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五老爷,好久不见了。”施施然来到裴五老爷跟前,他躬身行礼。
裴五老爷见到来人,不由轻轻一笑:“我还道是谁呢,原来是韦五郎君!怎么,你屁股上的伤好了,现在能随意行走了?”
韦五郎君脸色一阵青白。
他是在福州被打的,距离现在都已经快三个月了。而且被打后不久,邱山就及时出现,给他上了药。不得不说,慕皎皎那药的确是好。他敷了没半个月,就觉得屁股上一点都不疼了,下地走动也自由如风。他本来还高兴呢,结果谁知道没过多久,就听人悄悄议论,说韦刺史故意装作把他打得那么狠。其实就是故意做做样子给百姓们看的!不然,谁被打得皮开肉绽的不得在床上趴上一两个月?而他却偏偏半个月就又生龙活虎了!这其中肯定有猫腻!
他这才恍然大悟——这一切又是姓崔的阴谋!他就是故意要败坏自己的名声!
所以回到广州后,他才会设计在大娘子生辰那日故意找他们的不自在,就是为了好好恶心恶心崔蒲,让他知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让他为所欲为的!
结果谁知道。他才得意了没多久,就又被崔蒲给倒打一耙,生生从他身上撕下一大口肉来。他阿爹阿娘也被崔蒲撕下好大一口肉,现在韦刺史看到他都没个好脸色。
接连在崔蒲跟前失利,这事本来就已经足够让他丢脸了。结果再过没多久,他又发现府上的吃穿用度都大大削减了,他就连想吃点好的都得提前申请!一问,才知道事情又和崔蒲有关——他们一家子又被他给坑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口气他死活咽不下!
只是,这些日子和崔蒲打交道的失利也让他明白,就凭自己这点本事是斗不过崔蒲的。所以。他便改变策略,决心拉几个人入伙。而最好的伙伴,除了岭南地区的老大还能有谁?
所以,现在即便被裴五老爷嘲讽了,他也只能勉强笑道:“多谢裴五老爷关心。早好了。您看,现在我不就好好的吗?”
他这么一说,似乎裴五老爷那话还是关心他的身体似的。裴五老爷听了也觉得这小子够机灵,会说话,便招呼他坐下,韦五郎君也不推辞的坐下了。
酒席上的其他人见状,却几乎吓得魂飞魄散!
谁不知道现在韦刺史和崔知府闹得不可开交,其中好几件事都和这位韦五郎君脱不开干系?现在他们是拼了命的在和姓韦的拉开距离呢,可裴五老爷却怎么还傻傻的和人坐下来开始聊天了?
这酒他们是实在喝不下去了。
立马便有人借口有事起身告辞。其他人也纷纷告辞。不多时,酒席上就只剩下小猫三两只。这些是没胆量得罪裴五老爷的。当然,他们也不敢得罪崔蒲就是了。
韦五郎君见状,不由冷笑道:“看来,这位崔知府的能量还真是大啊!才来广州多久,就已经让我阿爹这个刺史众叛亲离了。对了。我记得他刚来的时候,还和你们家也干了一场?看来,等我阿爹被扳倒后,接下来就轮到你们经略使府了。毕竟,他这个上官杀手可不是浪得虚名啊!”
裴五老爷本来就对这些人的匆忙退出感到不满呢。现在一听韦五郎君这么说,他脸色就更难看了。
但他心里好歹记着裴经略使的教训,便冷声道:“你别危言耸听,我不会信的。你阿爹只是一个小小的刺史,又处处压制着他想自己出风头,他会想把你阿爹拉下来也是理所应当。可是我家不一样,我阿爹乃是当朝一品大员,我们家又是土生土长的岭南世家。他傻了才和我家作对!”
“他一开始不是就已经和你家做过对了吗?你家九郎君的事情,你难道忘了?我似乎记得,九郎君当初可是被他折腾得丢尽了颜面了!最终还是裴经略使出面,又请客吃酒又送人,这才将人给换了回来。对了,我记得中间裴五老爷你也想过办法,结果他根本就没给你脸面!”韦五郎君冷笑道。
裴五老爷立马脸一沉,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
韦五郎君见状连忙又赔笑道:“对不住,我说错话了!我这嘴就是这样,有什么就说什么,老是忘了遮掩。不然,我又怎会一再的给我阿爹惹麻烦呢?来来来,我先自罚三杯,裴五老爷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裴五老爷冷冷瞥他一眼,才端起杯子一饮而尽。
————
从河间郡王那里回来后,大家的生活看似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波澜。但崔蒲却明显的察觉到不一样了。
那件事后,河间郡王越发的沉寂了,就连和大娘子出去玩儿的机会都减少了许多。慕皎皎在床笫间也热情了许多,她是坚决要把再生个小娘子这事给落实到位了。
其实这两件事都是他乐见的,所以崔蒲这些日子是越发的精神抖擞起来。
这一日,夫妻二人亲热完毕,慕皎皎懒洋洋的靠在崔蒲肩头:“今天扬州那边又来信了。说是想再选一批学徒过来跟我学习,我给拒绝了。”
“是该拒绝。你现在张罗广州这边的事情都快忙死了,哪还有空带徒弟?我看,你还不如就让他们自己收人,然后让留在扬州的那些好好教他们就是了。”崔蒲慢声道。
“我也是这么说的。”慕皎皎道,“不过,如今广州药会这边的人也老是给我递帖子过来,我没见,然后就改换做他们的夫人了。我见了几个,反正说着说着,话题就会转到让我一视同仁上头来,说什么既然在扬州都为百姓们做了那么多好事,现在看我在广州也是一门心思的为百姓们谋福祉的,那么广州这么大,我带来的几个徒弟也不够用,那就不如就地多收几个。更有甚者,有的人干脆上门的时候就已经带着人来给我相看了!”
崔蒲听着都不由扶额。
果然人怕出名猪怕壮啊!这些日子,他天天被那群胡商缠着,慕皎皎就被药会的人缠着,夫妻俩几乎连点喘息的空间都没了。
想当初,他们刚刚去到扬州时,可是几乎连理会他们的人都没有几个!
“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吧。要是真弄起来,就又有的你忙了。”他的小娘子还没弄出来呢!
慕皎皎也颔首。“我是这么和她们说的。但怕就怕,他们等不及了。”
“等不及也得等!世上哪有他们这么求人的?”崔蒲冷哼。
真是官做得越大,他的脾气也越大了。
慕皎皎无力浅笑。
现在夜深人静之时便是他们夫妻交流事情的时候。再有意无意的秀两句恩爱。两个人渐渐都习惯了这种模式。
正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外头黄豆突然跑来,砰砰砰将门板瞧得山响:“娘子,河间郡王府上的梁长史来求医了!”
节节高升 第465章 郡王一心求死
听到这话,崔蒲只是一声轻叱。
“借口!他有没有病我们还不知道吗?现在再搬出这样的借口,也就只能骗骗旁人罢了。咱们别理他,让他乱喊去!”
慕皎皎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口还是不由自主的一缩。但听崔蒲这么说,她还是点点头。“好。”
现在,她也不知道自己对河间郡王是什么想法。这个生身父亲,她虽然早就隐约猜到了两个人之间有所关联。可等到他主动将事实摊开在眼前,甚至将沉积多年的旧事也挖出来给她看,她还是有些接受不能。
以致她这些天她心里都有些木木的。
虽说有崔蒲和三个孩子的陪伴,她现在心境开阔多了。可是现在一听说河间郡王找她,她心里还是下意识的想要拒绝。
既然崔蒲主动站出来帮她拒绝了,她自然也顺水推舟。
可为什么在点头之后,她心头又觉得有些虚得难受?难道她选错了吗?
而梁长史也没有给她多少思考的时间。
没过多大会,就听外头一阵嘈杂声传来,梁长史的大吼大叫直接就从门外传了进来。
夫妻俩一怔,这才察觉到事情似乎不对,赶紧就起身披上衣裳。
这个时候,梁长史已经带着人逼到门口来了。
“梁长史。大晚上的,你这是要干什么?”打开房门,崔蒲一马当先,沉声喝问。
“崔知府,如非情况紧急,我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实在是郡王的病情拖不起了,王府上的大夫也不顶用,我才背着郡王来找知府夫人的。求求知府夫人。您就看在郡王和您……看在郡王这些年如此疼爱河内县主的份上,去帮他看看吧!如果河内县主知道郡王生病了,她肯定也会伤心的不是吗?”梁长史一脸祈求的道。
这个一天到晚板着张冷脸装深沉的男人,现在却是一脸的紧张,眼中也满是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观察着慕皎皎的表情,唯恐她摇头拒绝。
慕皎皎静静看着他。“他真生病了?”
“真的!早在你们离开那晚就病了。可是郡王不许我们打搅你们,说他是死是活都和你们没关系,不许再用他的事情来烦扰你们。可是……眼看郡王病成这样,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才来求知府夫人您的。夫人您要是真生气,无论怎样我都接受。可是现在我只想求您去看看郡王,好歹把他给救回来。只要能让郡王留下一口气,我下半辈子给您当牛做马都没问题!”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梁长史这么紧张。
看样子,他说的是真的?
慕皎皎和崔蒲交换一个眼神。
“你说我到底去不去?”她小声问道。
“你想去就去吧!”既然看梁长史的模样不似作假,崔蒲的态度也就不那么坚定了。
好歹河间郡王也是慕皎皎的亲生父亲。那天晚上。他从慕皎皎的哭诉中明白,其实她内心深处极度渴望父母亲情。只是因为一直得不到,所以她也就不奢望了。那么现在,现成的亲人就摆在眼前,亲人有难,等她去帮忙,一切又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她如果拒绝了,那么以后肯定会追悔莫及。
可是河间郡王这个人吧……哎,他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这是慕皎皎个人的事,他就算身为她的夫婿,现在也不方便插手。所以,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放开手,让她自己选。不管他的抉择如何,他都会站在她身后,帮她到底。
慕皎皎思索一会。还是闭上眼将头一点:“梁长史,你带路吧!”
梁长史喜出望外,赶紧转身就走。
过去的路上,梁长史将河间郡王的情况说了一遍。
“其实那日你们走后。郡王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了。只是他把我们所有人都赶了出来,自己把自己关在琴房半日。还是我在外面等了半天觉得情况不对,踹开房门进去,才发现郡王已经倒在地上,地上已经吐了一大滩血。这些日子,他也在不停的吐血。饭吃不下,水喝不进,嘴里还在不住的吐血。情况比上次和县主生气时还要严重了不少。随行的大夫想尽了办法也没用,他也死活不许我来找你。今天,我还是趁着他吐血昏迷之际跑出来求救的。”
“天天吐血?”慕皎皎问。
梁长史点头道:“应该是他体内那只蛊虫又开始作乱了。每次郡王心神不定时,它就会出来作乱。只是这次格外严重些。”
“郡王时常会心神不定么?”慕皎皎又问。
“其实也还好。这些年已经很少犯了。最远的那一次就是夫人你体内的蛊虫死去的时候,最频繁的就是刚和夫人你们接触的那一段时日,后来情况就很稳定了。只是最近……郡王一连受了那么多刺激,他的精神有点承受不住了……”
“我知道了。”慕皎皎点点头,便闭目养神起来。
现在,河间郡王就建在距离府衙不远的地方,这也是一开始大娘子竭力要求的,好方便她偷偷跑出去和河间郡王玩。现在。这个安排倒是方便了慕皎皎。
很快,马车就进了河间郡王府。马车进了垂花门并不停,而是直接往河间郡王的方向横冲直撞而去。
好容易马车在河间郡王所住的院落门口停下,梁长史连忙跳下车:“夫人。请。”
一路紧赶慢赶,慕皎皎早被颠得晕头转向。还是崔蒲抢先一步跳下去,再把她从车上抱下去的。
一直把她抱到了卧房门口,慕皎皎才双双脚着地。扶着崔蒲的胳膊走进去。
此时河间郡王的卧房内灯火通明。
卧房内并没有几个人,只有两个贴身小厮捧着水盆毛巾等物伺候在床前,然后就是两个一路从长安跟到扬州现在又跟来广州的太医了。
眼见慕皎皎来了,他们全都松了口气,赶紧让到一边,给慕皎皎空出足够的地方来。
慕皎皎走上前去,便见河间郡王一脸惨白的躺在床上。他现在的形容就和崔蒲那次给她描述得一模一样。而且,似乎还要更惨些。因为她发现几天不见,河间郡王的头发都已经花白了大半!
赶紧上前来探探他的脉搏,然后再在他脖子上的大动脉摸了摸,慕皎皎的眉头越皱越紧。
“怎么样?郡王的情况很危险吗?”梁长史见状,赶紧就问。
“命悬一线。”慕皎皎回答。
梁长史脸一白。
慕皎皎立马就将头上的金簪扒下来,抽出那根足有八九寸上的金针,往河间郡王胸前扎了进去。
一边将针身往里捻进去,慕皎皎一边喝道:“针包,有多少给我拿来多少!”
两位老太易忙不迭就把自己行医箱里的针包全都拿了出来。崔蒲也将他们随身带来的一大包针递了过来。
慕皎皎全接了,然后密密麻麻的扎在河间郡王身上。从胸口一点一点扩散开去,将他上半身都扎得跟刺猬一般,连同两边胳膊都满满的。
等将所有的针用用上了,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但河间郡王的面色却并没有多少好转。
慕皎皎再给他把了把脉,又道:“拿纸笔来。”
这些东西都是现成的,梁长史赶紧就将笔墨纸砚送上。
慕皎皎挥笔写下了一剂强心的药:“时间来不及了,不用文火慢煎。直接武火急煎,煎好了就拿来。”
小药童还在怔忪着,一名老太医已经劈手将药方夺了过去。“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
因为是武火急煎,也就是直接用热水冲泡药材,这个速度要比文火慢煎要快得多,所以药汁很快就送了过来。慕皎皎端起来就给河间郡王喂进嘴里去。
但谁知河间郡王上下两排牙齿咬得紧紧的,药汁根本就灌不进去,慕皎皎一咬牙,又便又拿起长针往他下颚处扎去,捻抹了许久,才见河间郡王露出了些许?缝。
梁长史见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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