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离开了二条街,他才停了下来。
她也不说话,即使没有听到屋中的对话,但看二人的情形,也能猜出个七八分。不由也十分的感慨,看不出平时八面玲珑的李姨娘,竟然背着裴孝杰做这样的事。
然而,她还是柔声地安慰:“你先别乱加猜疑,可能有什么误会。”
他自嘲地一笑:“女儿都生下来了,还能有什么误会?”
她吃了一惊,睁大眼睛看着他。
“他们做什么我不管,可是,之瑶是无辜的,我不能让我这个妹妹受到任何伤害。”他望着她,沉重地道,“他们说,刚刚和我们打架的林家,已经向父亲提过亲了,要娶之瑶!幸好刚才我们没有报姓名,不然的话,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之瑶也会受不了的。”
“这……这绝对不可以!”她急着一把抓住他的手,“之瑶是不能嫁给那种人的!”
“我知道,我相信爹不会答应的。之瑶,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
说到这儿,他也不由得一阵难过,这是多么讽刺啊,最疼爱的小女儿,竟然不是自己亲生的!
“要不你先回去,问问清楚再说。”她轻声劝,“这儿离家不远,我可以自己走。”
“不行。我先送你回去!不要紧,这事我自有分寸。”
她默然点头,这样的事,外人谁也帮不上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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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筱慧离开太白楼,直接往盈河坊来,还未进屋,便听到屋外传来凛冽的剑风声。
这个人,练剑练到吃饭都忘了吗?
她抱怨着,但心里着实感动,推门而入,果见谢云鹰正在院子里练剑,他的身形快得几乎分辩不清,只能见到一团白得耀眼的剑光,将他玄身的身体全部笼罩在了里面,所经之处,无坚不摧。
“云鹰!”她站着,轻轻地喊了一声。
谢云鹰陡得停了下来,他剑出得快,收得也极快,那整团光影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一下子无影无踪,只剩下他颀长的玄色的身影,如一株挺拔的树一般,傲然站在院中间。
他看着她,原本凛冽的眼神渐渐地缓和了下来。
“云鹰!”沐筱慧声音大了些,跑过去,搂住了他的腰。
他伸臂也抱住了她。
“你累不累?饿了吗?”她掏出手帕擦掉他满头的大汗,心疼地说,“你怎么不来吃饭呢?再怎么也要休息啊,你武功够好了,不要练了,休息一下。”
他摇摇头,薄薄的唇角微扬,略微收起了脸上的戾气。
“云鹰,不管你是赢的还是输的,今生今世,我只嫁你一个人!”
他伸手掬起她的一络滑顺的长发,问:“你整天跑出来,你爹不骂你吗?”
他见过那位沐王爷,不讲理到了极点。
她也摇头,脸上有一丝困惑:“我也觉得奇怪。我还以为他很生气呢,可是,现在他仍然是早出晚归,和以前一样不管我。有时候我在家里和他碰到,他也只是让我不要玩得太疯了。有时候我想和他说一下我们的事,都没有机会。不过现在算了,等你一鸣惊人了,他自然会认识你的。”
“你爹……在朝中势力很大吗?”
“当然啦!我爹是先皇还在当皇子时候认识的,他们是最好的结义兄弟,感情很好。后来先皇做了皇帝,就封了我爹做王爷,一切待遇和其他亲兄弟完全一样。虽然现在先皇已仙逝,但是皇上还是十分尊重我爹,凡事都要找他商量,每次下了朝,皇上经常把爹留在宫里。”
“这么说,你从小到大,也经常出入皇宫?”
她想了想才回答:“也不是经常。不过皇后娘娘很喜欢我,经常让我进去玩。我嫌宫里规矩多,又闷得很,所以都不太去。”
“皇后娘娘?”他沉吟着重复。
“是啊,就是夏皇后。她人可好了,又温柔又贤慧,可惜,皇上虽然尊重她,心却不在她那儿,她其实也挺孤单的。”
谢云鹰握紧了她的手,有些紧张地接道:“皇上,是不是有个姓张的妃子?”
沐筱慧很是惊讶,“你怎么知道她的?”
“你和她熟吗?她到底是什么人?”
“说不上熟,见过几次。她长得很漂亮,是那种……那种很媚的样子,反正,就是狐狸精一个!听说她没什么背景,只是一个民间女子,因为长得漂亮,所以被皇上看上了。入宫的时候是个美人,后来皇上还想封她贵妃,但因为她一直都没有生育,所以到现在也只是普通的妃子。”她撅起嘴,“你打听她干什么?你对她也有兴趣?有没有搞错?她虽然漂亮,可是比我老多了!”
他一下子笑了,原本郁结的心情也因她的话而轻松了许多,抱紧她,给了她一个长长的深吻:“你吃哪门子飞醋?我可只对你一个人有兴趣!”
“嘿,这还差不多!”她眉开眼笑。
谢云鹰拉着她坐到了旁边的石凳上,继续问:“那个姓张的妃子,皇帝都听她的吗?”
“才不是呢,皇上最喜新厌旧了,再加上她没生孩子,,现上好像也不太去她那儿了,大概也是腻了。”
“她被打入冷宫了?”
“那倒不是。不过皇上不去了,别人自然也就不去了。上个月我好像见过她一次,她冷冷的,很瞧不起人的样子。”
“筱慧!”他盯着她,“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她问。
“你再进宫一次,去见她,能不能让她出来和我见一次面?”
“为什么?”她柳眉倒竖,“你还是对她有兴趣?”
“她都能当我妈了,我怎么还会对她有兴趣?”他啼笑皆非,“我只是有事要问她。”
“什么事?她是你家亲戚?”
他沉默下来。
第54章 第五十四回 人寒心忧悸,皇命毅可违
“云鹰,你有事瞒着我吗?”沐筱慧不高兴地问。
谢云鹰揽住她:“我不是瞒着你,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和你说。”
“可是……宫里的娘娘是不能出宫的,而且你也绝对进不去。我没那么大的本事让你们见面。”她为难地说。
“好吧。”他决定道,“你也可以帮我去问问她。”
“我?你要问什么?”
“筱慧,聂闯没有死!今天我和裴武阳都见到他了!”他突然冒出了一句。
她吃惊睁大了眼睛:“什么?”
谢云鹰慢慢地,一点点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了她,听得她乍舌不已。
“原来你们早就计划好了,怪不得还说让我们去吃饭,”她生气地道,“干嘛不告诉我们?瞧不起女人啊!”
“不是。只是怕你们感到害怕,我们本想尽快解决掉,别再让这个混蛋再介入雁儿的生活了。”
她点点头:“说得也是,可惜又让他跑了。云鹰,你真的相信他的话?而怀疑裴大哥吗?”
“怎么会?他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只是觉得奇怪,为什么姓聂的会用师父独门的暗器,为什么他会知道我们家的事?我父亲是独子,家里亲戚朋友都很少,从来没有姓聂的和我们家来往。还有那个宫里的妃子,更是八杆子打不着,为什么又扯上了她?我原本以为,是皇帝昏庸,才将我们谢家弄成这样。我纵然再恨他,但要杀他报仇又谈何容易……”
沐筱慧大惊失声:“不行!你疯了!你敢去杀皇帝试试?你不要我了吗?我怎么办?”
“你别激动,我原本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但现在的情况是,我必须弄清楚聂闯为什么会说那翻话?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胡说的!他就是想逃走,才拿话骗你!”她急道,“你别让他的当。要是你和裴大哥翻脸了,最高兴的就是他了!”
“我知道。可是筱慧,无论如何,你还是去查一下。不然,我怎么都不死心!这到底关系到我们谢家,我的父母,他们至今还蒙冤九泉,我身为儿子的,总该为他们做点什么吧?”
“……”
“筱慧?你愿意帮我吗?”
“我不是不愿意。可是,如果……”她蹙眉道,“万一真的是裴家害了你们谢家,雁儿怎么办?他和裴大哥怎么办啊?”
他一时语塞,良久,才沉声道:“万一真是那样,我不会和雁儿讲。就算爹娘要怪,全怪我头上好了!让他们分开,会很痛苦的。”
“那你呢?你还能和裴大哥做朋友吗?你要是不和他做朋友了,雁儿这么聪明,她会不怀疑吗?”
“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这些事以后再说,到底怎么样还不知道呢!”他烦燥地说,“你先去问清楚好不好?”
她咕哝着:“我也不一定能问得出来,她哪会和我讲……”
她话音未落,门外就传来了声音。
“你们在说什么?问什么?”
裴谢二个走了进来。
沐筱慧慌忙站了起来,支吾道:“没,没什么,我们在聊天。”
“是啊。我们在聊天。”谢云鹰换上了满不在乎的语气,“你们吃完了?”
“早吃好了。哥哥,你怎么不来吃饭?”
“我……练着练着,忘记时间了。”他笑笑。
谢云雁却道:“哥哥心里就只记得筱慧一个人,都忘了关心我这个妹妹了。”
“你还担心没人关心你吗?”谢云鹰朝她身后指指,“指挥千军万马的裴大将军,一颗心可全在你身上,做人不要太贪心。”
裴武阳淡淡地道:“我对她再好,你到底是她哥哥。她有什么危险,你也不能不顾。”
谢云鹰听出他的语气中仍有嘲讽,知道他还在为自己放了聂闯的事而不痛快,当下走上前用力拍了几下他的肩膀:“行了,小气巴拉的,算我不对好了,哪有人不犯错的!看我妹妹的面子上,算了吧。”
“就是,算了算了,好兄弟计较什么?”沐筱慧帮着说。
裴武阳笑笑,他心里记挂着之瑶的事,也没有多说下去。
“我走了。”
谢云雁朝他点点头:“你小心点。”
“我也走了,裴大哥我和你一起。”沐筱慧在一边说。
谢云鹰一把拉住她,在她耳边轻声道:“记住要你办的事!”
“知道了!你真烦!”
谢云雁把他们送出了门口,问:“哥哥你饿吗?我给你煮东西吃。”
“不用了。”他提剑进屋,想了想,又停下来,回头问,“你……是不是已经离不开裴武阳了?”
“哥哥,你问这个干什么?”
“随便问问。”
她却没有回答,而是反问道:“如果有一天,沐王爷接受了你,但条件必须让你留在朝廷里效力,你会答应吗?”
谢云鹰愣了愣,继而现出一丝苦笑,:“我也不知道。”
“那么。”她低下头,“我也不知道。”
二人都不再说话,在夜色中默然而立。
夜,很深了。
一盏孤灯,摇摇晃晃地在桌上巫自跳个不停,犹似她跳得极为不安的心,在深夜里尤其的脆弱。
谢云雁慢慢地走到了窗边,夜风微凉,让她虽然疲倦却毫无睡意的头稍稍舒服了些,打开一扇窗,让月光轻轻地洒泄进来,照落在她如月光般皎洁的脸颊上,也清晰地照见她的二道泪痕。
“爹,娘!”对着弯月,她哽咽低语,“我该怎么办?”
虽然回京的这几天来,她总是表现得恬静沉默,仿佛他忙忙碌碌地四处打点,她只是视而不见。她知道真相就在不远处,总有一天,他们都必须面对这一切,但还是自欺欺人地想,过一天是一天,她是真的舍不得和他那么快地分开。
而刚才,哥哥的那些话,又让她更加的黯然。
他们,都是不孝的孩子。
卡察——
黑夜中,突然一个清晰巨大的声音从窗户外传了进来,她没有防备,差点吓得叫出声,忙跑过去看什么东西掉下来,窗户没有关,外面月光皎洁,下面是宽阔的街道,没有白天的喧哗,早就静无人烟。
可是此时,她模模糊糊的,却竟然看到街中,出现了一个黑影,他穿着一件很宽大的黑色头篷,让他的走路看上去就像一只巨大的鸟,而且还似乎有点喝醉了,右手偶然抬一下仰头,往嘴里倒着酒壶。
她呆呆地看着,看着这个喝醉了的东摇西晃的人影,独自在街上游荡。
猛地,他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正对着她的窗户下面,然后,慢慢地,慢慢地,他抬起了头……
他们的距离很远,月光虽然亮,但是却根本照不到他的脸,他的脸隐在斗篷里,一片黑暗。
然而,她却猛地打了个寒颤,仿佛那黑乎乎的脸上,有二道异常可怕的眸光直直地射了上来,如利剑一般,击溃了她。
她张着嘴,克制着自己不发出尖叫,同时手忙脚乱地砰地关上窗户,用身子紧紧地抵住窗框,仿佛那二道目光随时都会破窗而进。
又来了!这种感觉又来了!
她全身都发着抖,带着着窗户也发出难听的吱嘎声,双手蒙着嘴,慢慢地滑落到了地上。
恐惧让她几乎全身都冰冷了,脑海中,飞速而凌乱地回想着那曾经从京城到江都的水上之行,那忍受着难以想象的晕船之苦,又不断地被聂闯像个玩具一般折磨的日子,她的脸上,仿佛又肿痛了起来,胃部开始翻腾,几乎开始呕吐。
走开!走开!不要过来!……
她几近崩溃。
这个恶梦,会跟着她一辈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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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后,裴武阳留下来,等众人走尽,这才对太监说要面圣,太监进去了好一会儿,便出来笑咪咪地对他说:“皇上在清辉殿,裴将军请。”
“有劳公公。”
他随着太监来到清辉殿,此地离后宫较近,是皇帝的休息之所,并非正式议事的地方。但进去后,却见皇帝坐在厅中,另外还有一个秘书处的范大人,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武阳,你来得正好,朕和范大人正在商量你的事呢。”皇帝一见他,便叫人赐坐,迫不及待地道。
“我的事?”他行过礼后,困惑地问。
范大人笑道:“可不是,老臣先恭喜裴将军了!”
他直觉不对:“何喜之有?”
皇帝大笑:“洞房花烛,岂不是人生一大喜?”
“皇上正差老臣拟旨,为裴将军和沐姑娘赐婚,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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