纤嫩的手臂,咬成两截。
安溪南疼痛不已,眼前一黑,手臂肌肉已经开始痉挛,却依旧用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南宫墨的后背,一遍一遍的低声安抚:“过去了,爹爹,都已经过去了。”爹爹,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呢。
清越的安慰声在空旷的石室里回响,悠长绵延,如缕不绝,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狂怒之中的南宫墨渐渐归于冷静。
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清明,神思也渐渐回来,恍然发觉自己正咬着一只血肉模糊的手臂,他怔了怔,抬头看见正含泪安抚的安溪南,只觉身心俱疲,悠悠叹了一口气,道:“你是谁?”
安溪南迅速抽回手臂,用衣袖将其敛盖住,回答着:“爹爹,我是溪南呐。”
“溪南”南宫墨咀嚼着这两个字眼,隐隐觉得这个名字,应该对自己有着极其特殊意义。只是体力不支,身子一软,陷入昏睡之中。
“爹爹?”安溪南轻轻呼唤着,抹去眼中的泪水,见南宫墨没有动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又用另外一只完好的手,费力替他盖好被子。
待得做完这一切,安溪南早就满头大汗,他回到自己的小石室中,从柜子里拿出些许草药和一个小药箱,又打了一盆清水,卷起已经被血水浸湿的袖子,将洗净的草药与一个瓶子里的膏药混合,接着用棉花蘸取一些,敷到右手上。
碧色的药膏一与反卷的血肉接触,安溪南便倒抽一口冷气。当整只手都敷完药膏时,安溪南背后的衣衫已被冷汗打湿,几乎可以拧出三两水来。
这药膏是“天枢”教自己配的,比一般的医师要好上不少,一夜,伤口就能恢复的七七八八了。
他躺在床上,手指抠着石床上的青岩板,心中忧思渐起。
爹爹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最近一段时间发病越来越频繁,而且愈发神智不清,身体也消瘦的很快。
如果没有办法的话,爹爹会不会…会不会……
他不敢再想下去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爹爹出事。
明天,便去找天枢吧。
他暗中下了决心,抱着枕头,合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篇 天枢先生
番外篇 天枢先生
苍梧山,洛国五大名山之一,以神秘险峻、奇幻飘渺而举国蜚声。自山脚起,便被浓重的烟雾所缭绕。相传山上住着一名仙人,神通广大,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又相传,数万年前,苍梧乃神兽凤凰栖居之地,山下镇压着一个凶残至极地狱道。
神话总是被人们夸大其词,加以自己的想象充分渲染。而被掩盖的真相很有可能大相径庭。故而虽然这些传说人们耳熟能详,却终是不屑一顾,并不当真。
只有安溪南知道,所谓,仙人,或者说,修为高深的隐世修士,他是真的存在的。
他说他叫天枢。
那人长着一张妖孽般精致的脸庞,说出的话却是睥睨天下:”这世间,我若称医术天下第二,谁人敢争第一?”
他对安溪南说:”我在此闭关千年,你是第一个将我唤醒的人,我便大发慈悲,以后你若要寻我帮忙,只消答应我一个条件即可。”
由于未知原因,如天枢般冠绝天下的人竟被封印在苍梧山顶,千年不得离开。
十二岁那年,爹爹病情第一次全面爆发,安溪南抱着生死不知的南宫墨匆匆来此求助。
那人虽然口气张狂,却终究本领非凡。短短三个时辰,南宫墨便死里逃生,脱离险境。
”你要甚么条件?”安溪南声音稚嫩,满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