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淮凝视她许久,幽深的眼睛里有着一望无际的星空暗野,“好,爷还欠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改日咱们就办。”
“贫嘴……”宫奕笑骂一身。
眼看燕淮和宫奕加入了战局,燕竭旁边的老将们坐不住了,纷纷请命上场。
宫奕手中的匕首划过一名暗卫的喉咙,粘腻的液体沾满了衣衫。有了他们的帮助,往生阁的人士气大振,战斗力突飞猛进,势如破竹,很快燕竭的暗卫们伤亡过半,能留在原地的寥寥无几。
对于那些老将,宫奕自然是手下留情了,将来他们还是大燕的栋梁之臣,故而能打晕的就打晕,见血的不多却倒了一片。
此时人们才清楚地意识到,采用车轮战根本不管用,这几个人就像不知疲倦一样,来一个砍一个,过了这么久都没有出现力竭!
南振远此时率兵终于赶了过来,看见当下的情况直接傻了眼,更让他吓得差点魂飞魄散的是,自个的爹,正被一个白衣男子拽着飞来飞去,俨然已经成了人质。
南承宗被莫乾抗在肩膀上,颠的七荤八素,老眼昏花。
“南振远,你在干什么!还不把他们抓起来!”燕竭被武将护在身后躲着燕淮的攻势,气急败坏地吼道。
由于刚才事出紧急,燕竭将整个军队的兵符交给了南振远和燕祺二人,没了兵符,谁也唤不动他带来的那群兵马,当然燕竭也是看中了南承宗衷心这一点,以他维护正统的思想,无论什么情况下,南家都会站在自己这边!
“南将军,你爹就在我手上,你还是想清楚再说吧。”莫乾笑嘻嘻地颠了颠肩上的南承宗,话语里的威胁毫无掩饰。
“这……你将我爹放下!”南振远身子紧绷,生怕莫乾一个接不住将人摔下来。
“跟他费什么话,朕命令你,立马将这些逆贼抓起来!”燕竭被逼急了,一个劲催促南振远,全然不顾辅佐他多年的南承宗的安危。
“咳!”南承宗拍拍莫乾的肩膀,虚弱到,“放本官下来!”
“您老在开玩笑?放你下来你儿子就打过来了。”
南承宗白了莫乾一眼,抬头对南振远说,“孩子,你去帮帮御清王。”
“什么?”
“南承宗!”
众人都被这么一句话惊到了,以为南承宗是被吓糊涂了,开始胡言乱语。
莫乾一个踉跄差点栽倒,宫奕诧异地回首看着南承宗,不明白他为什么转变的这样快,仅仅是因为被莫乾挟持么?
“爹……”南振远惊愕地张大了嘴。
“老东西,你糊涂了!”燕竭恶狠狠地等着南承宗,恨不得吃了他。
“没糊涂,孩子,今日任何人不得伤御清王一根寒毛!”南承宗深深喘了口气,狠狠拍在莫乾的肩膀上,“放本官下来!”
莫乾狐疑地望着宫奕,不知该怎么办了。反观燕淮,听见后虽有些惊讶却没有多大的情绪波动,似乎南家的立场于他来说没有一点影响。
“是!”南振远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在燕竭惊愕的眼神中,高举兵符,将他辛辛苦苦盼来的援兵变作一把尖刀刺向燕竭皇权的心脏!
“你们都疯了!朕才是皇帝,你们竟然帮着一个逆贼,都不想活了!”
今夜燕竭一方已然呈现颓势,南承宗被放下来后,还死死攥着莫乾的袖子不撒手。“你小子给本官传个话!”
南承宗一个文臣,无内力加身,自然喊不得莫乾那么高。
“行,您老说啥……”莫乾一脸黑线,刚刚嘴硬的撬都撬不开,这下一连跟他说了好几句,莫乾真觉得自己的面子好大。
南承宗清了清嗓子,在莫乾耳朵边上一阵嘀咕。
“还有呢?”莫乾追问。
南承宗犹豫半晌,干脆一股脑地将肚子里的秘密倒了出来。
“您老怎么不早说,拖这么久干什么?”莫乾嘴都快咧到耳根子了,对着那边打成一片的老将们吼道,“都是自己人,别打了,咱们左相大人说真正的遗诏在他手里,先帝想立御清王为帝,碍于局势不得已才另立旁人,今日燕竭不顾手足之情,左相大人只能将遗诏拿出来,废燕竭帝位,助燕淮登基!”
☆、091 将胜
“嗤——”兵戈相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场的双方不约而同地停了手,那些老将们一时接受不了,憋红了脖子。
“左相,你什么意思?”有一人率先问道。
南承宗颤巍巍地从袖子里掏出一道明黄色的帕子,抖开来,“先帝临终前曾秘密召见过我,将此密诏交予我,说待到合适的时机拿出来。我本来以为皇上和御清王相安无事,这个纸就算作废了,可是今夜,我不得不这样做……”
“你如何证明这个是真的?”
“这还用证明么?左相一直一来维护皇室正统,怎么可能骗咱们!”人群中出现了动摇的人。
挡在燕竭身前的将军回身看看脸色气的铁青的燕竭,又看看南承宗手里的遗诏,“左相可否给在场的人看看这份遗诏。”
“自然。”南承宗镇定的神态更加使人确信这些话的真实性。几位老臣跑上前去查看一番,良久皆是沉默,这下众人明白了,遗诏是真,意思就是他们今夜该保护的人,是御清王!
“大燕历……于燕皇宫中,先帝遗诏现世……”史官奋笔疾书,恨不能长出八只手将这桩秘辛给记下来,燕竭勃然大怒,上前一脚将史官踢翻在地,“吃里扒外的东西!朕带你不薄,你就是这样回报朕的?”
“皇上……”
“住嘴!今夜这事你们就当做没听见,过了明日,朕许你们荣华富贵,别忘了你们刚刚将刀尖对准过谁!燕淮登基你们全部得死!”
老臣们面面相觑,有些人在确定过遗诏真实性后毅然选择站在燕淮这边,有些则是见南承宗改了立场,随大流一样跟了过来,剩下的,不是燕竭的死忠,就是墙头草,本性贪婪却胆小怕事,现在不允许出现第三个阵营,经此抉择,下半辈子如何基本就可以确定了。
“你们随了他,今夜照样死,放下刀,爷留你们一条命。”燕竭的威逼利诱被燕淮四两拨千斤地化解,刚刚还有些动摇的大臣们纷纷调转了风向,燕淮一方显然胜算更大一些,人们亡命般朝殿外奔逃。刚才的史官连拾本子的功夫都没有,屁滚尿流地往这边跑,燕竭被这一幕刺激到,不知从哪里摸来的佩刀,伸手一下穿透了史官的身体,他倒地后又不解恨般猛刺几刀,直到地上的人型模糊成一团才作罢,逃到殿外的人看着凶残的一幕,不由得庆幸刚刚没选择留在那里,皇上现在疯了,说不好一会又得砍谁。
剩下的追随者不多,在大军的进攻下节节败退,宫奕见这里没自己什么事了,准备进殿看看,她可没忘了殿里还有两个女人!
燕淮嘱咐一声小心后便全力应对在场的这些人,宫奕独自飞身越过阻隔,来到门前,随手解决掉防守的几名士兵,给身后的他们打开了一个溃口,然后便一闪身入了殿。
这次是宫奕第三次造访这里,大致的布局没有变,还是那样金碧辉煌,夺目绚烂,只是这次少了丫鬟,显得空荡荡的。
宫奕不疾不徐地穿过帷幔,虽然没有看见人影,她知道那两人一定在某处等着自己。
转过第四个回角,终于,两个身影出现在视野里,一坐一躺,躺着的人没有躺在床上,而是随意地躺在地上,像是被人扔在这里。
“我以为你会好好照顾她。”宫奕拨开挡在眼前的帷幔,轻声如闲话家常。
“将死之人,躺哪里不是躺。”夏云湘掀开一个新的茶碗子放在对面,又提起茶壶给她斟好水。“杜小姐还是老样子。”
“什么样子?”宫奕顺势坐下,随口问道。
“安静的让人讨厌。”
宫奕端起茶水笑笑,不说话。细腻的肌肤在火焰的映衬下泛着水光,眉眼含笑,如琢如磨,恬静和睿智集于一身,掩在低眉浅笑中,一如第一次见她时,夏云湘心里浮出的四个字——美貌倾城,让她参不透看不穿。
“瞧,就是你现在的样子。”夏云湘开口打破沉静,用指尖捏起桌上的梅子酥轻咬一口,脸上没有一丝愤怒的神情。
“能和我说说燕任之的事吗?”宫奕忽然开口道。
夏云湘指尖一顿,良久才嗤笑一声,“原来你说起话来也令人讨厌。”
宫奕挑眉没有回话,夏云湘自顾自吃着梅子酥,久久沉默,宫奕却也不急,耐心等着。
“……我和他从很小就认识。”夏云湘打开了话匣子,“似乎是从我一有记忆起,他就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夏云湘仰头看向窗外,似乎在追忆遥远的记忆。
“……我和他相遇没什么特别的,那年我随娘亲入宫……,遇见他被太监们欺负,就顺手救了他,后来我觉他可怜,就托了人来对他多加照拂,自此我们两人的关系愈发的近。好日子持续了半年,有一天我进宫,想找他的时候被娘亲拦住了,隔了几个月才打听到消息,他被宫里的惠贵妃收养了,而我身为夏家的女儿,决不能再同他有半点瓜葛!开始我不从,偷偷见过几次,后来被家里发现后就干脆不允许我入宫了,好在惠贵妃有法子,着人捎了信来,我俩自那之后就一直有书信往来。”
“你没想过嫁给他?”
夏云湘终于露出的苦涩的表情,“想过,怎么不想,从此以后我苦练琴棋书画,权谋之术,为的就是有一日能跟他站在一起,只是没等我出师,惠贵妃那边就出事了,当时我听到他丧命的消息差点疯掉,高烧七日不退,爹见我病的厉害,吃多少药都不顶用,无奈之下才派人出去打听,后来告诉我燕任之还活着,家里暗中给他留了活路。其实我怎会不知这是夏家留的后手,将来燕竭靠不住了,就把燕任之推上去,说不定他还会念着旧情与夏家联手。”夏云湘讽刺的笑容挂在嘴角,“我得知以后心中重新充满了希望,期待着有一日能跟他重逢,至少夏家不在反对我跟他的来往。好景不长,父亲安排的宫中的眼线突然消匿无声,最后才得知姑姑在后位这几年萌生了退意,燕竭的消息根本传不出来,当时夏家正直风口浪尖,不得已我只能入宫,取代姑姑担起家族的使命……”
“……然而这一切还是被你们给毁了。”夏云湘恢复了最初的平静,“从小父亲就告诉我,家族为先!我是夏家的女儿,理应为此付出我的一切,可是这样结束,我不甘心。”
☆、092 当年真相
“哎哟……”地上的太后哼哼着,摸着自己的腰,眼刚刚睁开,没理解发生了何事。她只觉得身底下硬得很,让她极不舒服。待她看清,不满地皱起眉头,“湘贵妃,哀家怎么躺在地上!”
“太后能安静地躺着就别说话了,以后可没有这样的日子了。”
夏云湘不冷不热地态度令太后火冒三丈,刚想站起身来好好训斥一番,怎奈浑身疼痛未消,支起的半个身子狠狠摔在地上。
夏云湘冷冷地看着这一切,“太后省些力气罢,一会儿御清王率人打进来您老想躺着都不成的。”
这句话点醒了刚醒来的太后,如一盆冷水泼在头上,昏迷前发生的一幕幕重新进入太后的脑海,抬起头来仔细打量清楚眼前的人,才发现杜月曦不知何时已经坐到这里!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太后惊恐万分,再联系夏云湘的话,意思简单明了,就是——燕竭败了!
“不可能……你们根本就骗人!我儿怎么可能输?”太后咬牙拼着一股子劲从地上爬起来往门口方向冲去,只是没等走几步,脚下一绊脚便扑了个结实,她那老胳膊老腿的实在经不起折腾,所以现在就连翻身都无法做到。
“夏云湘!你们夏家和皇上是绑在一起的,以为跟她坐在一起就没事了?真可笑!”腿无法站起来,太后又把矛头对准了夏云湘,因为只要看见她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太后心里就一阵来气。
夏云湘忽然站起来,神色木然地一步步朝着太后走过去,眼底燃烧的熊熊火苗灼烫了太后的眼睛,她顿时慌乱起来,不复先前的盛气凌人。
“你做什么?”
夏云湘阴测测地笑了,“太后问我做什么?若不是你们母子俩狼狈为奸,燕任之他怎么会流落到如今的田地,连认祖归宗都成为妄谈?若不是你们一手策划了当初那场灭门惨案,燕任之怎么会失去惠贵妃的庇护,与我从此分离?”她猛地抓起桌上的茶碗,对着太后狠狠地扔过去。
青花瓷碗夹带着滚烫的茶水在太后的耳侧摔成碎片,太后惨叫一身,半张脸已被烫的通红,与当初宫奕初见时那仪态万方的模样相差甚远。
“贱人!原来你心里一直念着那个杂种,哀家真是瞎了眼才让皇儿娶了你!”纵使身体痛苦,太后被这样羞辱心底的火蹭地窜上来,指着夏云湘地鼻子破口大骂!
“闭嘴!”夏云湘忽然扑上前双手狠狠掐住了太后的脖子,“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辱骂他?老妖婆,你去死吧!”
“砰!”
门突然从外面被踢开,南振远率先走进来,燕淮和一群人随后,燕竭的脖子上架上了刀,被人约束着,刚进来就看见了这幅场景。
“夏云湘,你在干什么?”燕竭见此大吼道,然而无一人听他的,宫奕悠哉坐在凳子上看着陷入癫狂的夏云湘和半死不活的太后,夏淳两手被绑在身后,见此眼框子忽然红了,“云湘,松手。”
“爹,你为何要替她求情?是这个女人毁了我的一辈子,我要让她偿命!”
“云湘,住手!”一道声音突然从人群后面传来,宫奕低垂许久的眸子终于有了反应,微微抬起,看着从远处走来的燕任之以及被人小心搀扶的皇后。
夏云湘身子突然僵住了,手中忘了用力,只余太后垂死拍打地面的声音和粗重的喘气声。
燕任之来到夏云湘跟前,蹲下,然后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听话,松手。”
人们纷纷好奇来人的身份,只有夏淳在看见他的时候变了脸色。
夏云湘抽泣一声,终于在燕任之的劝说下松了手。
“好呀!你们是一伙的!”见到皇后轻轻松松地穿过人群站在这里,燕竭突然明白了,原来自己这个皇后早就背叛了他!
夏皇后面色如常,温婉贤淑,温声细语道,“我的大半辈子都陪给了皇上,云湘这么一个侄女,皇上就放过她吧。”
夏云湘闻言一愣,靠在燕任之的怀里低低抽泣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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