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镜- 第31部分

哲宇这回倒是听话了，起身擦了擦一脸的眼泪鼻涕，而眼角眉梢那藏不住的笑意，就只有趴在地上不肯起来的白菜看到了。

带着哲宇回到营地，众将士一听是要讨伐私兵队瞬时争先恐后的表示要跟冯漾一起进城。

雀跃的样子看的哲宇暗暗摇头，父皇，空城的小队，瑾年，楉安，甚至赫连绯恐怕此刻都在边疆为了国家拼命，然而皇城内无论城卫军还是第三军团都依旧是醉生梦死，整日想的不过是如何排遣时间。所以父皇才会提出撤销贵族制度的吧，生而为人，为何人与人诸多不同。

“走啦，带路。”先前一直跟着冯漾的执剑少年抓着哲宇的领子兴奋的窜了出去。哲宇听话的带着一众将士在城内七拐八拐的拐到了一座宅子前。

“就是这里？”冯漾奇怪的看着哲宇，现在的私兵队已经回到所属主人的府邸了？赫连绯一走，第三军团就完全变成了散养状态，对城内的消息也并不关心，反正出了什么事，他们那神出鬼没又神通广大的老大自会回来找他们的，跟赫连绯混了这么多年，他们才不相信什么老大被掳走了的鬼话。

如果说老大是泡妹子被人抓包暗杀了，他们倒是还觉得靠谱些。

所以在哲宇异常笃定的点头下，冯漾想也没想就信了，悠闲地靠在门边的他并没有注意去通报的哲宇是大摇大摆走进了当今丞相谢元天的府邸，府门口的守卫不仅没拦还毕恭毕敬的将他请了进去。

“不知四王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啊！”谢元天从屋内走了出来恭敬的行礼。

哲宇慌忙的扶起了这位已经白发苍苍的老丞相，这位老人在朝五十余年，历经三代皇帝，堪称元老级人物，而谢家和苏家一样，是从鸢尾国建朝初期就存在的世家大户，只不过苏家由于有巨熊守护所以多出将才，而谢家则是书香世家，二家在鸢尾国内的世家贵族中一向都是处于统领地位，谢家主内政，皇城内倒是比苏家说话更要有力度一些。

根据苏老头的密报，这次正在酝酿中的谋逆事件，这位谢丞相便是个中肱骨。

想到这里，哲宇面上的笑容更盛，本就长相极像紫苏的他这样笑起来只让人觉得犹如清风拂面，真诚的看着谢元天，哲宇柔声说：“谢丞相三朝元老，哲宇怎敢叨扰，只不过此时不同往日，父皇母后均不在朝，将政事托付给了哲宇，哲宇年纪尚小难当大任…”说到这里哲宇稍稍低了下头作出了一个为难的表情，将谢元天那对他的话表示赞同的眼神尽收眼底，心底冷哼了一声，哲宇继续说：“然而既然父皇有所托付，哲宇自然要有所担当，听闻今日大臣们常来丞相府中议事，哲宇虽然知道这样不妥，但还是忍不住想跟各位大人学点东西。”这一句话，涵盖的意思怕是足够谢元天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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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　白发人送黑发人

更新时间：20111011　13：30：33　字数：2042

谢元天的表情果然如哲宇所料的变了。看着他大惊失色却又不得不佯装无事的样子，哲宇艰难的压下心内想狂笑的冲动，摆出一副泫然欲泣的哭相：“谢丞相可是觉得哲宇朽木不可雕，不愿相授？屋内的大人们可都也和谢丞相的想法一样？”

谢元天终于是端不住，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屋外哄然而起的争吵声，哲宇心知是冯漾等人按捺不住了，心思转了几转，想着他们应当是不敢这样硬闯丞相府，但自己这边也应该速战速决了。

“丞相不必担忧。”用适度的力道扯住了要出去看个究竟的谢元天，哲宇缓慢的说：“不过是些粗鄙的将士，怕惊扰了丞相哲宇才让他们在外面候着，既然丞相不便，那么哲宇就不叨扰了。”说罢又摆出了一副极为不舍的样子道了别往外走。

谢元天抬腿想要跟出去，却又被哲宇及时拦下，冲着这位德高望重的老者微微一笑，哲宇说道：“丞相且留步，最近有些不太好的流言自相府流传了出来，哲宇自是不信的，相信父皇他老人家也不会信，然而这些将士们对时局不太了解，他们护主心切，哲宇实在是怕冲撞了丞相，所以还请丞相送到这里便可。”

随侍将门打开，谢元天恰好看到了冯漾不耐烦的面孔，极高的汉子抬眼撇了丞相大人一下便将头转了过去，甚至连想要行礼的趋势都没有，这位常跟着二王子的副将，谢元天是认识的，传说那狂放不羁更甚于他的主将，所以本来没讲哲宇之言放在心上的老丞相思索片刻还是收住了去势，对着哲宇鞠了一躬说：“那老臣就不送了，四王子慢走。”

哲宇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守卫将门关上后，谢元天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而冯漾其实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谢元天，他只是等的心焦所以前后左右的转，那小子莫不是被丞相府的人抓了打去吧，就和他说直接冲进去就好，他们又不怕那老头，可哲宇非要说先礼后兵通报一下。

这一通报就是半个时辰，让冯漾如何不急躁。

正当他的耐心就要用完的时候，哲宇出来了，第三军团的人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哲宇却喜气洋洋的说：“大人们的名头果然厉害，那老儿听说是第三军团的军爷，慌忙说狼秉性狡猾，还是跟着原主的好。”

冯漾狠狠的翻了个白眼，虽然很不爽白折腾了一趟，然而哲宇这马屁倒是拍的他很受用，挥挥手示意弟兄们跟他走，另一手将哲宇搂了过来朗声问道：“小子有没有当兵的意愿？我看你人倒是灵巧的很，如果想要当兵，就来第三军团找我吧，我叫冯漾。”

闻言哲宇呆了一下，他没想到冯漾竟是这般洒脱随性的男人，心里不禁对自己利用了他感到愧疚。然而如果直接去央求他帮忙，他又没有十足的把握冯漾会随他趟这浑水。

他只能够这样做，皇城内的局势一触即发，他若不先发制人，便会被这些老臣用各种方法牵制住，现在他们就已经开始渐渐的切断他与影城还有青城的联系，他已经有半月没有接到一封军报了，不得已才让三姐去影城送信给父皇，然而上一次的军情报上来就说影城的战事吃紧，青城虽然是收复了却也被殇几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干净净，恐怕父皇还有慕容初一时半会都是回不来的，他不能再让他们为城内的事情担忧，心里默默的说了几声对不起，哲宇抬起脸天真的回答：“若是有朝一日哲宇成为了冯漾哥哥这样的男人，一定会去第三军团报道的。”

冯漾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带着一众没有热闹可看萎靡不振的兄弟向城门走去。

哲宇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半蹲下抱着一直静静的跟着他的白菜，小声的问：“我是不是做错了。”白菜却只是用大头摩挲着他的肩膀，像是安慰，却又像是点头。

然而皇城内那股紧张气氛所造成的不安感总算是暂时在哲宇心中散了去，回了宫第一件事就是给瑾年那老奸巨猾的父亲写了一封信差人送去，告诉他不必忧心，他已经和第三军团接洽，皇宫的安全他们会负责。他相信瑾年的爹一定会想办法让谢元天知道这件事，谢元天虽然精于政事却有着老一辈文人的共通点，那就是迂腐顽固，瞻前顾后。

至少有一段时间，他们是不敢轻举妄动的。

果然第二天哲宇接到了苏老爷子的回信，信中说谢元天等人本就举棋不定，现在确定了冯漾会站在皇室一边，更是没有了胆量。

哲宇还未待高兴，却又看到了苏老爷带来的另一个消息。

他说瑾年在边疆受了伤，恳求哲宇能够准他去边疆看一看儿子，哪怕白发人送黑发人，也好过好好出征去的儿子回来的时候却尸骨无存。

一番话写的情真意切又哀婉凄绝。看的哲宇本就吊到了嗓子眼的心几乎要被捏成碎片。

来信中还附上了一封军报，果然他们是他们这群朝中栋梁这些天用各种方式截获了所有的军情，军报上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写着禁军统领苏瑾年为了保护皇上身受重伤性命垂危。

时间是一周前。

哲宇惊出了一身冷汗，若不是白菜给了他灵感，他当机立断将算盘打到了冯漾身上，儿子出了事的苏老爷说不定真的会倒戈，有了苏老爷在军中的威望，单凭哲宇一人，恐怕是回天乏力。

惊悸过后，哲宇的心中一片荒凉。

怎么会这样。

瑾年他不是有巨熊一族的守护吗？怎么会在第一次战事中就受了致命的伤。

那么自己让三姐去影城送信的做法岂不是大错特错。

想起那个总是一脸老实的样子站在不起眼的位置，然而有危险总是第一时间冲在他们姐弟面前的少年，捏着信的手指一根一根收紧，颓然倒在椅子里，哲宇的呼吸凝滞在这一纸信笺，瑾年，苏瑾年，你一定要好好的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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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章　带我去虚空之镜

更新时间：20111012　13：30：22　字数：2047

可瑾年听不到哲宇的祈祷，他胸口那森然的结冰的伤口在朱邪几人的努力之下已经完全愈合的看不见痕迹，然而瑾年却还是那样安然的睡着，情况没有变好，但也没有恶化。

所有人都围在他的身边，安静的守着瑾年，还有始终痴痴地看着瑾年的安痕。

不知道过了多久，慕容初忽的站起身，一双美目紧紧的盯着殇，似乎像是在下什么决心一样。殇莫名其妙的看着激动的呼吸都不太安稳的皇后娘娘，终于看到她有要开口的意思，她身边的赫连彬却突然抬手捉住了慕容初的衣袖。

“不要。”赫连彬低低的唤，右手紧紧的攥着慕容初的衣袖，是那样骨节分明的一只手，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的不肯松开。

慕容初没有转身，那张童稚面容上唯一能看得出岁月痕迹的眼睛中的挣扎太过明显，甚至让这些并没有经历过太多感情纷扰的少年少女们都感觉到了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而赫连彬只是紧紧的抓着那只衣袖，一贯昂起的高贵头颅此刻有些颓唐的低垂着，殇透过衣袖间的空隙掠到了皇帝的表情，那一瞬间竟酸了鼻子。“不要。”赫连彬气若游丝的又重复了一遍，话语间的涩然之意似乎是仿佛慕容初若再踏出一步，她与赫连彬之间的羁绊就会被生生的扯断。

这对夫妻之间总让人觉得有着太多无法言说的东西，赫连彬身上散发的不安在整个屋子中蔓延开来，慕容初的沉默仿佛扼住了所有人的咽喉，连呼吸都不敢出一丝大气。

“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让他帮忙救救瑾年。”殇觉得自己已经要窒息的时候，慕容初轻轻的笑开，那一抹笑意在她金色的眼瞳中荡漾开来，将方才那被岁月沉积出的一切都驱散。

转回身去安慰的将赫连彬的头拢入怀中，赫连彬的双臂紧紧的抱住慕容初不堪盈握的柳腰，好像稍微一松手，这个人就会消失不见。

慕容初熟练的捋在他背上帮他将气息顺回来，在殇等人一头雾水的时候似乎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能带我去虚空之镜吗？”

正在查看瑾年情况的殇娇躯骤然一硬，她甚至能够感觉到朱邪在凝聚所剩无几的灵力。圣修不着痕迹的靠近离慕容初比较近的梵，三月春风般的眉目也皱出几皱。

朱邪抬手丢出了一个淡红色的结界，那亮度比起几月前为擒住破晓而设的暗出不少，瑾年的伤势已经伤及了本源，又耽搁了这么些天，寒冰剑的寒气早已侵入了心肺，纵然朱雀秘术有回春之力，此刻朱邪却无回天之能，只好先愈合了外伤，通开了筋脉，再另作他想。青城一把大火烧尽了牧笙国的军队，也耗尽了朱邪的灵力，此时帮瑾年治完伤口强横如朱邪也接近油尽灯枯，这样的一个结界，已经是倾尽全力了。

银铃般的低笑很轻声的在这闭锁的空间内不断的回响，可殇却隐隐约约的错觉慕容初那样放肆的笑脸上挂了一滴泪珠在眼角。

殇晃晃头告诉自己一定是看错了，泪水是内心柔软的人才拥有的武器，慕容初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哭呢？这个神秘的强大女人，似乎拥有着永不会消逝的青春和用不完的活力还有耍不尽的阴谋诡计。

如今她更是连自己几人的出身都摸了个一清二楚，她到底还有些什么不知道的？又有什么好值得她流眼泪。

在殇胡思乱想的时候，慕容初似乎终于笑够了，不经意间抬腕擦了下眼角的动作落在了对面殇的眼里，让她仿佛觉得自己刚才看错的那一幕是真的。

“可以带我去吗？”无视掉其余人的动作，慕容初的目光散在殇的身上，这些天她早已明白殇才是这些人中能够做决定的那一个。

殇的右手始终放在袖口里，只要一个意念就能够召唤出那根陪伴了她三年的法杖，可她莫名的觉得慕容初并不是在威胁或者谈判。

赫连彬刚才的反映，还有慕容初那罕见的清澈的眼神，似乎都在告诉殇，她只是想去虚空之镜而已。

作为一国的皇后，知道空城，知道空使，知道虚空之镜，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可慕容初接下来的一句话，则是让殇原本准备抓法杖的手彻底抓了个空，那个娇俏犹如孩童的金发女子仿佛在闲话家常一般的说：“带我去虚空之镜吧，我需要安寂和千夜。”平淡的扫了一眼朱邪，继续说：“或许也需要朱夜。”

“既然这么熟悉，你为什么自己不去。”殇失神的一瞬，开口解围的竟是从给赫连彬通了络后就未发一言只是安静的站在殇身畔的破晓。

圣修和梵都惊异的看着这个少言寡语的少年，梵敏感的发现似乎自打殇为了救他远走青城后，破晓身上就有些什么不一样了。

他会长时间的看着和殇有关的一切发呆，哪怕只是殇走过之时衣角蹭过的一片叶子。他会在乎殇的情绪在她需要的时候甚至比朱邪更早的出现的在她的身边。

是因为殇不顾一切的要救他吗？

可难道自己不是不顾一切的为了他留在了最危险的地方吗？

一路上他那些不经意间的照顾和温柔其实都是假的吗？

想到这里，梵似乎觉得有些什么从她的胸腔一直漫上了眼眶，几乎要不受她控制的喷薄而出。“你喜欢他吧。”赫连绯那温热的吐息仿佛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