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开我!放开我!子语!子语!”
他挣扎着想要向那个女孩冲去,然而却是几乎不起作用。
他依稀见到她动了动手指,似是还想挣扎,然而片刻之后,她的胸膛却是满满没有了起伏。
他被人拖出了那个宅邸。看着那大门慢慢合上,将那个满身是血的孩子,静静关在了门里。
他觉得头脑一片空白,心脏处仿佛挖空了一般,空荡荡的疼。
那孩子的模样在他脑中反反复复的回放,她曾睁着那双澄澈的眼,答应他日后要嫁给他,然后和他说:“一直,一起。”
“子语啊————————!!”他大喊叫出声来,却已经不知道,那门里的人,能不能再听到。
后来,他回了沈府。跟着父亲学医,成了一个大夫。他学会了青椒小炒肉,学会了黄豆炖猪蹄。
然后他梦了十多年,找了十多年,却都再找不到那个人。
直到那个洛阳雨夜,洛阳河畔,他再见到那个人。
依旧是十多年前那样呆呆的神情,一脸淡漠呆愣的站在雨里,似是再一次迷路,再一次遗弃。
那一袭红衣如血,宛如他夜夜梦境里她最后站在大门前的模样。
原来,这么多年,她已经长成了如斯模样。
于是他走到她身前,静静看着她,然而,她却已经不记得他。甚至于,她已经不记得,她自己。
于是她道——你若不喜欢,就重新取一个吧。
于是他答——叶子语吧。
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你终再回到我身边。
然而,然而,你可还记得,当年,你是为谁挥的剑?
正文 第十四次半夜刺杀
已经是夜深了,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刀剑之声不绝于耳,却都是放轻了声音,让这夜,依旧十分安静。
人群之中,一个红衣女子高站在碧瓦之上,一手持剑,安静而戒备的看着四周的厮杀,面上淡漠的表情,似乎是早已习惯了这种场面。
忽然间,一个黑衣男子猛的突围而出,直逼那女子所站的房屋,那女子面色不动,广袖一挥,数十根银针飞射而出,便将那男子猛地钉到了地面之上!
“最后一遍,退。”
那女子低声开口,声音极小,似是怕惊动了什么人。但所有人都听见了她的声音,那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听得人心中阵阵发凉。敌方所有人持剑而立,却是罔若未闻,依旧冒死前进,只为冲向
屋内那人。
那女子静静看着他们,然后手腕一动,猛地飞身而下,那一袭红衣瞬间划破夜色,手中长剑凌厉而出,速度之快,令人惊叹不已!
长剑青光婉转,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清光,她这一出手,便仿若修罗使者,携着无可抵挡的死亡
之气,将他们铺天盖地的淹没。
她一出手,便再无止势,对方慌忙抵挡,却都只是险险躲过。女子眼里毫无温度,静静看着他们,手腕微翻,绽出大朵大朵华美的剑花。
不过须臾,地上便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
“叮”一声剑响,那女子手中长剑猛地没入最后一个人的左胸之中,血色的红袍在淅淅沥沥的微
雨之下,夹杂着殷红的血色流出,慢慢蔓延向了远方。
她微微喘息着,捂上了手上的剑上,同旁边同样刚刚厮杀完的人道:“处理干净,不要让他看到。”
“叶姑娘,您的伤……”旁边的人眼里有些担心,叶子语却是看都不看自己的伤口,便道:“无碍。”
说完,便熟练的从怀里拿出伤药来,直接粗鲁的撕扯开同凝固的血连在一起的袖子,将药粉均匀的撒了上去。
“阿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握着一个小瓶的手来,叶子语抬起头,看见墨九有些尴尬的笑意:“用这个药吧。”
那是一个湛蓝色的小瓶,叶子语一把抢过小瓶,然后翻了过来,看到了瓶底刻着的那个“沈”字。她眼神微微一动,复又抬头询问:“他给我的?”
墨九抬起头来望天,不说话。叶子语知道了答案,轻轻一笑道:“是了,他不会给我。”
“他说给所有人以防不时之需的。”听叶子语这话,墨九立刻急了起来,脱口而出。叶子语点
了点头,默默凝视那小瓶片刻后,将那小瓶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怀中,转过头去深深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动了动眼睑,似想要说什么,却终究没说,反而问向墨九道:“墨九,查出来了?”
“嗯,如你所料。”一旁用剑尖搜索着杀手身上的物品的墨九漫不经心的回答,顿了顿,复又抬起头来道:“三公子问,你可是要亲自动手?”
说着,他眼角就不安的看了看叶子语。
她本还该在休养之时,却连夜赶过来救急,若不是她出手,这一次谁胜谁负怕还是未知之数。
然而,这一场大战耗时虽短,怕也是凶险之极,墨九认真打量着女子平淡的神色,有些迟疑的开口道:“你的伤……怕是还未好吧?”
“无碍。”
她淡淡开口,皱了皱眉道:“换地方。”
“哎……换什么地方?”墨九有些焦急。女子没有答话,转头看了一眼那一直静默的房内,广袖
一挥,转身道:“我回去述职。”
说罢,便消失在了人群里。
月落之后,正是清晨万物苏醒之时。
回到墨浅那边的时候,墨浅正躺在卧榻上看书,青丝散下来,手执书卷,房内茶香弥漫,端一副风流美景。叶子语走进屋去,站在屋内正中央,慢慢开口道:“他发现了,派人来,击退。”
“发现了?”修长的手指翻过一页书页,墨浅头也不抬,盯着那书卷,玩味的挑了挑眉,笑道:
“阿叶啊~你什么时候说话能不要这么简洁就好了。”
叶子语没有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她保持一个合格的下者的姿态,静默在大厅里,等待着墨浅下
一步指令。
“唉~~~”对于叶子语的静默,墨浅终于觉得无趣,放下书来,把目光落到叶子语身上,又换了个贵妃醉酒的姿势,侧过身来,一手撑着头,含笑道:“啧啧,阿叶啊,你说跟了我,为什么就变得这么无趣了呢?”
叶子语不说话。墨浅轻叹了一声,询问道:“他可是还是不愿意见你?”
“是。”谈及沈月竹,叶子语终于开口回应。墨浅轻叩着旁边的卧榻,神色几转又问道:“那批人你可是要亲自动手?”
“确然。”叶子语点头。
墨浅微微一笑,淡声道:“那等到伤好可否,我可怕你就这么送命了。”
“遵命。”叶子语平淡的点了点头。墨浅被她这声恭敬说得面皮一抽,甚为不高兴道:“我说,你就算是从墨川那里出来的,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死板。每次见你我就会想起墨川那张死人脸。你跟随我,大可开心一点,高兴一点,放肆一点……当然,只是一点点……”
他话没说完,叶子语就已经转身走了出去。墨浅被她的举动惊了一下,看着即将消失在门边的人影大喊起来:“喂,我还没让你走!我只是准你放肆一点点啊一点点……谁准你这么彻底了啊啊啊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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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间极大的屋子,屋子里齐刷刷的跪了一批人,人数众多,却是连呼吸都控制得小心翼翼,让整个房间显得极其安静。
首座上,白底桃花衣衫的男子一手撑头,一手轻叩着桌子,俊美的容颜上满是冰冷的笑意,望着下面一群人,懒洋洋的开口道:“给了她一剑的是谁?”
下面鸦雀无声,却是一个人都不敢答话。
首座上之人轻轻冷笑开来,猛地一砸手中的折扇,厉声开口:“跟在我手下的规矩全作废了么?!居然没人领罪?”
“大公子……”下面颤颤唤出一个音调来,带了些颤意道:“那不过是个女子,您莫要为一个女子寒了众人的……”
那人的话还没说完,一根头发就飞了过来,直直插入他旁边的大理石地板之中,入石三分!所有人的呼吸皆是一屏,再无人敢开口说话。上座的男子轻轻一笑,声音飘忽:“林明,她是我十多
年捧在手心里怕冷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放在心尖尖上还要担心烫着她的人。这样的人你们都敢动手了,还要同我说寒了众人的心?”
“墨风,”说罢,他忽的把目光转在一旁静默着的男子,轻敲了一下折扇,随意道:“把林明带下去罢。”
“大公子!”
“留全尸。”俊美公子站起身来,带着冰冷的笑意,慢慢走进了内室。
内室里弥漫了宁神用的熏香,那熏香淡淡浅浅,让他的情绪更加平静——虽然说,他一直很平静。
平静得毫无波澜。乃至于他整个人生,都宛如一场精心策划的棋局,步步为营,从未错过。
然而……他算计人心,计算得失,却终究错了这么一次。
“墨风……”墨川站在窗前,有些迷惑的唤了声刚刚进来的人,一向含笑的脸上破天荒没了笑意,反而带了丝迷茫:“她为什么会没杀他?”
为什么会没杀那个人?
墨川手放在窗户边,轻敲着窗栏,十分不解。
按照他的训练方式来说,一的眼里永远都该只有他一个人,心里也只有他一个人才是。然而为什么,他一手带大的孩子,居然违背了他?
“我一直带了她十一年……十一年里,没有让她和除了我之外的任何人交谈,没有教过她任何杂事,没有让她见过任何的活人。无数次将她逼到绝境,然后再在那时候出现,告诉她只有我……
这样下来的话,她的世界,不该只有我么?”墨川皱着眉,询问身后的人:“为什么,她会背叛
我,还到墨浅那边去了?”
“公子,”听到这个从来无心的人的话,墨风轻轻一叹,满是叹息道:“二姑娘爱上了那男子,自然要护着他。况且,按照二姑娘的性子,若是舍弃了什么,便再不会在意。517Ζ若要决定守住什么,便也不会回头。”
“不在意……”听到这话,墨川喃喃出声,冷笑起来:“她不可能不在意我!”
“即便在意,也不及那男子。”墨风诚实回答。墨川面上扬起了灿若桃花的笑容,浅声道:“不会的,二的人生里只会有我。”
“公子……”墨风轻声叹息,询问道:“你可是爱二姑娘?”
墨川没说话,过了许久,他视线一转,落到庭院外的兰花上:“墨风,我不知何谓爱。我知那东西的存在,却从感觉不到它的存在。”
“那公子可想通二姑娘做夫妻?”
“夫妻?”墨川微微一挑眉,却似是听了莫大的笑话般:“我成亲之事可为我带来大利,二也不会在意这些,我为何要同她做夫妻?”
“那么……”墨风微微苦笑:“二姑娘早晚要嫁人离开……”
“她不需要嫁人。”墨川立刻打断了墨风的话,冷着脸道:“她此生只能陪在我身边,不需嫁人。”
“可是,二姑娘如今已是沈夫人。”
“杀了吧。”墨川嘴角一弯,淡道:“杀了沈月竹,既可以作为我修炼正统之术的途径,又能让二归还她的名字。到时候我便带她回墨宗,然后关起来,没几年,她便会忘记他了……”
“公子,”听他的话,墨风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您不知道什么叫做感情,自然不能明白,若您杀了沈月竹,二姑娘怕是一生也无法忘记他。”
“为什么?”墨川微微诧异,墨风弯着嘴角,云淡风轻的脸上全是苦涩:“因为,她爱他啊。”
爱么……
墨川皱起眉头。
果然,对付这种不知底细且变幻无常的事物,最讨厌了。
正文 第十五次相公花瓶
新雨方过,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湿润的清新之味,叶子语一个人坐在屋顶,静静望着不远处那件小小的房屋,她的剑放在手边,广袖华服,收敛了杀气和锐利,好像一个孩子,呆呆的看着远方的小屋,似是那屋子里,有什么让她记挂的事物。
旁边微风轻抚,她忽的动了动手,却是没有看见半分动作,便将剑拔了出来,不远不近,恰恰停在了来人的颈间。
“呼吸未敛。”她静静提醒着对方的破绽,然后把剑收回,利落熟练的放回剑鞘。来人原本兴高采烈的表情立刻就变成了张哭丧脸,叉腰不满的吼了起来:“喂,姓叶的,你不要随时拿着把剑吓人好不好?你不知道这样会吓到人么?你不知道这很危险么?你不知道你这样搞会让人觉
得你很拽很没品么?你不知道……”
“闭嘴。”
剑再一次搭在了对方颈间,对方立刻识相的伸手捂住了嘴,惊恐的对静静望着自己的女子摇了摇头,看到女子点了点头,然后转过目光继续看小屋看了许久,他这才松懈了一点,试探性的慢慢做到了叶子语旁边。
没反应。
看来她还是非常宽容的。于是他又得寸进尺的挪一点。再挪一点,再挪一点……
蹭!
剑光闪闪,立刻灼痛了他的眼目,他悲催的抬起头来,看着叶子语目不斜视的侧脸,哀怨道:“拜托,我可是墨浅派来让我给你指点迷津的,你就这么对我??”
“指点迷津?”叶子语微微挑高了眉,目光终于移到了他脸上。墨九得意一笑,一副哥两好的模样用手搭到叶子语肩上,肯定道:“想相公了吧?”
“嗯。”叶子语诚实回答。
“想青椒小炒肉了吧?”继续肯定的询问。
“嗯。”仍旧老实的回答。
“相公不肯见你吧?”阴险一笑,叶子语眼神微微一动,然后点了点头:“嗯。”
“啧……这就是你不懂方法了。”
“什么方法?”叶子语皱起眉头。墨九猛的站了起来,把头发往后一甩,迎风而立,做出一副深沉的模样道:“阿叶啊,这就是你不懂策略了。你要向我学习,每次我被我娘子踹下床,最多到第二天她晚上,她便会哭着喊着来问我怎么不回床上睡觉。”
听到这里,叶子语眼里闪起了一些熟悉的神情。
是的。
这样的神情,学名叫做——“崇拜”!当她花十两银子买那对鸳鸯木坠的时候,也层对那个小贩浮现过这样的神情。
墨九被她这眼神看得很受用,于是又接着说道:“知道么,每次我在外面逛窑子都会被我娘子抓到,然后她就闹着回娘家,闹着自杀,闹着关大门不让我进屋……但我总有办法让她在第二天之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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