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释说:“主意是我出的,也是我威胁他们不许往外说,当然是我的错。”
“不是这么回事儿!”和婧一下子压过他的声音,辩驳说,“我最大,我没必要听他的。我也知道这件事不对,但是我还是没告诉父王母妃,一直帮他瞒着才闹成了今天这样,是我的错!”
皇帝眉头轻挑,看了他们一会儿,又扫了眼让人眼晕的老十。
而后他皱皱眉:“老十先出去。”
“皇兄……”孟君泓面色一白,他好不容易才得以进这乾清宫一回,可还一句话都没轮着他说呢!
皇帝又喝了一次:“出去!”
他只好擦着冷汗退出去。
皇帝睇着两个孩子缓了两息,一抬手:“起来回话。”
阿礼跟和婧一起站起身,乖乖低着头谁也不吭声。
“你说说你们,打小都衣食无缺吧,就真缺这口肉吗?”皇帝声音清冷。
阿礼闷闷地垂着首,迟疑了一会儿,老实道:“缺……”
皇帝:“……”
孟君淮脸都红了,在后头一拍他肩头:“阿礼!”
结果和婧也苦着脸说:“缺……母妃还有着孕呢,天天都吃素的,胃口都不好了。”
玉引:……你快少说两句,我也没天天吃素……!
满殿宫人都觉得气氛诡异。
天啊,皇上明显是不高兴地质问他们“你们就真缺这口肉吗?!”,结果一个两个都诚恳地告诉他真的缺?!
孟君涯都不知道接下来怎么接口好了。
童言无忌啊。他们肯定不是在故意气他,只是实话实说而已,这他能说点什么?
半晌之后,孟君淮听到皇兄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绵缓悠长地吁了出来:“老六啊。”
孟君淮低头:“臣弟在。”
“孩子还小,王妃有孕,守孝归守孝,身子扛不住的要另说。”皇帝沉吟了一会儿,给了个听上去不算太坏规矩的指,“传个话下去,各府有孕的妻妾、十岁以下的孩子,晌午前可以食肉。”
“啊……?!”和婧小脸一垮。
皇帝挑眉:“怎么了?”
和婧十分失落:“我今年正好十岁……”
“……”皇帝让她这句话给噎笑了,扶着额头憋了会儿,正色改口,“十一岁以下!”
☆、第111章 孩子
圣旨一传到各府,不少人都纳闷儿:十一岁以下,这怎么论的?怎么还有零有整的啊?
后来倒也有人打听着了,浦郡王就跟齐郡王说:“你猜是怎么回事儿?那天皇兄下旨的时候,六弟一家子在那儿呢,他府里的长女今年十岁,守孝一年刚好十一!”
“嚯。”齐郡王听着就乐,“这老六,什么时候跟皇兄走得这么近了?”
齐郡王笑侃着,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皇兄加封亲王就是从这个六弟开始加封的,虽说也没什么吧……但架不住他是太后所生的嫡出皇子,被皇兄这么一点都不照顾地依旧撂在郡王位子上,齐郡王难免看底下几个弟弟不顺眼。
这么一来,这个六弟首当其冲啊!
齐郡王端着茶盏咂了口茶,又自说自话地劝自己:“哦,许是因他掌着锦衣卫这等要职吧,自然和皇兄交往多些。”
“哎,可不就是。”浦郡王也喝了口茶,没觉出齐郡王的别扭,只说,“这么一来,咱各家的孩子倒是都跟着沾光。皇兄说十一岁以下的,可没说周岁虚岁,算宽裕点能多兜进去好几个。”
齐郡王一哑,心说三哥您也是很会钻空子啊?他刚才心里头还琢磨着对圣旨不能大意,得严格点,把虚岁到十一的孩子也摘出去,结果三哥竟然跟他相反,在琢磨着占便宜?
也成吧,反正皇兄不追究就没事儿。
齐郡王这么想想,心里也开始理各个孩子的年龄了。
。
逸亲王府。
谢晟再来看和婧的时候,她正在正院的西屋读着书,手边放着一叠麻辣蹄筋当零嘴正吃,他就傻了。
“和婧你……”他谨慎地压低了声音,“不是守孝吗,你怎么……”
“阿晟来啦?”玉引从东屋走了出来,谢晟赶紧回身,端正一揖:“姑母。”
礼罢他又睃了一眼那碟蹄筋,不着痕迹地往侧旁迈了半步,把那蹄筋挡住了。
不过这点小动作还是让玉引看个正着,她想了想,嗤地一笑:“你怕和婧是背着我偷吃啊?不是,是皇上下了旨,各府十一岁以下的孩子晌午前可以照常吃荤。”
怎料她这么一说,谢晟更懵了,神色里还有点明显的悲愤。
玉引愣了愣详做追问,谢晟苦着张脸跟她说……家里说他跟和婧的亲事已经定了,所以他应该陪和婧一起为太上皇守孝,算与和婧一同分担这份悲痛,与和婧一起尽尽心。
谢晟自己想想,觉得也是应该的,就没有怨言地斋戒了起来。
但是!谁知道和婧在照常吃肉啊!
谁知道皇上下了那么个旨啊!没人跟他说啊!
玉引听完傻眼,和婧抬头望望他,笑趴到桌子上。
“你还笑!”谢晟转身瞪她,“我这一个多月淡得嘴里都没味了!”
“哈哈哈哈哈哈别生气!”和婧伏在案上抽搐,腾了只手出来拽拽他,“怪我还不行……我不知道你在陪我守孝嘛!”
圣旨的种类很多,有些是要昭告天下的,有些则是让接旨的人知道就行了。像这种下给各府的旨,就明显没必要昭告天下啊,连传到宗室以外都没必要。
和婧忍住笑看看谢晟,觉得他好像确实是瘦了,就又看向玉引:“母妃,午膳给阿晟哥哥添个荤菜吧!”
“哎,好。”玉引点了头,看看这俩半大不小的孩子,这就避了出去,让他们自己说话。
屋里,谢晟去旁边的罗汉床上落了座,和婧又写了两个字就写不下去了,跑过去跟他玩。
“你先写完!”他噙笑嗅着茶香说她,和婧往旁边一坐:“我不,我都好久没见到你了。”
谢晟笑了一声:“我功课比你还紧,你若想找我,去谢家找我啊?”
“我不能去了……”和婧皱皱眉头,“母妃说我十岁就算大姑娘了,不能随便去找你玩,所以只能在你被父王考功课的时候叫你过来一趟……”
她说着撇撇嘴,又想起玉引的叮嘱,警惕道:“啊!你没跟别人说是来见我吧?母妃说,让别人觉得你是来向她问安的就好。”
“放心,没说。”谢晟轻松一笑,“哦……就是过来的时候见着你妹妹了,跟她打招呼时提了一句。”
“啊?”和婧马上显出了忧心,思量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要提醒他一下!
她就说:“你也别跟兰婧多说,她嘴里守不住事儿,她知道了,何母妃跟乔母妃就会知道,然后大家就都知道了……”
谢晟:“……”
他用力地抿了抿嘴:“那我以后不跟她说话。”
“嗯,不跟她说话!”和婧满意地笑起来,歪到他肩上,“你一会儿跟府里的侍卫比武吗?”
谢晟挑眉失笑:“你想看啊?”
“想看!”和婧立刻点点头,谢晟想了想:“那我问问姑母方不方便。”
。
晌午时,孟君淮也过来一起用膳,一眼就看到膳桌上多了一道大荤的东坡肘子。
他简直吓一跳,盯着看了一会儿,又打量玉引:“馋这个了?你吃肉也悠着点,补太狠也不行啊。”
他既怕她身子虚生得不顺,又怕补太过孩子养太大会难产。
“什么啊。”玉引一瞥他,“给阿晟叫的。这孩子,规规矩矩地为太上皇守孝快一个月了,今儿才知道和婧有肉吃。”
孟君淮:“……”
于是他气定神闲地让杨恩禄把这肘子端谢晟跟前去,谢晟羞得脸都红了。
然后一整顿饭,人人都在劝他多吃两口肉。
夕珍没比他小多少,这两年也成了正院里能拿些主意的人,见他闷着头一味地扒拉饭,关切道:“堂哥可要再添碗饭么?”
谢晟一噎,赶紧说不用不用。
和婧拱拱他的胳膊:“要不你帮我吃半碗?我吃不了。”
“吃不了啊?”孟君淮挑眉,伸手就把和婧手里的碗拿了过去,淡然往自己碗里划了一块,“父王帮你。”
和婧:“……”
谢晟:“T_T……”
。
午膳后,孩子们各自去午休,孟君淮和玉引也回了屋。玉引盘坐到榻上,不得不为刚才的事声讨他一下:“你怎么又跟阿晟较真儿呢?!”
“没忍住,我真是没忍住。”孟君淮自己也悔的慌,他是习惯于少食多餐的人,中午多吃了半碗米饭真是……撑得慌。
他不太舒服地打了个嗝,玉引看着他一脸无奈:“你看你,害人害己吧?‘我执’是苦痛之根,你若真看阿晟不顺眼别让和婧嫁他便是,回回这么抬杠我真是……”
她都不知道说点儿什么好!!!
“行了行了,我错了。”孟君淮坐到她旁边望了望房梁,“阿晟说想跟侍卫比试是吧?我挑几个年轻点的过来,让他在和婧面前风光一把。”
哎,这还像个长辈做的事!
玉引一笑,拽拽他一起躺下,二人平心静气地一起打了个盹儿,等着看看谢晟近来的功夫。
结果将侍卫们叫过来的时候,玉引觉出不对劲了。
和婧觉得有趣,自行做主叫了其他孩子一起看,正院的几个从夕珍到阿祐自然全在,东院那边的阿礼阿祺也被她差人喊了过来,只有兰婧缺席。
玉引就叫王东旭来问话,问他怎么回事啊?兰婧不舒服吗?
王东旭答说没有,大翁主吩咐了不让请二翁主。
玉引和孟君淮同时一愣,她觉得不合适,当即便想让人去请兰婧,倒是孟君淮一握她的手:“算了,可能是小孩子吵嘴,等回头问问怎么回事再说。”
玉引想想也对,就暂时将这事搁下不提,专心看谢晟和侍卫比试。
孟君淮叫来的确实已是府里资历最浅的侍卫,但对谢晟来说,他还是吃亏。
谢晟今年十四,侍卫里最小的十七,论力气论功底都比他强一截,他自然输的多赢的少。
比剑他连输了两盘,和婧在旁边急哭,弄得第三个上场的侍卫犹豫着不敢动手。
“没事。”谢晟自己倒无所谓,扫了眼和婧又看向对手,“胜败我都认,你可千万别让我。”
“这孩子大气。”孟君淮在屋里看着窗外赞了句,话音没落,阿礼突然很警觉地叫了声:“姐姐你看!”
和婧刚看向他指的方向,他已然拉着旁边的阿祺就追出去了。
原来阿礼眼尖反应快,一眼扫见了院门边偷瞧的人,转而就意识到那是兰婧。
兰婧呢,反应也快,一看自己被发现了,扭头就跑,所以阿礼追了出去。
兰婧比阿礼小近两岁,刚跑没几步,就被阿礼一把拽住了肩头:“站住!”
“哥……”兰婧心虚,看也不敢看他,低着头说,“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我不管你是不是故意偷看!”阿礼气势汹汹,“你不能把看到的告诉别人,不能给姐姐和嫡母妃惹麻烦,知道吗!”
他还没说完,兰婧就已经抹了眼泪。
她是听说哥哥姐姐都在这边才找过来的,她以为阿礼和阿祺也是自己找过来的。这么一听才知道,他们好像是有意不带她玩……
“你就非得什么都往外说?!”阿礼前不久刚因为类似的问题在她身上吃过亏,这会儿借着气就把“旧怨”一起撒了,“上回就害得我跟阿祺都挨骂!你也太……”
“阿礼!”跟出来的孟君淮喝止了他,上前抱起兰婧,脸色显然不好看。
他又一睃阿礼:“进屋来,我有话问你。”
☆、第112章 调解
看着孟君淮的脸色,阿礼当然知道自己惹父亲不高兴了,只不过,他又并不认为自己错了。
于是从正院外到堂屋的这一路,阿礼都没吭气儿,没跟孟君淮作解释也没跟兰婧道歉,兰婧被孟君淮抱着同样不吭声。
随着他们进院,院中其他孩子也安静下来。侍卫们识趣地告退,几个孩子互相看了看,跟着孟君淮一起进正屋。
玉引从卧房迎出来,见兰婧眼眶红红的,忙问:“兰婧怎么了?”
“母妃……”兰婧每一旬会来跟玉引住一天,当下跟玉引也算熟悉,便伸着小手要她抱。孟君淮轻喟,边将她放下边闻言道:“别让你母妃抱,你母妃怀着孕呢。”
兰婧就不再说了,乖乖地站在一边,一语不发。
孟君淮和玉引各自在八仙桌两边落座,大大小小几个孩子站在屋里,大多因为不知发生了什么而有些懵,只有阿礼明显面色不好看。
孟君淮平了平息:“阿礼,方才那些话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么说妹妹?你解释解释。”
“她太爱告状了!特别讨厌!”阿礼张口就是声讨,说得兰婧眼眶登时又一红。玉引赶紧把她揽到身边哄,看着阿礼也严肃了几分:“不能这么说自家人。兰婧怎么惹你不高兴了,你把原委细细说来。”
阿礼鼓鼓嘴,到底一五一十地说了起来。
他说,兰婧什么都要告诉长辈,说好了是秘密的事情她也还是会往外说,一点信用都不讲。
最近的一次,还害他和阿祺连带尤则明、尤则旭两个表哥都被打了手心,年纪最长的尤则旭尤其惨,手肿了得有小半个月,回尤家休息时还又挨了顿板子。
原因是这样的:前阵子又是过年又是太上皇离世,事情太多,几个孩子就都有些心浮气躁,读书读得不扎实。那范进这个当先生的必须尽职尽责地管,于是很严肃地给几个孩子都加了功课。
府里的孩子原没有太不懂事的,乖乖的该写就写、该背就背,结果,兰婧有一天不知是走神了还是听错了,范先生交代背一篇功课……她错背了另一篇。
第二天她就跟范先生解释说不是没用功,是背错了。可是,功课没完成还是没完成啊,范先生还是打了她手心儿。
于是兰婧的兄弟姐妹们不高兴了。
用阿祺的话说,他们觉得范先生也太刻板了。兰婧并不是贪玩不好好念书啊,只是背错了篇目而已,她背下来的那篇也背得挺好啊!
所以几个男孩子一商量,撸袖子替兰婧出了口恶气!
也没干什么别的,就是把范先生的椅子腿锯了一条,又小心翼翼地堆好、搁好,乍一看看不出来,范先生一坐摔一屁墩儿。
然后他们谁也不承认是自己干的,这事儿就不了了之。
没想到兰婧把他们给捅出去了。
兰婧当天下午就跟乔氏说,他们把范先生的椅子给锯了。乔氏到底位份低,虽然并不是个刻板的人,也不敢蛮这种“欺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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