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屏并不害怕,因为在梦中他已经吻过她了,只不过现实中更惊心动魄,她任地触摸,任他激动,她承受他所有男性的肆意狂野及袭击。
唇又对唇了,舌缠卷着……然后,像方才一样,他又突然放开她,双牌火热的的拟视着她,好久,好久。
她永远记得,那其中包含的欲望、愤怒、无奈……与强烈的爱恨……
虽然,他们衣衫仍完整,但她感觉他们好像做了一次爱,是浪头那一夜的延伸。她的最初,永远困住他。
车下了山,又回到市区,回到她的红门寓所。一路上,他们无言,来时的寂静沙漠又荒凉地横亘在两人之间。
直到她要下车,他才说:“给你一个警告,我们的反毒工作会牵扯到你父亲。”
“我父亲?”她有些转不过来的说:“不会吧!他说他已经不碰那些肮脏事了。”
你自己去问他吧!”他不想再多说,只是拉着她的手,久久才道:“再见,多保重了!”
她好怕自己会放声大哭,所以紧咬着唇,想挣脱他的手掌,却没想到他握得如此用力,她甩了好几次,几乎要伤了彼此的筋骨,才甩掉他的籍制。
她会哭死的,因为她在同一天得到爱,又失去了爱。
程子风坐在沙发上,刚拿起茶杯的手停在半空中。他皱眉头,对着女儿的质疑说:“是谁说我和毒品有关?何永洲那小子吗?”
雁屏为了掩饰红肿的脸,难得地施了脂粉,感觉比平日老了好几岁。她静静的回答:“爸,不管是谁说的,你有或是没有?”,
“当然没有啦!”程子风一口喝掉茶,正好遮去脸上的表情,“我‘北门帮’的名号已改成‘北门堂’,建筑运输业做得超级发达,怎么还会去搞犯法的事?我又不是头亮去撞坏了!”
雁屏不是会通问的人,自然斗不过父亲的口才,讲没几句,她便相信了。程子风等女儿一走,马上回办公室,紧急召集蔡明光来密商。他左右来回了好几趟,蔡明光才概栅来迟,不免失彼臭骂一顿,才透露正事。
“你说何永洲他们搞的反毒组织,有可能会得到消息吗?”程子风忧心忡忡地说。
“不可能的,孙师父和我们之间的联系十分机密,看不出会有问题。”蔡明光迟疑了一下才说:
“不过,雁屏那儿既然有听到语言,若义父认为不妥,我们可以暂缓计划……”
“不能再缓了,最近生意不好,我选举亟是那笔钱。”程子风说:“而且雁屏那孩子没啥心眼,反毒工作做久了,难免会疑神疑鬼。我不想为一个丫头的话,毁了我半年来的安排及心血。”
“义父说的是,我们手下的兄弟也快按捺不住了。”蔡明光说。
程子风点点头,本想说没事了,却又叫住他:“我还是不太放心。仍是以前那句话,若出事,你顶下罪名,一切与我无关。”
“是的,义父。”蔡明光顺从地说。
“我就知道你比刘家志那混帐东西还有孝心”程子风亲密地拍拍他的肩说:“我不会亏待你的,等我当上立法委员,你还不是风风光光地回来?而且我这北门帮主的宝座,就非你莫属了。”
蔡明光笑笑,又谨慎地说:“我还有另一项要求,请义父答应。”
“说!一百项我都会同意。”程子风笑呵呵地说。
“我想娶雁屏为妻。”蔡明光说。
程子风的笑声陵地卡在喉间。吓!这马不知脸长的家伙,竟然想他的掌上明珠?他故意向:“我好像记得你是喜欢玉屏的?”
“玉屏哪比得上雁屏呢?”蔡明光说。
程子风自是满心不甘,但此时正是收买人心之际,他也只有假装乐意地说:“算你有眼光!好,如果你肯为我卖命到底,雁屏自然是你的。但若是事情不妥当,你是知道啦!雁屏这个大奖,你也承受不起啦!”
蔡明光何尝不晓得程子风的心思,程子风一心一意要把雁屏许给像何永洲这种家大业大的臭小子,但他是不会成功的。
哼!有他在,何永洲那一班人永远没有机会!
九月份,雁屏没被送到国外念书,反倒仍去大学注册。虽然这如她所愿,但她却有一股休学的欲望,因为她不再是六月时的她,而且她的世界在经过何永洲之后,又再一次的颠覆。
诚如何永洲说的,政府的反毒行动扯到了刻意漂白的北门堂。调查局在台南滨海地区查获了近几年来最大的海洛因走私案,在大陆方面捉到孙德虎,在台湾方面则是在逃的蔡明光。
因为这两个人都与程子风有直接或间接的关系,所以北门堂的总部及各地的分部,都不时受到各种检查及提审。
尽管程子风表现滑溜,一再撇清关系,但雁得明白父亲不是无辜的。原来吸毒就是他和孙师父合作的事业,而蔡明光若无父亲撑腰,怎敢去背那么大的责任?
上学惟一的好处,是可以不必上班,但三不五时,她仍会见到坏脾气的父亲,他甚至骂她:“你为什么没搞定那个何永洲?你就眼睁睁的看他来对付你老子?”
如果程玉屏正好在场,一定会说:“她那半生不熟的样子,能‘搞定’谁呀?当初就说要我出马,不但是何永洲,说不定所有的反毒官员都被我制得服服贴贴的了。”
雁屏好想说,谁教你要自作孽!但她不敢吭声,只有任凭事情恶化。
“何家也先别得意!他们让我不好过,我也要让他们尝尝我的厉害!”程子风看着雁屏,冷冷地说。
雁屏的背脊窜过一阵冷颤,她知道父亲的狠毒,但他应该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找打手去接何家的人吧?
结果,地误判了形势,也太低估父亲的狡诈,他竟神不知鬼不觉的用了一把杀人不见血的手段,让事情在一夕之间急转直下。
雁屏是在接母亲飞机的途中,才惊觉她自己已成为全台湾的名人。她的身世曝光、她的模样曝光,她被绑在十字架上,受着无数恶意公审的目光。
简秋华在机场买了一份杂志,递给她,忧心地问:“这是什么?”
封面上大大的黑字写着:市长反毒爱将何永洲和北门堂公主程雁屏之恋大爆内幕。正中央还登了一张照片,她和何永洲肩挨着肩,彼此对笑,正穿过马路,下面还标明着时间和日期。
雁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照片是程玉屏以前拍的,怎么会落到杂志让手上…她觉得好冷好冷,不知身在何处,若非简秋华扶着,她真会当场昏倒。
到了车上,她紧紧闭着双眼,不顾张开去面对可怕的现实。寂静中,只有简秋华翻书页的声音,一面念着。
“真的吗?何永洲带你加人反毒组织,和北门堂走得很近。你要求分手后,他老羞成怒,故意公报私仇,借口反毒来打击北门堂,也算是为未来选举做预谋的抹黑……”
雁屏再也听不下去,抢过杂志,一行一行看下去。那是记者对程子风的专访,任何明眼人都可以看出里面是,堆胡说人道及夸张之词,但偏偏有那些照片,他们看起来像出双人对,在何永洲的公寓,又是夜晚时分,都足以让人想入非非的……
雁屏看完最后一个字,立刻把杂志丢得老远。她对父亲的私人司机大叫:“停车!停车!”
就在路肩,在交通尖锋的高速公路旁,她大吐特吐,吐得仿佛有千百辆车从她的身上辑过似地呕尽肝肠。
“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她蹲在地上哭起来,汗湿的发全粘在脸上,“为什么?为什么?”
简秋华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女儿扶回车上,她心痛地喊:“雁屏、雁屏……”
“不,不是雁屏,是碎掉的娃娃,一个已经碎了的娃娃呀…”她凄厉地说,任泪水由嘴角滑过。
她唯一能思考的是,何永洲会怎么想?这会对他带来什么影响……她突然抓住母亲说:“这不是真的!不是!是何永洲主动提分手的,我们都知道这样不对……没有瓜葛,也没有公报私仇!我们现在就去找记者,说明一切,好不好?求求你!求求你!”
“雁屏,妈出国两个多月,什么都不清楚。”简秋华安抚着她说:“我们先看你爸爸怎么说,好吗?”
“还问他?他已经毁了我和永洲了!”雁屏激动地说:“他根本和孙师父一起贩毒,蔡明光只是幌子,所以北门堂绝非无辜的!你知道的,对不对?”
简秋华不回答,只是抱着女儿,拍呀哄的。她知道很多事,但会将雁屏卷入这场风暴,她事先毫无知悉,所以也很震惊。
当她们回到家门口,又是更大的惊吓。车子人潮挤满巷口,雁屏一辈子没见过那么多摄影机和麦克风,她们脚才踏地,一只只手、一双双瞪着奇大的眼便朝她们涌来,所有的声音全汇成恐怖的嘈杂——
“你和何永洲是怎么认识的?”“这是不是一桩阴谋?”、“蔡明光是你的另一个爱人吗?”“你是因为他反毒,才找上他吗?”、“你在为程子风脱罪吗?”
有些问题不忍卒听,简直是人身攻击。雁屏本有满腔的话要说,但她明白,自己说不到两句,就会被这些记者生吞活剥掉。
北门堂的保镖及时赶到,像过五关斩六将般诬着
程子风沉着脸坐在客厅,简秋华一见他就词;“你在搞什么鬼?女儿才交给你两个月,就出了这种事——”
雁屏未等母亲质问完,就冲向前问:“爸,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些话和照片全是骗人的,你晓得你这么做会造成什么可怕的后果吗?”
“我当然晓得!这就是我的目的。”程子风冷冷地笑着,“没有人可以动到我头上来,所谓逆我者亡,这只不过是给何家一点教训而且。”
“但为什么要扯上我?我和何永洲根本没有恋爱交往,更没有分手或报复。你制造这些谣言,也等于害了我,你教我怎么出去见人呢?”雁屏气得人又要昏了。
“你还敢说?交给你的第一个任务,你就失败;还有孙师父说的,你二十一岁后我会飞黄腾达。见鬼哩!他自己都不知死到哪里去了。”程子风眼露凶光的说:“照片是我唯一可利用,也是你为北门堂将功赎罪的机会。我还要你再悲愤诉苦,把何永洲形容成无情无义,没有人格的负心汉!”
“不!我不要,我不要和你狼狈为奸。”雁屏大叫。
“啪!”地一声,雁屏的左脸颊顿时印上五条手指印,她惊愕极了,父亲对别人狠,但从来没碰过她一根寒毛。
“我是白养你了!像供神一样地供着,你姐姐们吃香喝辣的都没有你一半多,你竟敢骂我奸?!我程子风生平景很背叛的人,就是亲生女儿也不容她存在!”他愈说愈气,左右开民又往雁屏的头胜身上劈过来。
他毕竟是黑道出身的人,而雁屏又纤弱,没几下,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的血一直往下流。
“夭寿呀!你要打死她吗?”简秋华狂喊着护阿女儿,“你怎么狠得下这个心肠呀?!你不是一直悬疼她吗?叫她赛贝、叫她公主,你还真下得了手呀!”
“为什么下不了手?你以为我真把她当女儿养呀?不!我是把她当小鬼、当神掉。”程子风阴狠狠地又加了几句,“于你娘的狗屁公主!若你不用我的话去做,你的下场会比一个妓女还惨!”
雁屏瞪着地板,还有附着在上面的鲜血,一下子什么都变成红的,浓浓可怕的红,像屠杀死亡的红。她看到她二十一年的生命,在一刹那之间的全部崩溃
原来,娃娃没有真正的家,她只有一个娃娃屋;假的桌子、椅子、床铺,连父母都是塑胶做的,当有人玩腻时,手一扫,一切都垮,比垃圾还不如。
但假娃娃不会痛,断了手脚,掉了眼珠,头发被一根一根被拔光,都不会痛,甚至有人在她的心上划一刀,可因为是塑胶的,仍不会痛……
真的,不会痛,一点都不会痛……
雁屏有六个晚上没入眠了,夜里,她只是坐着,被黑暗吞噬,眼睛变成两个洞,盛着比黑更黑的东西。
食物呢?她不记得了,她虚空地感觉不到肠胃的存在。哦,对了!有安眠药,要助她睡觉的,但没有效果。
这些天,她没出门、没接电话、没看电视,没读杂志报纸,学校,当然也没去,或许她已被退学,但她不在乎。
由门口仍然围聚的记者,不停的电话铃声,她知道那件可怕的丑闻还在鼎炉上热闹地沸腾着。
何永洲会遭到什么处分呢?他会如何恨她呢?
她隐约感觉到带着佩刀的战士已跨马前她而来,有人在电话中写她、有人在电脑网站诅咒她。媒体的报导里,何永洲是中了美人计的笨蛋,一朝身败名裂;而她就是那个邪恶的女人,大毒枭的女儿,心肝奇黑又暗藏剧毒。
好个荒唐的丑剧!但其实只有她和何永洲那一份纯纯的爱呵!
第七个夜,雁屏在屋内赤着脚走来走去,父亲晚餐的时候来了,表情尚愉快,对她如以往,想必是钻查案往他所希望的方向进行。
她设法避开他的触碰,想到何永洲曾经用的老虎及毒蛇的比喻。
果然,程子风说:“何永洲已辞去所有反毒组织的职位,何咏安也被勒令不能插手,大家全把注意力放在绯闻上,缉毒的事反而放到一边去,我太高兴了!”
不会痛、不会痛,雁屏不断这样告诉自己,但一过午夜,她又狂乱了,劝得连简秋华都累坏了。
钟敲三下,远远地有奇怪的声响传来,似有人在唱歌,好高好高的音调,仿佛来自教堂,很美,却很悲戚,地停下来,静静聆听。
蓦地,电话铃响,她不愿它驱逐那歌声,一下子便抓起来。
那头许久才有人问:“是你吗?雁屏?”
仿佛看到一丝天光,她整个人像活起来似地叫道:“是永洲吗?何大哥,是你吗?”
他那儿又停顿了好一会儿,然后发出极压抑的声音说:“现在叫永洲,或者何大哥,不是很可笑吗?就好像我千方百计的找到你,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一样荒谬,不是吗?但我仍忍不住想知道你此刻的心情,是不是很得意?天杀的万民欢腾呢?”
“不!不!你应该问我,实情不是这样的,这一切都是我父亲策划的,我事先完全不知情,真的……”她用力抓住电话线,急急的想解释,却更语无伦次。
“对!你父亲策划的!”何永洲只选择他要听的,再用自虐及虐人的悲愤语气说:“就打从你在溪头误闯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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