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走神呢，司棋的手机响了。司棋拿出手机看了下来显，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僵。
“学长，我出去接个电话……”
“去吧。”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沐川皱起眉，目送着司棋有些慌张地出了教室。
☆、第五章 戏里戏外（四）
“公子，万将军遣人送来了些东西，您……”司棋小心翼翼地看了沐川一眼，就像剧本中兰萱说完这句话之后对苏清河做出的动作一样，怯怯地，担心对方会生气。
沐川皱着眉头，脸色不大好。
配剧的时候最怕的就是没戏感。声音对，表现的情绪也对，可就是让人觉得对方不入戏，就像是拿着课本念台词一样，只是感情饱满的朗读而已。广播剧又不是朗诵比赛，光好听也不能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啊，戏感有的时候比声线还重要。偏偏戏感这种东西又没有一个可以衡量的标准，没法子教，而司棋现在的问题就是没戏感。
“司棋，虽然我们不是在表演舞台剧，没有那么现实的布景，但你也要给自己营造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沐川努力组织着语言，想让司棋进入状态，“你现在就想着，你眼前的这个人是苏清河，你的救命恩人，你心里偷偷仰慕着的人。你不是司棋，你就是兰萱，你希望你的公子能得到幸福，可又怕自己替万归舟说话引得苏清河，也就是我，生气。你要努力使自己真的有这么一种感觉。”
“是声音不对，还是情绪不对……我不懂……”司棋觉得自己已经表现地非常羞涩胆小了，统共只有八句台词，现在这个不过是最短的一句就练了一个小时还不过关，后面的可怎么练啊。
“你误会了，你的声音很好，情绪也很到位，这些都没有问题。”沐川见司棋低着头一副懊丧的样子，心里也挺不落忍的，于是先肯定了司棋表现得不错的地方。
“那要怎么样啊，学长你能给我做个示范吗？”其实沐川不是没有示范过，只不过是用的苏清河的台词来示范如何赋予一个角色生命，如何配剧。毕竟兰萱的性格和苏清河差得太多，性别也不一样，让沐川来示范效果不会很理想，沐川怕误导司棋就没用兰萱的台词。
“总觉得用男声配兰萱的词感觉怪怪的，女性角色在处理感情问题时候的心态和男性角色有很大差别，我怕我拿兰萱这句词给你做了例子会误导你。”沐川嘴上是这么说，可还是拿起了剧本仔细看了看早已烂熟于胸的文字，闭起眼睛细细揣摩着兰萱这个角色。
“你转过身去，或者闭上眼睛。”沐川说了一句。
“好。”司棋听话的转过了身子背对着沐川，“为什么要这么做啊？难道学长你反串女性角色的时候会害羞？”
“不是啊。听众收听广播剧的时候只能听到我们的声音，让你转过去是为了杜绝其他感官上的刺激，专注于听，看看我能不能带给你一种感觉——只一个声音就营造出一个完整的场景。”沐川耐心地解释着。这些东西可以算是“沐还秋”的风格，做一个仿佛可以看到的广播剧，给人身临其境的感觉。但凡是沐川能做导演的广播剧，他都会按照这个标准去要求CV们。如果仅仅是在别人的广播剧里扮演一个角色，他也会让自己这个角色做出这样的效果。有了这个，哪怕“沐还秋”的声音并不是CV里最好听的受音，也绝对当得起“受之女王”的名号。
司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琢磨起沐川话中的含义。
“公子，万将军……遣人送来了些东西，您……您要是得闲就看一眼吧……”
一个含羞带怯的声音传入耳中，前三四字还是正常的语速，到了“军”字上面就慢了下来，似是说话的对象给了不好的脸色。送东西一事说得倒是极快，恨不能赶紧把事情交代了一般。到了“您”字上再次犹豫了，最后半句话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说的，还带着几分哀求的味道。
司棋原本是在纠结什么叫“戏感”，沐川这一句话短短几秒种，仿佛一下子把她从学长的房间带到了苏清河府上的书房里。一个小仆向主子汇报着事情，语气随着主人的脸色起伏不定。一分怕两分羞三分紧张四分怯，恍惚间司棋觉得自己好像就是那个吓唬无辜少年的无良主子苏清河，下意识地想转过身来对着“兰萱”笑一下安慰对方。
“觉得怎么样？”
“学长，你太厉害了！”起初沐川用苏清河的台词做示范的时候，司棋只是把范例当做了惯常听得广播剧，不过是大神现场表演而已。现在换成了自己的台词，尽管对方表现的是一个小厮而非侍女，可和自己对比高下立现，一下子明白了沐川一直在强调的“戏感”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其实也没什么了，这个剧的原着小说本来就是我写的，我对里面的人物和故事情节理解当然是比别人都要深几分，更容易营造出剧中的场景。”被人用□裸的崇拜目光看着，这样的经历还真是少。沐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免不了要谦虚几句。
正要让司棋找找感觉再来一次试试，客厅里突然传来“嘭”的一声，紧接着就是手机在地板上震动的声音。
司棋一愣，紧接着起身快步走到客厅里捡起手机。
沐川看着司棋的背影，不知道对方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从动作上看，似乎司棋是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下，才小步跑到厨房半掩了嘴小声接了电话。
体贴地关上了自己这屋的房门留给对方足够的隐私空间，沐川心里很是纳闷：司棋的手机款式非常老，是那种最原始的彩屏小手机，功能也简单。震动起来整个机身都会在平面上移动，可要真是从沙发上掉下来，那也应该是震了很久了吧。想来要找司棋的人打了不少次电话了。从中午那次开始，司棋每次接电话都给人感觉不太对，希望司棋那边一切都好，千万别出什么事。
正担心着别人呢，沐川自己的手机也震动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来一看，是慕容逸潇。
“喂，逸潇，实验做完了？家里的饭都给你留着呢，你要是现在从学校回来的话我这就去热。”现在都晚上九点了，慕容逸潇还没正经吃晚饭。因着司棋要来PIA戏时间紧，慕容逸潇没舍得让老婆赶着给送饭来回跑，在学校食堂随便找了点东西吃。可沐川心疼老公，觉得学校的饭太难吃东西还未必好，说什么都要给慕容逸潇留饭。
“马上就完了，我们都在收拾东西换衣服等着仪器一关就走的，还有十来分钟吧。这两天倒春寒，头一次发现实验室这么冷，还是咱们家暖和。你这两天要是来做实验可要多穿点。”有人等着自己回家的感觉分外好，慕容逸潇眼前仿佛出现了家中橘黄色的暖融融的灯光和餐桌上热腾腾的饭菜，板了一天的面孔柔和了许多，嘴角还含着一丝笑意，让实验室里的人一个个看得“心惊肉跳”。
“沐川学长，真抱歉，我有事要赶紧回去……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学长也在打电话……”司棋推门进来，见沐川也在打电话，尴尬得一个劲儿道歉。脚步停留在房间门口，小手紧紧攥着衣角，让人看了都觉得心里发紧。
“逸潇，等下，我跟司棋说句话。”沐川对着手机说了一句，随后掩了话筒的位置对司棋道：“没关系的，不是什么要紧事。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虽然学校不远，可这周围太黑，路灯都少有，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不用了学长，你忙吧，我打工的时候也经常下晚班回学校的，不会有事的。”
“我送你吧，正好也去学校里接逸潇一起回来。”沐川说着拿起电话对慕容逸潇道：“逸潇，我现在送司棋回学校，走过去差不多十分钟，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回来吧。”
慕容逸潇那边沉默了一两秒，而后说道：“好，我等你。晚上风大，多穿点别着凉。”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不知冷热的小孩子，乖乖等我过去接你哦~Mua~”沐川用手机信号传过去一个吻，本想着要对方回自己一个的，可一想到老公是在实验室周围还有人呢，就没好说出口。虽然大多数同龄人对自己和老公的恋情没什么偏见，但同性恋毕竟不是主流，尤其在上一辈人里更显得不好接受，在学校里还是低调一些好，否则传到教授那边坐实了，还不知道要惹来什么麻烦。
“乖，我等你。”慕容逸潇挂了电话。
沐川分明听到通话的最后传来一个小声但清晰的气音，就像是在YY里经常送上的麦吻，小心肝顿时扑腾扑腾跳个不停，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兴奋地冒着粉红色的泡泡。这不是一个单纯的吻，更透着两人之间的心有灵犀。
瞬间愉悦起来的沐川没有注意到司棋的神色中闪过的异样，对方脸上的苦涩被沐川以为是在为刚才电话里面的事情担心，人家不主动说自己也不好打探人家的隐私，只能说笑着让司棋等自己换衣服一起走，临出门还给司棋拿了不少新买的水果。
“这两天有时间再好好找找感觉，你很适合这个角色的，一定能做好的。”沐川拍拍司棋的肩膀，一语双关地安慰道：“一切都会好的。”
司棋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感激地点了点头。
☆、第五章 戏里戏外（五）
早上八点不到就出门了，晚上十一二点才回家，慕容逸潇这样早出晚归已经持续了整整一个礼拜了。
起初沐川还能宽慰自己，老公是有实验要忙，化学老妖用人太狠，完全是拿人当牲口使，心疼老公的情绪还是站上风的。可这样了六七天之后，被冷落被忽视的郁闷压倒了一切，甚至沐川都有些埋怨慕容逸潇了。
“司棋，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天天泡在实验室里，好像烧杯量筒油浴锅都是他老婆一样。”自从慕容逸潇开始不着家，沐川就让司棋天天来家里PIA戏，司棋把超市的那份累死人又不给多少钱的工作都辞了，两个人几乎是一天过一句话的速度在录音，也亏了兰萱这个角色没几句词。
“学长，你想太多了吧。慕容学长对你那么好，怎么会是不喜欢你了呢？我看慕容学长也未必愿意天天待在实验室里，可他也是身不由己啊。”司棋见沐川嘟着嘴一副怨妇的样子，有些好笑地开解道。
“他要是真想回家来，有什么能拦得住他的，他可是慕容大少爷。”沐川不以为然。自从沐川主动献身之后，两人的夫夫生活可幸福了，一周里总要缠绵三四个晚上。可现在呢，慕容逸潇纯把自己当抱枕了，每天一回来洗过澡抱着自己睡得昏天黑地的，可怜自己就贴在老公结实完美的身体上，一口都吃不到，活活能把人憋吐血。
“大少爷也要听导师的话吧。我听说，赵教授可是连校长的账都不买。”经过水榭小筑那件事，司棋多少知道慕容逸潇家非富即贵，但也不清楚慕容家这水到底有多深，在司棋心里化学老妖赵教授就是一个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存在，哪里能理解沐川话里的意思。
老公在学校里低调，沐川总不好把老公的隐私抖落出去。跟人吐槽发牢骚都说不痛快，沐川抑郁地拖着腮帮子，也不再说话，转而去想晚上该给老公做点什么进补。忙归忙，身体总是最要紧的。要不要打电话给方淮问问吃什么东西最能抗疲劳，顺便炖个什么鞭的给老公补补阳气。
见沐川一个人愁眉苦脸地想着什么，司棋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沐川不高兴了，暗暗责备自己连哄人都不会，这时候就应该顺着学长说嘛。哎，都怪自己太笨了，难怪他不喜欢自己……
“其实……慕容学长也是过分了一点……再忙也不能连着这么多天都回来那么晚，也该估计下学长你的感受……”司棋绞尽脑汁编词儿往回找补，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毕竟扣着人不放的是赵教授啊，好像慕容学长确实是无辜的……
“我也知道他不想这样的，他天天累得躺倒床上就能睡死过去，我看着也难受。在实验室里又不是坐办公室，好歹还能歇会，他有时候是要站一天的，回家的时候腿都不会打弯儿了。”沐川话锋一转，又开始心疼自家老公了，“按理说我是他的实验合作人，应该帮他一起的，可他说我最近要准备毕业论文还要录音，就没让我去。他一个人做两个人的活，还要挤时间把第二期《残阳晚照》录了，能不累吗？”还有慕容家的公司要他打理，这话沐川没说。
司棋傻了，怎么自己不管怎么说，都不能跟沐川说到一条路上去？眼前这人刚刚不是还在控诉老公冷落自己吗？怎么一转眼又变成心疼老公了？司棋觉得自己的脑子明显是不够用了，沐川说了一大段话，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茬了，怎么说都不对的样子……
其实这也好理解，沐川听到别人说自己老公不好，下意识地就开始替老公辩解了。自家小攻的不好只许自己来说，有点傲娇别扭的小受大多有这毛病。
两人说话这会功夫，司棋的手机时不时就震一下，每次司棋都是匆匆瞥一眼就放回裤子口袋里，也没见有回复。次数一多，就算沐川不在意，司棋都有些尴尬了。
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这几天PIA戏的时候沐川就常看见。再怎么以尊重对方个人隐私为由压制的好奇心此刻也Hold不住了，沐川犹豫了下，还是问道：“司棋，你是有什么事吗？总看你拿手机，是不是有人找你？”
“没，没什么，垃圾短信而已……”司棋僵硬地笑笑，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掩饰着，目光闪烁着没敢对着沐川的眼睛说话。
“司棋，我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还是很有缘分的，你帮过我和逸潇大忙，我和你聊得也挺愉快的，合作得也不错，你要是有困难一定要说出来，我可是拿你当好朋友的。”沐川皱了皱眉头，愈发肯定司棋一定是遇到了大难题，要不怎么会撒谎撒得是个人就能看穿，还不是怕给自己带来麻烦不希望自己管嘛。
“真没有……”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话太假了，司棋低下头蚊子叫似的解释道，“其实这个样子很长时间了，我都习惯了，习惯了就不什么大事了……”
“说出来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