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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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里的小娘子- 第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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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榻上,皇帝一阵猛咳,玉引静静坐着,看见几个宫人迅速上前搀扶他坐起来、又服侍他喝水,心里愈发平静。

“先退下吧,都退下。”皇帝隔着帘子看了看玉引和方氏,“朕不多留你们了……哦,谢夫人留意一下,谢家有没有适龄未嫁的姑娘,老十五该娶亲了,你们谢家如有合适的,最好。”

“是,妾身遵旨。”方氏离座深深一福,恭敬应下。玉引随之一福,规规矩矩地告退。

她的手搭在楼梯扶手上时,有意无意地侧头扫了一眼。魏玉林眼中的恨意隔着三道帘子都挡不住,如利刃一般,恨不得将她活剐。

玉引蔑然一笑,而后维持着这种笑意拾阶而下。踏出殿门,猛然强烈的阳光照得她一阵恍惚。

“玉引?”方氏一握她的手,玉引摇摇头:“我没事。伯母先去参见皇后娘娘吧,就说……就说我身子不适,改日再来谢罪。”她说罢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孟君淮迎过来时她都没停,她伸手在他腕上一叩,拽着他一道往外去。

踏出月华门,玉引蓦然脱力。

孟君淮赶忙架住她,急问:“怎么了?!”

玉引瘫在他怀里缓了好一会儿,虚弱中却笑出来:“没事,我想我办到了。”



她虚了一路,直至回了府,孟君淮才小心地问出了始末。

玉引如实告诉他,她在皇上心里埋了一颗疑惑的种子!

她很清楚广信王的事孟君淮只告诉了谨亲王,并没有禀乾清宫,那封折子根本不存在。可是,她这样理直气壮地说出来,皇上不会无端怀疑她说的是假话。

那么,找不到那封折子,这份怀疑就要有人来背了。

此事又和其他事情不一样。类似于皇子觐见而不得禀报之类的事都是小事,魏玉林可以推说自己不知道。但手握兵权的藩王擅离封地则是一等一的大事,扣押相关奏章的罪名他根本背不起。

诚然,他可以说自己忙忘了、又或是折子被手下人弄丢了。但这样大的事,皇上必定会怀疑他为何不在收到奏章后立刻禀奏。

他也可以咬死了说根本不曾收到过那本奏章,用在路上弄丢了之类的理由搪塞……那玉引便赌,皇上仍会有一定的可能不信他。

毕竟,广信王入京的事,皇上也明显不知道。

魏玉林为什么没禀呢?她会这样想,皇上更会。

她十分清楚这种怀疑不足以直接除掉魏玉林,但是,只要皇上心底对魏玉林有一些不信任,皇子们的处境就不一样了。

孟君淮听罢有些惊异地深吸了口气:“欺君啊你……”

玉引一哂,回看过去:“只有你知道我欺君,你要告发我,让皇上治我的罪吗?”

孟君淮失笑,转而正色:“不敢,夫妻同林鸟,你被问罪我也没好果子吃。”

他说着沉吟了会儿,又道:“近来府里要多加防范,以免魏玉林伺机报复。”



于是在春末夏初的时候,府里前所未有都紧张了起来。每一顿饭、每一道菜都要经三次仔细查验,熏香、茶饮之类也都分外当心。这种紧张的气氛一蔓延,连孩子们都有所察觉了。

玉引便看到和婧拿着一根小银针在阿狸的鱼里戳来戳去,戳完之后抬头看看,又戳进两个弟弟的蛋羹里。

“……和婧。”玉引笑着一握她的手,“你试完阿狸的又试弟弟的,这蛋羹就不能吃啦!”

“啊……”和婧一下回过神来,不好意思道,“我没注意,我让厨房给弟弟重新做!”

“没事,我看他们现下也顾不上吃。”玉引瞧瞧在院子里折腾的阿祚阿祐,拉着和婧的手坐到榻边,哄她说,“你不用这么紧张,现下确实有些不一般的事,这个母妃不瞒你,但父王母妃都很当心,你放心过日子就好!”

“我也小心一点,不是更好吗?”和婧反问她,眨眨眼,又说,“夕珍说母妃是怕有人给我们下毒,我就怕阿狸和阿祚阿祐出事。我们一起小心,我保护他们!”

哎呀和婧你真好……

玉引把她抱起来放到榻上,又跟她说:“你还记不记得,去年父王母妃说要给你挑夫家?”

“……”和婧被这话题击得一懵,怔怔望着她,“记得……”

“父王挑中了个母妃的侄子给你,改日你们可以先见见。你喜不喜欢,都要如实告诉母妃哦。”玉引摸摸她的头,“别怕,你的看法才是最要紧的,我们挑出来的人也不逼你嫁。”

和婧撇撇嘴,觉得心绪特别复杂。挣扎了好半天,问玉引:“那……如果我嫁给他,还能回府跟母妃睡吗?”

“……噗。”玉引忍了一忍没忍住,扭过头笑了一会儿跟她说,“你不用现在就琢磨这个……这种事,等你长大就懂了。”

和婧现下就爱粘着她睡,可等来日跟夫君过得好了……啧啧,估计想哄她回来住都难。

玉引噙笑想了一会儿,又轻叹了一口气。

她很清楚孟君淮现下催促给和婧订婚的原因,也知道他在极力促成她的堂妹与皇十五子的婚事。无他,实在是现下每过一日,就离变天更近一日。他们自然想在那一天到来之前给自己增加更多的筹码,而她谢家的力量,不可小觑。

唉,叔伯长辈们原都是想让谢家明哲保身一些年,在朝中冷一冷,再重新“出山”的。这是谢家数代以来一直延续的做法,到了兴盛时总要这样冷上一冷,避免盛极而衰。

但现下的局势,实在由不得他们这样归隐了。

一切都要等除掉东厂再说。

☆、第98章 夫婿

四月初,皇十五子的婚事定了下来,王妃是玉引的本家堂妹玉珞。礼部将择定吉日为二人完婚,京城为此小小的热闹了一阵。

玉引和孟君淮商量之后,也将给和婧挑的夫君召进来见了。挑的是玉引的一个堂侄,叫谢晟,今年十三,大和婧四岁。玉引和他并不熟,夕瑶倒说很喜欢这个堂哥,告诉玉引说,哥哥读书可努力了!

玉引便把夕瑶的话转告孟君淮,孟君淮听完一点都不担心:“这还用说,你们谢家教出来的孩子,哪个不好?”

玉引当然爱听这话,又把阿祚阿祐拎过来,跟他们说:“你们的表哥可能要在府里住几天,他读书读得特别好,你们要跟他好好学哦!”

兄弟俩一下就苦了脸。

阿祐还扁着嘴往哥哥身后躲,一脸委屈。

他们都是月余前刚开始读书识字,这两个跟和婧阿礼当初可不一样,让他们读书简直就跟给他们上刑一样。

两个年纪又都还小,不高兴了就哭,这月余里已经哭了好几回。每回都要玉引和孟君淮一起威逼利诱,才能把他们俩治住。

玉引对此颇不满意,孟君淮倒很看得开,他跟她说:“你甭在意,这刚不到三岁,能乖乖读书的太少了,阿礼当时也并不太喜欢。过几年懂事了就好了,现下让他们练字本也就是寻个手感。”

其实这道理玉引也懂,所以她烦心之余,也不曾为此对两个儿子发过火。但是几日后谢晟进府时,她发现这两个小家伙居然不肯去见了!

“嘿,你们两个小东西,还挺记仇?”她看着两个闷头坐着不肯起身的儿子气得直笑,“表哥读书好你们就不见?你们不想学,母妃没狠说过你们,你们还来劲了?”

“哼!”阿祐别过头以示不满,阿祚噘嘴道:“不喜欢表哥!”

玉引蹙眉:“就为母妃说表哥读书读得好?这可不对,好好读书是好事。”

“不!”阿祚小眉头紧蹙,“大姐姐喜欢表哥,大姐姐为表哥说我们!”

玉引:“……?!”

这可就奇怪了,和婧跟谢晟还没见过呢,这就为了未来的夫家说弟弟们了?

她赶紧把和婧叫过来问,和婧想着要见“未来的夫君”,正在屋里瞎不好意思呢,听凝脂来叫她去正屋,她磨蹭了半天才过去。

玉引就问她怎么回事啊?你为谢晟说弟弟们是为什么啊?

和婧一下子脸就涨得更红了:“不是那么回事!”

她狠狠地一瞪阿祚阿祐,跟玉引解释:“他们俩那天说等他来时要捣鬼欺负他,我跟他们说不可以,他是客人,不可以欺负客人!而且是母妃说让他们好好和他学念书,他们更不可以欺负他啊!”

和婧明眸大睁说得十分认真,玉引一听,是这么回事啊?

那这事和婧做得没错,她便挑眉看向那小哥俩:“你们怎么能想着欺负表哥呢?”

“我们不喜欢他!”阿祐霸气地一叉腰,“我听说姐姐要嫁给他,嫁给他的意思就是不能住在自己家了,我不喜欢他!”

玉引:“……”

她还真不太知道怎么解释。

于是,玉引暂时没把两个“对姐姐的未婚夫敌意十足”的儿子带去见谢晟,自己牵着和婧的手往前宅去。和婧对这个人难免有些好奇,一路上问这问那,然后玉引就发现,和婧还害羞得厉害。

她既不好意思叫他表哥,也不好意思说出那个名字,提起谢晟时便都是用“他”指代,听起来怪怪的。

如果见面后和婧对谢晟一口一个“你”的做称呼,有时听来会不大礼貌,玉引想了想,便跟她说:“和婧啊,你可以叫他谢公子,好不好?”

和婧立刻双眼一亮:“好!”

二人到孟君淮的书房时,杨恩禄上前禀说王爷正在问谢公子功课。

见面就问功课……

玉引道了声“知道了”,向和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母女二人默契地蹑手蹑脚走到门边。

玉引侧耳听听,果然是在问功课,再探头一瞧,谢晟明显紧张,垂在身边的手握拳握得紧紧的。

孟君淮本来读的书就多,考问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那是小菜一碟。她听了几个问题,都不算容易,但谢晟还算对答如流。

末了他又抛出来一问,是从《汉书·外戚传》里挑了一段,谢晟明显卡了壳。

屋里静了一阵,玉引听到谢晟说:“这篇……先生刚布置下来,还未及读完,不敢断章取义胡乱解读。”

而后屋里又一静。

玉引隐隐听见孟君淮的踱步声,谢晟显然紧张得更厉害:“殿下……”

她暗自啧嘴,心道若他因此对谢晟不满意,当真刻薄了点儿。正想要不要进去打个圆场,就听屋内道:“不懂便说不懂,挺好。你才十三,被问住不丢人。学海无涯,来日被问住也不丢人。”

“谢殿下。”谢晟的声音明显轻松了些,孟君淮一拍他肩头:“去见见你姑母。”

二人说着就出了门,迈过门槛,孟君淮便见一小小的身影正往旁边另一身影背后躲。

他定睛一瞧就笑出声:“和婧。”

和婧藏在玉引身后不想出来,玉引拍拍她,轻斥了一句:“没规矩,是谁教弟弟说谢公子是客人的?你就这么待客?”

这厢谢晟端端正正地朝玉引一揖:“姑母安好。”

玉引颔首笑道了声“好”,又侧首说和婧:“你再这样,母妃不高兴了。”

“……”和婧秀眉紧蹙,挣扎了好半天,可算偷偷抬头看了眼谢晟。

目光一定,她对上了谢晟的一双笑眼。

“郡主。”谢晟和气地一笑,也没因为和婧封位就认真向她见礼。玉引与孟君淮相互交换了个神色,都觉得这样最好。

他们自然想为和婧挑一个能护她的人做她的夫君,但是,他们也并不想这个人因为和婧的身份而对她敬畏太多。

夫妻过日子还是亲密些好,太敬畏就亲密不起来了。

再说,谢晟才十三岁,他若现下就满脑子尊卑高下……他们就更得考虑考虑这门婚事到底可不可行。

这天,几人一起在孟君淮的书房待了一整日。晌午时一同用了膳,下午让两个孩子一齐练了会儿,之后又让他们一起玩。

和婧到底还小,玩着玩着就把之前的不好意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孟君淮和玉引在屋中听着院子里的笑声,觉得目下看来还处得不错。夕阳西斜时,他吩咐下人带谢晟去事先安排好的住处歇着,和婧还有点不舍。

于是玉引看见和婧冲谢晟挥挥手说:“阿晟哥哥明天见!”

谢晟笑意爽朗:“明天我陪你练字,纸我先替你裁好。”

“……”等谢晟离开,她忍不住问和婧,“你方才叫他什么?”

和婧一下又不好意思起来,吐吐舌头,小脸红扑扑地望着她:“他让我这么叫的……”

当晚,夫妻俩自然拿此事当个笑话说了,玉引伏在枕头上边回想边笑得停不下来:“这俩处得还挺甜!哎我第一次听和婧这么叫别人哥哥……”

孟君淮看她这样觉得她比和婧还可乐,笑骂她说:“拿女儿的婚事寻开心,有你这么当母妃的吗?”

“不!你不知道!”玉引捶床,“和婧之前羞得要死,这般一比太好玩了!”

孟君淮被她逗得笑出声来,板板脸:“用不着瞎羡慕,我也比你大,你也可以叫我哥哥。”

“……”玉引静了一瞬,厚着脸皮侧首看向他,字正腔圆,“君淮哥哥。”

“……”他双颊一红,扯过被子遮住脸,“算了,太麻。”

“哈哈哈哈哈!”玉引笑得更止不住了,孟君淮啧嘴一吸冷气把她圈住:“小尼姑你最近坏得厉害,可见忘了怎么一心向善了!过来念经!”

玉引:“……”

片刻后,玉引的“哈哈哈哈”变成了“啊啊啊啊”。

门外值夜的下人们相互递了个眼色,默契地一齐往后退。



四月末,在十五皇子的吉日定下来之前,京里咔嚓劈下来一件大事。

——皇上把广信王办了。

据说是乾清宫直接下的旨,一点废话都没有,就把去年年末时到京的广信王逮了起来。罪名也亮得明明白白,擅离封地、欺君、大不敬,条条都是轻则削爵重则要命的大罪。

玉引听到这话时的头一个反应却是:“这么突然?这旨真是皇上下的吗?”

会不会又是魏玉林……?

孟君淮沉吟了片刻:“多半是的。魏玉林没理由发难广信王,这事……大概是父皇想昭示天下,皇威不可侵。”

如是,就是玉引那天的话起作用了。让父皇起疑细查了些什么,又或是仅仅激怒了他,总之让他有了动作。

“说起来,广信王进京到底是为什么?”玉引不解地回想着,又道,“在江南时你就说他确有异心,但他到京也有小半年了……什么也没干啊?”

“他是有异心,但异心没那么大,就是想贪点蝇头小利。”孟君淮嗤声而笑,“说他冤也没错,可谁让他撞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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