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稳健的步入场地,在他朝对手抬头之际,忽然发现正对面看台上的那个人,迹部,是他,他就在那里!
甚至看不清容貌,但手冢十分肯定,那就是迹部,他就是千万人之中,也会被一眼认出来的啊,更何况,自己绝不会看错了他!
手冢主动走到网前,和他的对手握手,那个留着凌乱半长发,左半边脸颊到脖子都纹了刺青,整个人看上去面目狰狞,神情狠悍的白人青年。
他就是世界男子网球排名第十七的南非人,罗杰恩科纳,还有一个外号,叫做“草原狼”。
他傲慢的瞟了手冢一眼,不仅没有接受对手的好意,反而朝地上啐了一口,虽然没有吐出唾沫来,但态度已是轻蔑之极。
看台上登时哄声再起,有对他行径表示抗议的,更多的观众,却是被这一极不友好的开场,撩拨的情绪高涨。
入江看见迹部的侧脸,眉梢高高扬了起来,下压的唇角显示出他的怒意,便呵的一声轻笑,“没有关系啊,这种人揍起来,不是更有趣吗?放心吧,景吾,你的朋友今天状态超好!”
迹部转过头,见入江驾着腿,抱着膝,面上笑吟吟的,眼神亮晶晶的,看上去既超然,又快乐的模样,好像坚信手冢会赢,又好像完全不在乎胜负。
这可是高水平的国际赛事啊,难得亲临现场,身为一个网球手,坐在看台上,如果不关心胜负,那他关心什么?
草原狼得到了首局发球权,他出手就是一个极旋发球,网球落地后激弹而起,飞向手冢的面庞,虽然后者闪避开了,但已失第一分,冷静的脸上也有一丝惊骇。
迹部的表情更不善了,虽说越前龙马、还有不动峰的那个伊武深司,也有过类似的发球,但那毕竟是中学的网球赛场,大家都带了点儿孩子气,而通常在国际赛事上,出于对对手的尊重,很少有第一个发球,就充满攻击性的行为。
看台上哨声四起,仍有不少观众,期待着比赛的走向更加激烈火爆。
迹部来德国之前,特地对手冢的对手,做了一番了解,从观月提供的资料看,恩科纳多次在赛事中,用攻击性网球将对手打伤,正因为球风粗野,从不在乎舆论评价,才被人称为“草原狼”。
果然,接下来的比赛中,恩科纳动辄把球打向手冢的脸面、胸口、手肘、膝盖等脆弱部位,每一球都力道十足,毫不留手,其间裁判有一次口头警告,也不见有所收敛。
手冢显然不太适应这种打法,为了避让他的攻击,仓促之下,防守的步伐和动作都走了样,连连失分,不到十分钟,就丢了第一局。
迹部握拳抵着下巴,盯着正下方的手冢,他似乎也有一个朝这边看过来的无奈眼神,而后就交换场地,来到背向自己的这一方。
和自己“超攻击网球”的风格不一样,手冢的网球通常是以静制动,后发制人,他并不擅长一上场,就向对手展开强悍的攻击,置身于这样陌生的氛围,又面对凶狠的对手,他一时难以适应,也是正常的。
可是手冢,在赛场上讲风度是没有用的,别指望对手会给你一星半点的回报啊。
迹部正不无担忧的思忖,背后又传来几名观众肆无忌惮的讥笑声。
“拿个小孩要糟了,他一定会被罗杰狠狠屠杀的。”
“他是日本人吧,东方人本来就不适合玩网球,况且这里还是红土场。”
“嘿嘿,我倒是很期待,把牙齿磨的更利一点吧,草原狼!”
迹部慢悠悠的转过头,鼻翼一耸,露出一个不屑的冷笑,“说得对,本大爷也很期待,看到一场屠狼大戏。”
不等几名白人观众回过神,他已长身站起,向着手冢的背影,大声呼喊:“手冢,你在怕什么?狠狠的把他打倒给本大爷看吧!”
“哦?”入江抬起头,看见迹部有型的下巴,仰起一个刚毅而傲气的角度,纵然是在看台上,也充满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正文 第76章 那个孤单的孩子
那个嘹亮的声音;盖过无数重喧嚣,清清楚楚的贯穿了手冢的耳膜,直达他脑海深处,最清醒、最热烈的地方那个。
迹部,你在为我担心吗?担心我会我输,担心我的梦想会在这里就止步?
就像先前;为了鼓励我义无反顾的踏出这一步,毅然扛起带领初中生团队的责任?
你会永远都支持我;鼓励我的;是吗,迹部,谢谢你了!
草原狼站在接发球线,摆出防守姿态;但眼神仍是倨傲松懈的,他的超高速直线球,几乎是所有发球的克星,这个看起来很文弱的东方少年,还能打出什么了不得的发球。
果然,他的起手式平平无奇,也不见得有多少力量。
站看台上的迹部,眼睛却瞬间亮了,这个发球的厉害之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手冢,这就对了,既然来到这里,你就是世界级的,不需要畏惧和避让任何人!
他身后的观众不耐烦的叫嚷:“喂,小子,快坐下来,你遮住我们了!”
迹部头也不回,紧紧盯着手冢,口中大声喝斥:“闭嘴,都给本大爷安静的看着吧!”
网球轻飘飘的过网,比预想的落点要更短一些,恩科纳往前踏上一大步,网球无声无息的坠地,仿佛一枚深秋的叶子。
被吓得连力气都使不出来了吗?南非人轻蔑的大喝一声,既然如此,就让你彻底吓破胆吧,黄皮小子!
他看准了网球的落点,正要挥拍抽击,眼前却发生了,令他无法相信自己眼睛的变化——
网球落在红土地上,竟然没有一丁点的反弹,而是慢悠悠的反向滚动,在球网正下方停下。
南非人的暴突眼霎时瞪大了,嘴巴张得足可吞下一个网球。
零式发球,是零式发球!手冢,干得好!
看着电子屏上分数的跳动,迹部才心满意足的坐了下来,噙着得意的冷笑,听四方观众发出的阵阵惊呼。
入江侧过头,欣赏着迹部的表情,忽然噗嗤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迹部戒备的看过来。
“没什么,我是说,景吾真的很投入呢,手冢君,你可真是幸福啊。”
手冢的“零式发球”再下一份,观众再度鹊起的惊呼,把入江的后半截回答给吞没了,迹部也懒得再问一遍,全部注意力都投入到观看比赛中。
恩科纳打出一个直达底线的吊高球,高超的控球技术,又让观众们报以热烈的欢呼。
虽然日本小孩的表现不错,增强了比赛的可看性,但毕竟大多数观众,并不希望看到那个小反派取得胜利。
迅速退到底线附近,用扣球予以反击,他扣杀的力量并不惊人,网球却凌空直下,精准的直奔草原狼的手腕,对手在瞬间怔忡之间,已被击中腕骨,拍子掉落,网球也随之坠地。。
“呵……”迹部不觉笑了,竟然模仿自己的绝技,这个手冢。
“咦,虽然和景吾的‘迈向破灭的轮舞曲’有所区别,但原理是一样的,手冢君这可是当着这么多人面,回报景吾你的好意啊,嘻嘻。”入江却毫不遮掩的说出来了。
手冢接二连三的做出震惊全场的举动,但他终究是第一次参加世界级的比赛,面对的更是排名靠前的强手,加上三盘两胜的漫长赛制,使他的体力有些跟不上,顽强搏杀了近两个小时,还是总比分2比1惜败给对手,止步六国邀请赛的第二轮。
尽管手冢输了,但他的出色表现,还是招引了大群记者的关注,结束比赛下场后,他就立即遭到了媒体的围堵,以至于他频频抬头向看台上找寻,都被层层叠叠的摄影机、麦克风遮蔽了视线。
“走吧,前辈。”
“这是要……回去了?”
“是的。”
入江见迹部真是朝出口方向走去,诧异的问:“怎么,景吾不下去跟手冢君打个招呼就走?”
“没有这个必要。”
“呵呵,我以为手冢君是想和景吾说说话的,他看上去真有一张很孤单的脸哦。”
入江的话让迹部心头一动,不觉在看台出口处停下脚步,想着下方那个拥挤的人堆望去,可惜,根本找不出手冢的身影。
耳边又听见入江哈的一笑,带着一丝顽皮的恶意,迹部这才觉察上当,恼火的瞪了入江一眼,甩头就走。
“景吾,景吾,你别生气嘛。”入江赶紧快步追上迹部,收起了嬉皮笑脸的表情,认真的说:“我也不全是开玩笑,真的,任何领域,都是越往高处越孤单,景吾不就是为了这个而来吗?”
迹部终于停下脚步,站了一会,才慢慢转过脸来,骄傲冷淡的说:“你想的太多了,前辈,本大爷就是正好有空,出来看一场熟人的比赛而已。”
待手冢满头大汗的杀出重围,看台上所剩的观众寥寥无几,迹部和他身边的人已不见了。
他又一口气冲到出口处,在拥挤的退场人群中努力的寻找,还是没有发现那个耀眼的背影。
景吾,你就这样走了吗?手冢的胸口涌上一股强烈的失落感,伴随着重新席卷而来的孤单。
用过了晚餐,迹部坐在露台上和咖啡,入江则靠着栏杆,呜呜的吹着长笛,旋律悠扬,仿佛许久未见面的老友,在夕阳下对面而坐,喝着咖啡,悠闲叙谈,调子很温柔,可听在耳中,似乎又飘荡着一缕言之难尽的遗憾。
迹部几次想让他停下来,到底没有开口,反而不知不觉的沉浸其中,眼角眉梢似有沾染了些许情绪,不大舒展。
又过了一会,入江自己停止吹奏,对迹部笑了笑,提醒他,“景吾,有你的电话。”
迹部恍然一省,“什么?”
“你的手机响了。”入江一指玻璃门内。
自己都没有听见,这家伙能听见?
迹部半信半疑的走进房间,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果然有一个未接来电,是手冢刚刚打来的。
迹部回拨过去,对方马上就接通了。
“迹部?”
“嗯,不好意思,刚才没有听见,有事吗?”
“没什么事……”
迹部眉头一皱,又是“没什么事”,就是这种不干不脆的态度叫人不爽,没什么事打给本大爷做什么?
好在他刚起了不悦之心,那头手冢立即又接着说:“就是想,想问问,你现在人在酒店么?”
“在啊,怎么了?”
“我在罗科洛克酒店楼下,我猜想你应该是住在这里吧……”
“什么?”
迹部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手冢的意思是,他主动到酒店来找自己?
“唔,我住在2715号房,你上来吧。”
入江走了进来,正好听见这一句话,马上显出充满理解的笑容。
“是手冢君来了吗,需不需要我暂时回避?”
“回避什么?”迹部狠狠的拿眼神剜入江。
“啊,我以为景吾和手冢君是特别的,的朋友,谈心的时候不喜欢有外人在旁。”入江先是无辜的一摊手,继而又兴高采烈的说,“既然景吾不把我当外人,那就太好了!”
为了不让斗嘴延续下去,迹部撇了撇嘴,忍下了一句“无聊”。
“泡壶茶吧,我的理解肯定没错,手冢君喜欢喝茶,而不是咖啡。”入江殷勤的到吧台那边张罗去了。
他的茶才泡好,就响起了门铃声。
“我去开。”迹部已经驾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入江又主动去开门。
房门打开,手冢看见面前站着的温雅少年,有点儿面熟,略尴尬的沉默了一会,才试探的问:“您是……入江前辈?”
“手冢君还记得我,真是太荣幸了,景吾和我可是专程来看手冢君比赛的!”入江奏多连忙侧了身子,把手冢让进去,“请进吧。”
“多谢前辈。”听见入江欢快的称呼“景吾”,又发觉这是一间标准客房,手冢本来就不擅长的笑容,变得越发不自然起来。
“迹部……”
“啊嗯,本大爷还真没想到你回来,坐吧。”迹部手指的,是自己左手边的沙发。
手冢落座后,入江倒了茶上来,热情的招呼手冢喝茶,自然而然的就挨着迹部身边坐下。
“其实,刚才景吾是想打了招呼再走的,可惜我们挤不过那帮记者。”入江故意把话说的幽默而夸张。
“啊,是吗,对不起……”手冢局促的道歉,眼睛却很明显的亮了。
迹部像是想就入江话里的歧义,做一下澄清,可又觉得太过做作,只好作罢,悻悻的说:“没什么,看来这一战,你已经初步得到主流媒体的认可了。”
“这只是开始而已,毕竟我还是打输了……”手冢的态度,似乎也并不热衷于讨论自己的受欢迎度,而另有一些话,却欲言又止。
这一切,都落在入江奏多眼中,他悠悠然往沙发上一靠,倒想看看这两个都不够坦率的人,接下来的表现。
“迹部……”茶水喝了小半杯,手冢总算鼓起勇气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日本?”
“明天下午两点的飞机,你不必来送了,好好休息调整吧。”
“不是,我是说,如果下午才走的话,我想……请你去看看我现在的训练基地,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这一句并不算太长太复杂的邀请,被手冢说得断断续续,好容易说完,表情虽控制住了,却是一股子热气直透面皮。
“训练基地?”迹部直接的反应,是看向入江。
“啊?很抱歉,手冢君,多谢好意,我已经另有安排了。”入江似是遗憾的举起双手,“明天上午,我打算到慕尼黑音乐和戏剧学院走一走。”
“是这样,迹部你呢?”
“好吧,反正本大爷也没什么事可做。”迹部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那好,明天早上8点,我来接你!”入江的缺席,令手冢终于暴露了他的欢喜。
手冢离开后,入江开始收拾茶几上的杯盘,听见迹部冷冷的“喂”了一声。
“明天你真的要去参观慕尼黑音乐和戏剧学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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