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抱着我,滚烫的眼泪落在我的身上,让我几乎当下便心中一酸,几乎是连忙错开了眼睛。
而也便是那一瞬间,我看到了另一双眸子中的湿润。
“爸。”我低声唤了句爸爸,那时已过五十的父亲伸手抹了把眼睛,仅仅是一个动作,便让我哽咽的近乎是说不出话。
说来,我在国外那么多年,我曾一度觉得他是不关心我的,因为我自作主张的离开,曾一度认为兴许我在外面出了什么事,他也不会再管我了。毕竟……毕竟他从未给我打过电话。
可也不知是为什么,仅仅是这么一瞬间,我却似乎了解了,他并非是不关心我的,只是从来不说罢了。
在见到了父母后,我也很自然地注意到了静言。
和父亲母亲不同,他一直站在走道边,晕黄色的光淡淡地洒在他的身上,他低垂着眉眼,令人看不真切。
说实话,其实在来之前的飞机上,我便已很多次试想过他的样子,不过这一切总脱离不了一个少年的影子。带着些青涩,稚嫩,随之便是近乎了如指掌的熟悉,但这般的熟悉,在那人身上却是找不到的。
压力,在看到那人的第一眼,令人注意到的绝非是他的样貌,而是那种周身浓郁的近乎扩散开来,像是染了墨的压力。
而当他抬起眼来看你,那双黑眸,更是让人心中一惊。
在这样的一幕下,我已很难认出,那个家伙居然会是我弟弟。
便是伴随着这股陌生感,我的动作滞了滞了,可便是这般,我竟望见那人漆黑的眸子中,就像是给人刺痛了一般,划过了丝深疼。
但他紧紧抿起的唇,就像是坚持着什么般,他便是那般看着我,那般固执地看着我,就好像……好像等着我认出他,带他离开一样。
近乎于荒谬,这般的感觉在那一刻包围了我,我叹了口气,不过终是上前抱住了他,而便是在我抱住他的那一瞬,他的身子微微一颤,当场竟松下了一口气来。
因为这个动作,我心中一恸,随之就像是被什么蛊惑了般,带着些许哽咽的,我开口:“我回来了。”
时隔八年,也是在这一刻,才深深地舒下一口气来。
毕竟虽然期待,但我也会害怕,即便我回到这个国家,到底还有没有人等着她。
等一个近乎消磨了全部热情的人……回家。
在那一刻,我抱着静言流泪,无声哽咽到嗓子发疼的痛哭,因为我真的好想好想家。
是的,我是那么的想,每每被人差点弄死的时候,都想的更加厉害,一边是疼痛到近乎发泄的畅快,可也害怕,害怕死在这么一个根本没人知道的地方,害怕即便是死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也没有人会将我领走……害怕到近乎绝望!!
兴许也只有绝望才能消灭疯狂……
等到愤怒冷静,兴奋消减,从搏击场上下来,躺在担架上时,我才会开始恐惧。
恐惧再也醒不来,挣扎着害怕殒灭,因此才那般固执地想要在手术台上活下来。反反复复周而复始……从一开始一见到擂台便连血液都不由沸腾的颤栗,心脏近乎奔腾的跳动,直到最终被打磨到没有就如死水般沉寂,直到看到那疯狂的擂台,也没有半分触动。
兴许我从未说过的一点便是,我真的很害怕疼痛,兴奋时往往不觉的,可等到这种劲头过去之后,我往往会感到比未曾兴奋时成败上千倍的难过。
那时,依偎着静言,我说出了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话,我说:“言言…我好害怕。”
我是这般对静言说的,将眼睛埋在静言的胸口,感觉他听到这句话后,猛地一颤的动作,看着他握紧又松开的手间。
便是在那连呼吸都凝滞的过程中,我微微抬起眼,望着他苍白到近乎透明的指尖。
近乎是习惯一般的,我总是习惯将痛苦分担给静言,好像……好像这个弟弟的出生,就是为了替我承担一切。
近乎荒谬的,在看到静言的动作后,我突然这么想。
我回来了,近乎是是以一种高调的身份打入央京的社交圈,虽然这兴许和我本人并没有多大关系,也和我是圆是扁没有关系,只不过是我的背后有一个极大的家族罢了。在祖父未退,父亲又经历了五年外任后的三连升,家中更是有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弟弟和一个不可小窥的母亲妻族的情况下,作为这家中的独女,自然被谈起的较多。
而谈论最多的自然是我的婚事,毕竟我已经二十八了,再拖两年高不成低不就,兴许便不好嫁人了。
说来,会在这个时候在回国,我也是考虑到这一点。
毕竟一来我差不多也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了,二来又我没有喜欢的人,而自认为看人的眼光也不咋地,选来选去,那么多年就看上了一个许颜佳,折腾了自己十几年,这样的事情寒颤一次也就够了。
想着与其选来选去选到一个还不怎么的人,还不如让父母事先便给我挑好。
人品,相貌,家世,他们总比我注意的多,总不至于害我。什么自由恋爱,说实话,对于很多事已经没有热情的我,还不如让父母来帮我挑呢。
可不是么,对于结婚这事,那时我也多少存在着让父母给我找一个,凑合着过的念头。因此回来两个月,听见在饭桌上母亲对问我,老周的孩子挺不错,问我要不要认识一下这种明显带着些许相亲意味的话语时,我也便随意地点了下头。
只是还没等到我去进行那场相亲,却听一直沉默的静言突然开口:“周子凯?”
“上次聚的时候,好像带了个男朋友。”神色淡淡的,那时,静言这般说。
挑了挑眉,我看了眼母亲,然后,望着她的脸色变了变,当即便不提认识了。
而等到晚上回来的时候,更是铁青了一张脸,当即便有些怒气冲冲地对父亲说:老周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此,父亲瞌了下眼帘,虽然没说什么,但眸色愈加深沉。
我望了眼父亲,觉得有点意思,因此私下里捅了捅静言:“这个周子凯不是父亲也同意了的吧?”
然,那时静言只是静静地看了我一眼,一双漂亮的眸子明显有些压抑。
缓缓地,他说:“在之前,我也认为他不错……”
“哦?”我明显有些吃惊。
“父亲最近很关注一些年轻人,特别是这人。”对于静言的说法,我不由有些出乎意外。因为我父亲做事一向谨慎,很多事情若是他不说,即便到了最后我们也很难看出来。
额,至少在我离开之前,静言对于父亲的动作,绝不会如此了解。
摸了摸鼻尖,我问:“父亲是想给我找个什么样的?”
在我说出这句话后,静言明显沉默了一瞬。
“……”他的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
对此,他明显也是有些震惊的,可随之我却发现一缕淡淡的哀伤,从他的身上透出来。
而直到沉浸了一会,他才缓缓开口:“比我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前期算什么,如今才是正头戏啊~以前是看不到摸不到,还被老躲着,现在……咳,我才没有说我在幸灾乐祸呢~哈哈,说实话,我真的很喜欢言言的,这种该死的性子,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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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那时,静言是这般说的,可听到这句话,我却不由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带着些许好笑的,我忍不住伸手揉了把静言发,感觉到那柔软的触感,我说:“想不到我们静言眼光这么高啊。”
对此静言只是沉默,反是一旁的母亲听见了不免抱怨:“他啊,就是眼光太高了,所以到现在才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上次清莹来的时候,也不知是怎么招了他,每次见面都没个好脸色,好歹别人还是个女孩子……”说来,母亲兴许是老了,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次回来我总觉的她更唠叨了几分。
面对母亲的这些话,其实静言的反应,本质上说来简直是和父亲简直是一模一样,从头到尾压根就都不会吭声。
不过对于那个什么清莹没个好脸色这点,我倒是有几分好奇:“她做了什么?”
“那个什么清莹?”
对于我的好奇,静言倒是没有什么隐瞒,不过却也是皱了皱眉才开口道:“她动了我的手机。”
他的话说到这里,我的动作便不免一顿,因为那时我的手上还拿着他的手机正在摁爱上钢琴来着呢。
兴许是注意到了这点,他补充:“陌生人。”
听着这句话,母亲刚想要再说些什么,却听静言凉凉地道:“她偷接了我的电话,帮我拒绝了不少人。”
得,这回就是连母亲的脸色都不由变得有些怪,一句话,说的母亲也有些无话可说,可抿了抿唇,说到底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不过想来也是能够理解的,别人的孩子二十多岁后,男朋友,女朋友便一个一个地往家里带,可这事搁在我们家就好像有些变了味,一个跑的连影儿也没有,好几年都不归家,一个即便还在身前,可那么多年也没见到个苗头,都二十七八的人了,身为父母,急一点也没什么的,可就算是看上了,没准还要谈几年呢!
可望着这一幕,我免不了开口想为静言说话。毕竟经过当初那些事,我对静言是有着愧疚的,虽然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可我的愧疚不但一点没减少,反是越来越难受,而回国多多少少带了些这种原因,因此总免不了想对他好一些,再好一些,更别提说上两句话了。
我说:“好了,妈,想来静言自己有分寸的,何况凭着咱们静言这条件要什么女孩子没有啊,你说是吧,言言?”
我哄着母亲是这般说的,其实这些话放在静言身上也没错,他生的好看,自己年纪轻轻位置便已经挺高的,即便是老一辈提起也是前途无量,再加上我们家的这个背景。按我说,他压根也不需要着急,这样的条件要什么女孩没有,只要他不顶了天想要个三头六臂的,想来都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就凭我回来这两个月中无意接到的那些电话。
啧啧,对静言有意思,摊到明面上的,就有三个。
唉,比起我这个需要靠相亲的人来说,简直好的没法说了。
叹了口气,我继续玩着爱上钢琴。说实话,每每到这个时候我总觉得小时候学的那些个钢琴啊,小提琴啊,关键时刻还真用不上……勉勉强强地超过了平均分,我望着母亲好像还想说些什么的表情,抬眼对静言道:“西城那新开了家烤肉店,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尝尝?”
那时几乎是自然而然的,这句话便脱口而出了。
说句实话,我回国也是母亲催了许久,抱着年纪差不多了,该抱着找个人安定下来了的想法。只是对于这事,我依旧是有些没概念。
虽然是抱着回国结婚的想法,可这事上在我感觉还没有一餐烤肉感觉更有想头。毕竟让我可以想象出烤肉大概的样子,但对于我未来的丈夫究竟会是什么样……
可以说,我觉得我除了感觉家世相当,就实在想不出来了。
考虑到以后兴许要一辈子生活在一起这点,我不由有些担心地对母亲说:“妈,你看人的时候可得准一点。”
毕竟这是关系终身大事啊!
想着那个什么周子凯,我便觉得这事情不太靠谱。
毕竟有些人虽然明面上名声不错,可私底下的事保不齐给藏着掩着呢。虽然没详查,但就连我父亲那样老奸巨猾的家伙都给蒙蔽了,便知道这事有多不靠谱了。
想了想,我还是觉得有些不放心,更不由嘱咐了声:“最好是能将祖宗十八代都查一遍,在有些事上,兴许别人自己也不清楚呢,就像是没结过婚,谁知道自己会不会打老婆。”
“沈静安!”我母亲听着听着,奇异地被气笑了:“你是在找老公还是在找打着免检合格的猪肉啊?还祖宗十八代呢,什么打老婆都出来了。”
成功地转移了母亲的注意,我起身穿好衣服。
“这么晚了,去哪呢?”
“前面看到电视上有做冰淇淋的广告,我想吃了。”
“冰箱里不是有么。”
“那能一样么。”我穿好鞋子,有些诧异地看了眼跟来的静言:“你怎么来了。”
但静言却没说话,只是先一步将车开了出来,望着这一幕,我忽而感觉到有些复杂。毕竟这样的事情换在小时候,他不该是这么少话的。
兴许便是这一幕,也不知怎么的,勾起了自我回来后,就一直存在的感觉,一种不确定的感觉。
多年没回来,家里连窗帘了换了个遍,而好些习惯静言也和当年不一样了,有些复杂的我望了他一路,然后也不知怎么的,在下车的那一刻,我突然就开口了:“言言,你……”
说来,我是想要问,他是不是不想我回来的。
想来那时我也有些自暴自弃了,毕竟离开了八年,虽然回来他还是那个静言,可也不知怎么的,我就是觉得,我们之间好像是隔了些。
虽然不多,但还是挺让人难受的。
其实,我也就是想问这么一句,问他是不是挺讨厌我的。
说来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可只要是感觉到我们之间因为那八年造成的隔阂,我便有些不太确定。
因此只要他让我觉得略微有些冷淡(在我看来的冷淡),我便总会有这种感觉。
感觉他好像不怎么待见我。
兴许多年前我做的那些事,他当时是没什么怪我,可后来想起来,指不定在心里埋怨呢。
想到回来后,总是我剃头刀子一头热,他主动和我说的话(能算的上话的),多多少少加起来连十句都不到这点,也不知怎么的,我便觉得,兴许我是回来错了。
“怎么?”兴许是听见了我的话音,静言回了一下头,在停车场的昏暗灯光下,柔软的头发细碎地垂着,眉眼就像是被打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略微抬眼,随随便便的动作,可却在不知不觉投出一抹让人窒息的味儿,甚至好看到有些惊心动魄的感觉。
但望着这一幕,我的感觉却万般的复杂。
静言是好看的,这点我在多年前就知道,只是那个时候的他,却还未出落的这般惊人,至少不会在这么个瞬间便让人看迷了眼,好看到让人即便是觉得危险,却依旧忍不住去看。
可便是这般,我却觉得,他似乎不再是八年前的那个静言了。
说来,我是想要问问的,想要问问他到底是不是讨厌我,若是讨厌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打包再飞回美国去,省的在这里招人嫌。
只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