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
听见这一声清澈、透亮,却明显带着些急切的呼唤,仁王和柳一齐转头,看见幸村抱着手臂,微吊着眼梢,有点儿怀疑,有点儿威胁的说:“你跟我过来一下。”
“啊,去哪里?”
“买汽水请你喝!”
离网球场不远的饮料贩售机旁,幸村正在塞硬币,仁王受宠若惊的连连摆手,“幸村,真的不用了,无功不受禄啊,你这样客气,我怎么好意思,哎哟!”
仁王还在絮絮叨叨,幸村已直接把一罐冰凉凉的汽水,抛进了他的怀里,同时胳膊撑在他脸侧的树干上,把仁王半围困住,笑眯眯的说:“现在你可以说了?”
“说,说什么呢?”
“当然是你的情报,身为部长和监督,我必须充分了解我们的头号对手!”
“啊,情报?我没什么情报啊?”
“仁王,你已经喝了我的汽水,想试试吐出来的滋味么?”
幸村眯着眼,皱着鼻梁,脸庞往仁王眼前一贴,每一根带笑的毛孔都看的清清楚楚。
当真田换了衣服,一转头,发现幸村已经不在活动室了。
奇怪,每次训练结束后,都是自己先快速收拾完毕,而他总是慢条斯理的换衣服、洗脸、梳头发,不肯让外表有一丝儿的不整洁,还说要像迹部一样,做一个完美的人,今天竟然能比自己更快?
揣着疑惑,真田走出活动室,就发现不远的树下站着幸村,看到自己出来,立马朝这边招手。
真田走过去,上下扫视了他一番,背上网球袋鼓囊囊的,显然是胡乱塞了好些东西,头发也没有梳理整齐,果然是很仓促的样子。
他还没有开口,幸村就先抱怨了,“怎么这么慢?我等你商量要紧事呢。”
“什么要紧事?”
“走,到那边去说!”
幸村不由分说,拽了真田大步就走,直到穿出小树丛,走完一段下坡,彻底看不见网球场了才停下,把巴掌往真田鼻子下方一摊,“借我钱。”
“你说什么?”真田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嗐,你的零花钱不是都存起来的吗,现在应该有不少了吧,借我一些急用。”
“借多少……”
幸村说的没错,从小到大,真田就不喜欢吃零食,不喜欢逛商场,不喜欢那些名牌的服饰,也没什么机会为女孩子花钱,从小学一直到现在,来存起来的零花钱,的确是一笔颇可观的私人财产。
和他相比起来,兴趣丰富,又购物欲旺盛的幸村,确实要“贫穷”许多了。
真田还算慷慨,但被他这么一问,幸村反而没能马上答出来,挠了挠头发,为难的自言自语,“对啊,你说去一趟慕尼黑,需要多少费用呢?”
“什么?你要去慕尼黑?”真田吃了一惊,之前幸村可没有透露半点口风啊,“什么时候去,为什么去?”
“这个,你就别多问了,总之把钱借我,然后负责好下周末的训练就行了。”
真田慎重了思忖了一会,还是断然摇头了,“不,如果是你一个人去的话,不行!”
“为什么不行?”
“你的身体才康复不久,就想单独去那么远的地方,父母同意了吗?”
“谁说单独了,我有人陪!”
“是谁?”真田严肃的黑脸膛上,分明就写满了怀疑。
“你,你也太啰嗦了!”
“我是为了你好,马上就要打全国大赛了,开什么玩笑?”
“喂,我是十六岁,不是六岁!”
四只眼睛瞪的浑圆,对峙了好一会,终究还是有求于人的幸村先软下来,在心里做了一番挣扎,只好把半个小时前,用一罐汽水从仁王那里交换来的情报,对真田和盘托出。
幸村满以为,听到如此劲爆的消息,真田一定会整个人蹦起来,没想到他只是表情微微一变,眼里的怀疑换成了吃惊,却是不说话。
“怎么,你不相信?我可真信景景为了手冢,会,会……唉!”
“不,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去慕尼黑……”
“弦一郎你真是太迟钝了,这不明摆着吗?景景是跟那个入江一起去的,他们很有可能同住一间房,那家伙以前就欺负他,保不准这一次,哼哼。再说了,你想看着景景和手冢一起,白天为他加油助威,晚上再手拉手的逛莱茵河吗?”
“那又怎么样,这些都是他愿意的,你想去破坏吗?”真田追问了一句,立即闭上嘴巴,下巴倔强的绷紧了。
“我……”幸村霎时语塞。
是的,弦一郎的思维虽然简单,却能看出自己一时冲动之下,所忽略了事情本质。
和入江一起旅行也好,专程去看手冢比赛也好,不都是景景自己愿意的吗?
自己就算去了,又能够做什么?而景景最讨厌的,好像就是别人对他指手画脚,横加干涉……
幸村醒悟了,苦恼的一敲自己额头,“真要命,看来恋爱就会掉智商……”
真田冷冷的哼了一声,“你只是单恋而已!”
“你!”幸村瞪了真田一眼,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掉头就往坡上跑。
“喂,你干什么?”
“不是说好了,我们暂时合作吗,再回去打一个小时!”
小景为什么会最在意手冢,不就是因为到现在为止,他是迹部对手之中,站的最高的一位,要想让迹部的注意力从手冢身上转开,就要站的比他更高,做的比他更好!
这一点真田万分认同幸村,于是也撒开腿,跟他一起狂奔起来。
学生会办公室,迹部正埋头处理各部送上来的资料,既然要去慕尼黑,很多决策就不能拖到周末,他有时候虽然任性,但从来都很负责任。
笃,笃笃——
几下敲门声传来,短促、轻重得宜,很有节奏,显示敲门的人,应该是一个简洁而有修养的人。
半个小时前就放学了,这个时分,还有谁来找自己?
迹部微感诧异的抬头,响亮的应了声:“进来。”
门被推开了,看清了站在面前的人,迹部吃惊立时放大十倍不止,霍地站起身来。
“是你?”
“不打扰吧……”
到冰帝学园学生会办公室找迹部的,竟然是德川和也!
迹部嘿嘿笑了两声,掩饰刚才自己不太华丽的过激反应,朝德川走近了迹部,饶有兴味的侧头打量他,没错,他是穿着帝大附属的正选服,还背着网球袋。
“怎么,前辈大驾光临,是不是为了之前输了不服气,想再找本大爷打一场?”
迹部的眼神之中,已透着兴奋和挑衅,但德川只是漠漠的摇了摇头,“不,我是来向你道别的。”
“啊嗯,道别?怎么回事?”
“我已经办好了转学,下一周就回英国。”
“什么,回英国?”这个太过突然的消息。令迹部震惊了。
德川和也从来都不是会开玩笑的人,他说回英国,那就不可能是假的,问题是,为什么?
“怎么,输给了本大爷,觉得丢颜面,所以要逃?”
“不,就是因为输给了你,我才要接受更科学,更严格的训练!”
“英国有这样的环境吗?”
“是的。”
迹部有几秒钟的沉默,不以为然的扯了扯嘴角,“训练什么的,当然很有用,可是前辈,你输给本大爷,不是因为训练不好,而是你缺少非赢不可的动力,就像本大爷,是死也不会再输的!”
“……”德川也报之以沉默,但坚定的神情,却是对迹部说话的认可。
“好吧,就让本大爷来当你的动力,前辈,你还会回来的吧?”
“当然!”
“好,一言为定,本大爷会让你看到,冰帝君临天下的那一天!”
迹部在德川难得主动伸过来的手掌上,清脆响亮的重重一拍。
正文 第75章 他就在那里
推开酒店的客房门;山置忠夫就觉察迹部的眉头皱了一下,这位在迹部家服务了三十年的老执事,赶忙解释:“真是抱歉,景吾少爷,这是离体育馆最近的酒店了,因为来看比赛的人太多;又是临时预定,所以只订到一间豪华标准间;只好委屈您和入江少爷两天了。”
不论是在家里;还是出行,迹部都喜欢独自一人,舒舒服服的霸占大床,还真不习惯和别人同住一间房。
但这一次慕尼黑之旅;的确是自己心血来潮,也不好太为难山置大叔了,于是他勉强一点头,“嗯,就这样吧。”
耳边听见一声欢呼,入江奏多已先他一步进了房间,向四周望了一圈,满脸的陶醉满意,“真是太棒了,我还是头一回住这么豪华的酒店客房,多谢款待了迹部君,还有大叔也辛苦了!”
迹部鼻梁耸了耸肩,给了他一个“少见多怪”的表情。
山置管家则是温和谦逊的微笑,“您太客气了,入江少爷。”
说着帮入江和迹部把行李搬进房间,又恭敬的对迹部说:“景吾少爷,我就住在11楼,如果您有事,可以用内线电话召唤我上来。”
“知道了,大叔你也去休息吧。”
连累眼看六十岁的老管家,跟着自己跑这一趟,迹部也有些歉意,奈何父母怎样也不同意,他独自一人出国旅行,非让山置管家随行照料不可。
山置管家出去了,顺道带上了房门,入江马上喜孜孜的问:“景吾,你喜欢睡哪张床?”
转眼间,他的称呼已经从“迹部君”,变成了“景吾”。
迹部也懒得纠正他,悻悻的说:“当然是靠窗子的那一张。”
“好吧。”入江欣然接受,开始打开箱子,整理自己的行李。
迹部拉开窗帘,发现房间还连着一个延伸出去的大露台,登时撒进来大片阳光,满室明亮。
他拉开落地的玻璃门,步出露台,站在29楼的高空,可以俯瞰大半个慕尼黑,蔚蓝色的莱茵河水,宛如丝带一样飘在前方,而那个椭圆形的穹顶,就是六国网球邀请赛的场地了。
迹部又看了看房内,入江仍在忙忙碌碌的,便掏出手机,拨了手冢的号码,听筒里的音乐才响了不到两秒,马上传出一个略有些急切的“喂?”
迹部不觉一愣,如果说往日手冢的声音,就像是清澈、平稳、深邃潭水,那么现在,这一谭静水明显起了波澜。
下午就要打比赛了,太激动了可不好啊,手冢。
迹部不紧不慢的说:“是本大爷,我们已经到了,下午回去看比赛,你好好准备,不用招呼我们。”
他不想让手冢分心,可后者却抓住敏感的抓住了一个字眼,顿了顿,才疑惑、小心的问:“我们?你不是一个人来的么?”
“哦,本大爷顺便邀请了入江前辈一起来。”迹部特地让自己的回答,听上去没有什么异样,可心里也莫名的感到不大自然。
“入江前辈……”手冢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但不深刻。
毕竟迹部和入江之间的那场惨烈比赛,是在他离开U17集训地后进行的。
所以手冢想不通,和迹部同行的,为什么不是冰帝的队员?哪怕是幸村精市,或者真田弦一郎,都没有这样的奇怪。
入江奏多,他是迹部新结交的朋友,而且交情已非同一般了吗?
手冢走神的这一会,迹部已结束了通话,“没别的事,本大爷就是告诉你一声,回见。”
“哎,迹部,迹——”手冢略茫然的,看着屏幕暗下去的手机。
就这么草草三言两语,的确有点儿失望,但一想到下午他就会出现在看台上,为自己加油鼓劲,手冢的情绪很快又热烈起来。
这个时候,不该再想别的事了,好好把做完教练制定的战术,再琢磨一遍吧,只有用一场完美的胜利,才能回报他对自己的这一份热情啊!
待迹部回到房间,入江已收拾完毕,正坐在沙发上看当地的杂志,见迹部进来,忙笑问:“坐了这么久的飞机,景吾也累了吧,要不要先去洗个热水澡解解乏?”
“你还没有洗吗?”
“呵呵,景吾喜欢干干净净的浴室吧?”
“唔……”
确实,就算是头等舱,困在狭小的空间内十几个小时,迹部也想痛痛快快的洗一个热水澡,让身体彻底放松一下。
他没想到入江如此善解人意,如此懂的体贴人,嘴上虽不说什么,心里倒是一阵舒畅。
过了一会儿,迹部从浴室里出来,换了一身宽松舒适的休闲运动装,甩了甩半干的头发,惬意的仰面吁出一口气,“呼,这下子舒服多了……”
入江的目光离开手头的杂志,含笑望着在眼前来回走动的迹部,似乎只是单纯友好的欣赏,又好像将一些别有意味的东西,欲藏又显的透露给迹部。
“啊嗯,怎么了?”迹部从来都不怕被人盯着看,但入江的眼神,令他多少有点不自在。
“呵呵,没什么,我去洗了?”
“请便。”
入江放下二郎腿,姿势潇洒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在经过迹部身边时,好像凑过了鼻子,在他的头发和脖颈间,极快的深吸了一口气。
迹部有所怀疑的迅速转头,入江已走到柜子那边拿衣服了,完全看不出刚才有什么异动。
见手冢频频向着四方看台张望,他的教练有些担心的问:“怎么了,手冢,静不下心来吗?千万别被观众的情绪影响,这就是国际赛事,你必须适应在狂热的气氛中比赛。”
“是,教练。”手冢果断的点头。
他并不是静不下心,相反的,他的精神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更集中。
找不到他人在哪里没有关系,上千名观众地喧哗也没有关系,他只要知道,看台上有一双眼睛在关注自己就行了,就能够屏蔽所有的干扰!
一声悠长响亮的哨音,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鼓噪,欧洲六国网球邀请赛第二轮的比赛,分别在五块场地同时进行。
手冢稳健的步入场地,在他朝对手抬头之际,忽然发现正对面看台上的那个人,迹部,是他,他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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