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光微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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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光微凉-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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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索取的亲吻。身边没有人,也没有人睡过的痕迹。是梦还是现实,她掀开被单冲到客厅。那是程菲菲第一次觉得宫一是那样纤弱。
阳光侵入她的身体,融化了她的腑脏,仿佛要将她这具尘世的躯壳化作泡沫撒到风中,让她在这秋日的晨光中消失踪迹,使人无处再去寻觅。
宫一盘腿坐在沙发上,阳光侧面的投射使她的身形更显单薄。腿间放着读了大半的书,手捧着,缓缓抬头看向卧室的方向。程菲菲手扶门框站在那里。眼前画中的人动了起来,看向自己,露出淡然恬静的就如同她身后安静的阳光一样微薄的笑颜。眼睛快速瞄一眼钟面,又移向程菲菲:“我饿了。有没有时间为我做份早餐呢?”她的声音轻快、愉悦,周遭的空气仿佛是被濡湿的纸巾自然而然地变柔变软。
程菲菲将早餐全部放到餐桌上后,和宫一相对而坐。后者将煎得嫩滑的荷包蛋放到方形吐司上,再用筷子戳破还是糊状的蛋黄,然后将另一片吐司压上去,递到嘴边,满足地咬上一口。
程菲菲愉快地瞧着对方享受的表情,自己才拿起一片吐司抹上果酱放上培根等一系列三明治需要的食材最后放上另一片夹好,用小刀对角切开,外面则用保鲜膜包裹起来,再放入食盒中。宫一好似不在意地一边吃着自己的,一边翻看手边的杂志,心思却并未完全从对方身上移开,偷窥她一连串动作不去调笑也不作声说点什么。从来没有的因无话而产生的尴尬心情在宫一心中滋生,但对面的人似乎并没有感受到,嘴角和下颚始终流露出好心情的柔和线条。她看着愣了神,知道程菲菲收拾好自己那边的东西,目光正好落到她眼睛里时才缓过来。
“你看什么呢?”程菲菲问。
“看你像个小主妇为你的那一位准备早餐啊。”宫一用平淡的语气说着戏言。
“哪有,顺便而已啦。”程菲菲蓦地红了脸,为了掩饰低下头去察看食盒盖子是不是盖严实了。
宫一摊手,耸肩,将最后一口吐司塞进嘴巴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满嘴食物的她含糊不清地说道:“来啦来啦,在催呢。”
程菲菲用擦干净了的手弹了一下宫一的额头,提着东西向玄关走去。当整理好一切,手放到门把上时,突然停顿下来,回过头。宫一正趴在椅背上望着自己,一手握着勺果酱的钝刀,刀尖抵在她薄润的唇上,另一只手托着烤脆了的吐司,专注地、平静地目送她离开的姿态。那无波无澜的眼神甚至是充满了满腹疑惑的孩子的天真。
程菲菲往屋子里走了一步。这时宫一用嘴叼住小钝刀,微笑着挥手道别。要回来的女子被迫停了下来,被那种针刺入心脏的错觉压迫着停住了步子,一瞬间就消失地无影无踪,最后无由来地松开一口气,说道:“我把车留给你吧。”
由于叼着小刀而无法说话的人点点头。
门被轻声关上,屋内空留一窗阳光和她独自一人。果酱的甜蜜还弥留在舌尖,唇瓣上。“习惯还真是可怕呢。”扫视空荡了的屋子,心里被掏空了的感觉充满的宫一自言自语着,一边将果酱涂抹在吐司的一面,按照刚才程菲菲做三明治的顺序做出一个来自己吞下去,然后哼着不知哪里的陌生歌谣把剩下的食材收到冰箱中,所有的刀具也洗干净摆放回原来的刀架上,还有程菲菲来不及还原的保鲜膜也收拾进了橱柜里。宫一看着已经拾掇好的屋子,没有伸手去拿对方留下来的车钥匙,凝视门前镜子边搁放的主人照片静默了一会儿,门一开,一合,上锁声。
街道上,阳光依然是清冷,没有温度的。然而那不过是萦绕身体周围的空气太凉的错觉。宫一眯着眼看向天空中那个明亮的发光体,只是花了视线。尽管如此,她依然扬起脸,露出惯有的淡漠的笑容。
曾经有个女孩拿着刚考到的驾照对另一个女孩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司机,你到哪里我都载你去。”
曾经有个女孩因深夜的邀约抱怨,另一个女孩说:“以后每次每次,我都送你回去。”
曾经有个女孩抽开另一个女孩手中的汽车杂志,倔强地说:“不准买车!要不我就没有接送你的借口了。”
曾经,只是曾经罢了……


10。光影之上
更新时间20111214 16:07:58  字数:3582

 灯光昏黄的角落,宫一无言地咽下最后一口酒,手中的杯子就被抽离了,抛开杯壁还没被焐热的事实不说,云扬重新替换的饮品偏高的温度暖和了手心。
“你又不爱她。只是习惯有她。”云扬这样说,借以提醒,她并不是失恋的女孩来这儿花钱买醉的,“你太倔了。”
宫一用两只手捧住玻璃杯,从纯白的液体表面升腾起的白汽携带了奶香。她起身,不顾吧台的高度几乎要翻越过去,云扬不明白她要干什么地向后退出一步。宫一只是从插吸管的罐子中抽出一根后又坐回到高脚凳上,然后调皮地看着他笑。
“不要像个孩子一样。”云扬忍不住伸手去揉乱她的发旋。
“可你还是用对待小孩子的方式对待我呀。”宫一咬着吸管,慢慢吸起温牛奶,说起落寞的话,“当小孩子把自己最钟爱的玩具交给别人把玩的时候也会失落的吧。”
她说到这儿时,两道形状姣好的细眉又绞结起来,脸上表露出不耐的神情。虽然这样她还是专注地盯着水面说:“我很好。”
云扬的话她懂,她也能体察到,很早以前她对一个熟识的前辈告白,那人这样说:
于你的话,爱是伤害,当面临抉择的时候,你会最先想到他,但也是最先抛下他。这个世界,我想除了你的仇人,你伤害最多的,应该是那个被你爱着吧。
所以,她太明白自己了,不爱那位前辈,也不爱程菲菲。因为她是舍不得在他们心上捅一刀或是无视、冷淡对待的。云扬、尚可无疑全都是这个范畴中的一员。
端木来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在角落里窝着。店老板一样的男子并不在她身边,而是在吧台另一头对年轻的调酒师说话。看见熟识的客人走近,便扬起手,打了个招呼,头向宫一的方向歪了一歪,意有所指地望着他。
端木在云扬对面站定,随意瞟向那边还在掰弄手机的女子,还未开口嘴角就先上挑起来了,调笑的语调:“心情不太好呀。”
云扬瞬间笑如三月繁花,推过一杯酒:“好默契,但你看上去心情不错。”他比划着对面男子脸上的笑。这是一种从深层的内在就开始有别于宫一惯性的那种笑容。他的温暖、含蓄,带着一定会给对方带来快乐与幸福的自信。在云扬的心里他希望这份自信也能运用于那个低气压的存在。
然而还没等这边作出任何反应,那边就先看到了攀谈的俩人,走了过来,秉承着“能坐着不站着”的行动模式,伸手拉过端木身后的高椅就坐了上去。
“好久不见。”她说。
的确,从上次两个人一起去了那个小公园后,就再没碰过面。端木被手上临时加塞的一个方案弄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忙完了,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宫一了,并不是没有来“多维次元”但她只是这儿的常客,这儿却不是她唯一爱待的酒吧;也并不是没去过“浅痕”,但有时候人背运起来就真的可以出现电视言情剧中的那种一错再错的错过,不是今天不来了,就是才刚走。端木甚至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第六感奇强,猜到他会出现,于是刻意躲避呢?而他也的确感觉到了她对自己的抗拒,所以她现在的主动就显得如此异常了。
“你们慢聊。”云扬把手一摊继续和其他顾客聊天谈笑。
宫一努了努嘴,转过来冲着身边的人晃晃手机说:“凌晨有空吗?”
端木抓住她的手腕仔细辨认白色屏幕上蚂蚁大小的文字,那是一个网上的天文club。帖子的追跟很明显是在讨论关于明天凌晨流星的话题。
“你想去看?”
“算是吧。但我没车。市中心太亮了,连普通的星星都看不到。”在端木放开她手腕的同时,宫一收起手机转回去面对吧台,继续吸着杯子里已经冷掉的牛奶,“嗯?那么你有时间吗?”她问。
端木点点头:“没问题。”
宫一挑眉笑得很喜庆,一拍手说:“那我去打个电话,告诉她。”
“她?”也不等端木问个清楚,宫一就跑出去了,在门口与进来的两人擦肩而过时甚至没有驻足停留。
“诶?你也在这儿?”袁浩清带着他的女孩闯入端木的视野。
“刚刚出去的是宫一吧?”一起来的女子从他身边离开,问向吧台内部把玩调酒器具的人。
云扬放下手中的工具,撇一眼端木身边,在瞟见那边的人点头才回答:“是啊。怎么了,找她有事?”
“没,只是她好像急匆匆的,都没打招呼。”
“不要总是指望她主动吧,又不是真的神,什么都可以顾及到。”云扬的话多多少少带了点不满意的情绪,语言和语气上的讽刺也并不是普通朋友开玩笑的那种。
程菲菲尴尬地僵站在那里,连缓和情绪的“哦”字都答不上来。
“门口那灯光太暗了,云扬,我都只能顾着脚下呢。”在袁浩清怒气才起,端木准备解围前,熟悉的女声在程菲菲身后响起,不疾不徐的调调带有些许抱怨。吧台的灯光随着女子的移动如揭开面纱一样从她身上褪去,她仍在掰弄手机,似不经意的一句。
云扬无声地叹出一口气。此时宫一已经抬起头,印入视野范围中的正是站在云扬对面的女子。
“咦?菲菲,什么时候来的?”宫一拉过女子的手,不着痕迹地就把她带离了云扬那儿,绕过袁浩清身边,一直拉到她刚站定的光与暗的边缘。突然又想起了刚出去办的事,目光越过程菲菲的肩,正好看见端木对着袁浩清兴致不高的脸难掩挖苦的笑意。
“我跟她说好了,等一下到我家去接她吧。”
“你们要去哪儿?”程菲菲好奇地问。
“我请他带我和尚可去郊外看明天凌晨的流星啊。”
程菲菲听了点点头,心念一动,想起云扬的话,垂下眼,又抬起头正巧对上宫一那双笑眯了的眼,嘴一张合。宫一早已看出了她那点小心思,提出邀约说:“要一起去吗?”
程菲菲被抢了话头,一时愣住回过神时猛然加重了被宫一拉住的手的反握力。微张的唇抿成了直线。
“喂喂?”宫一奇怪地唤她,“去吗?”
程菲菲很郑重地喊过宫一的名字便停了下来,好像在组织语言,听者耐心等待:“对不起,我今天没送你去店里。”
“没关系了。”她笑道,转移了话题,“晚上要去么?”
“想。”
“袁律师也一起吧。”
“他……”程菲菲犹豫了,眼睛偷瞟回去,但不等看清,宫一就把她拉回到吧台边。并不是把她送还给袁浩清,而是半挡在俩人之间问:“明天休息吗?”
袁浩清不及回答,宫一又说:“休息的话,凌晨有流星要去等吗?”这一次的停顿更长一些,但袁浩清的反应明显还是慢了宫一一步。
她又说:“去的话,菲菲坐你的车;不去呢,她跟我走。”说完便放开了程菲菲的手,收起了保护者的姿态,坐回端木身边的椅子,冲那边忙碌着的云扬叫道:“帮我准备点夜宵!”笑得没心没肺,让云扬一看就火大,随手操起一块抹布就扔了过去,吼道:
“你自己动手!”那眼神分明在说:好心当作驴肝肺!
宫一摊手道:“那我进厨房去的哦。“
结果云扬一个眼刀甩过来:“休想,等着。”便进到后面去了。
年轻的调酒师微笑着将新的饮料推至他们面前,继续耍着花样博顾客一笑去了。
“宫一,夜宵的话从超市买就可以了吧,何必麻烦云扬呢?”程菲菲问。
“你就别心疼他了。他天生就是照顾人的劳碌命。”宫一揉乱对方的头发,“去玩你的吧,时间还早呢。”
当四个人减至两个人的时候,宫一将喝空的杯子拿离台面摇晃着杯身,其中还未融化的冰块一次次撞击了杯壁发出清脆的响声,但被音乐声所掩盖了。不论什么季节她都偏爱加了冰的饮料。她喜欢刺激味觉的冰冷感受。宫一吐出一口气,仿佛她的内腑都被冰冻过。以前,她以为心口的一团热气是她永远不可能驱散的,然而今天她觉得那里也有点凉,不可抗拒的。
安慰没有用,道歉没有用。已经坏了的感情就像变质的面包不是重新揉进面里再去烘烤就能吃到肚子里的。所以要么扔掉,不再过问,就像恋人分手,再也成不了朋友;要么吃掉,忍耐下肚痛的后果,这是舍不得。
宫一无法选择前者,因为习惯比感情更深刻。只有在习惯当下这一种状态之前忍耐下这种硌人的感受。有时候将自己想象成被害者,也是不错的自我麻痹呢。她不知何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单单望着杯子发呆。端木看着她沉溺在自我意识中不自觉流露出的哀伤,想要伸手去摸她的脸,抹去那种本不适合她的表情。然而他明白,两个人中必有一个会先走,留下的那个难免落寞。
宫一坐在副驾驶上,继续她自外向内的自我窥视。临行前她并没有粘着程菲菲跟到袁浩清的车上,说说笑笑之间,她已经打开端木这边的车门。从程菲菲离开到坐进车内也不过几秒的时间,端木就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她把自己的意识收敛进她拳头大小的心里。除了在拐弯的地方指明方向,几乎再无其他。
端木配合着她的沉默,不时注意到她的目光从后视镜中盯住后方偶尔露出个车灯的小车发呆。突然她放下撑在车窗沿上的手肘,换上另一副相对轻松的表情,略显无奈地说:“看来应该去买辆车才好啊。”
“你刚才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端木坏笑着挖苦她。他是一个在对方伤心哭泣时会递上一帕纸巾耐心安慰的人,是一个在夜深人静对方睡不着时陪伴聊电话的人,是一个和前几任女友分手被对方笑骂人太好,太温柔的人。可是现在他有点吃醋。自己喜欢的女子正在为另一个女人烦闷、沉默、失去活力……
身边的女子以猫凝视可疑之人的眼神谨慎地盯了他还一会儿,耸耸肩绞动手指,不置可否。
“我也是很闲的。”他这样说。将自己那边的窗子打开两指宽的一条缝。冷风从中灌进来,与车内的暖空气相融着。
宫一把头偏向他这边睁开她半搭拉的眼帘,漠然又极具危险成分地挑逗笑意:“我会考虑在买车的时候叫上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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