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单位。
一切如常。
他是掐着点来上班的，刚一到，贾严便拿着收听率的表格要念排名了，张烨早知道自己昨天那期节目依旧垫底了，也一点面子都没给他，干脆没有听，自己去了录播室录今天的节目了。
“小朋友们大家好，近期，京城发生了多起趁父母不在家拐卖儿童与洗劫财物的恶性案件，所以今天我要给大家讲一个小故事，故事的名字叫《小兔子乖乖》，希望大家今后不要给陌生人开门！”
“兔妈妈有三个孩子，一个叫红眼睛，一个叫长耳朵，一个叫短尾巴。”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
唱功上，张烨也就是普通人那样，谈不上什么功底，但也不算太差，毕竟是学播音系的，声音控制、嗓音条件和肺活量等基础的东西张烨都是过关的，儿歌一唱，还是非常好听的。
“不开不开我不开！”
“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唱了几次，重录了几次，张烨才算满意，叫来助理小芳整理录播带子。
小芳一来就支支吾吾上了，“张老师，您……您节目收听率……”
“最后一名是吧？我昨儿就知道了，不碍事。”张烨没有大惊小怪。
小芳倒是比他还着急，道：“可是明后天周末结束，《老少故事会》就要停播了，您也就再没栏目了！”
张烨道：“不是还有两天呢吗？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
中午，节目开始播出了，张烨没去吃饭，而是坐立不安地惦记着收听率，可赵国洲和两个频率领导今天都没上班，好像去哪里开会了，似乎下周有京城作协牵头京城广播台举办的一个中秋诗会要召开，还是直播，马上就要到中秋节了，大家似乎都在忙这个，于是张烨也没办法提前知道收听率了。至于《小兔子乖乖》的宣传也没有丝毫动静，电视台啊报纸啊都沉寂的很，这让张烨心中很凉。
……
第二天，周六。
今天是集体加班，同事差不多都来了。
“贾老师，你第一期节目录好了？”
“前两期都录好了，您觉得怎么样？”
“很不错啊，质量很高，我看能进前十名。”
“贾老师，你是真厉害啊，台里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喽。”
张烨一来办公区，就看到贾严跟同事们打成了一片，被恭维在中间，贾严好像也很享受这样的感觉。
贾严忽然看到了张烨，皮笑肉不笑道：“哟，张老师来了？正好我要找你呢，咱们栏目该交接一下了。”
张烨放下东西坐稳，看都没看他。
贾严有点脸沉，“周一我的栏目就要上了，你周六周日跟听众们打声招呼，并且宣传一下我的节目，好吧？”顿了顿，他道：“张老师，我知道你心里面有想法，有意见，接受不了节目被砍的结果，但台里早有硬性规定了，一个栏目如果收听率长期排名倒数三位，台里有权根据实际情况做出栏目调整甚至删档，现今的童话故事节目都很低迷，这是大趋势，所有电台和电视台儿童栏目都开始做出撤挡调整了，谁也挽救不了，所以希望你以大局为重，给我的栏目腾开路。”
张烨瞧瞧他，“我用不着你一个新人来告诉我什么是大局观，做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我的事轮得到你管？”
“你找茬是吧？”贾严火了。
张烨笑道：“我来上我的班，做我的事，你上来就教育我，咱俩谁找茬啊？”
“小张，你什么态度？”跟张烨有过矛盾的武大涛出言呵斥，“说话吃枪药了啊？”
张烨看着他道：“我就这个态度，以前是，以后也是，我用不着别人来教育我什么是什么，我还是那句话，《老少故事会》还在播出呢，这个栏目还在有我播音主持呢，我的栏目不需要别人跟我指手画脚！想要做主文艺频率午后时间段的事情？好啊，等你栏目真上了再说吧！”
贾严跟他对上了，“好啊！那我等着了！”
田彬哈笑一声，“张烨，你昨天没看收听率吧？”
一个频率的老主播道：“小张，老冯这个栏目我也是这么多年听过来看过来的，虽然我也不想它完了，但事实是真的跟不上时代了，现在童话故事产量太少，高质量的作品太少，大势所趋啊。”
坐在张烨身边的冯老师也长叹一声。
又有一个中年编辑道：“你要做好节目的心态我们可以理解，但还得实事求是，你该做栏目完结的准备了。”
有落井下石的，有幸灾乐祸的，大家都你一言我一语地“教导”起了张烨。
王小美听着耳边喳喳呼呼，也烦了，撂下一句道：“栏目肯定是会完结，但小张老师怎么做节目怎么完结，他肯定有自己的想法，大家就不用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了吧？管好自己的事不行吗？”
那老主播皱着脸道：“小美，我们几个老同志说一说新人有什么不行的？他的想法就有问题，还不让别人说了？”
张烨失笑道：“我可没觉得我想法有问题，我想用一个积极的态度把我的栏目做好，这个想法有什么错误吗？”
田彬哼道：“可你做得好吗？”
贾严摊手道：“咱们别说了，反正他也听不进去。”
武大涛摇头道：“想往上追一个名次两个名次，这是态度积极，想从收听率天天垫底一跃成为前十名？这是好高骛远！异想天开！”
外面来人了！
“谁接一下收听率表？”是收听统计那边的工作人员。
“给我吧。”贾严仿佛一个领导似的，慢悠悠地走过去拿来了表格，等统计人员一走，他看也不看，直接对大家道：“我宣布一下昨天的收听率吧。”这种感觉很妙，他对自己未来的期望很高，也对自己的栏目很看好，想着等他栏目收听率越来越高后，凭他在台里的关系肯定能混个一官半职，到时候他必须好好整一整这个姓张的！
众人心不在焉，没几个关注的，没办法，台里的收听率几乎都是固定的，每天都差不多，很难有什么变化。
冯老师也没在意，或者说他是根本不想听。
“第一名……”贾严宣布道：“王小美老师的《话说天下》，收听率3。87％。”
那次王小美的收听率破四并非常态，只是赶上事情了，可是即便没有再破四，《话说天下》在通过大学生轻生事件后也增加了大批听众，收听率比以前高了不少。
大家象征性地鼓了鼓掌，然后继续低头忙自己那一摊事情。
“第二名……”看到这里，贾严不知为什么突然手一哆嗦，似乎见了鬼一般瞪大了眼珠子啊了一声，“这！”
“怎么了？”
“贾老师？”
“为什么不念了？”
大家这才发觉不对劲，齐刷刷地看过来。
武大涛笑呵呵道：“怎么？我《每日娱乐》的收听率又涨了？”
《每日娱乐》每次都是文艺频率收听第二的位置，这个栏目由于特殊性，隔三岔五都会轮班换播音员的，一般是一男一女的搭配，现在是武大涛和一个女主播搭班主持，这周的收听势头一直很好，稳固增加着。
贾严没吭声。
武大涛一愕，怎么？第二不是我？
大家也哗然一片，不可能啊！《每日娱乐》可是新闻类节目！这种属性的节目可是从没有掉出过第二的位置啊！
那是谁？
《深夜鬼故事》？不会！深夜栏目根本没有这个听众基础！
在众人的注视下，贾严停顿了很久，才迷迷糊糊道：“第二名是……《老少故事会》，收听率2。40％！”
第45章【不会真的停播不了了吧？】
我靠！
第二名？
《老少故事会》收听率第二名？
整个文艺频率的办公区呼啦一下沸腾了起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是所有人理所当然的想法！《老少故事会》是个什么栏目？这是个几年间常年垫底或倒数第二的惨淡栏目啊，即便是以前差的不能再差的《深夜鬼故事》在每次播出新小说的第一天还能冲进十几名甚至第九第十名呢，可《老少故事会》却从来没有过啊，它最好的成绩是第十八名！这还是五年前儿童节那天特别节目的“大爆发”！
第二？收听2。40？而且超过了《每日娱乐》这样的新闻类节目？没有一个人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武大涛莫名其妙地发火了，“你念错了吧？”
贾严也想自己念错了，“上面……就是这么写的。”
“不会的。”田彬也不信，“从垫底飙升到第二？想也知道不可能！”
贾严点点头，又看了一遍收听率报表后，道：“肯定是统计那边出错了，先不念了，以后的排名肯定也不准了，我去楼上找一下统计人员！”
听到这些话，张烨爆了，“你们什么意思？啊？我收听率垫底的时候你们觉得正常，理所应当，我收听率好起来了，你们就说是统计出错？什么都是你们说的？什么都是你们的理儿？”张烨冷着眼珠子便盯住了质疑他的每一个人，“我想问问你们！台里哪次的统计出过错？有过一次吗？噢，你们成绩好就是应该的？我成绩好就是写错了？你们什么人性啊！”
贾严也知道他的话有点过了，但仍然坚持道：“大家对这个统计都有质疑，肯定要查一查的，毕竟跳跃太夸张了！”
张烨乐道：“可以查啊，但要没错怎么办？你为你刚才的话负责吗？”
贾严看看他，断定肯定是出错了，于是道：“如果数据没错误，我可以跟你道歉。”
“好，那你查去吧。”张烨倒是有自信，这份自信是来自他对自己故事的信任，虽然他也不知道收听率怎么会突然猛涨成这个地步，可他清楚，他的故事都是他那世界无可挑剔地经典名篇，不可能不好看！
贾严去了，其他人也都在窃窃私语。
“真的假的啊？”
“估计是错了。”
“我也这么觉得，要不然太夸张了啊。”
“是啊，冯老师说了这么多年都是倒数的收听率，怎么刚到张烨手里才三天时间就收听爆表了？”
“等着看吧，小贾应该很快就回来了。”
冯老师赶忙拉了张烨一把，“你这怎么回事？”
张烨道：“您放心吧，收听率肯定是正常的。”
冯老师翻白眼道：“这还叫正常啊？这也太不正常了啊，你哪怕第二十名第十九名我都信，第二名？不是我不相信你啊小张，实在是……你认为咱们这个冷门节目能比《每日娱乐》的新闻类节目还要收听率高？”
张烨眨眼道：“为什么不行？”
冯老师道：“还为什么不行？好比电视上，你见过有节目比央视新闻联播还要收视率高的吗？”
还别说，张烨在他那个世界真见过！
“算了，等结果下来再说吧。”冯老师心也乱了。
那边，贾严回来了，这种查询还是很快的。
田彬和武大涛他们出言询问，“是不是写错了？名字排乱了吧？”
贾严一言未发，黑着脸看向了张烨。
张烨也笑看着他，右手一摊，一打响指，做了一个很复杂的动作。
贾严垂了垂眼皮，憋着气还是走了上来，“对不起啊张老师，方才不应该质疑你的成绩，统计那边又算了一次……没有错！”
什么？
是真实收听率？？
武大涛田彬他们目瞪口呆！
张烨接受了他的道歉，且教育他道：“没有什么节目是一辈子都不行的，以后别一看到别人节目好了，第一反应是先质疑和否定！”随即看向武大涛和田彬这两个也在第一时间指责统计错误的人，“你们没有什么要说的？”
田彬当然不会道歉，装作没听到。
武大涛也干自己的事，气势也软了。
张烨得理不饶人，对俩人道：“我通过我自己的努力把节目越做越好，我行的端做得正，凭什么说我收听率是假的？错的？”
一个台里的老人打圆场，“算了，小张老师，大家也不是针对你。”
这时，李四蓦然喊了一声，“你们快来看新闻！京城教育部门今早下发的文件！要求下级幼儿园和京城所有小学全面普及《小兔子乖乖》这个童话故事，还发了一份“告家长书”，让《小兔子乖乖》这个故事全面走进校园和家庭，建议家长也学习指导给孩子，加强对不要给陌生人开门的普及教育！”
贾严对此有所了解，他跟新闻里也看到过征文的事情，“就是那个教育部门组织的征文活动？这有什么的？”
一编辑道：“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
李四苦笑，不说话了。
旁边的一个妇女看了眼李四的屏幕，然后也愕然在了当场，咽了口吐沫，她惊呼道：“这次征文的第一名《小兔子乖乖》……我的天！是咱们张烨老师写的！把陶雪茹和小红蘑菇等好多老师都给压下去了拔得的头筹！”
张烨补充了一声，“昨天中午播出的就是这个故事！”听到这个他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收听率这么高呢，之前还以为新闻报纸上没给他打广告，谁想人家教育部门直接下红头文件了，京城有多少幼儿园？有多少小学？有多少低龄学生？数都数不过来啊！组织学校给孩子们普及，老师得听吧？学生得听吧？更多的是学生家长也得听吧？所以收听率才有了一个奇迹般的飞跃！这就相当于语文教材一样，你不喜欢？不喜欢也得看啊！等于一个强制性的指导教育了！谁都得学！
那妇女紧接着道：“《小兔子乖乖》我和我儿子看过啊，他们幼儿园还印了宣传册，小张老师，那故事原来是你写的啊？”
张烨道：“是啊周大姐，那天看见征文了临时兴起想给孩子们做一点事情，灵感来了就写了一篇。”
妇女赞道：“你写的可真好，我儿子特别爱看。”
王小美望向张烨，“这几天《老少故事会》的童话故事，都是你自己写的？”
张烨嗯了一声，低调道：“是的，瞎写了几段。”
冯老师惊道：“你没用我给你的故事稿子？真自己写了啊？”张烨和他说过，如果现金童话产业低迷，那他就用自己的原创童话，但冯老师没料张烨真自己去写了，他以为是开玩笑呢！
张烨哭笑不得道：“冯老师，合着您这几天都没听我的节目啊？这可是您播音了多少年的栏目啊，您不听？”
“没听啊，咳咳，我一直没敢听。”冯老师也有点脸红了，听都没听，确实不应该。
张烨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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