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说不出的乖顺,和平日里的不是冰就是火的状态,截然相反。这样的卫饶,让由衷的喜欢,在聂铭的心底荡起来。
索性逗逗他,于是,用自己冰凉的手背,贴了一下他的脸颊。
卫饶是没有着,但似乎也不清醒,看清来人后,抬腿就是一脚,嘟囔着:“大早上没意思啊!”
聂铭知道自己有点过,也就厚着脸皮,蹭过来,拿手揽肩,“一星期没见,惊喜。”
卫饶使劲一推,把聂铭搡在床上。
“惊你个大爷……”
聂铭一愣,然后坐正,笑着去拉他,“起床吃早点。”
“你自己吃吧。”那意思听着有点不善,不过聂铭想,平常他也有气不顺的时候,也就伸出手摸摸他的头发,缓了口气,又说:“不吃早饭身体不好……庆丰的包子,你最爱吃的——”
卫饶腾的坐起来,面色难看,“聂铭,你腻味不腻味……当我是□需要你哄,我说了我不吃!”
聂铭看他是真的生气了,可是这气来的有点糊涂。
“不是……卫饶……我是……”
“你消失!”
“……”
“滚蛋!”这句近乎吼着出来的。
惊动了卫饶他妈,“饶饶,你们怎么了?”
“没事,妈。”
聂铭不说话了,盯着卫饶看。
卫饶转过头,“看什么?”
“你有事……你……”
聂铭想了想,“你有事瞒着我,甚至……骗了我……”
“我骗你?”卫饶凑近,“聂铭我……”
“你说,我听着。”
“我……”卫饶的眼神在闪烁。
“说。”
卫饶看着他,几次开口,最后他紧紧闭上了嘴,从牙齿缝里面龇出来一个字:“滚。”
“滚!”声嘶力竭。
卫饶他妈听着不对,直接推门进来,“干吗啊饶饶,大早上好端端的怎么了。”
“就是想让丫挺的滚,丫滚了我也就踏实了。”
“你这个孩子!怎么说话呢!”他妈说着想上手,聂铭赶紧拦着,“阿姨,阿姨,别别。”
鸡飞狗跳。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在慌乱中出了他家的门。总之,是出来了,至于被挤出来还是被推出来的,谁知道呢。
头发也乱了,羽绒服的口袋,不知是他妈还是他,给抓了一个口子,直往外喷鹅毛。
等聂铭大概其回过闷的时候,已经到了寝室。
李其新从卫生间里出来,容光焕发,一边哼哼唧唧“套马的汉子……你……”
这李其新昨晚上可谓是风流快活,家里有个“悍夫”,此回总算得尝野花的芬芳,分外的开心。于是送韩微回寝室,不着急走,还要留纪念,泻私粪,以表到此一游。
所以走到跟前,猛抬头才看到聂铭跟石柱子似的戳当地,还是这种形象,不由一句你就卡在嘴边,“你……你……你……”
聂铭看着他。
“你……你……威武雄壮……”
内篇:
我孤独得只剩时间。——尼采
聂铭心情很坏,原本好好的周六,因为卫饶不可理喻的行为而泡汤了。而李其新和韩微的勾当只能使这坏情绪更为恶化。在这一刹那,聂铭脑海里出现四个小人:暴发户李其新、没有教养的韩微和蛮不讲理的卫饶被归到了一起,而自己是独自一个人。
他很难不对卫饶突然厌恶起来。从理智上说,他能为卫饶开脱——谁平时不发发火呢?知道他一向脾气算不上好,就别计较了,毕竟……毕竟自己是喜欢他的。然而“喜欢”,归根到底并不是一个和理智有关的词汇。聂铭从心底里渗出的埋怨、恼火,更是不可遏制。
自己大清早的,赶了快两小时的车到他家,就被这样对待?他到底有没有为别人考虑过?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他难道必须这样失去理智吗?完全无法沟通,两个人鸡同鸭讲,让自己不知所措,这样即使有问题,也永远无法处理!
当着大人的面,一点面子也不给,让自己把脸往哪儿搁?他母亲大概已经不知如何嘲笑自己了——诸如,这个男孩儿还真窝囊啊,被儿子死死捏在手里,一声都不吭。是的,卫饶在这件事上最可气的一点就是,毫不顾忌自己的尊严。爱情可以不要命,但不能不要脸。
聂铭知道,大概过一段时间,自己的气也就慢慢消了。然而人在这点上,往往更加体现出动物性的一面来,他无法说服自己此时此刻不生气。
不和他过难道就不行么?聂铭背了包,直接上图书馆。
借了本规定要看的原版书,聂铭坐在四楼靠窗的角落里。他有个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特点,越是负面情绪压身之时,越能集中精神做枯燥乏味的事。这大概就叫“知耻而后勇”?从早看到晚,就中午、下午分别去吃了个饭。聂铭觉得这样的状态很不错。逃避纷乱人世的纠葛,书籍无疑是最好的桃花源。他们构造起来的乌托邦世界,是有规则的、有条理的,是神智最清楚的人们建立起来的。这些可爱的人类精英,和庸庸碌碌面目可憎的普通人是多么不同!
然而他正看到兴头上,手机却像抽风一样震动起来。坐在他对面的长发女生抬头看了他一眼,好似内心要把他驱逐出这洁净的圣地一样。聂铭一看,是卫饶的电话。他闭了闭眼睛,按了“挂断”。
过了一会儿,不时有短信发来,聂铭瞥了自己手机一眼,按了“关机”。
可他已经无法再坐下去欺骗自己了,这个时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个凡夫俗子。他不得不和这个令人失望的世界联系。尽管在大众面前,他驾轻就熟地表现得像一个俗人,然而内心深处,他对自己的期待远远不止如此。可是他的期待有谁可以诉说呢?赵一大概可以,然而他毕竟是老师,在聂铭的人生准则里,老师是敬而远之的对象。他也没有对卫饶抱有过不切实际的期望,尽管卫饶确实有与众不同之处。他激烈、决绝、自由而果敢,这种不顾一切的生命张力正是自己缺少的东西。然而向往太阳的自己,或许终究要被太阳的光芒灼伤。
聂铭合起书本,一个人走出图书馆。
九、教师应该注意自身言行,身教胜于言传
外篇:
聂铭走后,卫饶躺床上,脸朝天,他妈在客厅边收拾东西边抱怨。
“你脑袋里面想什么?”
“啊?你跟我说说,你脑袋里面,到底想什么?”
“我真搞不明白,聂铭多么好的孩子……”
“……当初你们要死要活的,同意了,现在好了……”
“还有!”卫饶妈对着他门口停住,单手戳着扫帚,“那天送你回来的男人是谁?啊?”
卫饶爬起来,走到门口,磅的把门撞上。
“你小子脾气大了!”
卫饶开始换衣服,一股无名火撺掇在他的胸口,源于聂铭,源于他妈,源于聂铭的不言而喻,源于他妈妈的,则是陪伴了他二十多年的唠叨,上学管读书,工作管起居,现在谈个朋友……即使自己是个娘们,换个男朋友什么的很正常吧?也许正因为自己下面有根棍,所以他妈才对他的一切都感到大惊小怪。
大约穿戴整齐,不洗脸不刷牙,背着书包就出门,他妈在后面吼着:“我说话你不爱听是吧,不爱听别回这个家!”
烦!
大早上起来,触霉头。
在街边的早餐车上摊了个煎饼,买了一杯紫米粥,顶着凌烈的西北风,冲着不远处的网吧奔去。还是老机位,老游戏,作为一种发泄的途径,行之有效,屡试不爽。
带上耳麦开始刷本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聂铭,聂铭这个时候应该也不好受……他知道的,虽然刚才没爆发,不代表这人没脾气……
领队叫大家准备,卫饶摆好姿势,听着语音。
他肯定不会下副本,也许……
蛟龙盘旋着身子出现,瞬间,技能齐发。
卫饶不停按着123,边想,也许聂铭会找个一阳光普照的图书馆,挑一本古籍,与一名长发飘逸的美女坐对面,用一种小资文艺青年的调调处理他那无处发泄的怒火,在对方看来,玩游戏是一种疯狂且没有品位涵养的行为,只有知识,能带给人清醒的快感。
我就是疯子!卫饶冷笑着发了一个大招。
你一个人狗屁清醒去!
等到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卫饶实在饿得不行,下了游戏,结了帐,出了门,被冬夜的寒风一刮,更觉得肚中饥馑。
他抬头,看看高楼大厦周身的霓虹闪烁,更远处的天空,一牙残月卑微的悬挂在黑幕上,这热闹的世界与它的冷清永不相符——好比他那总想遗世而独立的男朋友。
于是掏出手机,琢磨了琢磨,决心打给聂铭。
或许第一个服软不是他的专利,但是基于问题必须解决这个大前提,所以他认为他们之间需要沟通,再者,在“爱”的面前,没有说不开的误会……卫饶盯着旁边的咖啡店暖和的橙光……总之,他想,聂铭一定且肯定会接受和解。
他想得简单了。
聂铭压根不给他机会,几通电话都以“您呼叫的用户正在通话中……”结束。
卫饶冷笑一声。
于是调到短信界面,啪啪按了一条够礼貌够文明够聂铭所谓的“清醒”的话:“聂铭,我知道我今天早上的态度不够好,但是事出有因,我希望你能接我电话,我们好好谈谈——卫饶。”
半晌,没有回信。
卫饶以为没能发送成功,重来。
还是没有回信。
再打电话过去,索性就是“您呼叫的用户已经关机……”
哈!卫饶撇起嘴角。
什么玩意!
要么您真圣人,一点都不往心里去,或是您真性情,当时就跟我理论,哦,合着当着我妈的面,高姿态,现在又给我搞小情绪,怎么,当我是成全你内心小世界的一条狗不成,由着你耍?
一股愤怒以及报复的快感使得卫饶快速的按下燕卫国的电话号码。
没两声接通。
“小饶。”对面的中年男人以这样的称呼开头,使得卫饶一愣。
“小饶?”
卫饶抬头看看那可怜的月亮,冷笑。
低头:“呵,燕校,您现在方便?想请您吃个饭……”
内篇:
几天之后,聂铭心绪平复,也觉得自己掐电话关手机做得有些过分,翘了课天天到卫饶学校门口等他下班。卫饶一开始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过了几天似乎也就好了。只是他从没提起过,为何那天会发如此大火。聂铭心中的问号只能让它慢慢发酵了。
然而吵过架的情侣,大概总难马上抹开面子,又恢复如漆似胶的状态。聂铭和卫饶一同吃晚饭时,不时瞄了对方几眼,见他只是面无表情的吃菜,似乎没有说话的兴趣。聂铭能体谅他的心情,但这么僵持着总不好,只能没话找话:“我昨天去新房看过了,弄得差不多了。不过还得散散味,大概过一两个月就能搬进去住。”
卫饶只是“哦”了一声。
聂铭又道:“什么时候带叔叔阿姨去看看。住一起做什么都方便多了。”
卫饶却像被踩着尾巴似的,皱着眉头重复了一遍“方便?”,继而冷笑了一声。
“我不是那个意思。”聂铭知道他想歪,“我们一直分开住,私生活难免受限。再说,以后也没人管你玩游戏了。”说到后来,他都觉得自己有些刻意讨好。
卫饶不接话,并未因为他的“体贴”而柔和下来。
与此同时,聂铭还有另一件烦心事,他好像又因为自己的责任心,而惹祸上身了。
这天他照例去听月神的课,上到一半的时候,卢月突然说了一声“对不起”,就匆匆跑了出去。聂铭抬头看时,人已经不见了。
课堂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大家纷纷揣测发生了什么事,聂铭听到一个女生说:“刚才老师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啊?”
聂铭没有多想便起身出了教室。他沿着走廊往女厕所探头看了看,好像没有什么声音,再往前走了几步,刚到教师休息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奇怪的声响。
聂铭推门而入,偌大的房间里,身材娇小的卢月呼吸急促地坐在沙发上,脸色白得吓人。聂铭忙问:“老师!你怎么了?要不要我帮忙?”
卢月艰难地看了他一眼,上气不接下气道:“请……把我的……包……拿来。”
聂铭立马回头跑回教室,提着她的包就往回冲。卢月颤抖着手打开皮包,摸索出一瓶药剂,往嘴里喷了一下,屏住呼吸之后,又喷了一下,才渐渐平复下来。
她抬起头,对焦急注视着她的聂铭笑了笑:“没事了,谢谢你。”
“老师是哮喘病吗?”聂铭问道。卢月点了点头,聂铭去水房给她倒了点温水:“老师漱漱口吧,粉剂残留在口腔、食道里不太好。”
卢月有些愣神地看着他,慢慢接过水杯走到洗手台前漱了口。
“对了,我去和同学们说一声吧!就说老师突然有急事,先让他们下课怎么样?”
卢月又点点头,只是目送聂铭出去。她见聂铭细心地关好门,似乎是不想让下课的同学发现自己在屋里。看着他像小白杨一样年轻、干净、挺拔的身姿,卢月觉得自己,又心动了。
师生间的暧昧,虽然不会由当事人自己说出口,但难免会有好事的学生、老师在私底下八卦。尽管聂铭第一时间意识到了卢月对自己的另眼相看,可对方并未作出逾矩之事,自己作为学生也不好表现得过分敏感。只是愈加频繁的邀约、偶尔送他的贵重原版书、亲昵的话语,都让聂铭觉得,如果卫饶有这一半心思,他此时此刻大概也不会如此纠结。
十、教师应平等对待每一位受众
外篇
可能在聂铭的意识里,危机已经过去,现在的两人,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是在卫饶的心里,有些事情,一旦发生,就意味着不可逆转。当然,这并不代表已经到了必须和聂铭分手的地步……他坐在办公室里,颇有兴趣的浏览着团购……有些东西,并不是非黑即白,也并不是非要点破。
突然,内线电话响了。
“喂?”
“卫老师。”
“校长,有事?”
燕卫国低低一笑,“只是想再次确认下,这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