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翔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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戬翔云间-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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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清楚天尧并不欣赏云飞的为人处世,更有些厌恶他把自己的妹妹迷得神魂颠倒(虽然这完全不是云飞的责任),而同时云飞对阿超的信赖也远胜过天尧,虽然在家里其他人看来,天尧是理所当然应该子承父业,将来做展家的总管,不过云翔对此不抱乐观态度,就算做的话,天尧最终也可能因为云飞的缘故不了了之。
  他把天尧当作一个可信赖的朋友,因为他一直以来的忠诚,在这次中枪后天尧的表现来看,云翔觉得他们之间的信任可以更进一步。
  纪叔当初是因为报恩而留在展家的,他们本来就不是下人,天尧完全可以在成年后离开展家另谋生路,或者成为某个店铺的掌柜主事,却出于纪叔一直以来的教育,当他的左右手,云翔觉得自己唯一可以回报天尧的,就是给他一片自由的天地,让他打拼事业,能够脱离展家的影子,为自己的“纪家”奋斗,家族,永远是生活在这片古老土地上的人最重要的东西。
  过了好半天,天尧低声道:“我的确不甘心,不过,我不能,也不愿忤逆爹的意思!”
  “过不了几年,我大概会出去游历一番,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
  “二少爷这是哪里的话!你上哪,我一定会跟着的。”天尧听了这话,激动地跳了起来,“我这条命是云翔少爷你救下的,往后就是属于少爷的了。”
  “我也就这么一说,具体何时启程也没有打算,既然你愿意跟我一起,那就再好不过。本以为你会舍不得天虹和纪叔,看来我多虑了。”云翔笑了笑,肯出去就好,出去了自然就会逐渐改变想法。
  听对方提到天虹的名字,天尧突然瑟缩了一下,他的妹妹即将临盆,但整个人却一天比一天的虚弱下去,大夫也查不出病因,但他明白,那是天虹的心病,而她的“心药”根本就是“心魔”,就是云飞这个正满心欢喜筹备着和别的女人成亲的家伙!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云翔的邀请,想要远远逃开这里,生怕自己因为对妹妹的同情厌恶和对云飞的憎恨而做出些什么不可收拾的事情。

  第 42 章

  漫天的红色,将占据大林街大半的展府映衬得喜气洋洋,不明就里的桐城老少都说,展家大少爷要续娶母家的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大林街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在天虹的眼里,这红色是血,是日暮西山前的红霞漫天,不论哪一样,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想着想着,下腹又是一阵抽痛:“齐妈,痛,我好痛!”她满头冷汗,嘴唇也痛得没了血色。
  “天虹小姐!”齐妈握着她的手柔声劝慰道,“稳婆说还没到生的时候,你现在若是花光了力气,待会生的时候会更累的。咱们先喝点鸡汤,提提精神,孩子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要出来呢!”
  天虹大口喘气,死命地摇头:“真的好痛啊,齐妈,我不想生了,生孩子好可怕啊!”
  “你再哭,老齐妈的心都被你哭疼了,女人生孩子,哪个不是在鬼门关上走一遭的事?你再忍忍,一定很快就过去了,想想孩子,你一定能支撑得住!”齐妈鼓励道。
  此时在大堂里,一个小厮匆匆跑到正陪着祖望应酬的纪叔身边耳语了几句,纪叔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怎么了?”祖望一脸疑虑,“哪里出了什么岔子?”
  纪叔先是摇头又是点头:“天虹要生了,齐妈派人来通知我。”
  祖望皱了皱眉,这大喜的日子里碰上这等血光之事,换谁都会觉得有些不吉,但纪叔是家里的老人,天虹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再者说女人生孩子的事谁也说不准,天虹的预产期本来就在这几日,便道:“你若不放心,就去守着吧!”
  纪叔权衡了一下还是摇头道:“我去了那边,心里却要惦记这边会不会出什么事,反而更放心不下,还是让天尧过去吧!”
  云翔和天尧站在一块,自然听到消息,天尧急急忙忙地走开,自然引起了一边婉娴和品慧的疑问,从云翔那儿得知天虹马上要临盆了,品慧自是无可无不可,婉娴念了好几声佛,但今天是云飞的大喜日子,她也不好走开,毕竟再怎么待天虹如己出,她的孩子还是只有云飞一个,关系到云飞的事,其他人都得靠边站,这不是自私,是母性。
  云飞踌躇满志地骑在马上,和第一次成亲时的无奈、忐忑、不情愿相比,这一次他迎娶的是自己心爱的女人,纵使当中有过波折,有过辛酸与喜悦,但最终,他找到了可以白头偕老的人。
  周围喜庆的唢呐声,飞舞的鞭炮的红纸,都将他心中的喜悦一次又一次地推向顶点,以至于他在看到展家大门的时候,不由抱怨路程的短暂,让他不能多品味这美好的时光。
  头盖下的雨凤牵着红绸的手微微颤抖,她,嫁人了?就这样嫁人了?为什么她觉得好不可思议,好像做梦一样,在天上的爹和娘,你们看到了吗?雨凤嫁人了,嫁的是自己心爱的男人,请你们祝福我们吧!
  感受到红绣球的抖动,云飞似乎察觉雨凤的紧张,但现在没法去宽慰对方,若耽误吉时的话就不好了。
  雨鹃、小三、小四和小五也在客人之中,小五欢快地喊道:“大姐,大姐,你是天底下最美的新娘子!”
  听到妹妹的叫声,雨凤的心里才安定了许多,顺利地完成那些古老的仪式,来到了拜堂的正厅,人群簇拥着这对新人走了进去。
  但与此同时天虹那边,情况就不是那么美妙了。
  天尧在产房门口来回地走着,里面只听得到天虹的惨叫和齐妈的宽慰,间或夹杂着稳婆“使劲、深呼吸”之类的指令,他心里恐慌正在蔓延,因为他的母亲就是在生下天虹没多久之后去世的,而前头的那位大少奶奶映华,更是母死子亡的悲剧结尾,这两个糟糕至极的经历让不由他对天虹的生产抱着偏向悲观的态度。
  “天洪小姐,再努力一下,孩子的头已经可以看得到了!”稳婆大声呼喝,“不要光嚷嚷痛,这孩子生不下来,痛是在所难免的!想要不痛就再用点力气!”
  “……我没力气了,真的没力气了……”下半身的剧痛让天虹的意识渐渐有些涣散,她只是机械地跟着稳婆的指示努力,自己的心神仿佛已经脱离了身体,飘来飘去,登堂入室。
  大红喜字,龙凤双烛,高堂在座,是云飞在成亲呢,天虹苦涩地看着红光满面的男子,他大概不知道,自己正在生死线上挣扎吧?
  赞人在一旁高叫:“一拜天地~”云飞和雨凤朝天地作揖,天虹突然起了一阵冲动,飘到雨凤的身边和云飞一同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天虹随着二人,朝婉娴和祖望拜去,看着婉娴喜悦的脸,天虹觉得她是在看自己。
  接下来是……天虹红着脸,看向云飞,“夫妻对拜~”她挡到了雨凤身前,和云飞对拜,而当赞人高呼“礼成”的时候,天虹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就算所有人都看不见,但是她今天和云飞拜堂了,她长久以来的心愿,终于完成了。
  “呜哇!呜哇!”孩子的哭声将天虹重新拉回了现实,刚刚难道是做梦吗?她痴痴地抬头,想要看清孩子,却发现自己漂浮在半空中,底下还有一个自己,雪白着脸毫无生气,齐妈抱着孩子,正在哭泣。
  这一刻,天虹并不悲哀自己的死亡,反而一阵的欣喜:原来,刚才不是在做梦!接着她就真的什么也意识不到了。
  唯一注意到天虹“拜堂”的是云翔,他恐怕也是最早得知那个可怜又可恶的女子死讯的人,所以对她刚才那痴傻的作为,云翔便当作未见,而是不经意地投给纪叔一道怜悯的目光。
  云飞和雨凤入了洞房,喜宴即刻就开始了,在这样欢腾的时候,谁也不会注意到被突然叫走的纪叔,和满面泪痕在门外一闪而过的天尧。
  一阵怆然,云翔虽然不怎么喜欢天虹,但一条鲜活年轻生命的消逝,总让人有些遗憾,有些无心饮宴,云翔借口更衣,离开宴会去看看可有些帮得上忙的地方。
  一刻未见,纪叔仿佛老了足足十岁,连头发也变得斑白,仿佛一座雕像伫立在房间里,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旁人言辞上的宽慰是无力苍白的。
  齐妈柔声哄着怀里的孩子,初生的婴儿像小猫一般呜咽着,纪叔好像一下子从梦里被惊醒:“该请个奶|妈,不然非得饿着她。”女儿不在了,但还有外孙女,为了这孩子,也不能就这么消沉下去。
  齐妈默默地点了点头,云翔安慰地拍拍在角落里死咬牙关,克制住不让自己抽泣的天尧:“为了纪叔,为了天虹的孩子,振作起来吧,天尧!”
  天尧重重点头:“我知道了,云翔少爷,喜宴上你出来太久也不方便,还是回去吧,我能照顾好爹和自己的。”
  齐妈忍不住开口道:“帮这个苦命的女孩取个名字吧,云翔少爷。”
  云翔询问地看了看孩子的两个亲人,他们都没有反对的意思,云翔想了想,叹道:“便叫思思吧!”可怜的孩子,未出生丧父,而出生后又没了娘,将来自然是思念他二人的。不过有纪叔和天尧疼宠,有齐妈看护,这个孩子也一定会幸福吧!

  第 43 章

  民|国九年注定不是个太平的年份。
  在广州再度就任大总统的孙逸仙先生于六月开始的第二次护法运动,将南方诸省搅得人仰马翻,同时也大大影响了广州和各地的贸易往来。
  尽管战火烧不到桐城,但战争的阴云沉甸甸地压在了人们的心头。江山满目疮痍,大人物们不思养精蓄锐,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打算,也许出发点是好的,但实现那些美好的理想,需要不短的时间,在这期间挣扎求存的百姓,也许是看不到那些所谓光明未来的。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云翔低声念道,觉得这潼关怀古的最后二句,此刻无比贴合自己的心境。
  “云翔,老是看书多闷啊,同我和雨凤一起去郊游吧!”云飞兴匆匆跑进书房,把云翔手里的书册一抽,扔在了一边。他所说的郊游,自然是去寄傲山庄附近和萧家姐弟们一起的。
  云翔摇摇头:“你成亲到现在,都没认真管过生意上的事,当心爹不高兴。”
  “才一个月都不到,哪里就懈怠了~”云飞不自然道,“不是还有纪叔和天尧,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嘛!”隐隐就是希望弟弟重新回来挑担的意思。
  云翔叹了口气:“这是你的家业,不是纪叔和天尧的,再说,天虹尸骨未寒,他们哀思未尽,还是应该我们多体谅点,少去麻烦他们比较好。”关于自己回来帮忙的事,云翔干脆避而不答,不过云飞自己不喜欢继承家业,自然觉得云翔不愧是他的弟弟,也对这种无聊的事不感兴趣,以前因为种种原因产生的不快与隔阂一下就消失大半,更觉亲近:“好了好了,就今天再玩一天,明日我便去查看账目,打点生意——孙先生率领的广东军政|府在和桂系军阀作战,要是我也能参加就好了,比起坐在这里抠铜子算计,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要有意义多了!”
  “战争可不是郊游,没你想得那么轻松,那是要死人的。”云翔教训道,老气横秋的口气听得云飞直想发笑:“说得好像你就打过仗似的!”
  【我的确是战阵上过来的人啊!】云翔的心里突然如流水般淌过一幕幕血腥原始的战场厮杀,五颜六色的彩光在凡人的头上盘旋飞舞,互相激斗,到了最后,一切统统化为两个巨大的篆体字:封神。
  过去种种,如浮光掠影般飘过,云翔略略一笑,种种般般的念头,若能勾动他的心神,恐怕立即就会化为狰狞的魔头损害他的道行甚至性命,这便是修为将要迈过再进一步的标志了,以云翔千锤百炼的道心,这些善于偷袭别人心灵缝隙的魔头注定只能无功而返。
  一道熟悉的气息突然出现,云翔心里一动,对云飞道:“郊游我就不去了,你和大嫂,阿超和雨鹃卿卿我我,难道让我帮你们看孩子?”
  “又胡说了!”云飞想想云翔和雨鹃他们不熟,说不定去了反而拘束,也不强求:“那我和你大嫂先走了,若是爹问起的话,且帮我遮掩一番。”
  云飞的气息已经淡得几乎感觉不到,看来已经出了家门,云翔将两个茶杯翻成口朝上的样子,各自注了八分满的茶水,一只“贼手”立刻抢起一杯温热的茶水,倒了一半进自己的嘴中。
  “牛嚼牡丹。”云翔评价道,白五但笑不语,将剩下的茶水一气喝尽,这才朗声笑道:“好茶,若不是好茶,我还不牛饮了!”
  “这次要在这里呆几天?”云翔随口问道,也不指望对方回答,白五的工作虽然是秘密,但他也能猜想得出一二,而最近的紧张局势,恐怕容不得这个惫懒的家伙忙里偷闲。
  白五莫名道:“呆几天?当然呆到局势平稳下来再说了!我前段日子帮人传信奔走,担了天大的风险,杀人还得让人喘口气吧!”
  云翔不欲多听,截住白五的话头道:“那你是要长住了?还在郑老板家?”
  白五点头:“没错,那人现在打算将自己和上面栓到一起。真是个危险的人啊,云翔,你可不要太过亲近他,他从来都不是只安于城北的人,对于他的话,也不要太过相信。”他严肃地告诫道。
  “他能提供给我的,都不是我所求的。但如果我父亲或者云飞的话,我不能保证。”云翔想了想,觉得郑老板在这世道,的确可以算是个人物,但也和他无干,“不过,也许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和你已经不在此处,也管不了那么多,毕竟,月盈则亏,水满则溢,展家有兴旺的一天,自然会有败落的一天,不过是败在谁的手里的区别。”
  白五撇嘴道:“就你父亲那样,他可见不得展家败在自己的手里~”随即觉得自己妄议人父,有些放肆,但不羁惯了的他,若云翔生气,可还是拉不下面子道歉的。
  云翔并不生气,祖望的个性他比白五还要清楚:“没关系,如果换成是我那兄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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