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镜- 第44部分

“我见过他。”撇下这四个字，圣修便走回了床前，殇也连忙跟上，鬼医正在认真的查看着破晓的状况，依旧是那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脸，面对病人的时候却仿佛罩上了一层光，直让人不敢正视。

收起了先前的不恭，殇小心翼翼的问直起了身子的鬼医：“您觉得他死了么？”

一点都不在意殇如此之快的态度转变，鬼医依旧带着那一脸牲畜无害的笑容欢快的点了点头，似乎是害怕殇不明白，用那破锣一样的嗓音一点都不吝啬词语的又说了一遍：“早就死了，而且死得很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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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章　为你一个人活着

更新时间：2011119　13：30：20　字数：2171

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圣修的情报从来就没有错过，所以她现在已经不再怀疑鬼医的身份，甚至还因此隐隐的抱了一丝期待。然而期望与失望之间永远有着无法改变的正比关系，鬼医不假思索的回答让刚爬到云端的殇狠狠的掉了下来。

女孩这样激烈的反映又吓了鬼医一跳，从进了这座宅子他就就一直在经受着各种各样的惊吓，不过他貌似还蛮享受这种感觉，此刻那张平淡无奇的脸上居然出现了几分与他老实的长相一点不符的俏皮，过了一会似乎是欣赏够了，慢悠悠的继续俯身开始扒破晓的衣服。

“你干什么！”殇从地上弹起来扑在了破晓的身上制止了鬼医的动作。

鬼医冲着她翻了个白眼，用看傻瓜一样的眼神上下扫视着一副你敢动他我就跟你拼命架势的女孩，殇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动作的，但是下一秒自己就被他以两根手指用老鹰捉小鸡的方式捉着脖领从破晓身上拎了下来。

“别耽误我救人。”笑眯眯的将女孩放到了圣修的怀里，鬼医继续面不改色的开始扒破晓的衣服。

一直持观望态度的朱邪被勾起了好奇心，眯着凤眼问道：“你不是说你不能起死回生么？”这个怎么看怎么像个疯子的医生在堂外说的话他还记得清清楚楚，救不了死人是他说的，破晓已经死了也是他说的，这样矛盾的人怎么能够活的如此心安理得呢？朱邪十分想得到一个答案。

“谁说我能救活他了。”鬼医回答的理所当然，手中的动作也未停下，很快就将破晓的上身扒的干干净净，露出少年精壮而线条优美的胸腹部。

思维一向缜密的朱邪从未遇到过如此没有严谨性和条理性的人，这种答案让他由衷的想问这个理直气壮的人一句，你那颗挂在脖子上长相令人堪忧的脑袋难道是装饰品吗？顾盼生辉的美眸转了转，朱邪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毕竟那人看起来确实有救破晓的本事。从未在任何人身上吃过这种哑巴亏的朱邪终于学会了赫连绯的绝招，腹诽。

鬼医赞许的瞟了朱邪一眼，那眼神仿佛在夸奖他识时务，同时慢条斯理的说：“能走路能思考能说话能吃饭不一定代表这个人是活着的。”

伏在圣修怀中的殇僵了一下，圣修的脸色也稍稍有些不太好看，朱邪干笑了两声后小声的嘟囔道：“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反正他不是一直都没呼吸没心跳没脉搏没表情没有活人的特征吗，所以我只要能让他能走路能思考能说话能吃饭不就可以了。”这一长串的话用鬼医的嗓音说出来就仿佛是一大堆破铜烂铁被人用毫无规律的节奏敲响，听的几人嘘若寒噤的蹿到了门边乖乖的立着。

这个奇怪的医生有的时候有一种诡异的威慑感，让人不自觉的想要远离他。

“可我觉得他是活着的。”女孩的声音虽然细若蚊呐，却带着一种赌气一样的小情绪。鬼医正在从那个刻着篆体鬼字的医药箱中往外取东西，听到这句话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

殇连忙又往圣修的怀里缩了缩，她觉得鬼医的目光仿佛是要在她的身上戳出几个洞将心脏掏出来用工具仔细剖析一下，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太怪了，或者说，似乎只要他想，他就能够给人以任何感觉，而每一种都不会让人觉得与他不配。

但人是不可能将如此多的性格杂糅在一起的，除非他是多重人格，殇想到这个新鲜名词的时候又抖了一抖，这个词是安寂大人讲授灵力课程说起走火入魔的时候无意提到的，殇还记得安寂大人最后用他特有的那种慵懒声调对这种人做了总结，就是神经病。

殇当然不希望鬼医是个神经病，否则不仅破晓没救了，她们恐怕也要组队牺牲在这里。方才鬼医拎殇那一下子已经让她明白，至少现在灵力被封了大半的自己三人，就算加上梵，或者老天保佑破晓突然醒了，也都不是他的对手。

可如果鬼医不是多重人格的话，就只有一种解释比较合理。

这些都不是真正的他。

那么真正的他是什么样子的呢？殇实在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偷偷的转过来看了一眼，却发现鬼医依旧饶有兴趣的在看着自己。

那是一种审视的眼神，像是他手中的那把刀一样，有着将人剖析解构的力量。殇忽然明白了鬼医给她的怪异感觉源自何处。

眼睛。

他的眼睛赋予了那张平凡无奇的脸以灵魂，让他整个人随着他所想的事情而变化。而那双眼睛现在正盯着自己，让鬼医的脸看起来带着一丝奇异的兴奋。

是自己让他感觉到兴奋吗？殇的心底忽然涌起一股无法控制的寒意。

她觉得他或许真的是个神经病。通俗一点说，是个疯子。

这种想法让殇感到强烈的不安，正想移开目光，鬼医却突然笑了，不同于先前的牲畜无害，是那种很放松很孩子气的笑，把玩着手中不知是什么材质的薄刀看着殇说：“你知道怎么判定一个人的生死么？有的人你觉得他是活着的，但他已经死了，有的人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可他其实还活着。对一个世界来说生死很单纯，看呼吸看脉搏看心跳。”说到这里鬼医停了停，似乎是在等着殇的反映一般，殇却只是呆呆的看着他不说话，鬼医也不以为杵的继续说“但是对一个人来说，生死其实很难判定。你觉得他活着，他就会活着，只为你一个人活着。”

鬼医的音色依旧像破锣一样，说这段话的时候却仿佛带着一种怪异的韵律，让人并不觉得他的声音难听。他话中的每一句似乎都意有所指，然而殇仔细寻去却一无所获。这个人所说的话和他本身一样，都让人觉得矛盾。

却又想不通哪里矛盾。

“那你能让他为谁活着？”朱邪半天没有说话，此刻却似乎对鬼医的说法十分感兴趣一般发问。

鬼医似乎在和朱邪打擂台一样，学着他的样子笑了起来，那挂在朱邪脸上让人如沐春风般的微笑，由他做起来反倒不如哭，但却能让人看出来他是在学朱邪。似乎是看够了朱邪越来越僵硬的表情，鬼医迅速的收起笑意回答道。

他从前是为谁而决定这样活着的，醒来自然还是为谁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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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章　遗在腹中的剪刀

更新时间：20111110　13：30：56　字数：2020

鬼医终于将工具全部放在一块白色的布上准备好，自己则站在床榻边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半晌终于忍不住回过头看着三双好奇的眼睛认真的问道：“你们不出去么？”

三人不敢同他对视，只是垂下眼睑统一的将脑袋向左晃再向右晃。

“你们这样会让我分心的。”鬼医试图对三个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殇点点头蹲在了他的旁边闷闷的说：“你可以把我当成凳子，我肯定一点声响都不会弄出来的。”似乎在响应号召一般，朱邪和圣修二人也蹲在了殇的后面。

鬼医的表情清楚的诏示出他是有多么努力才能够忍住把那些刀和剪子全部扔到三个人脸上的冲动。

“那你们是对我不放心么？”既然情理这条路不通，鬼医只好换一种战术。天然的诡异威慑感配合着冷冷的声音漠然的表情，让蹲着的三个人瞬间蹦了起来再一次的垂下眼睑统一将脑袋向左晃向右晃。晃完之后依旧沉默的站在他的后面，将无赖两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那你们是想偷师学艺？”鬼医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斜睨着三个一副你奈我何样子的人。

殇的表情无辜的和想要吃冰淇淋时候卖乖卖萌的小白差不多，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作无知状掐细了嗓音说：“风太大了，我听不清。”

朱邪倒是不吝惜他迷人的笑容，流光溢彩的美眸中带着一丝高傲不屑地说：“谁没事会想当医生的，做的事情比狗还累，赚的银子不见得能填饱肚子，风险又那么高，一不小心把本来就快要死的人治死了，全家找你报仇雪恨。”

圣修温柔而怜惜的看着鬼医的手掐上了朱邪的耳朵，和殇一起不忍的别过了头。

鬼医虽然性格诡怪多变，却让人对他的医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这大概就是顶尖高手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强大信心吧？”殇小声的偎在圣修的怀中感叹。未待圣修接话，鬼医的一记白眼就让她住了口。

一手拿刀一手执剪子眼神凌厉的男人实在是很有震慑力，特别是那刀和剪子上还有淋漓的鲜血一滴一滴的滴在雪白的床单上。

鬼医将这种行为称为手术，是一种人为修复体内损伤的做法，殇却想起了从南疆回京之时路过的村庄杀猪的情景。其实他们坚持留在这里的原因并没有鬼医所猜测的那么复杂，只不过是单纯的好奇。

任谁都会很想知道怎么能让死人活过来吧。

可没有他们以为的神光大作，也没有他们想象中的人鬼情未了，鬼医就那样用薄刀和剪子在破晓的腹部划开了一个口子，然后在里面挑挑拣拣缝缝补补，半晌似乎是觉得差不多了，就又拿起一根长针将那伤口原样缝了起来。

“就这样？”殇扶了扶快要掉出来的眼睛不甘心的问正在收拾工具的鬼医。

专心摆放东西的男人点点头。

“这样就能让他活过来了？”朱邪不死心的继续问道。

有一句话叫做风水轮流转，而鬼医最擅长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蜻蜓点水般的颔首让朱邪恨不得直接变身把他烧个精光。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就算他有能将鬼医烧没的实力，他也不清楚鬼医是否有将自己救回来的力量。他那些工具还有奇怪的理论将这个看似平凡的人装点的无比神秘而强大。这个鬼医身上有着太多的秘密了，自负如朱邪在他面前也不自觉的收敛了几分。

“可为什么呢？”圣修是这些人中比较了解鬼医的，他明白鬼医其实对他们有几分欣赏，否则也不会对殇说那些话，更不会由着他们观看他的手术过程，圣修其实并不期待鬼医会真的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想知道鬼医对他们的欣赏达到什么程度。

鬼医正在盖医药箱的盖子，听到圣修的问话手停了一下，回身反问道：“如果一架机器坏掉了，你要怎么修？”

圣修没想到他真的会解释，沉吟了一下回答的很干脆：“拆开。”

鬼医点点头，又摇摇头，走过来用手在圣修雪白的衣襟上划过，淡淡的说：“一架机器坏到停止工作的程度，第一件事是分析，将所有可能导致它停止工作的原因一个一个的分析排除，最后找出可能性最大的，然后再拆开。人和机器一样，莫名其妙的不运作了，那么就应当先分析原因。”鬼医似乎说的兴起，索性靠在了床边“既然是不运作了，那么肯定是没有力量了，至于他为什么没有力量，拆开不就知道了。”

三个人听的目瞪口呆，鬼医似乎是在他们眼前打开了一个全新的，他们从来没有了解过的领域，将所有虚浮的东西全部摒除掉，将所有问题都具象化最终找到解决的方法。

似乎是看到他们明白了自己的话，鬼医起身继续盖他的箱子盖，殇有些试探的声音飘了过来。“也就是……”

鬼医用疑问句的语气嗯了一声，殇沉默了一会似乎是在积攒勇气，看到鬼医有些不耐的转了过来，咽了下口水小心的说：“其实没拆开破晓之前，你根本就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弄？”

鬼医似乎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问题，但还是痛快的点点头。

三个人欲哭无泪的走了出去。

鬼医终于盖好了他的医药箱盖子，跟着走出来叫住了殇和朱邪叫他们拿着他的箱子将里面的工具好好清洗一下。“你去给老人家收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睡醒了差不多里面的小子也该醒了。”圣修乖巧的应了鬼医的话转身走了。

“前辈，这里怎么少个东西的？”殇走回来指着鬼医的医药箱中明显的空隙问。鬼医看了看箱子，抬头看了看殇，面上的疑惑并不比女孩少，扶着额头思索了一会，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叫道。

哎呀，我的剪刀落在那小子的肚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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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章　作为创造神的人

更新时间：20111112　16：39：55　字数：2125

鬼医从箱子里又把他的薄刃刀翻出来，让殇先去清洗着，告诉她自己把剪子取出来后再拿过去，殇的脑子已经完全被这个不知道是神秘还是神经的医生搅的一团乱，听话的点点头后木讷的抱着箱子去水井边找朱邪去了。

鬼医回到屋子里，破晓依旧安然的躺在床榻上，完全不知道自己腹中装着某无良医生的剪刀。如果他知道的话，恐怕会用气势冻醒自己吧？

想到这里鬼医吐了吐舌头，然后仔细的将刚刚缝合好的伤口用薄刃刀划开，在内脏中翻检了一下将闪着银光的剪刀拿出来后却没有立刻缝合，而是在怀中掏出一块色泽沉润的玉石，鬼医小心翼翼的将它在床沿磕出裂缝，沿着细细的纹理，石头的暗色外壳瞬时片片碎裂成灰。

露出了仿佛天上云朵一般莹润轻柔的物体，柔软的漂浮在鬼医的掌心，乳白色的光芒沿着掌纹照亮了鬼医那比先前严肃了十倍都不止的表情，他一只手用刀固定好伤口，另一只手将仿佛时刻都会飘走的云团小心翼翼的放在了榻上少年胸部不甚明显的缺口中。

云团安稳的漂浮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