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宫奕忽的捂住肚子,身上一股脑冒出许多汗来。
燕淮脸色一变,走过去跪在地上,“阿奕,怎么了?”
“快……带我出去。”宫奕咬着牙,“应该是动了胎气。”
燕淮二话不说将她打横抱起,沿途一片狼藉,燕淮却脚步平稳,左环右绕的,终于从一处台阶走出了密室。
宫奕隐约瞧见四周依旧是皇宫,只不过现在人已经在大殿里头了。
“将那些太医抓来!”燕淮路过青岚吩咐道。
西魏的皇宫已毁,秦京澜被擒,那些太医自然成了大燕的俘虏,被燕军看起来。
青岚顺手将领头的太医提溜来,往燕淮前面一放。太医脸都白了,磕头道“饶命啊,两国交战不斩医者,我……我治病救人,在哪都成——”
“费什么话,”燕淮不耐烦地将他拖到宫奕床边,“仔细听好,出了一点差错就给你家主子殉葬!”
宫奕侧过身来,养了些力气说出几位药。
那太医一听,惊觉眼前这位夫人原是怀有身孕,怪不得御清王跟要吃人一样,连忙应道,“夫人放心,老夫这就去熬药!”
想他昔日堂堂太医之首,如今也只能用作药童使唤。
“王爷。”青岚领着几名丫头过来,人人手里拿着水盆布巾。
“拿过来。”燕淮接过,把布子在水里拧了两下,弄干了给她擦脖子,“你们下去,将人给爷看紧了。”
这次事情因秦京澜而起,既然放走了颜忱,那么账就只能加在秦京澜身上讨回来。
到了舒适的地方,又有燕淮在旁仔细照料,宫奕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腹痛渐消。恰好太医端着药进来,青岚说是他亲自看着的,没给太医一点下毒的机会。一碗药下肚,宫奕才略微坐起身来,心想这个孩子怀得真艰险,这才几个月就跟着自己上蹿下跳,能挂在身上已是万幸。
太医跪在堂下,瞅着宫奕大约是没事了,胡子抖了抖,“夫……夫人,都说两国交战……”
“是不斩来使……”宫奕好笑道,他大约觉着燕淮不好说话,为了保命只得打上宫奕的注意,“你倒好,将这句按你们头上,我就不杀你了么?”
“夫人!”太医吓得一头磕在地上,“我就是个大夫,没干过伤天害理的事,虽在西魏,却是无罪啊。”
“罢了……”宫奕摸着肚子,笑道,“你治病救人我信,无罪我却是不信的,以你的身份也算是达官显贵,你捞得那些民脂民膏大概有据可查,只是我和王爷懒得去管。今日留你们一命,往后行走民间,造福百姓吧。”
太医松了口气,能保住性命已是最好的结果,他身居宫廷多年,一身医术已埋藏在骨子里,回到乡间养活自己也不是不行。
谢了宫奕的恩典,一行太医如释重负背着行李出宫去了。
“至于那些皇亲国戚,”宫奕低头摸着微凸的小腹,“无关重要的人便不杀了吧。”孩子还未出生,宫奕左思右想,还是积点德,将来也不至于让燕淮背上一个心狠手辣的名声。
燕淮亲亲她的额头,“好,都听你的。”
“不过还有一个人得处置。”宫奕抬起头来,眸光森寒。
事已至此,她虽不是阿蛮,那个仇还是要报的!为了阿蛮和惨死的孩子,她无论如何都撇不下这个责任。
——
秦京澜被牢牢束缚在一根木柱子上,四周是巨大的铁笼,铁笼外重重士兵把守,密不透风。
胸前被燕淮击中的地方剧痛,想来肋骨断了,这一身的血污滴答着流在地上,任谁也不敢相信昔日西魏的太子此刻就被吊在这里。
“嗒……嗒……嗒……”脚步声回响,秦京澜微微睁开眸子,光影里,那道身影越来越近。
铁链被士兵松开,女子进来。
“阿蛮……”秦京澜喃喃,半晌却又摇头,“不,你不是阿蛮,你到底是谁?”阿蛮没有这样聪慧,也没有这样韧性,况且眼间的神色,分明是阿蛮不会有的!
“是与不是,今日我都是来报仇的。”宫奕站在秦京澜面前,“阿蛮因你而死,孩子也因你而死,这两条人命,你该给个说法?”
“嗤……”秦京澜不屑的撇过头去,“什么说法,我为了活下去,为了生存不得已而为之,况且我没要她的命,根本不欠她什么!”
“那一碗堕胎药差点要了阿蛮的命!”宫奕面色森寒,厉声道,“虎毒不食子,你只顾着荣华富贵,何时考虑过阿蛮怀胎九月辛辛苦苦为你怀着孩子?”
“哈哈,孩子算什么,等我坐拥天下,孩子要多少有多少,何须她阿蛮一个!”秦京澜疯狂大笑。
宫奕一噎,巨大的愤怒憋在胸口,总觉着这样杀了便宜了他。
“可惜……坐拥天下的不是你。”平淡悠闲的声音传来,燕淮自然地握上宫奕紧攥的拳头,“爷就料定你会没出息地找人欺负了去。”……少顷燕淮转向秦京澜,“要不爷找人拉你出去遛遛,看看咱们大燕百姓是如何欢庆西魏亡了的。”
秦京澜忽的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燕淮,“笑话,我西魏的将士岂是说亡就亡的,你等着,还有人会来救本殿!”他的不二阁,他的死士,统统没有出动,这时候应该快到了!
“你说的可是你这些年养出来的那些废物?”燕淮嗤笑,“云昭荏为了将爷的媳妇擒住早将他们调出来了,不过结局……”燕淮啧啧两声,“不忍直视。”
“你什么意思?”
宫奕似乎听到了秦京澜的磨牙声。
“青竹。”燕淮传唤。
整个战斗中销声匿迹的青竹忽然蹦出来,得意地扯着大嗓门,“回爷,不二阁上下死士全数歼灭,云昭荏被俘,如今已候在殿外等候王爷王妃发落。”
“听见了吗?”燕淮挑眉。
“这不可能!”秦京澜怒吼,他不相信几千年培养出的势力会毁在一个毛头小子身上,“还有燕祺!他说了会助本殿一臂之力,人呢?”
“哦,说起这个来爷差点忘了。”燕淮凉凉扫他一眼,“他中途跑了,所以这笔账——算在你身上。”
“噗……”秦京澜气的吐血。
“来人拉他出去,别在皇宫周围,沿着整个魏都遛一圈,只要打不死,任老百姓折腾。”燕淮挥挥手,饶有兴致。
青竹咧嘴,招呼一堆人上前。
“你敢!”秦京澜一个挣脱没站稳扑通趴在了地上,“本殿……还有二十万兵马!”
宫奕讶异,上前在他身上摸来摸去,燕淮脸一黑,忍住将她提溜回来的冲动。
“这里。”宫奕手上挂着一个小巧的玉牌,眸光滟滟,“这二十万兵马喜人的很。”
“夫人喜欢为夫送你便是。”燕淮有些咬牙切齿。
“你以为本殿死了他们就是你的?可笑!”秦京澜垂死挣扎,殊不知没有这手中是玉牌,这些兵马也早已是燕淮的囊中之物。
“不光这是我的,西魏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宫奕摸到了诀窍,现在说话一句便能气死秦京澜,“你想拿我当药引吧?”宫奕踹踹他,“竹篮打水一场空,秦京澜,你何苦呢?”
“去死!”秦京澜伸手就照着宫奕的脚踝抓去,这要是摔上一脚,好不容易安稳的肚子又得手一翻折腾。
索性燕淮出手及时,一把将宫奕拉回来,恶狠狠道,“你再敢招惹他爷现在就把你丢回大燕去!”
宫奕扁扁嘴,这不是有燕淮陪着么,不然她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挺着肚子在一个疯子面前瞎晃悠。
“去吧。”无视秦京澜的叫嚣,燕淮揽着宫奕的肩膀吩咐青竹。
当天青竹传回的消息说,秦京澜没出内城,就被百姓砸了个狗血喷头,这些年他作威作福,不仅没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反而重苛税,弄得民不聊生,后来又传出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让民怨到达了顶点,这不老百姓得着机会拼命的砸,性命无忧,头上却破了几个大口子。
——
那年秋,宫奕一行人终于踏上了返回的大燕的路途。
历经四个月的整顿,西魏各郡的官员已经上任,从此西魏在天下的版图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燕王朝北延数万里,大量魏民南迁,两族交融,南北通商,至此大燕的商贸繁荣起来。
随着月数增加,宫奕的腹部越来越明显,为了避免路上过于劳累,燕淮下令放慢了回程速度。
“小姐,秦京澜的骨灰已先行送到了广成寺,一始大师问小姐后续该如何?”
宫奕翻书的手一顿,秦京澜受尽了屈辱,对他也是一种惩罚,故而送他上路时给了个痛快,全程都是燕淮在弄,就连秦京澜什么时候去的,宫奕都未曾过问。
至于骨灰如何处置,想来也只有她能拿主意,不然燕淮必定不会让这种消息来打搅她。
“拿到后山扬了吧。”她知道阿蛮定然不想与这种人葬在一起,能让她亲眼见到秦京澜被挫骨扬灰,也算是给了她一个交代……
嬴姗点头。
上次宫奕给邙山去了消息,秦殊得知阿秀私自动用灵力,先是大怒,后来得知是为了宫奕,叹息一声,只是在回信的时候说自己不久便会亲自将阿秀接回来。
秦殊的脾气算得上古怪,不爱与世俗来往,这次能为了阿秀从邙山出来,真心也能瞧见的。结果那日阿秀就不声不响地从宫奕身边消失了,桌上留了个条子,大意便是被秦殊带去了邙山。
常晟跟着宫奕一路从凤仙城打到魏都,战无不胜,因此被封为常胜将军,他自觉这个称呼跟他名字相合,也乐得别人这么叫他。途径凤仙城的时候,打了个拐,将一众父老乡亲安排妥当,从杨从明名下拆出几间铺子来交给他们打理,其余的便充了公赈济灾民。而他自己则乐呵呵地跟着燕淮从军打仗,原先的手下跟着常晟,同大燕的将士打得火热。
一晃又是一个月,等回到盛京城时,已是深秋叶落之时。燕淮打了胜仗,回京时自然锣鼓喧天,九台大鼓赫然挡在路中间,南承宗亲自站在前面,领着一帮朝臣,“恭迎王爷、王妃回朝!”
自从进了京郊,燕淮就进了马车坐在宫奕边上,唯恐盛京的热闹惊扰了她,如今浩浩荡荡地兵马跟在一辆小车后面,人们纳闷,御清王去哪了?
只见青竹上前将帘子挑开,他们的御清王从里面站出来,然后转身小心的接住一个人的手。
“原来是跟王妃坐在一块!”有人笑呵呵道。
“那是自然,王妃随王爷亲赴战场,便能看得出两人情意缱绻。据说那个常胜将军,是当初王妃独闯西魏时手下的,不然咱们大燕的将士还得费好一番功夫才能将凤仙城拿下!”
“岂止这些!”有人插话,“你们知道王妃的身份吗?”
“这有啥不知道的?”人们白了他一眼,“往生阁阁主,傻子都知道!”
“嗨,王妃没嫁给御清王前,就是将军府的杜月曦!后来因为某些原因才不得已露了身份!”
人们一听来了劲头,“你是说御清王一开始看中的就是王妃?”
“那当然!你以为咱们王妃是大白菜啊,盛京能出俩?”
……
“小心些。”这边燕淮平稳地托着宫奕的手,另一只胳膊小心地挡在宫奕身前,随时都能将她抱起。
待宫奕整个人都站出来后,人们“哇”的一声,王妃有孕了!
刹那间的寂静,随后排山倒海般的欢呼席卷而来,大燕开疆拓土,子息应运而生,昭示着大燕未来国运昌盛,子孙世代繁荣。
听着要炸了天的吼叫,南承宗擦擦老泪,先帝啊,老臣终是做对了……
“王爷、王妃,皇上请二位入宫。”南承宗拱手。
燕淮不悦地拉下脸,“爷先送王妃回府,她不去。”
“别。”宫奕拉住燕淮,“他大概想问我南云的事,我还是去看看吧。”
“你身子……”燕淮皱眉。
“放心。”宫奕拍拍肚子,“他乖着呢。”
宫奕转身进了马车,燕淮瞅瞅南承宗冷哼一声,也跟着进去了。
南承宗苦笑,刚回来就招惹了御清王,真是不妙啊……
☆、119 燕初阳
御书房内,燕任之来回踱步,碍于身份所限,他不能出宫找他。
“任之。”柔糯的声音传入燕任之的耳朵,他眉间焦虑微敛,转头望去望向来人,“你怎么来了?”
燕任之亲自过去接过夏云湘的手,“地滑,你小心些。既然有孕在身就不要乱跑。”
“我听说御清王打了胜仗回来,你一准在这里等着,正好我许久未见他们,也来看看。”
正说着,外面就传来通禀,燕淮和宫奕到了。
“王爷。”燕任之点头,余光瞥见宫奕的肚子,露出讶异之色。他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下宫奕还能跟着燕淮四处征战。
夏云湘也被惊到,比起她怀胎几个月不大不小的肚子来说,宫奕显然更需要人好生照料着。
“快给王妃看座!”夏云湘忙招呼着,不见芥蒂。
随后燕任之遣退了侍从,刚入座便问道,“王爷一路回京可曾寻到燕祺的踪迹?”
“并未,”燕淮坦然地摇头,并没有将颜忱的事透露给他。
燕任之叹息一声,“前些日子,荣亲王妃忽的发病,太医去瞧后来回禀,说没几日了……”
“荣亲王还没消息?”燕淮一顿。
前不久他忽然从先帝的遗物里查到了一本札记,讲的便是数千年前圣、颜两族的奇闻秘辛,因为太过久远,故事又寥寥数笔,没什么亮点,被燕竭遗弃在角落里,直到他扒出来,并在书的末尾发现了先帝的笔记——用朱笔写了大大的几个字,荣亲王。再加上后来宫奕的讲述,燕淮才得以将事情穿起来,觉着燕祺一事荣亲王大概是最清楚的。
“我派人去寻,未果。”燕任之摇头。
室内沉默,少顷燕任之犹疑开口,“我在想,荣亲王数十年未露面,会不会已经不在了。这样派出人一个个找,如同大海捞针,希望渺茫。”
“派人去荣亲王妃身边照顾着,将其病重的消息散出去。”若是荣亲王还在,看见消息定然会回来。
燕任之颔首,进而看着宫奕,欲言又止。
夏云湘自知有些话不该听,笑着站起来,“这里太闷,我出去转转。”
燕任之再三嘱咐宫女好生照顾,这才放心让夏云湘离去。
“王妃,果然不出你所料,杜将军驻扎南云边境以来,两国一直相安无事,一个月前,更是突然从大燕边境撤兵,将兵马对准东齐去了。”
宫奕垂首,须臾放下手中的茶碗子来,抬头道,“不急,南云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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