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奕被饭菜的香味勾了鼻子,自然是不理会燕淮的话,抓起筷子就闷头吃。燕淮满意地看着她吃饭的模样,“能吃是福,多吃点,将来好生养。”
“好好,给你生,又没说不生,一天念叨个百八十遍的。”宫奕嘟哝着,嘴里没停下。
燕淮揉揉她头发,又往碗里添了些菜。暗卫在门外通报,说房间收拾好了就退下了。
这次跟随他们二人前来的,有青竹和嬴姗二人,阿秀和剩余往生阁的众人留在京城,杜文宣同日启程前往南云。
走到半路,青竹和嬴姗奉命带着燕淮的令牌先行去了大营,他二人则是暗中横穿两军交战线,潜入西魏,伺机与大营军里应外合击垮秦京澜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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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宫奕吃多了,到了晚上变得一点胃口也没有,被燕淮灌了一碗粥后就跑到院子里溜达消食。暗卫打听了消息来正在屋里跟燕淮禀报着,宫奕在树底寻了处石头坐下,考虑着这次西魏之行要不要去找一趟常晟和杜甄,常晟顶了杨从明的位子,说不定这时候正混的风生水起,可是也正因为为如此,他未必会冒险帮她做事。
门打开,暗卫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宫奕,恭敬施礼“王妃。”然后便退下了,宫奕起身走进去,燕淮正坐在桌案后面,看着手里的图纸。
“这是什么?”
“直通西魏的密道,这些年被秦京澜捣毁的不少,如今能用的,还剩下几个。”燕淮将图纸摊在桌子上,指指离他们最近的一条,“从这里能直接到达凤仙城。”
凤仙城?宫奕一怔,她刚刚还在想着去瞧瞧常晟的情况,所不定能从中获得西魏的消息,明天真的要去凤仙城了,她得抓紧时间想想以什么样的身份再次出现在常晟面前。
——
一日过后,宫奕和燕淮换上了一身魏服,牵着两匹马扮作外来的商旅走在凤仙城的大街上。日头当空,两人进了一家酒楼,就座点菜后,宫奕闲闲地倚在窗口瞧着人来人往的凤仙城。
“老爷,奴家不是诓您,奴家是从杨府里出来的,什么事都是知根知底,要是奴家说得不对,您怎么罚都成。”
这声音……怎么这样耳熟?宫奕狐疑地回过身,
发现对面桌坐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那个当初巴不得将整个身子都贴在她身上的芳姨娘。
“唷,小娘子,本官这次是听了你的话才拐了弯来到这凤仙城,若是你所说属实,将来本官必不会亏待你。”
宫奕不知道芳姨娘是怎么辗转落到了这个肥头油面的官老爷手里的,不过毫无疑问,芳姨娘知道常晟的底细,而且十有八九已将情况吐露了出来。
心中一转,宫奕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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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新年快乐!
☆、111 收买人心
常晟坐屋里打着算盘,忽闻门外有人来通报,说魏都来人了。
常晟收起账本子,吩咐杜甄将东西的藏好,拢好袖子快步出了屋。
一进大堂,常晟便发现今日府里小厮的神情有异,眼神瞄到大堂上悠闲坐着的官老爷,皱了皱眉,此人在魏都是出了名的上贤下贪,对着上面完全是说一套做一套,底下的人但凡被抓住一点把柄,定被他压榨的一点不剩,此人姓徐,故有人私下里起了外号——徐扒皮。再往后看,常晟瞳孔狠狠一缩,只因后面站着杨从明的宠妾——芳姨娘!
像芳姨娘这种女人,常晟非常了解,吃里扒外毫无底线,别说他是冒牌的杨从明,就是正主在此,芳姨娘该出卖还是出卖,眼都不眨一下。这两人现在站在一起,常晟对于他们的来意已经猜的八九不离十。
他镇定下来,想着杨从明早在几个月前就重病身亡了,只要自己不认,谁也拿他没办法。他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拱手,“下官不知大人在此,有失远迎还望赎罪。”
徐大人啧啧打量着府邸,油光满面地脸上露出贪婪的神色来,“杨大人本事不小啊,凭着凤仙城的一亩三分地,能造出这样富贵的府邸来,这方面本官自愧不如啊……”
常晟僵硬地扯扯嘴角,“大人说笑了,都是祖辈留下的,哪里是下官的本事。”
“祖辈?”徐大人意味深长地瞥了他一眼,“杨大人的父老乡亲可没这个能耐。听说你们以前是住在小村子里,本官倒是好奇是什么样的水土能养出杨大人这样精明能干的人。”
常晟心里一沉,狠狠瞪了芳姨娘一眼,果然这个该死的女人什么都说了!
事到如今常晟只能打哈哈,“下官自幼长在凤仙城,怕是大人想错了吧?”
“对也好错也罢,那个村子着实不错,那日本官派人去瞧了瞧,觉得风水甚好,便又支使手底下的人去村子里逛逛,算起来这会子应该到了罢。”
常晟身子一僵,此人的威胁他听懂了,人为刀俎他为鱼肉,这个徐大人必然有目的。
“那就恭喜大人了,”常晟压下心中的慌乱,“不知大人此次前来有何吩咐,下官也好配合。”
徐大人手指敲着桌子,笑眯眯的,“杨大人若是听了也必然高兴,上头体恤杨大人这些年在位兢兢业业,特命本官来接手凤仙城事物,为杨大人分担一些。本官路上得知杨大人这些年来未有子嗣,便寻思着给你寻一位如花美妾,将来也好替你们老杨家绵延香火。”说罢招手,芳姨娘娇滴滴地走出来,盈盈一拜,“奴家见过老爷,从今儿起奴家就是老爷的人了。”
常晟差点没把舌头根儿咬断,这一招忒狠,用一家老小的命威胁他交出手里的所有生意,同时又派了以前的芳姨娘来监视自己,这完全是要将他往绝路上逼啊!就算他收拾铺盖走人,徐大人会放过他?
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常晟想了想,决定先将二人稳住再说,便道,“回大人,大人的美意从明心领了,这些年下官打理凤仙城的事务确实有力不从心之感,大人若是接手再好不过,且容下官回去将账目一一捋顺,后日弄完便一份不落地交给大人!至于这美娇娘,可暂居杨府,下官定不会亏待了她。”
常晟的态度令徐大人有些意外,不过有芳姨娘盯着,常晟插翅难逃。
“如此,本官就先行回去了,杨大人,你可要说话算话哟……”
“是……”常晟送走了徐大人,回头便看见芳姨娘还站在那里,心中烦躁顿生,吩咐小厮安顿好她,便头也不回地进了房。
杨府一颗硕大的杨树上,宫奕悠哉地踢着腿,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身后燕淮紧紧抱着她,生怕她一不小心从树上掉下去。
“你觉得常晟自己能赢吗?”宫奕偏头问道。
“难。”燕淮吐出一个字,“胳膊拧不过大腿,常晟聪明,却还是在芳姨娘身上跌了跟头。”说完又瞅瞅宫奕,笑道,“可是有夫人在,想输更难。”
宫奕闲闲地往燕淮身上一倚,“那咱们就姑且看看,常晟到底能撑到几日。”
——
常晟的定力大大出乎了宫奕的意料,两日时间里,常晟大多时间闭门不出,偶尔将杜甄叫进去商议些什么,接着就继续将自己关在屋里头。终于到了第三日凌晨,寂静多时的杨府有了动作。
芳姨娘被捆着抬进了常晟的屋子,这时宫奕才发现原来府中的多数人已换成了当年跟着常晟走南闯北的弟兄们,都是刀尖舔血过来的,过命的交情。没过多久,坐在房顶上的二人就听见底下传来凄厉的惨叫声,“啧啧,真狠。”宫奕摇摇头,“人家杨从明向来怜香惜玉,换到常晟身上完全变了个模样。”
“只能说明夫人眼光好。”千万个私盐贩子里,宫奕偏偏相中了常晟——有那个胆子,也有血性。
“如何?王爷可压得住?”宫奕笑眼相看,燕淮唇角一勾,一身儒雅贵气,满身帝王之尊,“这有何难。”
底下的惨叫没过多久便销声匿迹了,芳姨娘浑身是血被抬出来,脸和手是完好的,其余的地方惨不忍睹。
“给她好好洗洗,换身干净衣裳,大人吩咐了莫叫别人瞧出来。”杜甄冷冰冰地交代下去,那冷静睿智的模样与当初城门口油嘴滑舌的守卫判若两人。
说完又带了约莫十名侍卫进了屋,以宫奕和燕淮的眼里自然瞧得出这十人是个中好手,不说以一敌百,放到人群中也算是能独当一面。
“鸿门宴,常晟的脑子不错。”燕淮赞许道。
宫奕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
“困了?”燕淮问。
“嗯。”宫奕在他身上找了处舒服的地方,安心地眯上了眼睛,燕淮无奈地摇头,“这瞌睡虫来的也快,顶上风大,你且撑撑,爷带你寻处地方再睡。”
宫奕含糊地嘟哝一句,大意是让燕淮看着办,就不再理会。
杨府地界宽阔,想寻处安静无人的房子不难,燕淮将宫奕放在床上的时候,宫奕早就睡过去了,俏脸红扑扑地,燕淮小心往她额头上探了探,发现没发热,松了口气。反正时间还早,燕淮索性陪着她躺下来,让她补补觉。
“爷。”没多久窗外来人,燕淮睁开清醒的眸子,给宫奕盖好被子小心起身,轻步出了房门。
“咱们的人查到,燕祺这些年与东齐有秘密联系。”
“东齐?”燕淮眼睛一眯,东齐是与南云相邻的一个小国,国力并不强盛,地界上东齐虽然与大燕有部分相接,可这些年安分得很,他没想到燕祺会把算盘打到那里去。
“没错,东齐王这些年身子不好,据说每年都有一大批上好的药材从大燕运到东齐去,应该是用来给东齐王续命的,这些生意没有放在明面上,都是燕祺私下里操作。”
“荣亲王可有消息?”
“回爷,还没有,荣亲王会不会已经……”
“不好说,继续查。”燕淮制止了暗卫接下来的话。
暗卫点头,忽然又想起来,“爷,燕祺驻扎在西魏的暗桩统统消失了。属下这次能顺利找到爷也是因为这个。”
燕淮闻言一顿,然后微不可查地点头道,“知道了,去吧。”
“是。”
——
宫奕一觉睡醒,发现竟过了四个时辰,被自己吓了一跳,忙从床上坐起来,下意识地去寻燕淮。
“这呢。”燕淮声音含着笑意,宫奕一偏头,燕淮正倚在床柱上,手里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折子。
“有人来过?”宫奕起身凑过去,毫不避讳地瞧着燕淮手里的折子。
“暗卫来过,说的都是京里那些事,一群老顽固整日里就害怕南云打过来,吓得茶不思饭不想,也不怕哪天交代了自己。”
宫奕不疑有他,无趣地撇撇嘴,转身下床。
午时常晟率领全府的人恭敬地站在门口迎接徐大人,芳姨娘就跟在他身后,一身艳丽的打扮,脸上也浓妆艳抹,遮住了白的吓人的脸色。如果不仔细看,旁人根本发现不了,此时芳姨娘看着常晟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恐惧,也有隐隐约约的恨意。
徐大人被引进了正堂,常晟亲手呈上整理好的账目,“今日大人到此不甚荣幸,下官准备了酒席,还请大人赏光。”
徐大人不着痕迹地瞥了眼芳姨娘,见她脸上并无异色,便应允了,同行的侍卫的紧随其后,常晟使了个眼色,杜甄断后跟上。徐大人带来的侍从此时全部停留在府外,倘若常晟要下手,此刻最佳!果然没多久,随着饭桌轰然碎裂,正堂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徐大人正被常晟拿剑逼着脖子,手底下的侍卫被杜甄等人尽数拿下。
“你想造反?”徐大人的粗脖子上青筋爆满,脸胀成了猪肝色。
常晟冷笑,“大人威胁我父老乡亲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造反?”
“放肆,本官还未追究你杀害杨从明之罪,你敢这样明目张胆地威胁本官?”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这样多好?徐大人,你不该招惹我的!弟兄们都是刀尖上过来的,死都不怕,还怕杀一个朝廷命官?”
“你……你别忘了,本官府外还有卫队,你根本冲不出去!”
“有大人你在手上,我们根本不用冲出去。”常晟收了脸上的冷笑,剑尖往里一毫,徐大人的脖子上渗出了血珠。
“你……你住手!芳姨娘现在已经出府了,只要她通知了我的卫队,你们就全完了!你们不怕死,可是你的父老乡亲呢?”徐大人哆哆嗦嗦地,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这时候卫队应该冲进来了……
“大人!”杜甄面色凝重,“芳姨娘跑了。”原来趁他们不注意,芳姨娘逮住空子自己溜了出去。
“该死!”常晟狠啐一口,差点捏死徐大人,“现在马上带我们去村子!那些人死了,你也别想活!”
“哈哈……本官的卫队已经在路上了,识相的就把本官放了,跪下请罪!”
“常晟,本公子说过芳姨娘是个祸害,没想到你今日还是栽到了她手里。”轻巧熟悉的声音从大堂外传来,与紧张的气愤格格不入,众人都愣了,常晟猛地看向门口,一位俊俏的白衣公子面含笑意,摇着扇子徐徐走来。
“大人!”常晟难以置信地开口道。
“你是谁?”徐大人轻蔑地瞥了宫奕一眼,“本官劝你别瞎掺和,赶紧滚。”
“你不认识他?”常晟狐疑地看着徐大人,想起初次见面时宫奕亲口说自己是魏都来的人,这个徐大人常年留在魏都,怎会不认识他?
“将死之人,何须知道我的名字。”宫奕扇子轻轻一拍,徐大人两腿一软跪在地上。
“这……”常晟不知该怎么反应。
“放心,芳姨娘逃不出去,你该怎么做就尽管做吧。”
常晟犹疑片刻,眼中狠色一闪,“来人,将外面的卫队请进来,尽数灭口!”
“你到底是谁!”徐大人有些慌了,这个白衣公子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甚至让他出现性命之危!
“聒噪。”又是一敲,徐大人彻底昏了过去。
宫奕转头对着常晟,“你们人少,对付他那些人有危险。”说完递给他一包毒药,“洒在院子里,等着便是。”
常晟二话不说接过去,吩咐底下人照做,然后领着一大群人退到偏厅隐蔽。
“大人,您这次来到底所为何事?”
“待会你跟我去见一个人,届时你就都明白了。”
常晟迷惑地点点头,然后专心盯着院子,侍卫们一进来,便看见倒在地上的徐大人,赶忙拔出佩刀跑过来,然而没走几步便摇晃几下,倒地不省人事。
“药效好快!”杜甄惊叹。
“去把人都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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