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锁骨淌入衣服。
“疼吗?”暂停吸食,贝尔用沾满血液的唇亲吻舔舐不断流血的伤口,舌尖的镂空铜钉时而闪现。
少年死死咬住嘴唇,不发一声。
“上次的教训,没有忘记吧?”
“……疼……”
“嘻嘻……诚实是好孩子专用的美德哟~”尖牙再度深深埋入后颈深处,月之女神眷顾的房间内血气蔓延。
弗兰靠在床沿,右手松松垮垮扶住铁架子喘息。局部的疼痛扩散到体内各个部分,突如其来的大量失血险些让他再度晕过去。
贝尔早已离去,在他半晕眩的时候。一想到这个弗兰就有些咬牙切齿。
他发现自己如同落在喜欢恶作剧的坏孩子手里一般,被牵着细线尽情玩弄虐待。每次虽然都停在快送掉性命的当口,但长此以往也不过是争个早晚之间罢了。
而且更可悲的是,不知从何时起他竟然逐渐失去了反抗的意识。没有任何契机的遗忘斗志是凌迟生命,这种事情弗兰再清楚不过。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习惯那个人的所作所为,看着自己默许凌迟。
太恶心了。
太肮脏了。
被一个吸血种玩弄于股掌之间,实在是,太难堪了。
贝尔穿梭在无人区茂密的丛林中。因为特殊的身份所致,一路上畅通无阻,各种魑魅魍魉都躲避不及。
他心情很好。最起码他成功地让中意的少年因他而痛苦了。贝尔抚弄着从衣袋里跳出的宠物貂,开心得仿佛快飞上云端。
原来那个死小孩也是有除去淡漠之外的表情。想起两天前的傍晚青年便情不自禁咧开嘴。王子的小青蛙,果然还是睡着的时候比较可爱。
下次,再找机会去玩吧。盘算着骚扰计划的血族王子,一身轻巧地隐入林间。
——《永生·番外》完——
28
28、第 28 章 。。。
弗兰垂下眼睑。“是的,大人。”他走到老人面前,脱下象征红衣主教地位的扳指和斗篷。“接下来me听凭教廷处置。”
“只要交出那个人老朽就能保住你。”维吉利拾起扳指,期待地看着碧发少年。“留在老朽身边,凭你的手段这个教皇的位置必定是属于你的。”一手培养出的孩子,老人对他的能力心知肚明。“只要你舍弃他。”
弗兰望望地板上处于假死状态的青年,将视线移回主座。“me的决定,您不是早就知道了么。me不会改变初衷。”少年转身,笔直走向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大门。那里有他严阵以待的同僚们。
他推开门,迎向阴沉着脸的人群。“带me走吧。”
背后传来一声苍老的不甘心。“弗兰,你当真要为我们的敌人舍弃生命?暗夜一族擅长蛊惑人心……”
“要是真能被蛊惑到,那也不错。”被曾经的同僚簇拥着押走,弗兰略带无奈地扬起唇角。“等价交换的东西,me确实交给您了。”
说着柔韧却没有任何回旋余地的话语,少年故意忽略掉老人惋惜苍凉的表情,向前迈出一步,越过最后的分界线。
门在身后缓缓合上,沉闷的敲击掩去最后一声叹息。
——呐,笨蛋前辈,你就继续装死吧。
——再也不用见你真是太好了。
——再也不用为你的破坏善后真是太好了。
——你一个人永生就够了。Me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谁要把信仰交给你哦,笨蛋前辈。
这是一间在这个野蛮与文明界线尚且不分明的时代随处可见的屋子。从山上采集岩石并把它们整齐切割,排列着垒成隔间的样子,毛糙的边缘缝隙用黄沙与红泥封住,风干后便形成牢不可破的石墙。
异端审判所那些关押异教徒的地下囚室便是由这种石墙构成的。它的基调灰暗,被巧妙设计成透气但不见天日的建筑结构。阿波罗的光辉,永远不可能穿破重重障碍到达囚犯们的所在。许多人就在这黑暗的环境中,年复一年地待下去,待下去,直到精神与肉体同时丧失生存的勇气。
从右侧数起的第六间囚室三天前迎来了它新的房客。隔壁与对面的犯人起初特别来劲。终于有新的同伴诞生了。遥遥无期的关押总算是有了点新意。所有人都在期待新房客的故事。
只是,他们单方面的期待并没有造成希望的结果。在忍受黑暗如此之久后留下的人们,个个都是生存的强者。但就是这群拼命活下去的强者,从新人进来的那天起便几乎丧失了睡眠能力与言语技能。他们再也睡不安稳,每日食不下咽,精神濒临崩溃。
他们受不了被迫听那些可怖的刑具哐当作响的声音。每天是名义上例行拷问。对面的犯人透过微弱烛光看到新来的孩子被紧紧栓在十字木架上,破烂的衬衣被鲜血渗透,拷在腕部铁链随着每一鞭的落下不断作响。
最后少年终于垂下有着一头美发的头颅,碧色的发丝沾满鞭子挥起甩出的血珠。审判官打扮的行刑者从早就安排好的水缸中勺出一盆冰冷的盐水直接浇上去。
“……me醒着呢。不用这个。”全身被完全浸湿的少年微微抬头示意自己的清醒,清秀的脸庞有些扭曲。
“认罪的话,我们就到此为止。”行刑官丢掉手中已经不能用的鞭子,从水缸里翻出根新的。
“罪什么的,不是早就定好了么。Me记得按照规定最后应该是火刑?还是铁锯?”少年看着过去的同僚,眼里满是淡漠,仿佛受刑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面前那人。
“和异族同性苟合你可承认?”
沉默。
“与罪孽深重的血族一同谋害洛克主教呢?”
继续沉默。
“那么,我们来试试钉椅吧。”行刑官指挥手下拖来一张生着倒刺的铁椅,每一枚倒刺周身都按上细小的弯钩。“把他抬上去。明天同一时间再放下来。”
恐怕下来才是真正的折磨吧。少年看着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刑具,习惯性地咬住下唇。给别人用的可怕刑具,竟然也有用到自己身上的那天。他略微睁大眼睛,看着士兵将他从木桩上解下,拖到钉椅前狠狠按下。
刑房里传出皮开肉绽的声响。倒刺穿透皮肤,全数深深扎进血肉。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手筋被挑断的崩裂。
少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响动哪怕是一声低微的呻吟。
当牢笼上的枷锁落下而脚步声渐渐远去时,少年才再度抬头,仰视一无所有的虚空。他在那儿,整个地失落在黑暗里。倒刺上的小钩子一枚枚抓住血肉禁锢着他的肉体,似乎灵魂也被一同钩住了。他被黑暗覆蔽了,埋葬了。
他到处都冷,全身湿漉漉地流着血。冰冷似乎透过血肉相连钻入身体,肆虐的寒意让他战栗。他像黑夜一样冷,死亡包裹着他。头发里没有一点空气,眼睛里看不见一线阳光,耳朵里听不到一点人类的声音——其他人都被酷刑给吓坏了。
弗兰曾以为他能毫无困难地忍过去。他不会害怕。他不可能退缩。但现在他开始祈祷解脱,祈祷最后一刻早些到来。他合上双眼,让更深的黑暗吞噬他。
——呐,笨蛋前辈,钉椅上坐的不是你,真是太好了。
——超痛的。连me都受不了的东西,你绝对不行的啦。
——因为,看到自己的血就会发疯的人,怎么可能受的住呢。
29
29、第 29 章 。。。
弗兰是被突入的光线照醒的。彼时他还牢牢地困在钉椅上动弹不得等待死亡降临。昨天的审判官打开铁门带进一队士兵,个个手上都擎着长矛。
少年的视线聚焦在来人身上。“您来得倒准时。”
“是啊,我可是盼了整整一夜呢,”长得像条鳄鱼的审判官夸张地做出期待的表情朝少年靠去。“就等大人您招认了。”
“那就请您再靠近点,me的确有话要对您说。”
审判官兴奋地向前跨一步,把耳朵凑近少年毫无血色的嘴唇。他听到少年低哑的声音。
“亲爱的审判长大人,有句话你必须要知道,”句子到这里顿了顿,然后被加重语气。“me从开始到现在,最想说的一句就是——”
男人伸长了耳朵。
“——请您快见鬼去吧。”
满意地看见对方抽搐的面部表情,弗兰难得扬起嘴角补充道。“撒旦欢迎您呢。不过这是骗您的。”
“噢我的上帝啊……”审判官按捺不住怒气在窄小的囚室里搓着手来回走动。“您是要把自己毁啦!您明明知道所有事情但就不愿好好说出来。”
“me什么都不知道呢。”
“您这是在浪费维吉利教皇大人的一片苦心!”
听到老人名字时弗兰别过头。“me决定的事,没什么好多说的。”
太糟糕了。审判官挥挥手,示意手下打开钉椅的皮扣。“把他抬起来。”
两人上前架住已无法自己站起的少年,一把将他从刑具里拖起。
鲜血掺杂着另外的肉色混合物从再度迸裂的伤口急速涌出,浸湿了整张椅子。经过一晚的快速愈合,倒刺铁钩与肌肉部分早已变得密不可分,此时强行拔出势必对受刑者造成巨大伤害。
审判官则跑到外头换气。他暂时不想听那刻意压抑的呼痛声。
该死的愈合速度。弗兰不由诅咒起某人好心给予的馈赠。士兵们已经退出囚房,失去旁人搀扶的他只能倒在地上,发不出声也无法移动,任凭生命力不断流失。
头好晕。痛到窒息。视界开始模糊不清。余光能看到旁边与自己亲密接触一整夜的刑具上几乎一半倒刺都挂着些微的皮肉。
一只蚂蚁从他眼前爬过,顺着椅脚攀上铁质椅面,绕一根倒刺转好些圈后又沿原路返回,不一会儿一群蚂蚁排着队井然有序来搬运倒刺上的残留物。
他联想起初次遇见贝尔时那具不成人型的尸骸。现在当事人变成了他自己。脑中浮现出蠕动的蛆从一个个小洞钻入自己体内你争我夺地互相推挤吞食肉和内脏而他,能做的只有眼睁睁看着它们将自己扫荡干净只剩一张皮囊。
Me将在恐惧中死去么。少年紧紧闭上眼睛,下意识握住脖子上的盒状挂坠。
小小的审判庭座无虚席。这个阴暗狭小的房间正适合举行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例如这次的秘密审判——实际上它确实是教廷用来处理内部案件的地方。
时值太阳落西的时候。尖拱顶的长窗上透进一线仅有的淡弱的夕阳,还没照到巨大的屋架铁栅上就消失了。屋里摆放着几尊雕塑,其中耶稣受难十字架悬在正中央装饰着无数百合花纹的墙壁上方,仿佛在昭告着所有进入这间屋子的人的命运。
桌上已点起了几支蜡烛,烛光照着审判席上的十一人的脑袋。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长袍,脸色全都冷漠无情。
弗兰被带进屋子时所有人的视线全聚焦到他身上。少年站在他们面前,碧发上沾染的血渍已经凝固许久。他沉静地望着他们,目光中隐隐透出讥讽。
“先生们,快点念判决书吧,不是早就决定好了么。”
中间审判长模样的男人说话了。“教皇大人最后一次问您愿不愿意接受他的提议。”
“不要让me同一句话重复很多遍哟。超累的。”弗兰抬起失血过多而惨白面容盯着那十一人。
“好吧。”审判长站起身,旁边的书记员递上一份拟定好的文件。他看一看又放回桌面。“我想您应该是知道判决结果的吧。”
“火刑是必须的。说不定还有拔甲?”弗兰满不在乎地瞥一眼审判官们。“me没猜错吧。”
“在审判结束后。”审判长随后补充道。
“……好快呢。就这么迫不及待么。”
“不,是以绝后患。”审判长随手拿起判决书,眼睛看住身形纤细的囚犯。“弗兰大人,您承认您与上帝的敌人苟合并为此杀掉自己的同僚、上帝的忠实仆人么?”
“如果您想要得到me的全数招认,那您就自己填上去。”
审判长瞟一眼弗兰又询问似地环视一遍组成审判的另外十人,然后拿起笔在口供上加了几行。
“这样就可以了。弗兰大人,我们等下在刑场上见吧。愿上帝收留您的灵魂。”审判长整理文件跟在其他成员后面离开,临了回头补充一句:“出于人道我不得不提醒您——拔甲的痛楚足以让您崩溃。”
“谢谢。Me收到您的提醒了。”弗兰低下头,随后就被几双粗糙的手从另一道门拖走了。
30
30、第 30 章 。。。
痛苦和快乐从来就不是可以均匀分配在生活中的东西。某些人陷入无上欢愉时就永远不会想到另一些人正在经历人生最大的痛苦。
——如果那些在旁人眼里的痛苦能被当事人确实视为痛苦的话。
弗兰安然靠着候刑室的木椅。惯例是行刑前犯人能得到一段时间用以向上帝忏悔。少年坐在这个简陋的地下室里,目光追随着桌上半截蜡烛的火苗。
似乎是休息够了,他扶着桌沿立起来,赤脚踏上地面。地下室充满潮气的地板是方砖铺就的,年久失修凹凸不平。这和他在威尼斯瘟疫大爆发时路过的墓园极其相仿。
——me死后,大概也能得到一块不错的墓地吧。当时的念头此刻再度浮现,弗兰不禁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思考死后的事情没有任何意义。少年屈膝跪上准备好的软垫,神志清明。他原本就是个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人,包括生与死。
少年凝望镶在高处的神的尊容,内心异常平静。他其实不怎么能理解人必须活下去的原因。只要想活下去的人努力生活就可以了。就像贝尔菲戈尔明显就是个想活下去的而他不是。早在很久之间就该蒙主召唤的孩子,拖到现在那是神的垂怜。
他不需要用“人的荣誉”来标榜自己,他是非人的存在。即使许多年过去经历各种努力之后,他依旧改变不了弑亲的事实。罪还在,如今又加上背叛同族一项。枷锁一个接一个套上脖颈,太沉重。
“改变”这个词,自始自终都不适合me。这个名为“弗兰”的少年要在这个世界的阳光与空气中生存下来似乎还缺少一样东西,而他并不打算去探究那到底是什么。
前段时间的动摇现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