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 半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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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职高手 半缘-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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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离开蓝溪阁。我到死都是蓝溪阁的弟子,即便内力化了干净,即便与你……分说不清,也不会和师门翻脸,做出任何对师门不利之事。” 
蓝河顿了顿,没听见反驳,终于又鼓起莫大勇气继续开口道: 
“我不是……苏沐秋。我没法和你纵横天下问鼎江湖,甚至不能与你刀光剑影快意恩仇……我没甚么特别,更没甚么本领,万千人里有万千个,就只是……蓝河而已。” 
话未说完,手腕突然被捉住猛地一扯,人已经踉跄着跨出两步,跌进面前人怀里,听他呼吸掺着雨雾,吹在耳畔:“蓝河而已,还不够么。” 
他不由得怒道:“你犯规!……我还没说完……” 
叶修笑着指了指地上:“那道线早被水冲没啦。” 
蓝河低头一看,当真丁点儿也看不见了,大感上当受骗,不依不饶叫道:“那也不该是你拽我过来——我好容易——适才说的话,敢情都是胡诌……” 
叶修箍着他道:“说再多也没差,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跑不了啦。” 
蓝河还待再挣扎分说,口唇一热,吻便骤雨般地落下了,混着铺天盖地的山雨,于滚烫之中夹杂微凉涩意,淹没那些多余的话语。他被吻得失神,身体撑不住地发凉,一阵阵体热被雨水带走,脚下恨不得陷在泥里;突然头上雨势一轻,抬头看时,却是叶修撑起了千机伞,巨大的白色伞面挡在二人头顶,遮出小小的一方天地。 
蓝河看着那根根桀骜的伞骨,突然想起适才黄少天的话来,不由得一笑。“小师叔说,你这人其实就是把千机伞,千奇百怪千变万化地层叠不穷,当真不假。”叶修想了一想,道:“难得他说得出这么道理的话。那他可有说,你是什么?”他单手握着伞柄上缺失的那一节,定定望着蓝河。 
蓝河说不出话,只将手覆在他撑伞的那只手上,将那修长姣好的冰冷指节包裹在掌心。有些炙人的体温传来,他们隔着伞柄,将指间交错攥紧。 
“你答应我了?”他问,雨声打在他话语的间隙,滚进他衣裳内里,令四周的山景扭曲起来,仿佛幻境。叶修将他搂得紧了些,皱着眉贴上了他额头: 
“我答应你。” 
蓝河但觉浑身一松,仿佛这些天里紧绷的弦陡然断了,昏天黑地的巨大物什从四面八方向他压下,便再也撑不住,眼前一黑,直往身边人怀里倒去。 



第十四回 半逐流水半羁魂(下) 

一瞬间意识被黑暗拖走,但混沌间仿佛听到有人唤他名字。 
“……蓝河……蓝河……?……” 
他努力睁开双眼,便听得一声呼气,像卸下了一块大石似的;周遭黑得吓人,雨帘声响在暗夜之间盈于耳际,有些躁人,但头顶倒没了雨水,身上亦是热的,被人像野兽圈属猎物似的,囫囵地圈在怀里。潮透了的衣衫被湿热的体温浸着,隔膜着难以明说地焦躁。 
“……叶修……?” 
“嗯?”回应他的是低低的鼻音,接着是熟稔的轻笑,“在呢。” 
“……这是哪……” 
“山路旁边的石头坳子。你晕过去啦。……” 
“唔。”蓝河努力想坐起来,又被他按进怀里了,“好好躺着。你多久没睡了?” 
蓝河想了想。从湖上醒来后,就再也没合过眼。“……好像,两天两夜……” 
叶修叹了口气,低下来亲了亲他额头:“怪我。你发烧了。” 
蓝河觉得有些丢人,按说年轻得很,身体平素也不差。“不过淋了点雨……” 
“不是。”叶修道,“那日没刹住丢在里头,后来又多了那些事……没帮你弄出来。” 
“咦?”蓝河脑筋转了转,才终于想到他在说什么,身子本来就热,忽地一下被煮透了,“唉?!” 
叶修把他往怀里摁,笑得老谋深算。“年轻人经验不足不是个事啊。等雨停了我送你回去。” 
蓝河挣个不住:“你不是要赶路么!我俩这么送来送去地送到什么时候去啊?” 
“你这德性我要拍屁股走了我还是人嘛?你当我是你什么人啊?嗯?” 
蓝河只是笑,不说话。他连抬手都嫌没力气,只拿头抵他颈窝子。 
叶修道:“这雨不知下到几时,你醒了我就腾个手生火。也不知火折子还能用不……劳驾,摸我内袋里,掏个火折子出来。” 
石窟里方寸之地,为了不淋着雨二人都挤作一团,此时更看不见,蓝河凭印象在他身上一通乱摸,竟然觉得有几分解气。叶修笑道:“啊哟,别火折子没摸着倒先点着了火,那可就玩火自焚了。” 
蓝河气道:“叶大侠静静心,你教我找火折子的,难道摸不得?摸一摸便这般娇气,你这大侠怎么当地,定力忒差。” 
叶修听他这么一说,立刻正襟危坐,道:“请蓝大侠随便摸。” 
蓝河听着受用,手也跟着大鸣大放地不老实规矩起来,钻着那肌肤腰际,沿着他胸膛轴线,捏过肋骨乳晕,一直抚到锁骨肩凹。黑暗中不能视物,这触感变得更为敏锐,仿佛连指纹脉络都烙在上头,能感到手心底下止不住地肌理轻颤,血脉跃动,他将手拢在心脏上头,搏动声一下下地敲着,彷如那梦里轻叩柴扉,却笃信有人会来开门一般,满怀着坦荡期待。 
他忍不住附耳上去。听得真切,他过高体温带出的滚烫呼吸全拂在心口左近,听那声音有些急躁地渐快了,指腹搓着那一侧疤痕上长出的新肉,嘴唇已经朝着心跳的方向吻去,又稍稍挪开一寸,衔住一旁的乳头。有样学样地用唇瓣揉了一阵,自己都忍不住有些燥热难当,却全不见对方动静,不由得有些失望,张口问道:“不舒服?给点反应——”话没说完但听一声低骂,下颌被大力扳起,嘴跟着被猛地堵住,力道撞得似乎听见牙齿声响,大约磕破了嘴唇,有血腥的味道涌进来;他被吻得连呼吸都不够了,像缺水的鱼一般下意识地挣着,手腕被箍得生疼,才晓得对方用了多大劲力,恨不得把他嚼碎了一般,好半晌终于顿得下来,慢慢松开他双手,箍着背脊,揉进怀里。 
“……别燎我。弄坏了你……” 
蓝河好容易喘得上气,顺了顺晕成一线的脑袋,终于缓过劲来,道:“胡扯,哪那么容易?”这一下倒是探进内袋,把火折子取了出来,也是运气好些,倒有没潮透的。想了想道:“……灯笼还在么?里头该有蜡烛没烧完。”叶修道:“那就在外头,我去寻来。你一个人呆一会儿?” 
蓝河失笑:“又不是三岁小儿,你这副模样倒稀奇。” 
叶修这才放开他,去外头耽了一会,费了些功夫才回来。打着了火时,方见着整个人淋得落汤鸡一般,刚才还干了些的身子和衣裳,此刻又像是从水里刚捞上来。叶修寻了点干草,石头垒起来生了火堆,忙活定了,这才在蓝河身旁坐下,那石头坳子地方小得很,两人挤在一处,蓝河便拿半干的袖子给他擦脸和头发。 
“怎么地淋成这样,总不会一代大侠一脚踩空就这么掉沟里去了?” 
“……还不是给你惹得,我消消火冷静冷静,不然太禽兽了,没脸见你。” 
蓝河愣了愣,突然间颇为得意,忍不住大笑起来。雨势又大了,从坳顶上兀起的石头尖上挂下来,被撕成数百道珠状的细帘,又被火光映成一道道琼影。两人看了一会儿,又相互望了一眼,但觉无限缱绻,尽在眼前,手心逐渐攥在一起。 
叶修瞅着他不放眼,蓝河别不过他,只得先转了头,烛火光照之下,只见发烧带起的干灼嘴唇,湿润发红的眼角,挺拔分明的轮廓此时被火光映得影影憧憧,睫毛倒影像把梳子似的翕在眼下。过白的皮肤上,似有似无地笼着一层红晕,合着眼底一方晶莹的光彩,倒像把这单薄咫尺的石罅映得亮堂起来。 
叶修看着,但觉这外头风雨、身上冰冷寒意全都消失不见,突然笑了一声。 
“你觉没觉着现在天时地利人和啊?” 
蓝河瞥了一眼他,干脆洗耳恭听,谁知道这把千机伞如今又要变出甚么花样来。 
“洞房花烛夜,眼底意中人。洞房、花烛、夜,这可不是都有了吗?” 
蓝河面上一红,转头去看这一方窄小山坳里连洞都算不上的洞穴,旁边不足半寸的矮小蜡烛,黢黑暴雨的无星无月的雨夜,又觉得眉心一松,笑道:“你要求是不是忒低了些……” 
“我要求忒高了,求都求不来啊。”他转头望向蓝河,看了许久,终于开口道:“你先前说,终究缔不得姻缘,做不得夫妻。如今我求你共缔余生因缘,你愿不愿意……?” 
蓝河一怔,半晌不答,到底低声道:“你又顽我。这般胡闹,哪里做得准的?” 
“要谁作准,天地作准,你我作准,够不够了?” 
蓝河望了一眼黑黢黢雨蒙蒙的天,道:“天地准么?” 
叶修道:“它们忙得很,天底下太多事太多人,哪有空管。这么一说也就是给他们点面子。” 
蓝河嗤了一声笑出来,却不接话了;叶修重新坐好,道:“罢了,别愁个脸,我跟你顽呢。”又觉得自己有些剃头挑子一头热,免不得找个台阶下去,“我明日里得赶路去了,便见不着你了。这一趟说的轻巧,着实凶险,也不知活不活的成,不知道那余生二字,能摊到几时,还要求美满良缘,白头偕老,恁得贪心……” 
他还絮絮说着,突然蓝河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往外走。叶修一楞,也不知是话里哪句冲了他,或是突然有甚么事故,就这么顿得一顿,便见他直直走进雨里,任那方瓢泼滂沱,劈头盖脸,罩了一身,一时看得愣了,竟没有阻止;待明白过来,只叫了一声“蓝河!”却动惮不得。过了些许,也站起来,更不支伞,只走到他身边,将他搂了,也在眼都睁不开的雨里,陪他直挺挺站着。 
蓝河搡了他一把,道:“你来做甚么?” 
“知道劝不动你,所以来陪你。” 
蓝河笑了一下,反手也搂了对方,两人静静地在雨中这般相拥着站了一会,内里似乎都被涤得清明透彻,便听他轻轻说道:“我想好啦。” 
说罢双膝一屈,竟在这雨中山泥之间跪倒。叶修吓了一跳,要去扶他时,却被他伸手一拽,也一交跪倒在软泥之间。蓝河仍发着烧,又被这雨水来回浇透,一时间冷热交加,但觉浑身乏力,头重脚轻,却偏偏眼底清明,心跳得要溢出喉咙口,满胸腔是无限欢喜。他忍不住笑得开怀,叶修只得拿手去摸他额头:“祖宗,算我求你……” 
“这泥是蒲团垫儿,跪得倒也不痛。”蓝河不去理他,扯住他手,一面说道:“你想好了,今日唯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要是死了,这洞房花烛,拜堂成亲,就不作数了。” 
叶修像被当胸击中,一时怔得没个反应,半晌才道:“你……你愿意了?” 
蓝河烧得有些糊涂,倒敢看他,但见满脸被雨水打湿,恍若流泪,嘴角却挂着笑意,朝他轻道:“虽说缺了半边,但到底是一样的因缘。” 
这下倒换成日里伶牙俐齿,长于嘲讽的叶大教主说不出话,好久突然长声大笑起来,抱住蓝河:“好!就教着天地为证,山川为鉴,风雨为席;这一草一木,一虫一鸟,都是宾客——”他但觉胸壑之中,尽生浩气,此生能拥此人,此日能遇此时,实是福缘深厚已极。过去的苦楚烦恼,来日的短命而死,全都不算都甚么。 
蓝河笑道:“你胡诌什么,还是我来说罢。”叶修道:“好,你学问多;说甚么,我便说甚么。” 
蓝河跪得东倒西歪,此时强撑着叶修肩膀,低声祝祷:“蓝溪阁弟子蓝河,愿与叶修结为眷侣。不求同生共死,亦不求来世夫妻。但愿半生余世,心魂相依。” 
叶修耳畔听他轻声字句,字字明晰。雨水落入眼里,那漆黑里透着的暗色光底,便扭曲成一个狷怪的模样。试问这天地山水,何分男女?风雨土木,何来伦理?花鸟虫鱼,又何论道德? 
那些数十年来受尽的苦楚折磨、谤尽的规矩人伦,尽皆不值一哂,只看着蓝河,一面循着他话尾音重复说道:“江湖散人叶修,愿与蓝河结为眷侣。只愿这半生余世,心魂相依。”两人相视一笑,向着那狂风骤雨、漆天黑夜,磕下头去。 
拜过天地,蓝河已然不支,连站都站不起了;叶修兜手揽过他腰肢,将他打横抱起,直抱入石坳中间,凑近火堆,与他取暖。蓝河烧得多半糊涂了,搂着他道:“做甚么呢?”叶修将他放在干燥地上,吻了吻那被雨水泡得发白的冰凉嘴唇,轻轻笑道:“入洞房呢。”一面将他合身抱住,胸口严丝合缝地贴做一处,心跳撞出此起彼伏的两个声。吐气一吹,灭了那将尽的蜡烛,温暖手心拢着他潮湿发鬓,贴着他耳廓说道:“礼成。”

这一番胡乱折腾没道理不得一场大病,再清醒时,那人自然也早走得没了踪影。蓝河躺在床上想,那夜里会否是他发的一场癔症,其实压根甚么也没有,只是半途淋了雨又烧起来,然后稀里糊涂梦见罢了;否则怎么做得出这般荒唐的事,又有谁能证明?心下不由得气闷,又不得与人分说,只勉强穿戴起来,拖着身子,沿着前夜里走过的路,想去寻一寻踪迹。但一场大雨,甚么足迹物什也冲得没了,想找那石坳子,却当时晕得过头,怎么也记不起甚么模样,在甚么地方。胡乱走了半晌,没寻到别的,倒是不知不觉走得远了,竟走到当初与他初见的湖畔草坡之上,望那湖山如黛,静影沉璧,只是再无渔舟互答,此刻故地重游,倒有几分徒生萧瑟之感。 
他走得乏了,只得坐在湖边,又细细想起这些日里种种情状,生死契阔,怨怒痴嗔,彷如数日之间,便似尝过了人生半数的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心头饱胀满溢,又酸落空涩。他不由得望着那茫茫烟波,自语问道:“这一切可是真的吗?苏前辈,你可知他是当真与我结了因缘,还是我自个儿烧糊涂了想?”他这些日里,凡有与叶修相关,无人以告,总是与苏沐秋这般诉说,此刻随口一说,却是惯了。没料得但听脑海中一声轻笑,有个声音却似千波湖水,乍暖还寒,洋洋溢耳,泠泠冽心,忽然在耳畔说道: 
‘是了,我嫉妒得紧,你可知道?’ 
蓝河心下一凉,只觉得浑浑噩噩地,只觉千波湖上云烟生雾,隐隐似有一叶扁舟,载着朦胧人影,撑着一把白伞,颀然而立。那湖中波纹荡开一线,将那些烟雨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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