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看了眼一身雪白的白玉堂,心道这耗子喜洁净,与其在农家借宿,还不如在树枝上将就一下。摇头,道:“天也晚了,人家怕是已经休息,咱们便露宿吧,白兄看着马,展某去捡些柴来。”
白玉堂伸手拉住他,笑道:“捡什么柴,大热天的,这林子里最多有些野狗野猫,再说,有你这猫祖宗在,那些小猫儿还敢上树不成?”
展昭见白玉堂又开玩笑,有些无奈。松了手中缰绳,身子一跃,落到一根粗树枝上。虽然以他的轻功,站在一片树叶上都没问题,但若睡觉,还是踏实些好。
白玉堂仰头看看,也跃身跟了去,落在展昭身边,道了句'猫儿,一起'。然后长臂一捞,捆住展昭腰身。
展昭气的掐他手背:“你这耗子,在开封府也就算了,怎么在外面也没个正形,当心人看见。”
白玉堂蹭他脖颈:“谁敢看,白爷爷要了他眼睛,猫儿松手,疼啊。”
“你还知道疼?”展昭白他一眼:“我还道你这皮已经厚的感觉不到疼了,手松开,这树枝不结实,小心摔下去。。。。。。”他话音未落,两人便听见脚下树枝发出一声垂死的□□。
然后'卡擦'一声,树枝断了。
白玉堂一惊,抱着展昭赶紧一提气落到另一棵树上。展昭也从他怀里逃了出来,落在他对面。
下面两匹马动作一致的抬头看,不知两主人在做什么。
玉玲珑撩蹄子,拱了下雪花,那意思倒好像说'别打扰人家交流感情,要遭天谴的。'
展昭的雪花也赞同,和玉玲珑一起换了个地方休息。偷窥也不好,会长针眼的。
☆、第13章 花童
白玉堂瞄了一眼树下的马,纵身朝展昭扑过去。可惜展昭一躲,让他扑了个空。展昭笑眯眯,白玉堂转了个方向,又追过去,然后展昭再躲。接着,两个人便在树与树之间闹开了,直闹了有一刻钟才消停,一左一右躺在两根相邻的树枝上睡着了。
两人也不知是睡了多久,只知依旧是皓月当空,原本静谧的树林一阵微风吹过,便'煞煞'作响。然后,一道黑影借着月光破空而来。
展昭突然睁眼,身子微微借力便腾空而起,一把抓住直朝自己而来的黑影。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只花翎羽箭,六寸箭花童的花翎羽箭。然后他脚下树枝一沉,白玉堂敛了白纱外衫,稳稳站在他的身侧。
“白兄,这可是你那朋友的?”展昭把箭递到白玉堂面前,手腕向外翻,好叫他可以借着月光将那花翎看清楚些。
像白玉堂和展昭这等内力深的可怕的人,眼力本就超于常人数倍。在加上这清凉的月光,白玉堂将那羽箭的每一根毛都看的清清楚楚。面色寒了许多,微微点头:“是花童的。”然后接箭,扬手又甩回林子里。
过不多时,一名黑衣男子踏树而来,落在他们对面的树上,笑眯眯的道:“我说白老五,故友相见就算不抱头痛哭,也得笑脸相迎啊。”
白玉堂声音又冷了许多:“白爷爷这是礼尚往来。”
黑衣男子'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朝树下努努下颌,笑道:“我说白老五,你们那两匹马倒是反应挺快啊,看这跑的。”
展昭白玉堂闻言低头看去,便见玉玲珑和雪花跑出了老远。两人刚想扶额,这两匹马又一同冲了回来,同时抬起前蹄,接着冲劲踏向黑衣男子所在的树。
黑衣男子'呵呦'一声不怒反笑,跃身落到另一棵树上,道:“照夜白,乌云踏雪,一黑一白果然般配。”然后看着白玉堂,笑容痞痞的,似乎还带着一丝暧昧。
展昭闻言,瞄了眼他的一身黑衣,然后直直盯着白玉堂的一身雪白。一黑一白?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哪里般配了。
白玉堂本欲发火,可一瞄到展昭那酸酸的眼神,神情一转,竟是笑了出来:“一黑一白,看着确实般配。”
黑衣男子闻言一愣,面上带着一丝掩也掩不住的惊喜。展昭也是一愣,抬头,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没忍住,笑了出来,伸手勾住展昭小手指。看着展昭的眼神也柔和下来,看的展昭迷迷糊糊的,就好像溺进了一汪春水里。
黑衣男子看着他们勾在一起的手指敛了笑容,眉头微微蹙起,道:“白老五,我找你也不是为了别的,就是想告诉你,别趟这趟浑水。”语气虽轻快,却隐约带着一点不自然,好像在刻意掩藏自己的心思。
白玉堂皱眉,冷声道:“理由。”
黑衣男子道:“这我不能说。”语罢微微叹气:“有把柄啊,总之我是为了你好。”
白玉堂不在理他,扭头看向展昭,语气瞬间温柔:“猫儿,你还查下去?”
展昭扬眉:“自然。”话音一顿,转口道:“此事看来不简单,玉堂你还是。。。。。。”
话还没说完,被白玉堂打断:“花老三,听见了?”
花童面色冷了下来,道:“白五,此事你还是听我的比较好,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
展昭闻言一愣,不自觉的捏紧了白玉堂手指。白玉堂倒是笑了,很是无所谓道:“花老三,在乱说话让爷家猫儿误会,白爷爷可就翻脸不认人了,猫儿在哪,白爷爷便在哪,多说无意,天还黑,你不累,爷爷的猫儿可累了。”
白玉堂话音落了,花童也不说话了,紧紧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唇角一扬,语气略有无奈:“罢了,罢了,就知道找你也没用,以你白老五的脾气,撞了南墙也不回头。”顿了一下,抿抿薄唇,犹豫着道:“总之,你一个人小心点,官府又不是你家,搭了性命可不值。”语罢,又踏树离开,只是临走时又瞄了展昭一眼。
那眼神,看的展昭一哆嗦,伸手搓搓胳膊。这大夏天的,晚风吹了他一身鸡皮疙瘩。而且。。。。。。
展昭脑袋微偏,斜眼看着白玉堂。那花童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一个人”?他展昭不是人啊!嘴巴一撇,有些别扭,“桃花耗子”、“招蜂引蝶耗子。”然后纵身跃回自己刚刚休息用的树枝,躺下,双手枕在脑后。
白玉堂看着他,突然裂唇笑得毫无风度,到像是得了糖人的孩童。回到树枝上,学着展昭的样子也躺下来,然后开始絮叨:“猫儿,你莫不是吃醋了?猫儿莫气,白爷爷以后不理那小子就好了么,气大伤身啊,猫儿。。。。。。猫儿,你累啦?那好,白爷爷说,你听着就好。。。。。。”
树叶的影子遮住了展昭唇角的那点浅笑。今晚的风声,真好听。
白玉堂盯着他的侧脸笑意融进眼底,张口,无声的唤了句:“傻猫。”
虽说两人大半夜的被人拽起来,困的不行。但露宿怎么着也没有睡床舒服,天刚见了亮,两人就醒了。捶捶胳膊捏捏腿,在伸个懒腰。睡树枝就是难受,大早上起来,浑身酸疼酸疼的。
玉玲珑和雪花听树上有动静,仰头去看,然后抬起蹄子磕树干。
展昭朝下面瞄了一眼,身子轻巧的向后一仰,腾空转了一圈,轻轻落在雪花的背上。然后手一伸,取下挂在鞍上的水囊。又抢了白玉堂刚从怀中掏出来的帕子,倒上水揉一揉,擦脸。
白玉堂抬着刚刚拿着帕子的手,无语的看着展昭。这猫,跟自己还真是不见外。转念又一想,笑容攀上唇角,不见外就对了,好下手啊。
展昭擦完脸,又在帕子上倒了水,笑眯眯的递到白玉堂面前:“喏,白兄。”
白玉堂接过来就按在自己脸上一通抹:“猫儿,进城?”
展昭点头,想了想,又道:“既然来了松江府,理应先拜访一下陷空岛。”扭头看白玉堂:“白兄,展某应该先准备点什么?总不好空着两只手去。”
白玉堂捏下颌,也仔细想起来,可想来想去也拿不定注意。自家那四个哥哥,三个嫂嫂什么都不缺,就缺两个弟妹。想着,白玉堂慢慢看向一旁的展昭。
展昭正坐在马背上苦思冥想,就感觉旁边白玉堂的目光灼灼,看得他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扭头,蹙眉:“白兄?你怎么笑得,这么。。。。。。”贱呢?
白玉堂没理会他的话,从腰间摸出一柄折扇,在胸前慢慢摇,道:“说实话,陷空岛也不缺什么,东西就算了,有你这只猫就行了。”语罢,折扇在展昭胸口点了一点。
展昭颇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鬓角,一本正经道:“这样不太好吧?”
白玉堂拍拍他的肩膀,笑的促狭:“这有什么不好的,自家。。。。。。兄弟么,以后常来就好了,我那些哥哥嫂嫂们都好相处的很,若你执意带些东西去,反倒见外。”语罢,不待展昭再开口,双腿夹了下马腹,先一步往松江府城门方向走去。
☆、第14章 陷空岛
松江府临海,陷空岛便是离他最近也是最大的岛。本来这岛也不过是一极普通的岛,后来不知怎么引来了三个人,与岛上卢太公之子卢方结义。再后来又来了个长相极俊美的白玉堂。然后五人在岛上'安营扎寨',成了松江府附近最富有的商甲。
白玉堂和展昭在城门下马,通过城门便可看见里面热热闹闹的不逊色于开封。两人刚刚进城便有两旁的小商小贩的朝白玉堂问好,语气中透着羡慕与恭敬的喊上一声“五爷”。
在展昭意料之中的,白玉堂听见问好依旧面无表情,好看的唇角动都不带动一下的。不过出乎他意料的白玉堂虽然没有说话或是笑一笑,却小幅度的点了下头算是回礼。
从城门口到码头这一路上,打招呼的人几乎没断过,白玉堂偶尔会点头示意一下,大多时候都是毫无反应或是朝展昭笑上一笑,然后成功引来一阵吸冷气的声音。
展昭一路走一路看,本是想数一数究竟有多少人打招呼。但刚数了一盏茶时间不到便放弃了。打招呼的人太多,他只看就已经看不过来了,难怪白玉堂没反应,就这架势,要是好好先生,估计脸都快笑抽筋了。
展昭扭头瞧了眼白玉堂,唇角一勾。就这样吧,面瘫挺好,这么俊一张脸,抽筋太可惜了。那漂亮的晃瞎人眼的笑容,留给他一个人看就好了,他眼大光足,不怕晃。
从城门口到码头,两个人足足走了有两刻钟时间。码头人也很多,但大多是过往的商客和码头的脚夫。一旁简陋的茶棚里坐了许多五大三粗的大汉,见白玉堂和展昭来,从极往里的地方挤出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
少年上身着着很是普通的白布褂子,下身一条收腿的麻布裤子。走过来,声音带着少年郎独有的清爽稚嫩:“五爷。”
白玉堂瞧了他一眼,道:“三子,船呢?”
那唤作三子的少年道:“回五爷,二爷瞧着今儿天儿好,不知五爷要回来,一大早的就派人把船拉走检修去了。”
白玉堂闻言皱眉。从这到陷空岛,若是没有船,那就只能飞了。可他和展昭轻功再好,也好不过那些飞鸟,怎么可能'飞过去'。
少年接着道:“五爷不如在松江府歇一歇,待明日船来了在回岛不迟。”
白玉堂还未答话,展昭先点了头:“白兄,不如我们便在松江府等上一天吧。”
白玉堂闻言,想也没想便点头应下,他自然知道,展昭这是急着找人呢。
展昭虽是说来了松江府,理应先拜访陷空岛,但他毕竟也是开封府的护卫,包大人在一天,他就把公务看得最重一天。
松江府说白了是白玉堂的地界,哪儿的客栈最好,他自然清楚。定下了要在松江府宿下,他当即便让那少年快些赶过去定一间上房。
少年应声,转身就跑,却被展昭喊住。回身看去,展昭面带浅笑,声音温和却极严肃的道:“三子,两间房。”
展昭身后,白玉堂猛摆手,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同样面带微笑,看的少年脚下一个咧且。
正在这时,远远的,码头方向传来一粗旷一尖细两种声音重叠在一起的一声“五弟”。
白玉堂闻声,面上一阵欣喜,连忙转身朝着海面看去。果然,一艘船正从陷空岛的方向划过来。上面除了一名船夫,还有一高一矮两个人。
展昭也跟着白玉堂朝码头看去,正好视线与那矮个子相对。那矮个子身形瘦小,形如病夫,可粗看一眼,便觉着是满身的精明。
矮个子怔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他好几眼,然后将收在身后的扇子拿出来,在胸前摇来摇去的,满眼了然和算计。
开封府估计已经把他们陷空岛的俊老鼠勾走了,那他要想招把那展小猫挖回来才不算赔。
展昭莫名一个寒战,搓搓胳膊。
白玉堂走上前几步,喊到:“三哥,四哥,你们怎的来了?”
蒋平眯着小眼,也不知是有意无意,吐出个昨晚让展昭酸了一宿的名字:“花童刚赶着出海的船来了岛上,听他说的。”
船离码头近了,那两人便等不及似的一前一后跃上岸来。
徐庆几步上前,攥着白玉堂的肩膀,上下打量他好几圈。最后大手在白玉堂背上拍了一记拍的他一咧嘴,道:“五弟,你不是早到开封了,这么久才回来?莫不是被那展昭欺负了?那展昭也是,江湖上的兄弟瞧得起,尊称一声'南侠',他如今既离了江湖,就该识相些,这回倒好,非要找我们五鼠的不自在。”
白玉堂没料到自家三哥回来这么一席话,刚要阻止,徐庆已经说话不走大脑的一股脑全说出来了。
展昭闻言先是一怔,面上笑容便挂不住了,唇角却还是僵硬的勾着。面色黯淡许多,嘴唇颤了颤,欲言又止。
白玉堂只瞄了展昭一眼,便瞧出这薄皮猫是心中委屈,想着招赶紧撤呢。不禁又怒又急,一边出言打断徐庆,同时伸手干脆的攥住了展昭垂在身侧的手。
一旁蒋平将白玉堂的心思全都看在眼里。白玉堂一声“三哥”出口,他便张口打断,同时手中扇子在徐庆胸口轻轻敲了敲,道:“好了三哥,咱们不是人家,怎知人家究竟是何想法?五弟赶路劳累,咱们先回岛休息才是正经。”说着瞧向展昭道:“这位小兄弟,在下蒋平,这位是我家三哥徐庆,我家三哥心直口快,以后若有言语之中有什么得罪之处。”顿了一下,瞄了眼白玉堂:“还请看在我家五弟的面子,不要见怪。”
展昭闻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