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他咬了咬牙,“我是有事要和你说,但是,我也一定会带你出去,等我出去后就布置……”
“不要废话了!快说!”
“是。过几天的比武大赛,我会上场。到时候我会打败所有的选手,然后向皇上提一个要求。就是替谢克宇平反!这些年来,我一直都很负疚,谢家今时今日的家破人散,纵然是裴孝杰的利益熏心所致,可我却是最大的帮凶!我难辞其疚!”
“可是这行得通吗?皇上又怎么会轻易答应?”
“所以,这就需要你的帮忙了。那个郡主说,会带皇上来看你。你要趁机对他说……”
聂萧停了下来,张倩原本稍稍明亮起来的眼眸又暗了一些:“你要我对皇上说,将当年的真相说出来?说裴孝杰事先已安排好将镯子放到谢家,然后我又故意对皇上散布这一消息,才引发这一冤案的是不是?”
聂萧沉默着,那一声“是”,在面对张倩枯瘦的容颜,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是一种多么自私的行为,让一个垂垂而死的女人,再一次去向皇帝说自己曾经欺君而害了一位忠臣,那么她的处境有多危险是可想而知的,即使她已经快死了!
“倩儿,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再想其他办法……”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慢慢地直起身,离开了他的怀抱,低垂着头,“我会说的。”
“谢谢你。倩儿!但是你只需替谢家平反就可以了,不要把自己推进去。你就说自己也是被裴孝杰利用,你可以说我……对,把责任全推在我身上,说我逼你,用尽了酷刑,你不得已……”
“好了!你越说越离谱了!这死无对证的事,编排出来也没人信,你不要以为皇上是傻子!”她淡淡一笑,“你要是信我,我自然知道该怎么说。”
“我怎么会不信你?这一生,只有我才对不起你。”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难得这一次相聚,让我再好好地看看你……”
她的眼中再次闪过柔情,伸手轻抚着他的脸……
两人再次泪眼相视。
屋外,裴武阳和谢云雁站在较远处,一直都没有出声,因为怕被认出来,所以裴武阳就一直低着头,站在阴影处。
但没过多少时间,那太监却在一边咳嗽了声:“时间到了。”
夏嫣然忙扯住他:“哪有这么快,再等等。”
“郡主,别为难老奴了,这就去吧。”那太监此时却不给她面子,拉开她的手,打开了门。
碧音闪身进去,赶在太监前面:“我去叫他们。”
其他人站在门口,但不能进去,只好尽力向里望。只看到门屋光线很暗,裴武阳用尽目力,也只能看到聂萧慢慢地走了出来。
他仍然面无表情,一点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情绪。
他却连众人也不看一眼,脚步沉重却并不停留,大步地走出了上清寺。
到了外面,夏嫣然迫不及待地问:“她答应了?”
“答应了,你去和皇上说吧。”聂萧看着前方。
夏嫣然又问:“你怎么说的?她答应怎么讲了吗?”
可这次聂萧却没有回答,而是迈开步子,顾自走了看去。
“喂——”
夏嫣然却哪里追得上他,不一会儿,就见他已经走出老远了。
她气得直跺脚:“这个人怎么这样,连句话也不说,那不然安排他们见面干什么。”
裴武阳却制止她:“算了,让钟情于自己的女人一次一次地冒险,他必然也不好受,让他静一静吧。反正已经答应了,就照着计划行事好了”
“有什么好静的,都这么久了,该静也静够了,现在可不是时候。”
谢云雁也在一旁道:“夏姑娘,我想聂前辈心里一定很难过,要是过于紧逼他,可能反而弄巧成拙,我想他很快会好的。”
夏嫣然看看他们:“好吧,随便你们。既然这样,我也要回去了,找机会见到皇上,偷偷和他说,看他有没有空去抽空见见张妃。”
“那你姑姑要是发现了……”裴武阳问,“不要紧吧?”
“人都快死了,还管这些有的没的。她毕竟是我姑姑,大不了骂我几句,最多禁足,还能怎样。”
谢云雁深深地朝她福了一福:“这次多谢郡主为谢家所做的事,云雁……云雁实在无以为报。”
“别讲这么快,我又不是想帮你。”她颇有深意地望了旁边一眼,“再说,事情还没成呢,我可受不起。我先走了。”
谢云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街头,才静静地转身道:“我也走了。”
他望着她的脸,却问:“你是逃出来的吗?怎么和聂萧在一起?”
她回答:“是聂前辈救的我。”
他终于找机会说出了一连串地疑问:“他为什么要救你?他为什么也姓聂?他和聂闯什么关系?他接近你,有什么目的?虽然这次他的确帮了我们的忙,但是我还是不太明白。”
“他能有什么目的?他就是想帮我,你可不可以不要想得这么复杂?”
他忍耐着劝:“你跟着他,太危险了,不如搬回家去,那里一切照旧。你知道我是为了你好。”
“如果真的为了我好,就把我当成一个普通朋友吧。”她低声道,“那对我们都好。”
“雁儿!”这是在街上,所以他忍着去拉她的冲动,“我们可以找个地方好好谈一谈吗?”
“对不起,我要走了。”
可她却还是拒绝了,缓缓地走了几步,又回头。
“我们之间,回不去了的!夏姑娘,是个好姑娘,错过一个,不要再错过第二个了!”
“你……”他完全被她气得无话可说,向来理智的他,每次遇到她的事,他就觉得自己像个被牵制的傻瓜。
她却向他也礼貌地行了个礼,便转身走了。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生疏,生疏到近乎无情。
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和聂萧相处,她知道他是一个戴着面具的人,从来面无表情。于是也发现,原来这样的生活也挺好,没人懂她的想法,她也不想去懂别人。
从今后,她也要学着戴面具生活。
夏姑娘,真的很好……她可以放心了!
第78章 第七十八回 事态如迷雾,肩负重责担
同一时刻,上清寺张妃的房里,碧音刚刚侍侯完她吃好药。
“娘娘,您累了,歇一歇吧。”
张妃无力地又咳嗽了几声,仰天躺到了床上。她尖削已无半分血色的脸今天竟然异样的潮红,眼睛也发着光,以至于那张已经很久没有焕发出神彩的脸庞也异样的美丽起来。
“碧音,我……我不是在做梦吧?他真的来了,刚刚,出现在这里,还和我说话!”
“娘娘,这是真的,奴婢也看到聂侍卫了,他来看你了!”碧音握紧了她的手。
“看来,他还是没有忘了我!这十年来,我天天盼着他的消息,虽然都说他死了,可我就是不信!咳咳,我之前拼命地想着皇上的宠,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拥有一切。……可等他走了才知道不是,对皇上,我也没那心事了!原本以为一切是命,没想到……上天还是让我等到了,真是太好了!咳咳”
碧音阻止她:“娘娘,不要说了,歇一歇吧。”
“你放心,我知道自己的身子,我不会现在就死的,因为……他要做件事,他说的事,我总该要替他做到的……从来都是!”她喃喃地道。
碧音没有多话相询,替她掖好被角:“娘娘睡吧,奴婢在一边侍侯着。”
“不,你下去吧,我要想一想怎么做才行……”
“是。”
碧音看她虽然激动,但暂时无碍,话语和神志也都清醒了许多,便也不再坚持,躬身退了,轻掩上了门。
屋内,张妃半眯着眼睛,胸口微微起伏着,脑中还一幕一幕地回味着刚才与聂萧相见的画面。
虽然才极短的时光,虽然只是四目相望,虽然他匆匆而走,可是那第一个场景,每一句话都记得。
他说,要她办一件事……
嘎噔一声,仿佛屋内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那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让她重新睁开眼睛。
“碧音,你还不走……”
声音嘎然而止,因为发现不是碧音,而是床榻边,不知道何时突然多出了一个黑衣人!也是黑衣人!与聂萧竟然极像,乍看之下她还以为他回来了。
然而,不是他!这个黑衣人比聂萧要年轻,虽然他的大部分脸都隐在黑斗篷里,看不清楚,像个鬼魂一般地站着
“你……你是谁?”她惊恐又无力地发出了细微的喘气声。
“你不用怕,我不是来杀你的,我只是来提醒你一件事。”那黑衣人冷冰冰地道,“我想你也是个聪明人,先不要高兴得太早。你的情郎十年来毫无消息,把你置之不顾,自己在外逍遥自在。而今你快死了,他突然出现了。你以为他是想你,你错了!如果今天他只叙别后相思之苦,那么也就罢了。可是,他却向你提了个要求!这才是他的目的!如果你还记得,十年前,你也为他而做了一件事,却换得他不辞而别。今天,你是想用自己的命再去换一次他自私自利的目的吗?呵呵,你太蠢了!”
“你,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她握紧被子发着抖。
可是她奇怪自己竟然没有大喊大叫,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太诡异太可怕吗?还是……因为他的话……
“我是他儿子,我叫聂闯。他在抛弃你的同时,也抛弃了我和我娘。我曾经对他也很祟拜,可是,我现在比谁都恨他!因为我明白,身边的人对他来说,没有重要与不重要的区别,只有有用和没用的区别!”
她呆住了,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你别以为他是真的正义感除祟,要为什么谢家平反!纵然是,他不顾你的死活,让你一个弱女子去翻案,这种男人,真值得你去牺牲吗?清醒点吧,张娘娘!你对他无足轻重,你死了,反而除掉他一个隐患,他说几句别后相思就能一举二得,重得个好名声,何乐不为呢!”
“……你对这些说干什么?他是你爹,你希望他死吗?”张倩哆哆嗦嗦地说着,原本脸上的红晕也再次变得异样苍白,“他不是这样的人!”
“好吧,那你就去飞蛾扑火,用命去换来谢克宇全家的虚名吧!忘了告诉你,谢家全家都死了,你这么做,你自己认为有什么意思呢?”
黑衣人不再多说,双足在凳沿和柜子上点了点,翻身上屋檐,她这才发现,这老旧的房子上面竟然还有个小阁楼,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想是这个人是通过掀开屋顶上的瓦片,并且藏在阁楼中,才不被人发现的。
她全身寒透,从身体到心。
接下来的几天里,裴武阳都在处理父亲的丧礼,但夏嫣然已派人悄然告诉他,她找了个机会偷偷告诉皇上张妃病重,皇上也不胜稀吁,便带了几个心腹,次日便匆匆去探过了。
当天下午,裴武阳接到宫里的消息,张妃殁了。原本已经贬为普通妃子,现在又追封为了贤德妃。
他不知道这些虚名是否真的是她想的,但是大概终是没有遗憾了,只是却不能肯定在皇上与她最后一次见面里,她到底有没有说说谢家的事,而皇上又是否相信了她。
但皇上回来以后,又似乎完全没有任何的动静。
其实他应该去安升客栈里看看,找聂萧再确定一下,也……看看雁儿。
只是,他的心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心灰意冷。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他自认都尽了全力,即使有错,有悔,可是,他该做的都做了,但老天爷却偏偏就是喜欢和他开玩笑,在看似绝望时给了他希望,而在他自以为已得到时却又莫名地失去了。
想想也有点好笑,原以为他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是因为裴谢二家的恩怨,本来他也头疼怎么让父母接受雁儿,又如何让雁儿消除这段仇恨,可是事情竟然如此戏剧化的嘎然而止,所有的问题,都好像一下子就不存在了,是老天爷照顾他吗?不,不是的,而今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反而是更大的问题。
这段时间,他在家里,整理着父亲的遗物,也询问父亲平时的心腹,试图找出云鹰的一丝线索,但越找越渺茫,他开始往最坏的结果去想,万一云鹰真的有什么不测,他心里,又慢慢升腾出另一个想法来。
“大哥!”
书房门边,之瑶小声地喊了一声。
他抬起头,看到妹妹走了进来。
“大哥你累了,去歇着吧,这儿的东西,二哥等一下会来收拾的。”她乖巧地说。
“我现在不就坐着休息吗?倒是你,都瘦了一圈了,你别跑来跑去,回房去吧。”
之瑶却不走,反而来到他旁边:“大哥,你一个人在这里想什么?想爹吗?张太医和好些仵作都确定爹是失足落下山的,你觉得可信吗?”
“怎么?”他问,“你不相信?”
她摇摇头,头上白色的发带也缓缓地飘动:“我不是不相信,只是,我想问,爹是不是坏人?有很多人要害他?”
“好好的为什么这么说?”
“我前几天听到他和夫人在屋子里说话,隐隐约约的,好像说什么对不起谁似的,我问二哥,他不肯说。其实我也知道,做官的,多多少少都很有心计。爹做了这么大的官,又管理户部,如果没有手段,又怎么能够有今天的地位,又怎么能够养活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呢?”她仰着头,“可是大哥,我想过了,不管爹是好人还是坏人,他对我们家人,都是好的,是我太不懂事了,要是他能活着,再让我嫁给那个姓林的,我……”
“傻丫头!”他揽她入怀,“要是爹活着,一定不会让你嫁给姓林的。阿兴不是说了吗?事情发生那天,爹已经拒绝林大人了。而且这次,那姓林的就只让下人送了一份薄礼来,至始至终不露面。可是顾家呢,却抽调出了好多人来帮忙,真是雪中送炭。二相一比较,孰优孰劣就可以看出来了。所以,不要认为爹只把我们的婚礼当做筹码,他也是经过深思熟虑。”
之瑶用力点头:“没错。所以我到现在都没有大嫂,要是换成别的人家,早就父母作主了。可是爹,从来都没有要求大哥娶媳妇,他还是希望大哥能找到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姑娘的。”
他一怔,看着妹妹澄澈的眼睛,是啊,说破了,的确是这样,他能过了二十五仍然是自由之身,全是因为父母的宽柔。
之瑶说得对,不管父亲做错过什么,他对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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