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界之河山晚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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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界之河山晚照- 第1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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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先被发现的,是长老中排位第三的风古信,一个矮矮胖胖嗜酒如命的老头。确切的说,被人找到的已经不是真正的风古信,而是他死后的尸身。地点就在风古信常去的那家酒馆背后,在生前他一直都说这家酒馆很好,不掺假,够劲。

  被人找到之时,风古信腰间的酒葫芦之中还装着那些又香又醇的美酒,满满当当的,显然是刚刚才从酒馆打出来。但是他的尸身,再也没有任何美感了。由于是从水沟中捞出来的,沟里的臭水早已将尸体泡的发胀,眼睛鼻子皱在一切,都有些分辨不出哪里是哪里。只有风古信随身携带的腰牌,证实了他的身份,让人想怀疑都怀疑不了。

  有了风古信的开端,就会有后续。五大长老之中的第二、第五、第四位,尸身相继被人发现。

  没有一网打尽,而是按照一定的顺序将风族的大长老一一杀害。从这个举动来判断,应该是暗杀无疑。但是如果考虑到发现尸体的地点,又令人觉得这凶手的行动,未免太嚣张了些。他选择的行凶地点,竟然好无避忌。

  只有发现风古信的那一次,位置还算的上隐秘。只是越往后来,越觉得不是这么一回事,一次是在王城的主街,一次是在人声鼎沸的酒楼,最甚的一次,干脆就在王城守卫士兵的眼皮底下。

  这样的做法,哪里还能称之为暗杀?

  当然不是!

  这是恐吓,这是报复!无论风族人是否能够猜出到底是何人所为,单是这一具接着一具的尸体,已经足以闹得人心惶惶。

  长老被暗杀的消息当然是个秘密,青夷上层也采取了封锁消息的措施。不过世事就是这么奇怪,越是严密封锁的消息,往往传递的越是迅速。士兵们总是会有意无意的提醒家人要多加小心,仆役们更是会将自己看见的听见的当成炫耀的谈资,更要命的一点,发现尸体的地方都不是人烟罕至之地,过程被无数百姓看见。

  悠悠众口,不是想堵就能堵上的。

  民间固然是愁云惨雾,王城里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硕果仅存的唯一一位大长老,也是首席大长老,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保住他的性命。在信奉天神的风族百信心中,风古昔几乎就是等同于天神一般的存在。假如他有什么意外,风族失去的将不仅仅只是一位预言师,而是数百年来与生命息息相关的一切,是风族的所有信仰!

  青夷的王城,守卫从来没有严密到如此的程度。一直以来,大长老生活的王城,在族人心中就等同于寒梅墟一般的圣地,有着崇高的地位。没有一个族人会去擅闯本族的圣地,王城自然就不需要过于严密的守卫。这一次截然不同,任何人都 可以看出来,这一场报复行动,完全是针对大长老而来。

  守卫的急剧增加,原本寂静无声的爷,也变得喧闹起来。人数一旦到了一定程度,再怎么轻手轻脚,也无法完全遮掩脚步声。沉闷的,压抑的步伐,一串串一串串流淌过王国的地板,每一步都像是狠狠的踩在心上,非要将整个胸膛都压碎才满意一般。

  而那些被灯光拉长的人影,更是扭曲的可怕,糊在窗棂之间,影影绰绰,如同一个全魔乱舞的夜晚,张牙舞爪的摇曳着,完全是一场无法摆脱的恐怖。

  风古昔一颗苍老的心脏,艰难的跳动着。尤其是今夜,每一下都是窒息般的纠疼。都说预言者看不透自己的命运,然而这一次,死亡的阴影还是密密实实的笼罩上来。与语言无关,这是每一个人死到临头之际都会生起的惊慌。

  招来侍女,风古昔有些无奈的下令,“让外面的人安静一点。”

  侍女领命出去,找到负责今夜巡逻的士兵军官,压低了声音,“你们倒是小声一点,这样来来回回在廊上走动,打扰到昔大人的休息了。”

  军官战战兢兢的朝着窗户方向看了一眼,也有些忐忑,“怎么,昔大人还没有休息么?”

  侍女用无声的叹息代替了回家。

  军官想了想,到底还是问出心中疑问。“昔大人可曾说过,最近这些接二连三的凶案到底是何人所为?”应该是很厉害的对手罢,才让他们怎么也调查不出来真相。不过也没有关系,他们还有首席大长老在,风古昔上知天文下晓地理,一定早已推算出凶手的身份。

  侍女不仅仅只是侍女,伺候风古昔起居的同时,也是他的代言人。很多风古昔得出的语言内容,都是通过她的口,传递给下面的人知道。不过这一回不同,她没有任何可以传递的内容,因为大长老什么都没有说过。

  第一个疑问得不出解答,军官心中还有其他不解。与大长老的侍女交谈的机会万分难得,他不想浪费。“昔大人可卜算出这些危机?”

  话刚刚出口,那军官就有些后悔。他这么问,简直就像是不信任大长老一般,是大大的不敬。慌忙补充一句,“昔大人当然卜算出来了,之前信大人就已经警告我们会有危险,让我们加强王宫的警戒。”军官的想法时简单而朴素的,在他看来,既然在大长老中排名第三的风古信都知道的事,风古昔没有道理会不知道。

  面对一双充满期盼的眼镜,侍女更是为难。她确实没有得到任何指示,可是也不能就这么让对方失去信心。左思右想,最终只能含糊一句。“昔大人心中自有定夺,你们只需守卫好王宫就行了。”推开门,进去的最后一刻不忘压低声音嘱咐一遍,“动作轻一点。”

  换上如花的靥,侍女柔声对风古昔道,“大人,他们不敢再吵闹了,你早些休息罢。”一边说着,你边双手抬起灯罩,打算将烛火吹灭。

  “留着罢。”风古昔蓦的出声,几乎吓了侍女一大跳。“你可以退下了。灯我自己会灭。”

  侍女有些错愕,不过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令她绝不会违背命令。恭敬的行了一礼,缓步退出房间。

  退走的侍女,紧闭的房间。

  风古昔紧盯着两扇雕花门扉阖在一起形成的缝隙,良久良久。

  终究是等不下去了——不等人的,是生死,是命运,也是这连续几起凶案的真正凶手。

  “梁上风大,呆着怕是不舒服,还请贵客下来罢。”就算是梁上,依然也在室内,不会有什么风,这只是一个邀请客人下来的借口。风古昔十分明白,即使没有任何借口,梁上的人也一定会下来。而他自己——

  在今夜,一定会死。

  不是像一般的宵小那样,被主人识破之后慌慌张张的从梁上跳下。他是如何下来的,其间的过程风古昔一直死死盯着看也没能看清分毫。他就像是一个风雅的访客,踏着夜色而来。王宫走廊上那些明明暗暗的灯光,也因为他的到来而变得格外动人,窗棂投下的阴影,在他的脚下蜿蜒成一幅美丽的图画。

  风古昔打量着不速之客,清冷的面容,如水般的气质,不用细想,已经明白了他的身份。“想必这位就是名满天下的熠公子罢。”

  名满天下四字,无疑是在讥讽自己,烈熠也只装作没有听见。“能被风族的首席长老认出,我该很荣幸么?”

  “比起熠公子的真实身份,置身汐蓝没有任何实权,只是作为滟昊泠的宠臣,这样的身份实在不值得荣幸。”宠臣的说法还是风古昔嘴上留情了,他的地位与矜持不允许他使用更为污秽的称谓。即使当今男风盛行,风古昔也完全接受不了。

  烈熠只是静静的站立,仿佛他踏夜而来的最终目的,不过是为了站在风古昔的面前,听着老人的诘问。

  并不美丽的夜色,带有残酷意义的对话。只有烈熠,是优雅的,甚至是完美的,以一种谁也模仿不来的站姿驻留在风古昔的视线中。不仅是他自己,就算是风古昔,也明白他的来意是什么。

  怕么?当然害怕。即使以他的年岁,早已活够了,真的到了赴死的一刻还是会忍不住恐惧。可是就这么看的久了,风古昔只觉得自己的恐惧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减退。当情绪真正冷静下来之后,风古昔就只剩下唯一的一问。

  “焰赤太子,你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第五卷 第十章 师徒情谊

  究竟是为了什么?似乎每一个人,都想要问他这个问题。然后也不等他回答,只是按照自己的希望,遵循自己的想法给出一个答案。

  例如燕归愁,在他的眼中,烈熠是一个与自己并无区别的野心勃勃的分子。效忠于这个人,利用他的惊才绝艳,他可以更加容易实现自己的野望。再例如卓寒青,这位老将看待烈熠的目光无疑是负面的,大概与一个祸乱君王的男宠也差不太多,一开始就有的偏见,甚至让卓寒青忽略了烈熠原本建立的功劳。

  有关于他的看法,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纷杂不一。烈熠周全不了这些想法,他本也不打算去周全。他所做的一切,乃至于父皇烈炽所做的一切,从来没有想过要让世人理解。他们唯一的目的,坚定,同时却又十分的……模糊。

  若一定要找出他所真正在乎的人,也只有一个,唯一的一个。偏偏,烈熠从来不知道这个人对他的看法。在滟昊泠心中,是如何看待他的?在知道他的身份之前,以及确定他的身份之后,滟昊泠眼中的那个熠,可曾有过变化?

  难道他从来就没有想过他的目的,什么都没有想过?正如他自己所说,只要伴着他,就足够。剩下的一切,随他喜欢。

  这是半句谎言,还是……半句真言?

  如今,风古昔又在问他的所图,烈熠没有任何动作,即使是视线都没有挪开过半分。想必,风古昔已经对他的作为有了判断,却非要问出口,非要听见他的回答。烈熠本不是惯于讥诮的性子,如今还是有些想要问一句,风古昔希望听见什么答案?难道是他的忏悔?

  “我的目的,正是昔先生所反对的。”平静而清晰的一句话,烈熠不会渲染自己的功劳,也不会辩驳自己的罪责。他的所作所为,不会因为被风古昔反对,就成了邪恶的一方。同样也不会为了某些人的希冀,就被加上正义的光环。

  风先生有一句话的不错,是非善恶,当世之人都是参与者,绝非宣判者。

  烈熠的答案过于直接,听在风古昔耳中,简直等同于不知悔改。“你,你,你!”手指在颤抖,肩膀在颤抖,就连声线,都同样在颤抖,半响之后,老人也无法吐出完整的语句。狠狠的一拂袖,袖摆扬起,自烈眼前闪过,只差毫厘就打到他的脸颊。

  “枉费老夫曾经费劲心血教导你!”

  风古昔的说辞,烈熠既不否认,也不肯定。不过事实就是事实,风古昔与他之间,确实有过师生之谊。烈熠才华横溢,除却天分惊人以外,他的父皇烈炽也确实为他请了不少名师。在众多教授过烈熠的老师之中,风古昔或许不是最有才学的一位,但是毫无疑问,却是最德高望重的一位。

  比起汐蓝,焰赤对于青夷的风族,并没有那么反感。即使不会像别国一样聘请风族预言师担当朝中重任,但是也没有抗拒过两国之间的往来。或许焰族,尤其是以烈炽烈熠为首的焰赤皇族,对风族的预言之力抱有怀疑的态度,不过他们也不会否认风族独特的学识。在风族的研究领域之中,又以天文星象为最,占据七界的领先地位。

  风古昔这样的老师,别国不要说邀请,就是把这个想法提上一提,都是无比的亵渎。只有烈炽,曾经叱咤风云,闻名天下的焰赤皇帝烈炽,才有这样的面子。

  也正是因为曾经的师徒缘分,才终于使烈熠站在这里,独自一人。

  “昔先生。”还是与先前一致的称呼,也是多年前,烈熠所使用的那一种。先生,不是一种普通的敬称,而是,老师。

  风古昔的态度瞬息柔软下去,心头一点点的蔓延起怜惜之意。即使除了一个称呼意外,烈熠并没有向他行礼,他依然腰肢笔直的站立着,不过这一切都无法阻挡一位长辈对晚辈生起的感情。

  风古昔一生没有正式收过弟子,一身引以为傲的占卜本事,他甚至没有想过要找一个继承人。没有别的理由,只是在教授过烈熠天文星象之后,他便知道,此生不可能再找到根骨更佳悟性更好的孩子了。即使他不是自己真正的弟子,风古昔还是以此为荣,并且宁缺毋滥。

  “太子,为何要助纣为虐?”太子的称呼也是沿用当年,在风古昔这样的人心中,总是十分在乎君臣尊卑。不过在他们之间,这两个只会显得亲切。如今再次唤起,带着一点点老人的恳求。“现在离开汐蓝的皇帝,还来得及。”

  即使是早已料到的劝说,真正听在烈熠耳中,还是引起长长叹息。数年前风古昔期盼自己拜入门下的一幕仿佛又在重演,注定了还是会让他失望。于是,这个回应,还是要亲口说出罢。风古昔看穿世事,说与不说,他都是能够明白的。

  风古昔许久不曾尝过失望的滋味了,被奉为当世最强大的预言师,明日的,后日的,未来将要发生的一切都不过只是一种证实,证实自己的推算没有错。感觉不到新奇,也感受不到失望。

  烈熠是风古昔唯一看不透的人,以他的学识和能力,甚至都不明白为何会如此——似乎烈熠的存在,本就不在这个命盘之中。所以只有在烈熠的身上,风古昔第一次体会到了期盼什么的滋味,只是最终得到的还是失望。

  而这一次,失望的心情更加浓烈。比起烈熠拒绝入门那一次,更加失望。

  风古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缓缓的吐了出来。烈熠看着他的动作,老人有些枯瘦的胸膛因为这个压抑的呼吸起伏,尤其是吐气的时候,胸膛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凹陷。油尽灯枯——这个不吉的词汇没有任何征兆的闪过烈熠的脑海。

  与他今日的来意无关,生的开端,死的尽头,谁也做不的主。人老了都会死,谁也不能成为例外。

  烈熠并不知道,按照风古昔的身体状况,他的生命还剩下几天?一天,两天……蓦然,烈熠禁不住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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