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镜- 第28部分

原来是前线的李绍无意中看到了疾速前进的雷，隐隐觉得曾在叛军中见过他，似乎还是个地位蛮高的将领，便通与瑾年一路跟着摸了回来，恰好救下了赫连彬。

李绍将赫连彬护在身后，双手端剑却只能堪堪挡住来势，雷的双臂肌肉暴起一寸一寸将李绍压了下去，护卫队的士兵们慌忙下马扔掉长矛换短兵器向雷砍去。

而此时一柄毒舌一般的细剑从半空中斜斜的刺了过来，竟是一个身着鸢尾军服的高个男人从马背上跃了下来。

剑尖带出一声闷哼，那柄剑是镜凌国的镇国之宝，号称削铁如泥，十层铁板一刺而过，并且剑过之处寒冰立现，就算一击不死，血液结冰无法流通，刺在了要害任什么样的神医怕是也都回天乏术。并且凌叶将角度计算的极为精确，恰好能够贯穿赫连彬的心脏。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

由雷吸引鸢尾军的注意力，将赫连彬拉下马，自己去前线搞一套鸢尾军的军服然后趁乱刺杀赫连彬。可是却被这只突然冲出来的粉色大熊把一切都改变了。

“走！”凌叶知道一击不中自己将难以再有机会，而这只突然出现的熊也给他敲响了警钟，人类的战场上怎么会出现这样的野兽，若这只熊没有来救赫连彬而是选择冲进自己的防线，恐怕此刻军中早被撕开了一个口子，假若有个十只八只，凌叶只觉得脊背窜上一股凉风。鬼魅的身法瞬时移到了李绍面前，挥手打掉了宽剑和斧头，揪着雷的脖领子脚尖施力消失在了嚣天的尘土中。

难道这就是赫连彬的杀招，赫连彬，你可真够狠。

而其实凌叶是多虑了，瑾年确实有着撕开他们防线的力量，然而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力量是不能够用于战场的，这是许多年前与巨熊一族订立契约之时就立下的规矩，不仅巨熊族，所有的灵兽和具有灵力的人类，譬如虚空之使，都是不能够将自己的能力用于战争和掠夺的。否则将会被空城通缉至死。

所以赫连彬从未让瑾年在战场上使用过他的能力，就算是被逼入了绝境也不曾考虑过。此刻他也没有去想瑾年使用了之后会不会遭到空城的通缉，只是手忙脚乱的拿手去堵瑾年那被寒冰剑刺了个对穿的胸口。冰凉的寒气从手心一直凉到了他的心底。

“这里是战场，陛下。”李绍轻声的唤着他的皇上。

赫连彬灰白的双眸凛然的扫过这个双颊已经凹下去的下属，心里记得他是瑾年的副官，瑾年曾说他是一个心思细密的良将，电光火石之间心念一转说道：“你叫什么？”

“臣李绍。”疲惫的副官连行礼几乎都抬不起胳膊，赫连彬挥挥手示意不必了。

“李绍，寡人命你带着护卫队，这是命令。”看到李绍张口欲言，赫连彬的口气渐渐变得威严起来。“带着护卫队两千精兵，摸到方才你们藏身的树林里，给我弄出动静来，越大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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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不战而屈人之兵

更新时间：2011104　14：09：02　字数：2015

“遵命。”李绍虽然不知道赫连彬是要做什么，然而他是个聪明人，他知道他的陛下是一个比他还聪明的人，所以绝对不会在这样的时刻因为瑾年的伤势就做出什么傻事来。

迷惑的不仅仅是领到了奇怪命令的李绍，还有气喘吁吁回到后方的凌叶和雷。“雷大人，你看清楚没？”凌叶的口气极为古怪，他到现在都不能够相信他所看到的。

“看到了，粉色的。”雷的双眼直直的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心，他是个直性子的人，实实在在的不懂为何明明一切都近在眼前，突然就什么都没了，而更为不懂的是，他知道这世界上有棕熊灰熊黑熊据说上古还有什么北极熊。

何时有了粉熊？

“赫连彬此人果然阴险狡诈，我看今日我们还是先撤退吧。”雷左思右想不得其解，只好将一切都归咎到了赫连彬身上，一方面是害怕赫连彬确实有所准备，另一方面，冲锋的都是龙战国的战士，龙战国翻山越岭来到这里，第一次硬仗就如此损兵折将又无兵可补，雷的心疼不言而喻。

凌叶当然不甘心，都已经到了这里，自己这招连环计已经将赫连彬逼入了死胡同，他究竟有何通天本领才能够做到反客为主？真的是那只熊么？

“谁！”后方树林突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让敏感的凌叶瞬间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野兽吧。”声响越来越大，雷倒是满不在乎的随便搭了句话。

野兽……

凌叶只觉得一道霹雳从脑中到脚底，瑾年那充满着力量的身影在他的脑中挥之不散。凌叶咬牙切齿的对雷说：“退兵！”

雷欢天喜地的去找副官传令了，他虽然不怕死，却极为爱惜手下的将士，能够爬到现今的位子，和这一点脱不了干系，若两国损伤相当也就算了，镜凌国的骑兵几乎一直躲在中路，驱赶着民兵向前，差不多没有任何损伤，这难免让这位龙战国主将不太舒服，要不是来之前皇帝要他多听听凌叶的意见，他早就不理那个阴沉的小子带兵回去了。

“赫连彬果然老奸巨猾！”恨恨的骂了一声娘，凌叶的表情更见阴狠。

若赫连彬此刻能够听到，说不定会感激这些年他的各路敌手帮他传播的关于他的负面消息。阴险狡诈也好，老奸巨猾也罢，做坏人能够坏到不战而屈人之兵，赫连彬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各自扔下了几万具尸体，落日峡谷一役确实如瑾年所料般的载入了史册。

从最初的两国合围到镜凌国的反戈一击，以及最后赫连彬的空城计。后世再难有能够在战略战术上相匹敌的战役。

战事结束已经三天了，扫尾工作在李绍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清点战场掩埋遗体之后，呈报上了数据。

鸢尾军死六万，伤九万。然而却杀敌十万。这几乎是一个奇迹般的数字，可赫连彬没有一丝死里逃生的喜悦，虽然他确实是在最坏的情况下用最好的方式保护了自己的将士。

因为瑾年始终面色惨白的躺在那里。没有一丝声息。

“怎么样。”看着从皇城带来的御医战战兢兢的立在堂下，赫连彬就知道怕是又要失望了。

果然御医直接扑倒在地，高呼陛下饶命，几乎要瑟缩成一团。赫连彬疲惫的挥了挥衣袖，那号称妙手回春的老御医如蒙大赦的火速退了下去。

并不是赫连彬仁慈，而是常年与医药相伍的他比谁都明白难为大夫是没有用的。瑾年的伤势太重，那人刺入之后还横着割了一刀，就算杀死全天下的大夫，瑾年也不会马上醒过来。

他开始强烈的思念慕容初，这个永远能够在绝境为他踏出一条路的娇小女子。她在刀尖之上陪了他二十年。如果她在的话，会不会出现十几年前自己中毒的那个奇迹。

他们一起经历了谋反刺杀逼宫背叛和大大小小的阴谋战争，每一步现在想来其实都凶险万分。

他们那么有默契，就算什么都不说也知道对方是要做什么，就像这一次，她抓了破晓之后还没来得及和他通气，可他就是知道她是要利用哲宇的那些有本事的朋友帮助自己度过这一劫。而她也确实成功了。

他并没有说南疆的战役有多么的复杂凶险，她却义无反顾的带着所有能够调动的力量奔赴他的身边。算算日子，慕容初应当快要到了，赫连彬的心中有了一丝安慰。

这就是母后所说的爱么？他对她熟悉的就像另一个自己。

如果这就是爱，为什么她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在乎，仿佛永远的坐在他的身后就很满足，那微翘的嘴角带着安然而调皮的笑，他从来都不知道她心中想的什么，不知道她对自己有什么感觉。

他想给她全世界，可是她却只让他答应每个在一起的早上晨曦初起之时陪她吃一顿早饭。

他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她也从来不说她想要什么。

这便是她与紫苏的不同，紫苏要的是他的爱，他的宠，他的关心，他政务繁忙之时也不会忘记的呵护。他给了，她便满足。

想起紫苏，赫连彬的心里又是一阵抽痛。十五年的朝夕相处，明明自己已经给了她解释的机会，她却宁愿选择自刎。

鲜红的血液蔓延在她的脖颈，衬得她的眼她的笑，连她脖子上的紫色刺青都分外的妖娆。

赫连彬的双拳陡然握紧，他忽然想起落日峡谷之中那个身着鸢尾国军服执着寒冰剑的男子，手执细剑从天而降角度刁钻的瞄准自己的心口，若不是瑾年，让这剑刺到自己的话，以自己的身子，此刻恐怕早已命归黄泉。

然而重点不在这里，赫连彬细细的回想，那明显不合身的破损盔甲根本无法将他高大的身躯全部盖住，施力将剑送入瑾年胸口之时，那细长的颈子边露出的紫色刺青。

似乎和紫苏脖子上的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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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始终学不会低头

更新时间：2011105　14：04：00　字数：2059

有一些想法在赫连彬的胸口膨胀成怪兽，似乎要冲破他的胸腔，枯瘦的手指捉住自己的前襟，赫连彬的大脑高速运转，呼之欲出的答案盘旋在心中。

连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让他左支右绌疲于奔命，或许真的是年纪大了吧，再没有年少时候那种彻夜不眠处理公务的精力，只恨不得只要我不醒来世界就不存在。所以从未好好想过，这一件又一件的事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

他用慕容初常用的姿势，双手抱膝窝在椅子里，阖着眼睛回想事情开始出现征兆并且一发不可收拾的那个晚上。

似乎也是这样的夜，沐宇的王妃闯进上书房哭诉紫苏皇妃勾引第一王子，他自然不信，然而禁不住王妃的哭闹，拖着疲惫的身躯去了紫苏的寝宫，轻声摒退了宫婢，却看到紫苏和沐宇拉扯着在争执。

紫苏性子温婉，初来乍到之时受了安痕母妃不少气，可从来都闷不做声的自己扛了，连抱怨都没说过一句，此刻竟然会与人争吵，并且按照规矩沐宇也是要尊她一声母妃的，为何这二人会起了纠纷呢？这一切都让赫连彬十分好奇他们究竟在吵些什么，可沐宇的王妃在第一时间跳了出去惊起了二人，他始终忘不掉一瞬之间紫苏望向他的眼神。

那一向温柔如水的紫眸，盛满了惊异，不甘，爱恋，似乎还有一丝决绝。

也就是那日之后，他才终于发现他一直都看轻了这位柔柔弱弱的皇妃，他并不相信沐宇和他的王妃所说的紫苏勾引大王子的鬼话，十五年的时间就算不能让他确定紫苏有多爱他，但至少足够他确定紫苏那高傲的心气。

沐宇狂妄自大刚愎自用，紫苏纵然温柔软弱但也绝对不会看上这样的人。

何况此时他才了解，紫苏是一点都不软弱的。平素的那副与世无争，那无数次投向他的翦水双瞳中几乎要溢出来的爱意。

他现在已经不敢肯定有几分是真的。

因为在接下来的几日，紫苏表现出了他从未见过的一面。

他只是想知道他们争执不下的内容，紫苏却宁愿沉默的走进地狱留给他一个背影也不愿意开口说一句话。

其实只要她说一个过得去的理由，他都愿意既往不咎，一日夫妻百日恩，紫苏为他生儿育女，共同生活了十五年，纵然他再多疑，也愿意相信她，何况他了解自己的儿子。

沐宇一口咬定紫苏是在勾引他，要和他里应外合谋刺赫连彬而后登基，条件是事成之后立她为后，自己不肯便争执了起来。

在这个皇宫里，这种事情其实多得很，赫连彬一向身体孱弱，就算暴毙也不会有许多人怀疑，长幼尊卑有序，沐宇继承大统也是很正常的事。

可赫连彬不相信，紫苏若想当皇后，以慕容初的个性，让给她也无妨，那潇洒的人儿倒是乐得清闲自在，这点不仅赫连彬，连紫苏自己都是清楚的，又何必费这力气？

他可以肯定沐宇在撒谎，却理解不了紫苏为什么完全不辩驳。她是想隐瞒些什么，还是在害怕些什么。

本以为是沐宇在威胁紫苏，所以赫连彬才将她关在了地狱里，名为监禁，其实是想护她周全，慕容初亲手打造的地狱绝对是整个鸢尾国最安全的地方。

他以为紫苏会懂他的苦心，像慕容初那样，第二日就送了两个暗部的高手在暗处保护紫苏。可两个绝顶的高手，都没有拦住紫苏刺向自己心脏的匕首。

哲宇以为自己没有去看过，可他不知道，自己是多么绝望的捧着紫苏还温热着的尸体埋首痛哭。要有多么决绝，才会在匕首刺向心脏之后还向左横切一刀。

那手心鲜血淋漓的彬字，仿佛是在赤裸裸的嘲笑他的无能。抓不住他爱的人，爱他的人最终也弃他而去。

可就连这最后爱情的印证，也因了那一抹掌心的亮蓝和接二连三的可疑事件，让他开始着手去调查。

大王子在卡蓝城被杀，胸前装着赫连彬书房内绝密的边疆布防图，放图的地方，只有慕容初和紫苏知道。

刚调了青城十万军队回京，牧笙国的军队就挥师北上，若没有慕容初急中生智遏制住了那几个小孩，以慕容典的慈悲心性，青城必陷。

青城初陷落，急需用兵之时北疆的叛乱轰然爆发并且一发不可收拾，边疆几城的总兵是沐宇的亲信，如果是因为沐宇之死才引发暴动，那么他们是什么时候和龙战国勾搭上的？

如果是沐宇死了之后，那是否太过急切了一些，如果是沐宇未死之前。

那么紫苏在这整场事件中扮演个什么角色。

手心的彬字是为了掩盖她牧笙国的身份，而脖颈上紫色的刺青则是为了嫁祸给镜凌国吗？

想到这里，赫连彬才恍然发现，其实自己并没有以为的对紫苏那样好，此刻细细的回想，他竟忆不出紫苏颈上是何时有了一丛紫色刺青的。

苦笑了一下，赫连彬从冥想中回神。

其实许多事都可以事先看出征兆，只不过是人不愿意去改变也不愿意相信改变，所以一直到了爆发的时候，才无可奈何的接受事情的不可挽回。

这就是生而为人的弱点。

“想什么呢？”清脆的童声带着声音主人特有的灼热的暖意突然的撞入耳膜，犹如在大雪纷飞的冬日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