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曹参军,不署曹者无定员。江左初,晋元帝镇东丞相府有录事记室,……凡十三曹,今阙所余十二曹也。其后又有直兵、长流、刑狱、城局、水曹、右户、墨曹七曹,高祖为相,合中兵、直兵置一参军,曹则犹二也。今小府不置长流参军者,置禁防参军。”赵注引后齐制,尚未得其本柢。
〔二〕原注:“此事本出山海经,‘流’作‘留’。”案:御览二五引注作“事出山海经”。通鉴一四五胡三省注引原注作正文。卢文弨曰:“西山经:‘长留之山,其神白帝,少昊居之。’”器案:御览三八八引山海经,“留”作“流”,古通。
〔三〕原注:“此说本于月令。”案:抱经堂校定本“主”作“为”,宋本、续家训及罗本以下各本都作“主”,御览、通鉴注、杨升庵文集五0亦作“主”,今从之。朱亦栋曰:“案:长流二字,切音为秋,即秋官之谓也;颜氏所引,毋乃迂曲与?”
〔四〕御览“职”下有“也”字。
〔五〕卢文弨曰:“晋书职官志,县有狱小吏、狱门亭长、都亭长、贼捕掾等员。”器案:通鉴一四五胡注:“职官分纪:‘长流参军,主禁防。晋从公府有长流参军,小府无长流参军,置禁防参军。’”器案:汉书薛宣传有贼曹掾张扶,后汉书岑晊传有中贼曹吏张牧,续汉书百官志一:“贼曹主盗贼事。”
客有难主人曰〔一〕:“今之经典,子皆谓非〔二〕,说文所言〔三〕,于皆云是〔四〕,然则许慎胜孔子乎?”主人拊掌大笑〔五〕,应之曰:“今之经典,皆孔子手迹耶?”客曰:“今之说文,皆许慎手迹乎?”答曰:“许慎检以六文,贯以部分〔六〕,使不得误,误则觉之〔七〕。孔子存其义而不论其文也〔八〕。先儒尚得改文从意〔九〕,何况书写流传耶〔一0〕?必如左传止戈为武〔一一〕,反正为乏〔一二〕,皿虫为蛊〔一三〕,亥有二首六身之类〔一四〕,后人自不得辄改也,安敢以说文校其是非哉〔一五〕?且余亦不专以说文为是也,其有援引经传,与今乖者,未之敢从〔一六〕。又相如封禅书曰:‘导一茎六穗于庖,牺双觡共抵之兽〔一七〕。’此导训择〔一八〕,光武诏云:‘非徒有豫养导择之劳’是也〔一九〕。而说文云:‘是禾名〔二0〕。’引封禅书为证〔二一〕;无妨自当有禾名〔二二〕,非相如所用也。‘禾一茎六穗于庖’〔二三〕,岂成文乎?纵使相如天才鄙拙,强为此语〔二四〕;则下句当云‘麟双觡共抵之兽’,不得云牺也。吾尝笑许纯儒,不达文章之体,如此之流,不足凭信〔二五〕。大抵服其为书,隐括有条例〔二六〕,剖析穷根源,郑玄〔二七〕注书,往往引以为证〔二八〕;若不信其说,则冥冥不知一点一画,有何意焉
〔二九〕。”
〔一〕卢文弨曰:“难,乃旦切。”
〔二〕抱经堂校定本“谓”作“为”,宋本、续家训及罗本以下诸本、少仪外传上皆作“谓”,今从之。
〔三〕宋本“言”作“明”,续家训及罗本以下诸本、少仪外传、示儿编二二引都作“言”,今从之。
〔四〕续家训“云”上有“言”字,当衍其一。
〔五〕续家训及罗本以下诸本“拊”作“抚”,古通,诗小雅蓼莪“拊我育我”,后汉书梁竦传引作“抚我畜我”,即其例证。
〔六〕卢文弨曰:“六文即六书。分,扶问切。许慎说文序:‘周礼:八岁入小学,保氏教国子,先以六书:一曰指事,视而可识,察而可见,上下是也;二曰象形,画成其物,随体诘诎,日月是也;三曰形声,以事为名,取譬相成,江河是也;四曰会意,比类合谊,以见指撝,武信是也;五曰转注,建类一首,同意相受,考老是也;六曰假借,本无其字,依声托事,令长是也。’又曰:‘分别部居,不相杂厕,凡十四篇,五百四十部,九千三百五十三文,重一千一百六十三,解说凡十三万三千四百四十一字。其建首也,立一为端,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同条牵属,共理相贯,杂而不越,据形系联,引而申之,以究万原,毕终于亥,知化穷冥。’”
〔七〕郝懿行曰:“案:此许氏说文,所以考信往古,有验来今,永为不刊之书也。然传写至今,亦或有部分杂厕,点画淆讹,而令人不觉其误者矣。好学深思之士,所以孜孜矻矻,必于此究心焉尔。”
〔八〕庄子齐物论:“六合之外,圣人存而不论。”
〔九〕赵曦明曰:“‘改’俗本作‘临’,今从宋本。”器案:续家训、罗本、傅本及少仪外传、示儿编引亦作“改”。
〔一0〕卢文弨曰:“郑康成注易,苞蒙,苞当作彪,苞荒,荒当作康,枯杨之枯,读为■姑,皆甲宅之皆,读为倦解。其于三礼,或从古文,或从今文。杜子春、二郑于周礼,亦时以意属读。此所谓改文从意者也。”
〔一一〕赵曦明曰:“左宣十二年传:‘楚重至于邲,潘党曰:“君盍筑武军而收晋尸,以为京观?臣闻克敌必示子孙,以无忘武功。”楚子曰:“非尔所知也。夫文止戈为武。”’”
〔一二〕赵曦明曰:“左宣十五年传:‘伯宗曰:“天反时为灾,地反物为妖,民反德为乱,乱则妖灾生。故文反正为乏。”’”
〔一三〕赵曦明曰:“左昭元年传:‘晋侯有疾,秦伯使医和视之,曰:“是谓近女室,疾如蛊。”赵孟曰:“何谓蛊?”对曰:“淫溺惑乱之所生也。于文皿虫为蛊,谷之飞亦为蛊,在周易‘女感男、风落山谓之蛊●’,皆同物也。”’”
〔一四〕赵曦明曰:“左襄三十年传:‘晋悼夫人食舆人之城杞者。绛县人或年长矣,无子而往,与于食。疑年,使之年,曰:“臣生之岁,正月甲子朔,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其季于今三之一也。”吏走问诸朝,史赵曰:“亥有二首六身,下二如身,是其日数也。”士文伯曰:“然则二万六千六百有六旬也。”’”
〔一五〕宋景文笔记下:“学者不读说文,余以为非是。古者有六书,安得不习?春秋‘止戈为武’,‘反正为乏’,‘亥二首六身’,韩子‘八■为公’,子夏辨‘三豕渡河’,仲尼登泰山,见七十二家字皆不同,圣贤尚尔,何必为固陋哉!”
〔一六〕赵曦明曰:“俗本分段,今从宋本连。”器案:续家训亦分段。少仪外传、示儿编引省略“又相如封禅书曰”云云一段,直接下文“大抵服其为书”云云,则所见亦不分段。
〔一七〕赵曦明曰:“汉书司马相如传:‘相如既病免,家居茂陵,天子使所忠往求其书,而相如已死,其妻曰:“长卿未死时,为一卷书,曰:有使来求书,奏之。”其书言封禅事。’注:‘郑氏曰:“导,择也。一茎六穗,谓嘉禾之米于庖厨以供祭祀。”服虔曰:“牺,牲也;觡,角也;抵,本也。武帝获白麟,两角共一本,因以为牲也。’”卢文弨曰:“案:作‘导’者,汉书也,文选从之,史记则作‘’字。觡,古百切。”
〔一八〕说文系传卷三十六祛妄篇引作“导,择禾也”。
〔一九〕赵曦明曰:“后汉光武纪:‘建武十三年正月,诏曰:“往年已有豫养导择之劳,至乃烦扰道上,疲费过所;其令太官勿复受。”’”器案:后汉书和熹邓皇后纪:“自非供陵庙稻粱米,不得导择。”亦以导择连文为义。
〔二0〕各本“”都作“导”,下同,抱经堂校定本作“”,今从之。胡本“禾”讹“未”。四库全书考证曰:“‘禾名’,刊本‘禾’讹‘未’,今改。”
〔二一〕说文系传引“引”上有“乃”字。
〔二二〕续家训“”讹“道”。
〔二三〕胡本“穗”讹“稔”。
〔二四〕卢文弨曰:“强,其两切。”
〔二五〕卢文弨曰:“案:是禾名,亦有择义。凡一字而兼数义者,说文多不详备;若如颜氏之说,则其书之窒碍难通者多矣,岂独此乎?”学林五曰:“详观封禅书四句,每句首一字皆虚字,非实字,曰囿、曰徼、曰、曰牺,乃一类也,其义可见。若以为瑞禾,则其句曰禾一茎六穗于庖,于句法为无义矣。前汉百官公卿表,少府属官有导官令,颜师古注曰:‘导官主择米。’唐书百官志有官令二人,掌择米麦而供。在汉书用导字,在唐书用字,而其官皆以择米麦为职,则导、皆训择,又可知也。”黄生字诂曰:“汉时相如、杨雄,皆通古文,许氏多取其说,此字特引相如,则知封禅本作,汉书导字,或传写之误尔。索隐引郑训择字,乃知相如自以择米为,而以为嘉禾之名,则诸家皆承说文之误也。(据索隐所引,则今说文训内,脱一“嘉”字。)又案导字本训引,无择义,汉少府导官主择米,以导为择,必汉时之通语,特相如识其本字宜为耳,后遂通作导。释名:‘导,所以栎鬓,齐主衣中玉导。’古择米必有其器,栎鬓之器似之,故以为名。唐百官志有官令,尚用此字。”黄承吉字诂附校曰:“按:牺即是牲,不过祭祀牲之美者,而谓之为牺,其实牲也。封禅文下句云:‘牺双角共抵之兽。’而上句云:‘一茎六穗于庖。’以下句例上句,则可见即是禾,不过祭祀禾之美者,而谓之,其实禾也。必如此而后相如上下句之文义乃为相当适合,非是则辞义不合。然则说文训为禾,实不误也。凡实象之字,必先起于虚义,相如用牺二字,乃以实象而当为虚义用之,许氏所训之禾也,是解字之实象,下文引相如云‘一茎六穗’,兼解字之虚义;郑氏之训,专是训其虚义。然字中有禾,而泛训为择,不属于禾,已非字之全解,不逮许矣。乃实是择禾,不择何以成为美禾,以供祭祀;犹之牺字,未有不择而成为美牲,以供祭祀者。若竟训牺为择,亦不可矣。盖非凡牲皆谓之牺,乃于众牲中独别择此牲,而谓之牺,则一举牺,而别择之义自在其中,以非别择,先无以为牺也,所谓虚义也。然虽别择,而牺固原是牲,不得谓牺因别择而遂非牲也,所谓实象也。然则牺字因原当训牲矣。牺既原即牲,则其牲虽由别择而来,然不能以别择为其牲名号之实象,亦断不得以其所以名号此牲之字,反属于别择之虚义;然则牺字亦必不得训之为择牲矣。以牺字例字,则字即明,牺既仍当训牲,则自然仍当训禾,封禅文之与牺,乃谓以之为,以之为牺耳,说文固不误也。”器案:黄氏说是,所谓实象,即今之所谓名词,所谓虚义,即今之所谓名词动用,以其时尚无文法专业,故尔不觉辞费耳。
〔二六〕示儿编引“隐”作“■”。少仪外传“有”作“其”,疑“具”之误。说文木部:“■,栝也。栝,■也。”徐锴曰:“按尚书有隐栝之也。隐,审也,栝,检栝也;此即正邪曲之器也。荀卿子曰:‘隐栝之侧多曲木’是也。(见法行篇)古今皆借隐字。”
〔二七〕少仪外传“玄”作“氏”。
〔二八〕以,原作“其”,今据少仪外传、玉海四四引改。郝懿行曰:“郑氏杂记注,明引许氏说文解字一条,其它随类援证,难以悉数。又陆玑诗疏‘山有栲’下,亦引说文为证。”器案:仪礼既夕礼、礼记杂记注都引说文解字:“有辐曰轮,无辐曰辁。”周礼考工记注引“锊,锾也。”其它相合,而未揭橥说文之名者,尚非一二端也。
〔二九〕赵曦明曰:“下当分段。”器案:续家训、少仪外传、示儿编都连写不分段。
世间小学者,不通古今,必依小篆,是正书记;凡尔雅、三苍、说文,岂能悉得苍颉本指哉?亦是随代损益,■有同异〔一〕。西晋已往字书,何可全非?但令体例成就,不为专辄耳〔二〕。考校是非,特须消息
〔三〕。至如“仲尼居”,三字之中,两字非体,三苍“尼”旁益“丘”〔四〕,说文“尸”下施“几”〔五〕:如此之类,何由可从〔六〕?古无二字,又多假借,以中为仲,以说为悦,以召为邵,以闲为闲:如此之徒,亦不劳改。自有讹谬,过成鄙俗〔七〕,“乱”旁为“舌”〔八〕,“揖”下无“耳”〔九〕,“鼋”、“鼍”从“龟”,“奋”、“夺”从“雚”〔一0〕,“席”中加“带”〔一一〕,“恶”上安“西”,“鼓”外设“皮”,“凿”头生“毁”,“离”则配“禹”,“壑”乃施“豁”,“巫”混“经”旁,〔一二〕“皋”分“泽”片〔一三〕,“猎”化为“獦”〔一四〕,“宠”变成“”〔一五〕,“业”左益“片”〔一六〕,“灵”底着“器”,“率”字自有律音〔一七〕,强改为别;“单”字自有善音,辄析成异〔一八〕:如此之类,不可不治〔一九〕。吾昔初看说文,蚩薄世字〔二0〕,从正则惧人不识〔二一〕,随俗则意嫌其非,略是不得下笔也〔二二〕。所见渐广,更知通变,救前之执〔二三〕,将欲半焉。若文章著述,犹择微相影响者行之,官曹文书,世间尺牍,幸不违俗也〔二四〕。
〔一〕■,宋本如此作,续家训及罗本以下诸本作“各”,少仪外传上、示儿编二二引亦作“各”。又示儿编“同异”作“异同”。赵曦明曰:“■、互同。”郝懿行曰:“■,俗互字。”
〔二〕本书杂艺篇:“加以专辄造字,猥拙甚于江南。”晋书刘弘传:“敢引覆餗之刑,甘受专辄之罪。”又王浚传:“案春秋之义,大夫出疆,由有专辄。”说文段注云:“凡人有所倚恃而妄为之。”
〔三〕续家训“特”作“时”。消息注见风操篇。
〔四〕郝懿行曰:“说文亦有屔字,不独三苍。”器案:“说文:屔,反顶受水丘也。”尔雅释丘:“水潦所止曰泥丘。”释文:“泥又作屔。”则名丘字仲屔,义正相配。汉人又作“仲泥”,见隶释夏堪碑。盖屔是正字,泥是通用字,尼则假借字也。古人文字简质,故多以假借字为正字也。
〔五〕宋本、续家训及罗本以下诸本,“尸”都作“居”,今从抱经堂校定本。卢文弨曰:“说文:‘■,处也。从尸,得几而止。孝经曰:“仲尼■。”■谓闲■如此。’案:今之居字,说文以为蹲踞字。”严式诲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