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黄鸡小鼹鼠都一副噎住了的呆茫表情。
南宫战气呼呼拍脑门儿:“我怎么就没想到这样!这家伙太狠了!”然后又想起什么,转向小烛,可怜道:“你不是说他烂得比我厉害吗?他哪里烂了?!”原来这竟是他自中毒之后第一次与裴夙见面。
“他的脏器都烂了,外面看不见。”小烛说。
南宫战这才觉得受用一些,又惋惜道:“可是那东西——”
“罢了,他拿去也用不了。”小烛也是略带可惜道:“此物不灭,只要知道在裴夙手中便是好事,总有一天还会再相遇。”
“哎,”南宫战恢复了对什么都兴致缺缺的模样,道:“既然这样,我们回家吧。”
钟云深牵着大黄鸡,大黄鸡扛着洛阳铲,一行人刚走到包厢门口,便被工作人员拦下。
雷佗还是站在最前面,恭敬道:“裴先生说,他稍后会过来拜访,请您稍作等待。”
“他说来做什么?”南宫战不情愿问。
“我也不清楚,”雷佗微微躬身:“我只是替拍卖会办事而已,并非替裴先生办事。”
“那就看看他想干什么吧。”南宫战嘀咕着坐下:“八成是来耀武扬威的。”
会场上没了想要的东西,又不能离开,南宫战只能兴味索然地看着剩下的拍品,看着看着,变成托腮照玻璃上自己的反光。
钟云深坐在后面也能看个分明。闷宅受挫,不管是烂掉的那半脸、还是完好的那半脸,看起来都是没精打采的大木脸。
“还有火锅吗?”过了一会儿,南宫战头不回地问大黄鸡。
“没有了,不过我们还有‘牛羊肉粉丝冻豆腐菠菜白菜海带丝土豆芋头金针菇鱼丸北极贝带子汤’,要试试吗?”大黄鸡端出一碗油乎乎、看起来很黑暗料理的东西。
“少来,”南宫战悻悻拂手:“我知道这是刚才你们吃剩的汤底。”
“我们来背交规吧。”小烛再度摊开法章。
大黄鸡其告奋勇说:“主人,我可以帮你背交规!”
小烛把材料递给大黄鸡,钟云深感动之心爆满,认真坐好等待大黄鸡发问。
“这是一个案例题,”大黄鸡端着书朗朗念道:“有这么一个人,他在第二次路考的时候,有一个停车牌没有看见,走到近前的时候,正好还有行人想要过没有人行道的路口,行人已经走出一小部分,这个驾驶者因此踩刹车过猛,而且还是冲过了线。这时的他已经非常紧张了,变道的时候没有打转向灯,直接转过了一个红灯不许右转的路口——”
钟云深边听边点头,根据大黄鸡所说,这人已经违反了——
“问题是,”大黄鸡严肃问:“这个人是在第几次路考的时候失败了?”
……就不该报什么期望的。不,幸好她没抱希望。╮(╯▽)╭
钟云深暗自叹了口气,从大黄鸡身上拿出一盘点心,默默地吃了起来。
啊。以后不用自己做糕点带去事务所了。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大黄鸡的优点。
……寥寥无几的优点。
到了第三部分拍卖,场上出现很多摆件器物、空间容器。
没想到小烛竟然看上一个罐子,他打开包厢内的全息投影仪器,指着在眼前缓缓转动的罐子投影问南宫战:“你觉得我能在上面花多少钱?”
“不要买这个,这个储物容器的材料内有玄机,”南宫战打量了一会儿,摇头道:“摆在身边太久会影响修道者的真气流向,买下的人十之□是要拿来陷害他人。”
小烛点头:“我知道,但是它很结实,腌咸鸡蛋没问题。”
钟云深:……小烛你又在大黄鸡面前说鸡蛋了啊!!!
“还有那花纹,”小烛又说:“展翅欲飞的大黄鸡,一看就很应景。”
……明明是很好看的凤凰啊!钟云深盯着那罐子的投影,小烛你是在隐晦地暗示自己想配眼镜了吧!
大黄鸡做了个展翅欲飞的动作,比量罐子上的冲天火凤,满意点头。
“那好吧,随便什么价格,你把它拍下来就好。里面可以盛放大约七千斤物料,但是不要随身携带。”南宫战道。他又说:“家里还有很多罐子,你都可以拿去用。”
“哪些?”小烛问。
“不管是商周的还是上周的随便你用。”南宫战无谓道:“我留着也做不了什么。”
也许是麒麟角的教训,这次小烛叫价,并没有很多人跟进,储物罐子以行市价格被小烛拍到手。
“刚才就该先拍点儿别的。”南宫战汲取教训,沉痛道。
第三部分的拍卖只花了两个小时就结束了,这是前所未见的事情。大概——和之前那场激烈的叫价中,几个世家因为暂时破产而退出有不可分割的关系。
工作人员把成交的罐子呈进包间,果然触_手厚重,花纹古朴精美。
“先别走。”小烛叫住工作人员,把罐子翻过来研究。
“看印戳吗?”钟云深笑问。
“空间法器没有印鉴。”南宫战说。
“不,”小烛淡淡道:“只是看看写没写微波炉专用。”
“这个我不想要了。”小烛说:“能退吗?”
“为什么?”拍卖人员吃了一惊。
“不是微波炉专用的,不想要了。”小烛把罐子放回托盘里。
拍卖员端着罐子:……
“都买下来了就买下来吧!”南宫战赶紧打圆场:“先微波炉转转试试,说不定能凑合。”
“不是说腌咸鸡蛋么,放微波炉里干什么!”钟云深无语。
被晾在一旁的工作人员很有想摔罐子的冲动:这么多年,还没人会跑到拍卖行买微波炉专用餐具的!
门被砰然推开,裴夙冷脸站在门外。
“就知道他能看到。”小烛指了指端着罐子的工作人员的胸牌。
大黄鸡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它比平时膨大了一倍有余,涨成一个巨大的毛球!!
然后!!
因为!!!!
太过圆润!!!
大黄鸡!!
骨碌到!!!
墙角去了!!!!!
太不争气了大黄鸡!钟云深
“想不到一下子就见到两位故人。”裴夙阴阳怪气地笑了一下,视线滑腻地黏在钟云深的脸上:“还有第三位——不知道这位漂亮的女士是谁?”
“喔,我记起来了,是刚才与我竞价的人。”裴夙的眼睛和南宫战有几分相似,五官却更带一种阴柔鬼气。他扬起下巴,颌下的肌肤是溃烂的!
“他的溃势比上次更蔓延了。”小烛低声说。
钟云深呼吸一僵,手心全是冷汗。虽然她自认为没见过这个人,但在对方甫一露面之时,似曾相识的恐惧感便蔓延了她的全身,连血管也要冻结似的。
裴夙笑的时候,脖子上腐烂的伤痕诡异地扭动了一下,好像有一条长长的蛇在皮肤之下钻来钻去。
“你的气管被你笑出来了。”小烛不客气地指出。
“我就知道你会来砸场子。”裴夙转向南宫战,冷冷道。
“我有在打圆场了!”南宫战超冤枉地站起来,企图解释。
裴夙抬手,一支手杖从袖管滑出,一瞬间打在南宫战肩头,把人猝然推出数步。
“你不信算了。”南宫战从墙角爬起来。他捂住肩膀,坐回位子上。
虽然裴夙一上来就攻击,但南宫战没有半分恼火的样子,只道:“我觉得我们之间没有谈话的必要,你见我做什么?”
“见你?”裴夙短促地笑:“我只是想把某些人带回巴别塔。”
他的目光扫过钟云深和小烛,阴森道:“大哥,你肯不肯把人交给我?”
“如果你抢得过。”南宫战板起脸。
“当然不。你是藏妖师中最接近先祖实力的人,”裴夙嘴上说着奉承的话语,眼神却冰冷:“不过我在暗处,随便下点绊子还是很容易的。”
他漫不经心道:“人类比妖怪脆弱得多,一不小心就死了,冻起来也没得活。”
“裴夙!”南宫战低吼:“除了这个,随便你怎样要求。”
“好啊,”裴夙的眼睛泛起青色的光芒,两侧嘴角诡异上咧:“你把藏妖师的号令权交给我,我就放过他们。”
南宫战手背攥得青白:“你要的太过分了。
“怎么,这就是拒绝的意思吗?”裴夙悠然负手。
“你给我点时间考虑一下。”南宫战做了个请的手势送客。
裴夙走到门口,又忽然转身低笑。他问:“南宫战,你真的不想交涉了吗?”
“不是已经说完了吗?”南宫战拧眉,不悦道。
裴夙一抖手,方才昧下的麒麟角已被托在手上。他用角尖指着小烛,道:“让他和我单独说会儿话,这只麒麟角就给你们。”
“成交。”小烛站起来,握住麒麟角的另一端,划破虚空,把那角送了进去。
“小烛!”钟云深慌张。
“没事。”小烛捏了捏她的腕子。不等钟云深说什么,他已经跟着裴夙走出去了。
钟云深看着被关上的门发愣。
“放心吧,他没事的。”南宫战劝道。
钟云深不答。她狐疑地看着那道裂缝消失的地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一盏茶之后,她恍然大嚷:“小烛!我终于知道你小时候把不想吃的东西都藏哪里去了!!!”
☆、两番谈话(上)
“不知你们要这麒麟角有什么用?”裴夙的声音从门外隐约传来。
“完成心愿。”小烛如是说。
裴夙轻笑一声:“心愿?你是说这东西能把妖魔送入虚拟世界?简直是可笑,难道是把妖怪变网游吗?”
小烛道:“网游?你玩过什么网游吗?玩魔兽吗?”
“……这完全是另一个问题!”裴夙似乎有点生气。
调整了一下情绪,他又悠悠道:“藏妖师既然有妖魔的号令之权,就该为光大这一脉做些什么。”
小烛没说话。
“大巫,”裴夙阴笑说:“你可知道,让人类再度畏惧妖魔的时代应该来临了。”
……
那两人一直站在离门不远的地方,并未挪动。他们交谈的声音起先还能被南宫战等人听到,等裴夙说完最后一句之后,却仿佛人瞬间走远了,什么也听不见了,外面静默得可怕。
钟云深惊慌,站起来就往门处扑:“怎么了?!他把小烛怎么了?!!!大巫是什么意思?!!”
一股柔和的力量拦住了她,把她整个人轻轻按回座椅上。南宫战收起挥动的手指,安静地看着她。
“别怕,他们只是去了隔绝的空间。”南宫战说:“相信我,相信小烛。”
钟云深莫名地觉得安心了许多。她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之前高悬着的心这时才真正松懈下来。
看着被南宫战撞坏的墙面,她心有余悸道:“裴夙好可怕,感觉他阴森森的,手段也很恶毒。”
“嗯,他人不好。”南宫战有点儿怂地坐在角落里,坚持自己最初见到小烛时,对裴夙的三字评价。
“呱。”圆润滚走的大黄鸡挣扎着从墙角爬起来,身形变回普通大小。它挪腾着大脚丫子赶回钟云深身边,一副英勇无畏的样。钟云深觉得自己裤腿被什么扯了扯,低头一看,小鼹鼠也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扯着她的裤脚不撒爪。
“云深,我想有些事情应该和你说一说了。”南宫战轻声道。
“那就说一说吧,这里没外人。”大黄鸡0v0
“……好。”钟云深抿唇,大概早有预料。她拉了把椅子,坐在南宫战对面,十指拢起放在膝盖上,深呼吸:“说吧。”
南宫战看了看大黄鸡,眼中并没有什么情绪,只是道:“你们先去别处玩一玩,以后想问可以再问云深。”
“……肯定会问的。”大黄鸡识趣地叼住小鼹鼠,从被自己击碎的玻璃窗口飞出去了。
“大黄鸡真的能飞!”钟云深囧呆了:“小烛要是在就好了!真想让他看看!”
虽然看起来很像悬浮在空气里用翅膀游泳但不管姿势怎么也是离地了——啊啊啊仰泳姿势也出现了!
她回头看南宫战,对方也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喃喃道:“我以为……它会拉开门走出去的。”
拍卖场上大黄鸡凌空现世,包厢外顿时响起一阵铺天盖地的痛哭声,还有人哭求南宫战不要因为买不到一样物件便冲大家泄愤。
南宫战无语地对着玻璃一抹手,玻璃恢复了平静如水的表面。包厢内,只剩下他与钟云深二人。
南宫战打上一层隔音的遮蔽,开门见山问:“你也去过巴别塔,对吗?”
听到“巴别塔”这三个字,钟云深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她畏缩道:“是的,但是很多事我记不起来了。”她低声道:“我没见过裴夙。”
“奇怪,那你怎么可能出来的……”南宫战思忖片刻,又问:“那……小烛呢?你还记得小烛在塔里都做什么了吗?”
“小烛他……”钟云深黯然,手指被她猛地攥得发白,有些激动道:“他说自己会留下走到塔顶,让他们把我放走——我不肯走,我什么也做不了,他不要我了!”
“难怪。”南宫战低喃,把手覆在钟云深的手上,安抚道:“云深你慢慢说。”
“之后没什么了,”钟云深哽咽摇头:“我无法控制地昏过去,再醒来时公寓附近一条巷子里……中间的事情我记不得了。”
“我很害怕,怕巴别塔的人再来抓我,怕小烛出什么事……好在小烛后来回来了,可是身上又出现了种种奇异的症状,他开始长大……”
她觉得有些头痛,抱着南宫战的手掌,蜷缩起膝盖,把自己缩在圈椅上,声音越来越细。
南宫战垂眸看着她,慢慢抽_出手,抬起来摸了摸她的脸庞,柔声道:“遭遇这些……难为你了。”
钟云深只是更紧地抱着膝盖。南宫战叹了口气,他守着钟云深,直到看她情绪好些了,才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其实……感觉这些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乍一回想有些难受罢了……没关系的。”钟云深抿了一小口,把杯子还给南宫战。“谢谢你。”
“但我知道这是一生的阴影。”男人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很想为你做些什么,但我不能和裴夙兵刃相向。”
钟云深一愣:“没记错的话……当你不是他对你下毒的吗?”
南宫战承认道:“他是对我下毒,也处处与我为敌。”
说罢他看了看左右,又加了数层壁障。钟云深只见他缓缓蹲下,把双手按在自己的肩膀上,正色道:“云深,我要告诉你一件秘密。”
“我和裴夙……我们是藏妖师家族唯一有两名子裔的一代,尽管只是同母异父的兄弟。”
“兄弟?!”钟云深低呼一声。刚才她听裴夙叫了句大哥,还以为只是在攀当年共同修炼的交情——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真的兄弟!
……
……
不过……他好像没有把你定义为“亲人”啊。钟二尴尬暗想,光是你一个人一厢情愿没什么用吧……
“你确定他顾及你们的兄弟情了么?”钟云深
“当然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