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一脸同情地拍拍青覃的肩膀,“兄弟早日回来。”如果你还有命的话……
“青竹——”
“——哎,爷,属下这就给您栽藕去……”生怕爷一个不开心把自己也给打发了,燕淮声音一响起,青竹扔下生无可恋的青覃一溜烟消失在远方。
☆、009 原来是她
晚些时候,从书房出来时,入夜已深,从中庭穿过,四周已点了灯,却是依旧昏暗。
“小姐,我走前面。”途径茂密的竹林,阿秀当先走在了前面。
宫奕苦笑,她从来记不得太过复杂的道路,当初独自一人拜师学艺的时候没少走弯路,后来建了往生阁,有了人跟着,便好过很多。
“今日林依岚情况如何?”
“咱们走后,她整整一天都待在角落里,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嬴姗的声音悄无声息地在一旁响起。
“那就对了,容她缓一阵,近日派人盯着她。”她第一步能不能成功,全在林依岚身上了!
“是。”
“水云榭的丫头们睡了吗?”阿秀挑了挑灯,看清了身边突然出现的嬴姗。
“没呢,有小姐的吩咐,这会儿估计都在院子里候着呢。不过小姐,咱们为什么不直接从阁里调人?”至少她嬴姗手下,有不少人可供调动。
“杀鸡焉用牛刀。”往生阁是她背后的依仗,也是将军府的保护伞。倘若有一天一步踏错,至少还有退路。太早将往生阁暴露人前,并非明智之举。
……
“小姐,到了。”
隔着院门望去,水云榭此时灯火通明,门口两只灯笼高高悬在檐下,小门半开。
门口有两名丫头探着头,听到说话声立刻看过来,发现宫奕回来了,连忙跪地,“奴婢叩见小姐,夜深了,请小姐进院吧。”
“起来吧,把门关上随我来。”宫奕吩咐。
两个丫头依言锁上了院门,时不时的偷偷瞧着一身夜行衣的嬴姗,心里纳闷,白天的时候小姐身边还只有阿秀姐姐,现在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察觉到二人打量的目光,嬴姗回过头淡淡一瞥,淡漠的眸子令小丫鬟们身子一抖,低下头安分了不少。小姐身边的这位姑娘真的好可怕。
阿秀倒是捂嘴笑笑,嬴姗哪里可怕?只不过丫鬟面前严肃些罢了,平日里跟她们自己人混在一起,可是里面里最活泛的!看着嬴姗俏皮一笑,阿秀回做了个鬼脸,悄声说“你就装吧。”
来到阁楼前,石桌上早早摆好了瓜果茶水,丫头们按照吩咐站成两排,大约二十人,今日见过的大丫鬟站在最左侧,皆低头等待宫奕发话。
宫奕悠哉地坐在石凳上,依次打眼扫过每个人,只这么一下,各人什么脾性便一眼有了个大概。
“你叫什么?”指着最左侧的那个大丫鬟。
“奴婢沁水。”
“好名字。可会武功?”
“回小姐,会一些。”
“还有呢?”
“奴婢还识字……”
侧头递了一个眼神给嬴姗,下一刻嬴姗宛若离弦之箭,一招直奔沁水命门而去。沁水一惊,立刻起身回击。头几招式,沁水还能与其相抗,一招一式之间颇具套路章法,正当沁水得意之时,嬴姗勾唇一笑,速度再次加快,渐渐地,沁水的脑门子渗出了细密汗珠。她心下暗暗惊讶,此人好生厉害!她沁水的功夫平日里连府中许多侍卫都有所不及,今日竟被一个新来的女子压着打!
“叮!”头顶的发簪被应声打出,深深扎进了远处的树干,末了簪尾。沁水一头乱发,有些狼狈,看着深没进树的簪子,她脊背一阵凉意,倘若对方有心杀她,如今没进树里的就不是簪子,而是她的脑袋了!
嬴姗闪身回到宫奕身旁,呼吸平缓,眼中有些不认同:沁水如此功夫,对付一般宵小尚且足矣,可若是真碰到刺杀,有她没她结果一样。
“我知你们是将军府的下人,平日里府外之人对你们也恭恭敬敬,难免会让某些人觉得高人一等。文不成武不就,心气儿比天高,我要你们何用?”宫奕语气淡淡,可那锐利的目光刺得众人一阵胆寒,沁水更是脸色通红。
在此之前,她的确心气儿颇高,将军府的丫头里数她武功最好,识字也多,被人称为将军府第一大丫鬟!出门在外,别人见了也是客客气气的,于是她人也愈发傲气。
刚知道她被指来伺候一个突然出现的大小姐时,沁水满心不甘愿。一个娇弱的小姐有什么值得她伺候的?带着鄙夷和不屑在水云榭里忍了一天,本来想随便犯个事让小姐把她给打发了,没成想还没说几句话那个女子上来就动手,再加上小姐如今这一番话,摆明了就是对她说的。
“奴婢知错。”沁水跪下,“是奴婢不知天高地厚,求小姐责罚。”
宫奕微微一笑,知不知错倒是与她无关,“请人做事,无非就是求一个衷心,你们只要不生二心,我便不会为难你们。半月之内若有谁呆不惯我这水云榭,可以随时提出,我让爹爹给你们换个差事,必不会百般刁难;可过了这半个月再有人想走,那就别怪我直接请你出将军府。至于那些心怀不轨的,就做好把命留下的准备。”
此话一落,众人汗毛一阵竖立,她们差点忘了,眼前的女子是将军的女儿,是大燕将军府的嫡小姐!别说把他们赶走,就是就地斩了,也不用任何理由!
如此一吓,众人的心便收了大半。
“哗!”又一人飞身入院,是嬴芷来了。
“奴婢参见小姐!”
“起来吧。”宫奕此次来将军府带了四个人,水云榭里不方便有男子,于是嬴臻,嬴轲二人便隐在暗处,平日里就安排阿秀和嬴姗、嬴芷俩丫头跟着。
沁水紧咬下唇,愈发羞愧。小姐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难道她真的没有资格了吗?想起那时候她洋洋得意地向侍卫长炫耀她大丫鬟的名头时,侍卫长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似乎忽略了什么……
其实侍卫长一直没告诉她,她之所以有如此地位,皆因府里的侍卫——强不得!皇上一直对将军府虎视眈眈,那些真正厉害的早就由明转暗了。近几年来将军府暗卫不断扩充,明面上的侍卫们却是一日不如一日。不过这些没人会费心告诉沁水一个丫头,以至于到现在她都认为,在将军府,她能顶半边天。
宫奕让阿秀、嬴芷、嬴姗她们随意挑人培养,养成养不成她们自己看着办。沁水眼见着身边的小丫头们一个个被挑走了,自己这个“大丫鬟”却还杵在这里,心里有些着急。
“小姐!”
宫奕淡淡瞟了她一眼,没有说话。沁水一噎,有些尴尬的跪在那里,待到众人都走了,院子里只剩了宫奕,身边还站着阿秀。
沁水有些失望,如此挑衅小姐,自己大概会被赶出去吧……正想着,清脆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起来吧。”
沁水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相信。
“你无需这样看我……你除了自傲些,别的也没什么。这么多年来你充着将军府的门面,处事圆滑自是不必多说,从今往后这样的事情也少不了你,我不会将你赶出去的。”搓掉了锐气,人还是照样要用的。
“小姐……奴婢不懂!”沁水一脸的倔强。
“不懂什么?为何你武艺高超却输在了嬴姗手上?”
沁水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宫奕意味深长的一笑,“好好跟着我,总有一天你会懂的……”
就这样,沁水被嬴姗打败的事一夕之间传遍了将军府,第二日一早水云榭就被府里的人们围了个水泄不通,侍卫们更是探头探脑想一睹芳颜。结果当天不少侍卫被罚了,围着练武场一圈圈跑个不停。
——
入了暑,日子变得长起来。南婧宸因在家犯了事,被南承宗关起来至今未露面。张伦伦头几天三天两头往将军府跑,后来归英候夫人下了禁令,命其在家苦学女工,这几日也见不着了。
“东西都备下了吗?”一大早,阿秀就开始忙着张罗。
“都备下了。小姐今个儿去城郊,一定要小心。”此次宫奕外出,仅令阿秀随着,故而一大早沁水嘴里就一直念叨。
阿秀从沁水手里接过包袱,“行了,沁水。你念叨一早上,我耳朵都快长茧子了。”
沁水依然放心不下,“小姐此去两日,我必然放心不下,阿秀姐姐一定要照顾好小姐!”
宫奕好笑地拍了拍沁水肩膀,“放心,你在家中打理好水云榭,嬴姗两人心粗,我怕她们应付不来。还有这两日若有人来问起,一律说我回乡祭祖了。明白吗?”
沁水信誓旦旦地说道,“小姐放心,沁水一定好好做事,等着小姐回来!”
……
时间尚早,天气阴凉。路上行人稀稀拉拉,马车一路出城,直奔广成寺而去。
钟鸣之声远远传来,佛音缭绕,佳木葱翠。马车停在山脚下,宫奕亲手拎着包袱,一步一步拾级而上,阿秀亦步亦趋跟随在后。清晨的雾气蒙湿了鞋袜,广成寺于云雾缭绕中,似隐而现,遗世独立。门前无人,阿秀上前三扣,一小僧探出头来,看见来人,施礼,“施主请进。”
一路无话,小僧将二人送到门内便退下了。
“一年未见,施主安好?”来人年事虽高却中气十足。
宫奕回身行礼,“劳方丈挂念,一切安好。”
“老衲已命人打开院门,施主自便。”广成寺方丈平日里念经打坐,多少人慕名前来却未得见其一面,然而唯有那么几人,每逢人至,方丈必亲自迎接。宫奕便是其中之一,年年如此在广成寺待上两日,与方丈也不过几句,大多数时间是不见外人的。
屡着走过千百次的泥石小路,入一小院,门前野草横生,门内却干干净净,摆设如前。
宫奕亲自上前,打扫干净屋子,把桌子椅子也摆出来晾着,被子挂在晾绳上,阿秀跟着忙进忙出,半晌的功夫,院子便整顿了。
“小姐,时辰不早了,咱们早些去后山,快些能赶在黄昏之前回来。”
宫奕瞧了瞧天色,点头应到,“把香烛给我,你留在这。”
广成寺是佛门净地,不说戒备森严,却也少有人能闯入。因而阿秀也没有坚持,小姐缅怀逝者,她本就不该打扰……
广成寺的后山绿草如茵,一棵千年银杏伫立在此,枝叶繁茂,微风拂动,层叠交响,宛若守护神一般,庄严而神圣。
放下手中的物什,宫奕上前轻轻抚摸着裂纹横生的老树,张开双臂将它环抱,低声喃喃,“守候一年,辛苦了……”当年她亲手栽下,如今它已长成参天大树,替她守候逝者……一年又一年……
女子的低语随清风入耳,一双眸子豁然睁开,清冷而淡漠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惊喜。他慵懒地躺在树干上,向下一瞟,眼中刹那间闪过诧异之色,是她?
银杏树下,三个小小的土丘拱起,已摆了一些香烛。宫奕一愣,低头微笑道,“原来你已经来过了……”
十几年前,原本此处的两个小丘旁边多出了一个新的小土包,无名无姓,从那以后,宫奕每逢来此处都会顺手给它烧一炷香。偶尔她来时也会发现有人来过,双方就这样互相敬着,默契却从未见过。
宫奕拂裙而坐,从篮子里取出一支糖人插在土丘面前,轻轻抚摸着柔软的小草,唇角微扬。
“月儿圆,月儿弯,月儿升起挂西山……”一首简单的童谣反复吟唱,女子声音温柔沉静,令人心神也慢慢跟着放松下来。
燕淮定定地看着下面的女人,原来一直是她……自从十年前他第一次将母妃葬于这里,每年便会前来探望,却始终未寻得为他母妃上香之人。后来,这件事便在他心里扎了根,从此,每年这时,他都会在银杏树上待上一日,想着若有哪日碰见此人,亲口道一声谢。
如今此人就在眼前,口中话语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也许是不想破坏她静静地沉思,也不想打断她久远的回忆,燕淮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她口中的歌谣,一遍又一遍。到底是谁,能令她如此挂怀?
“大嫂,我很快就要成功了……等着我。”
燕淮敛去眼底的疑惑,不是母亲而是大嫂么……
风吹草动,飒飒作响。
突然,宫奕耳尖一动,眼眸危险眯起。
——有人!
------题外话------
知道宫奕的大嫂是谁吗?以后会提到的……男女主的感情线现在就正式展开了!
☆、010 深夜解毒
“出来。”冷静的声音淡淡回响在四周。
燕淮一怔,难道被她发现了?下一刻他眼睛一眯,不对,他一时失神,竟然未能发现四周何时多出了这么多刺客。
“小姐好敏锐,竟然能发现我等。本想等你走后我们再下手,如今小姐怕是要把自己的命给搭上了!”黑衣人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四周,目测二十余人。听他们的意思,似乎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树上有人!
宫奕眉头微蹙,自己来了这么久都未察觉,何人功夫竟如此厉害!
“小姐,你既然发现了我们,那就对不住了。”为首的黑衣人慵懒一笑,人命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宫奕扯扯嘴角,显然对眼前这个话唠颇为不耐。
“我不管你与树上那位有何恩怨,给你们三息,离开这里。”
“呵呵,”似是听到了好笑地话,黑衣人狂妄大笑,“那可由不得你!”话落黑衣人同时拔刀,明灿灿的刀锋寒光四射,分外慑人!
宫奕抬手摸向发尾的银簪,眼底闪过冷芒,不到万不得已,她不想在这里大开杀戒!
“一群男人,如此欺负一个弱女子,难道不觉羞耻吗?”男子温和的声音从树上飘来,下一刻,一道蓝白色身影轻然落地。熟悉的幽兰香气袭来,宫奕一怔。
“燕淮,你果然在这里!”黑衣人哈哈大笑。
“王爷?”宫奕挑眉。
看着宫奕一脸质问的表情,燕淮无奈一笑,往日清冷的眸子里漾出了星星点点的笑意。“多谢杜小姐上香之恩。今日无奈拖累于你,本王必会将你安然送出。”
“原来是你?”同燕淮一般,宫奕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愣怔。
“现在可不是看你们打情骂俏的时候,有什么事到底下去说吧。”沙哑的声音响起,来人亮刀,刹那间,黑衣人铺天盖地般的涌来。
“引开他们,我不想这里见血。”宫奕猛地将发簪抽出,墨发倏地披下,宛若瀑布,垂至腰际。下一刻,她已脚尖一点,当先飞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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