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钧书有些心烦的说:“我烦了不行么,我不爱说了不行么,我已经不喜……”
说话声戛然而止,白恒愣愣的看着他,“你想说,你已经不喜欢我了,是不是?”
迟钧书没有说话,白恒站起来,茫然的往外走。迟钧书没有动,听着走廊里白恒的脚步声越来越小,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抬起头,白恒的外套还挂在衣架上。
“操”,迟钧书摘下白恒的外套追了出去。
天已经全黑了,路灯照在雪上,外面反而比平时要亮堂。迟钧书几步追上去,用衣服裹住白恒,“冻死你!”
啪嗒,一滴眼泪落在迟钧书的手上,滚烫的,烫的迟钧书心都要揪起来了。
伸手拦了辆出租车,迟钧书把白恒塞进后座,然后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跟司机报了白恒住处的地址,在车上打了个电话给爸妈,告诉他们今天晚上找白恒去了,晚了就睡他那儿不回去了。
一路无话,到了住处,迟钧书才发现,白恒已经冻透了,嘴唇发紫,牙齿止不住的打哆嗦。
迟钧书气不打一处来的把白恒拽进卧室,直接按倒在床上,咬上冻得发紫的嘴唇,脱掉他带着寒气的衣服。皮肤接触的那一刻,迟钧书忽然觉得很安心,从回来之后从没有过的安心。
白恒挣扎了几下,双手被迟钧书死死的固定在头顶。唇齿间抵死的纠缠,落在颈侧的与其说是亲吻,还不如说是啃咬。有那么一瞬间,白恒甚至觉得迟钧书想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膝盖被压到了肩膀,迟钧书的手顺着白恒的小腿往下,握住了他冰凉的脚掌。白恒愣愣的看着迟钧书,迟钧书想,他要是说不愿意,我就走。
迟钧书的掌温缓缓的传来,白恒伸手搂住迟钧书的脖子,贴着迟钧书的耳朵喃喃的说着别走。迟钧书再次咬上白恒的嘴唇,开始向他的身体深处侵略。
半夜的时候,白恒就开始发烧。也不知道是冻得还是不习惯在下面,迟钧书要给他找药去,他也不让,烧的迷迷糊糊的就知道死死的抓着迟钧书的胳膊,迟钧书没办法只能搂紧,不让他踹被子。
早上七点,手机闹钟响了,迟钧书一个激灵伸手按了闹铃,有些担心的看向旁边,还好,白恒没有被吵醒。
伸手摸了摸白恒的额头,好像不烧了。迟钧书穿好衣服,用电饭煲煮了点粥,又下楼去药店买了点退烧药和消炎药。一切安排妥当,还是不太放心,写了张纸条放在白恒那边的床头柜上才离开。
“老师,今天讲什么啊?”
“沙宣头”,迟钧书说。
“复杂么?”
“反正没以前讲的那些那么简单”,迟钧书笑着说,“这个发型你们要仔细学,不要向云逸家的白恒那样,当年他给人剪沙宣头的时候,就因为剪的功夫不到家,所以倒找人家顾客钱了。”
“云逸家的!?”学生们都很惊讶。
“就是他们家”,迟钧书缺德的笑着,“所以说啊,那么大个店里的师父也菜过,你们就用心学吧。”
自从生日那天之后,顾磊好几天都没有见过卓扬,再看见他的时候,顾磊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卓扬好像瘦了一圈,脸色似乎也不太好。
顾磊想单独跟他说几句话,但是卓扬似乎是在故意躲着他。顾磊有时候也会想,就算真的让他逮到卓扬,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天他是被下了药没错,但是他一直都知道,面前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卓扬。其实他也没有多无辜,因为他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对男人也会有欲望。他很清楚,就算不是卓扬,早晚有一
天,他也会尝试着找个男人发生关系。
这几天顾磊在网上看了很多东西,知道男人和男人做爱其实是件很麻烦的事情,事前事后都很麻烦。顾磊忍不住的想,那天早上,自己摔门走了之后,卓扬是怎么自己清理身体的。
卓扬确实在躲着顾磊,那天他自己在床上躺了一整天,才有力气去洗澡。想洗淋浴,打开喷头才发现自己根本站不住,只能坐在浴缸里。
卓扬想自己遭这份罪到底图个什么呢,他不是傻子,经历了那个混乱的生日,他明白,顾磊不喜欢他。想想也是,被人下了药,怎么可能喜欢,换成别人,也许拳头都招呼过来了。卓扬觉得自己是个白痴,他选了最白痴的一个方法去表白,把自己和顾磊都逼进了死角里。
再回到学校,除了躲着顾磊,卓扬和以前似乎没什么区别。一到周末又领着一大帮人去玩,同学都知道他家有钱,有得玩,又不用自己花钱,谁不愿意去。可让卓扬没想到的是,顾磊这次竟然也来了。
卓扬在KTV里包了个豪华包房,一帮人进去鬼哭狼嚎,顾磊坐在角落里,不唱歌,也不怎么说话,只是偶尔喝点水。
卓扬在包房里呆着别扭,可也没办法。谁让他当初说的是,想来就来,顾磊来了,他又不能撵人家。
包房里待得郁闷了,卓扬去卫生间洗了个脸,低着头也没注意,水花扑腾的太大,溅到了别人的衣服上。
“没长眼睛啊你!”那人骂了一句,嘴里喷着酒气。
卓扬一看,这样的主儿你也惹不起,就赶快道歉说,“对不起啊,我低头洗脸没看见。”
“上这儿来洗他妈什么脸!”
那人推了一下卓扬,力气不小,卓扬直接撞在了洗手间的墙壁上,墙上的瓷砖好死不死的还凸出来一块儿,撞的卓扬后背生疼,忍不住的说,“有事儿说事儿,推什么!”
“推你怎么了”,那人揪住卓扬的衣领,“就你这样的,我打你你能怎么着。”
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顾磊走了进来,看了眼卓扬,又看了眼那个醉汉,皱起眉毛说,“怎么回事儿,找茬儿啊!”
☆、第七章
顾磊站在卓扬前面;跟醉汉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半天;卓扬拽拽他说,“没什么事儿;我刚才把水洒这哥们身上了,没事儿没事儿。”
说着拿面纸给人家擦了擦衣服;“对不住啊,对不住。”
正说着话的工夫;厕所里又涌进来好几个人,驾着那醉汉就要往外走;领头的人拍拍卓扬的肩膀说,“小兄弟不好意思啊,这货昨儿让人给甩了;他要是说你什么了你见谅啊;别往心里去。”
卓扬愣愣的点了点头,目送了一伙人出去了。
洗手间里就剩下卓扬和顾磊两个人,卓扬有些别扭的说,“咱出去吧,这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顾磊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卓扬本来想原路返回包房,却被顾磊伸手拉住了,“我们谈谈。”
卓扬想想也没反对,事情已经这样了,总得想个办法以后继续相处下去,毕竟还有半年才结业呢。
“那你等我一下,我去前台把账再结一下”,卓扬掏出钱包,抽了张卡出来。
KTV后门的巷子里,卓扬缩了缩脖子,想把脸藏在棉服的领子里。顾磊低着头站在路灯下,灯光打在身上,似乎少了一些冷漠。
“那天的事……”顾磊犹豫着开了口。
“是我的错,我做的太过分了”,卓扬打断他,“对不起,顾磊,这两天我一直在想,真的挺对不起你的。”
“也不能全怪你”,顾磊抬起头,“这件事我也有责任。”
“我觉得自己挺有病的”,卓扬苦笑着看着他,“我……其实是想让你喜欢我,但是却做了这种事,我也不知道我是那根弦搭错了。”
顾磊看着卓扬,一时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卓扬是笑着的没错,可是顾磊总觉得自己好像要是再说点什么他就得哭。
咬了咬嘴唇,卓扬说,“顾磊,算我求你了,那天的事你就忘了吧。”
顾磊迟疑着点了点头,脑子里乱哄哄的。卓扬低下头声音哑哑的说,“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先回去了。”
顾磊看着卓扬的背影,烦躁的皱了皱眉毛。喜欢?跟卓扬做了几年同学,今天如果不是卓扬亲口说出来,他根本不知道卓扬喜欢自己。被人喜欢的感觉,很陌生,顾磊无措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回应。
卓扬走到路口,抬头看了眼头顶的霓虹灯,又把领子拉紧了些,手伸进外套的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点上根烟。冷风吹得头很疼,卓扬叼着烟,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心说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说破天不就是失恋么。
“卓扬,这两天没什么事儿吧”,迟钧书下课后拉住顾磊问。
顾磊
回头看了他一眼说,“我怎么会知道?”
“你们俩好歹也是中学同学啊”,迟钧书摸不着头脑的问,“我看他这两天脸色可不太好,还总咳咳的咳嗽,连话都少了。”
顾磊看向别处说:“我不知道。”
“那,那你好歹关心一下吧”,迟钧书说,“好几年的同学呢,这点感情都没处出来啊?”
“我们……不是很熟”,顾磊说完,甩开迟钧书的手往外走。
迟钧书摇摇头,心说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就卓扬那个样子,自己看着都挺担心的,顾磊居然一句我们俩不熟就完了。
正想着,卓扬推门进来了,看见他笑了笑。
“什么东西落下了?”迟钧书问。
卓扬走到自己的位置,拿起椅背上搭的一件衣服,“该洗了,我刚才忘带走了。”
迟钧书说,“都跟你们说了,弄件旧服放这儿,染上点颜色也不要紧。”
卓扬把衣服叠好说,“这个就是旧的啊。”
迟钧书心说你这旧的看着可跟新的似的,想了想,开口问,“卓扬,你这两天没事儿吧,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啊,感冒了?”
卓扬愣了一下,随即说,“前两天冻着了,感冒一直没好。”
迟钧书说,“多穿点,别为了漂亮冻着,划不来。”
卓扬点点头说,“知道了,迟老师,我先走了。”
迟钧书看了看表,时间也差不多了,再不走,就该赶上上下班的高峰了。今天白恒要来家里吃饭,迟爸迟妈嘱咐了好几遍,让迟钧书早点去买菜。迟钧书不敢耽搁,下了课直奔菜市场。估计白恒自己一个人住也吃不着什么好吃的,迟钧书这样那样的买了不少。
到家二老还没回来,迟钧书先把菜都洗好择好,又把客厅拾掇了一下,坐在沙发上优哉游哉的看起了电视。
等老两口回来,又给迟钧书分配了擦地板的任务,迟钧书拿着拖把边拖边埋怨,“挺干净的,有什么可擦的。”
迟妈妈说:“让你擦你就擦,哪儿那么多废话,小白难得来一次,不得收拾干净点啊。”
迟钧书翻了个白眼,“他来就更犯不上这么麻烦了。”
迟妈妈说,“你不懂,我一想起他没爸没妈的,我这心里就不得劲儿。”
迟钧书沉默了,白恒从小没爸,家里只靠他妈妈一个人的收入维持,所以上学的时候才显得那么寒酸。白恒以前说过,长大了以后没别的想法,就想让他妈过得好一点。可是,他妈在他高二那年就过世了。
迟钧书还记得出殡那天白恒通红的眼睛,他就那么站在墓碑前面,不哭也不说话。迟爸迟妈要赶回去开店,又放心不下白恒,就嘱
咐迟钧书一定要看着白恒,有事儿就打电话给他们。迟钧书陪着他从早上一直待到晚上,天开始黑了,白恒还是不动,迟钧书有些害怕了,拽了拽白恒的胳膊,小声的说,“白恒,回家了。”
白恒转过头看他,那个眼神,迟钧书直到现在都记得,每次想起来,心都跟让针扎了似的。
敲门声响起,迟钧书回过神来,拿着拖把去开门,白恒站在门外,手里拎着好几袋子水果。
“直接来就行了呗,还绕道买这些东西干嘛”,迟钧书把白恒迎进来,冲厨房嚷嚷,“爸,妈,白恒来了。”
白恒跟迟家二老打完招呼,把水果交给迟钧书,看了看迟钧书手里的拖把,“干活呢,我帮你啊?”
迟钧书说,“不用不用,你都忙活了一天了,坐会儿吧,我还差一个屋就擦完了。”
白恒咧嘴笑笑说好,然后就坐到沙发上看电视,迟钧书把最后一个屋拖完了,洗好拖布,收拾妥当,就陪白恒坐着。
也不知道是多心还是怎么着,迟钧书觉得白恒好像比前几天好看了。白恒转过头看他,“怎么了?”
迟钧书挠挠头,“头发又修了?”
白恒点点头,“店长给修的,好看么?”
店长,不就是张云逸么,迟钧书不太喜欢那人,不过还是得承认,人家不光长得好看,手艺也确实在那儿摆着呢。
“不好看?”白恒有点失望,“早知道不让他剪了。”
“没有没有”,迟钧书赶忙说,“挺好看的,我刚才是琢磨他怎么剪的呢,新买的衣服?”
“嗯”,白恒顺着迟钧书的目光低头看看自己,“也是店长要求的。”
操,赵晓乐难得说准一回,这他妈哪是理发店,这他妈就是牛郎店。迟钧书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听白恒说话。
“以前买衣服都是你陪我一起去”,白恒嘀咕着,“你不去,我都不知道买什么。”
迟钧书听得有点难受,白恒回来之后两人又分手又吵架又折腾的,没一刻心平气和的,白恒的行李就那么一个箱子,衣服什么的自然是都扔在那边了,也不知道降温那两天是怎么熬的。
“那,这几件是你们店长给挑的?”迟钧书试探着问。
“嗯”,白恒说,“他念叨了好几次让我去买衣服,我都没买,他就从他那儿挑了几件给我。”
迟钧书扒了个橘子给白恒,“等你有空,我陪你去买,咱把衣服还给他。”
☆、第八章
白恒的衣服;一直都是迟钧书包办的;刚毕业那会儿两人都没什么钱,温饱能维持好就不错了;穿着上也没什么追求。成手之后情况才逐渐好转,手里也有些闲钱;才开始买买衣服什么的。
白恒从小穷惯了,对衣服的要求简直简单的令人发指。迟钧书可不一样;家里本来就是开理发店的,对形象的要求打小就比较高。因此;白恒的形象工程就完全由迟钧书承接了,好在白恒也不挑剔,迟钧书给买什么;他就穿什么。后来也不知道是衣服越穿越好看;还是人越长越好看,反正白恒越来越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