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朗伸手摸了摸本子，又把手缩了回来。
杨彬乐了，“它又不咬人。”
徐朗有些尴尬的笑笑，电源接上了，杨彬按下电源键，屏幕亮了起来，“还行，能用。”
徐朗坐在他旁边盯着屏幕问：“当时买的时候肯定很贵吧。”
杨彬回忆了一下说：“还真没花钱，一哥们在我这儿住了几天，把它当房租给我了。”
应该不光是在这儿住吧，徐朗心里想着，嘴上却说，“这房租可够贵的了。”
周六的红叶酒吧，人依然稀稀拉拉，却意外的没有墨林的身影。周湛清唱着已经熟的不能再熟的歌，想着似乎自从上次分开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墨林。虽说这人古怪了一点，但是也不失为一个好人，这么长时间没见，也不知道
怎么样了。
其实仔细想想墨林似乎也挺可怜的，凭他那长相，甭管是一夜情还是固定交往对象，都不成问题，怎么就喜欢上那么个油盐不进的主儿呢。
周湛清唱完了收拾好东西刚出门没走几步，就觉得有人跟着自己。心说怎么看他也不像有钱的样儿，哪个不开眼的想抢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看那人，那人也站住不动了。
背着光，也看不清来人什么打扮，周湛清想了想说：“哥们，我就一穷学生，兜里总共就两百来块钱，您犯不着。”
那人似乎也顿了顿，又走近了一些，周湛清心说这人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我叫翟云飞”，来人似乎有些紧张，“咱们见过，你是墨林的……男朋友吧？”
周湛清一下就想起来了，心说这人可真不扛念叨，刚说完他油盐不进，他就找上门来了。
周湛清点点头，翟云飞见他承认了就接着说：“墨林这人挺好的，就是连画几天画的时候脾气不太好，你让着他点，他也挺不容易的。”
周湛清歪着脑袋看着他，心说这事儿好像有点不对啊。
“我听他说他以后打算去北京发展，你毕了业也过去么？”翟云飞问道。
周湛清想了想说：“我还没想过这件事。”
“怎么能不想呢？”翟云飞似乎有点不满周湛清态度，“墨林明年就毕业了，你们都没商量过这件事么？”
周湛清装出一副不解的样子看着翟云飞，“到时候什么样谁知道，没准我们俩早分了呢。”
“你说什么？”
“我说没准我们俩早分了，就算不分，他想去北京就去啊，我又不会拦着”，周湛清耸了耸肩，“这有什么好商量的。”
“你根本就没想跟他一起去北京？”
翟云飞似乎是有点生气了，周湛清心说豁出去了，赌一把，搞不好还能当回月老。
“我为什么要和他一起去？”周湛清反问了一句，“能处就处，不能处就分喽，也没什么大不了，没准他到了北京就能找到……”
一拳招呼过来，亏得周湛清反应快，拳头贴着脸过去了。
“我靠”，周湛清闪到一边骂道，“去不去，一不一起去，是我们俩的事儿，你他妈跟着掺和什么？”
“
我把墨林当我亲弟弟”，翟云飞说，“他跟我说起你的时候那么高兴，你怎么这么四六不懂。”
“滚你大爷的，你才四六不懂”，周湛清骂骂咧咧的说，“亲弟弟也没有管人处对象到这份儿上的。”
“你嘴巴放干净点！”翟云飞揪住周湛清的衣领喊道，
周湛清一把打开他的手，“你给我松开，一离校的人管那么多干嘛，工作找着啦，房车都买啦，能娶媳妇儿啦？”
翟云飞说：“你没打算和他长远，就趁早滚蛋。”
“你有病吧”，周湛清笑道，“我们这样的人谁会想长远，你当我们跟你似的能结婚生孩子呢！”
翟云飞的手僵了僵，周湛清不屑的笑笑，自顾自的走了，心说白瞎了个这么拉风的名字，真是木头疙瘩一样的脑袋。
刚坐上车，手机就嗡嗡震了两下，周湛清掏出来一看，是萧哲，问他晚上还回不回寝室了，用不用让阿姨给他留门。周湛清马上就回复了过去，心说有人惦记就是好啊。
再见到墨林是两个礼拜之后，人似乎消瘦了一些，眼睛却很有神。
“他让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墨林笑着说，“他说那天晚上差点和你动手。”
“差点而已”，周湛清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又没真打起来，就算真打起来，他也不一定能打得过我，你俩，这就算好了？”
“应该算吧”，墨林勾了勾嘴角，“你到底都跟他说什么了？”
周湛清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别说我了，说说你们俩什么时候勾搭成奸的？”
“前天”，墨林如实说道，“我今天就来告诉你了，够迅速了吧？”
“切”，周湛清喝了口咖啡，心说前天才摊牌，看来姓翟这哥们足足纠结了十多天啊，“帮你这么大个忙，就请喝杯咖啡啊？”
“我没想过让他也插一脚进来”，墨林叹了口气，“虽然现在我很高兴，但是还是觉得……”
“少扯那些没用的”，周湛清受不了的撇撇嘴，“磨磨唧唧，磨磨唧唧，长得再好看你好歹也是个爷们，在浴室勾搭我那胆量上哪儿去了？再说，他要是压根儿没这心思，我说什么都没用，偷着乐得了你。”
墨林皱起眉毛看着他说：“萧哲到底是看上你什么了？”
“啊？”周湛清有些
纳闷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墨林说：“我又没瞎，对了，这顿我请，还有，别说我小气，我都送过画给你们了，等以后我出名了，你们拿出去一卖，能卖个几百万什么的。”
“这都行啊”，周湛清嫌弃的看着墨林，“到我孙子的时候能卖上这价？”
墨林挑眉看他：“你还能有孙子？”
☆、第十七章
徐朗把笔记本拎到学校附近卖电脑耗材的地方清灰，一顿清理，本子干净了不少，跟新的似的。
“当年买挺贵的吧，不过现在看也挺好看的。”店里的小哥问。
徐朗笑笑说：“别人送的。”
不知道是哪个床伴买的，徐朗低头看着干干净净的笔记本，明明是自己想要了很久的东西，如今却一点也不想伸手去拿。
这只是一个别人用过了不要了的东西，徐朗从修电脑的小哥手里接过电脑，其实他最想做的是找个垃圾桶把电脑扔进去，可是实际上，他却很宝贝的把电脑拿来清灰。徐朗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他很珍惜这段感情，可他也明白，对于杨彬来说，这段感情根本无关紧要。
回到寝室，徐朗把本子扔在桌上，周湛清两眼冒光的跟了过去，“够钱买了？”
徐朗坐下来一声不吭的点了根烟，周湛清看了他一眼，打开电脑包，一瞧见那被咬了一口的苹果，就有点明白了，“这……杨彬给你的？”
徐朗点点头，“旧的，我刚才拿去清灰了。”
“也不怎么旧嘛”，周湛清按了按键子，“挺好的，他把这个给你了，他用什么？”
“这是以前别人给他的”，徐朗吐了个烟圈，“他现在用的是去年买的，这个压箱底好一阵子了。”
“徐朗……”周湛清有些犹豫的说，“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
徐朗烦躁的靠在椅背上，他认识杨彬已经很久了，可是对于杨彬来说，他大概只是一个认识了几个月的人。几个月的时间，从认识到上床，从没关系到有关系，接下来，还能怎么样呢？
“你跟萧哲怎么样？”徐朗随口问了一句。
周湛清有些无奈的说：“我也没跟你们说，你们怎么一个一个都知道呢。”
徐朗看了他一眼说：“看来相处的还不错？”
周湛清笑笑说：“他那人很简单。”
“简单点好”，徐朗低声说，也不知道是说给周湛清，还是说给自己。
萧哲在演草纸上写写算算，周湛清在一边吭哧吭哧的背着单词。没一会儿，萧哲把演草纸推了过来，问他周六白天有没有空。
周湛清写了个大大的有字，萧哲乐了。
出了自习室
，周湛清忍不住问：“周六什么日子呀？”
“六一儿童节”，萧哲老实的说。
“噗”，周湛清差点没乐死，“你多大了你。”
萧哲被乐得有点不好意思，“我，咱们出去玩吧？”
“行啊，你想去哪儿玩”，周湛清歪着头看他。
“我……我想去游乐场”，萧哲犹豫着说，怕再被周湛清笑。
“嗯，那就去吧”，周湛清应着，“不过我晚上还要去酒吧唱歌，咱俩只能玩到下午四五点钟。”
萧哲摆摆手说：“没事儿，咱们早点去。”
周湛清说好，心想书呆子怎么还喜欢这种地方。
“啊，对了”，萧哲从书包里掏出个盒子，“这个给你。”
周湛清借着路灯的光一瞅，是个手机，脸色变了变，“什么意思？”
“我看你的手机很旧了”，萧哲看周湛清的表情似乎不太高兴，说话的底气似乎也渐渐的消失了，“键子都不怎么好使了。”
“我想买的话，我自己会买的”，周湛清说着，手并没有伸过去接盒子。
萧哲的手僵在那里，呆呆的看着周湛清，“只要是我买的，你就不想要是不是，那为什么别人的帮助，你从来都不拒绝？”
周湛清没有吭声，萧哲看了他半天，把手机收了起来，背上书包继续往前走，周湛清拉住他，萧哲没有回头，只是有些委屈的说，“我没喜欢过什么人，但是我觉得喜欢谁，就应该会想对他好。”
“对不起”，周湛清说着，再没有后话。
一连两天，萧哲都没有来找周湛清，周湛清觉得有些惆怅。他不怕在任何人面前承认自己穷困潦倒，唯独萧哲。自尊心受挫，承认这点，周湛清都觉得自己矫情，可是却是不争的事实。
“萧哲这两天怎么没过来？”徐朗从床上探了个脑袋出来。
周湛清斜了他一眼，“你这两天怎么又回寝室住了？”
“两个人总在一起，也没什么意思，上床次数太多也会烦的”，徐朗不在意的说着，“你和萧哲也是。”
“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周湛清托着个下巴，“但你也别咒我啊。”
“谁咒你，你要真那么有信心，就告诉他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啊”，徐朗
翻了个身，继续看那本厚的跟砖头一样的书，不再言语，周湛清的心里更乱了。
“今天晚上要陪客户吃饭，你有没有问题？”
杨彬合上文件，想了想说，“没有问题。”
“那就好”，杨柏点点头，“这两天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生病了？”
“有点热伤风”，杨彬笑笑说，“吃了感冒药，总犯困。”
“今天晚上再坚持一下”，杨柏说，“等签了合同，就可以放个长假了，你现在可以想想去哪儿玩。”
“哦？”杨彬有些惊讶，他和这个同父异母的兄长，相处起来一直都是和谐的有些诡异，“那我可得好好盘算盘算。”
一顿饭吃完已经十一点了，杨彬站在楼道里掏着钥匙，感冒再加上喝酒让他有些头疼，转动钥匙，咔嚓两下，杨彬知道屋里没人。
他以为徐朗回来之后会天天住在这儿，可是看来并不是这样，徐朗大部分的时间还是会留在学校，只有周末才会过来住两宿。
关上门，杨彬就一头倒在沙发上，心说即使是徐朗在，自己这一身酒气也挺招人烦的。迷迷糊糊中，天好像亮了，有人开门，走到沙发前。
杨彬睁开眼睛，徐朗蹲在他跟前问：“你怎么睡这儿了？”
杨彬揉了揉太阳穴，“你怎么来了，这才几点？”
“八点了”，徐朗把杨彬从沙发上拽了起来，“进屋睡去吧，在这儿窝着多难受。”
杨彬抓着他的手，闭着眼睛歇了一会儿，“最近学校很忙？”
徐朗迟疑了一下说，“嗯，是有点忙。”
“嗯，正事儿要紧”，杨彬说着站了起来，脚步有些迟缓的走进卧室。
再醒来的时候，徐朗还在，杨彬去浴室冲了个澡，感冒好像更重了。徐朗煮了一小锅姜汤，“先喝点姜汤，一会儿吃完饭，再把药吃了。”
杨彬接过碗喝了一口，有点烫，“不用回学校？”
“嗯，学校的事已经忙完了”，徐朗说。
下课铃响了，学生都一窝蜂的涌了出去，周湛清走到萧哲的桌前，等到人都走光了才开口，“能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不？”
萧哲看了看他，又垂下头，“你没错，是我太自作主张了。”
“喂”，
周湛清拽了拽萧哲的书包带，“别生气了。”
萧哲没有吭声，周湛清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看着萧哲，“你要把我甩了啊。”
萧哲抬头看着周湛清，好像鼓了很大的勇气才开口，“周湛清，你喜欢我么？”
周湛清愣了半天，“为什么这么问？”
“我觉得我们现在跟之前没什么两样”，萧哲有些难过的说，“我还是不了解你，你好像也不愿意让我了解你。”
周湛清抿起嘴唇看着萧哲，他喜欢萧哲，这一点他从来都没否认过。可是就像徐朗说的，如果他真的有信心，就不应该对萧哲隐瞒那些事，“萧哲，换个地方说话吧。”
“我以前……做过男妓”，周湛清坐在空旷的体育场看台上说，萧哲觉得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
“知道我怎么交的大学学费么”，周湛清自嘲的笑笑，“是我以前的客人看我可怜，出钱让我回学校读书。还记得大一的时候，有次在学校门口，我从一辆车上下来和你撞个正着么？”
萧哲迟疑着点了点头，周湛清说，“那就是给我交学费的客人，我……不仅跟他发生过关系，还和很多人发生过关系。”
萧哲转过头看周湛清，周湛清却只是看着远处，“知道我为什么会比你们大两岁的了么，因为那两年，我在做男妓……是不是觉得很恶心。”
萧哲把手覆在周湛清的手上，周湛清的手冰凉，“对不起”，萧哲说。
“不用说对不起”，周湛清勉强的笑着，“你想了解我，这就是我最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现在由我告诉你，总比以后你从不知道谁的嘴里听到强。”
周湛清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