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话音刚落,包拯先愣住了。随即了然,道:“二十年前,王爷好像经常是住在宫中的,难怪会知道梅夫人和夏琴师。”语罢又是轻轻一叹,道:“本府要出去一趟,验尸还要继续麻烦先生。”
“是,大人。”公孙抱拳一揖。马上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大人口中的梅夫人可曾是西华宫的掌灯宫女?”
包拯颔首,道:“正是,先生怎知?”
公孙把药箱子拎过来,从里面拿出一个纸包来打开。庞统凑过去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道:“你当真偷出来一本!”
公孙白了他一眼,道:“昨日失火,学生这是在救,而非偷。”然后继续对包拯道:“学生日前听大人您提二十年前的事时,倒是没有太在意,昨日与王爷去太医院主要是想寻找是否有什么失传的古方子,无意中发现了这个。”语罢,把书递了过去。
包拯接过自习翻看,公孙同时道:“书中记载,二十多年前,宫中许多人曾患憶症,后被西华宫掌灯宫女梅络以祖传秘术所救。”
包拯点头:“确有此事,也正是因为如此,梅络才与先帝相识,被封'梅夫人',独享圣宠,可惜,三年后,有关于她的一切都消失了,后宫的名册上也除了名,整个人便都抹去了。”话音一转,语气不那么沉闷,道:“本府先出去,回来在细说。”然后拿着书,出了书房。
展昭把巡街的重任交代给四大门柱,转身就往小院跑。
房间里很暖,白玉堂窝在被子里睡得正熟,整个身子都藏在被子里,只留了个脑袋在外面。
展昭悄手悄脚的走过去,伸手去捅捅他的唇,软乎乎的。白玉堂的眼皮动了动,又安静下来,大概是知道来捣乱的是谁,懒得睁眼看了。
展昭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脖颈。俯身轻声道:“我回来了,睡吧。”
见展昭飞似的出了书房,公孙微微叹气,真是'儿'大不中留啊。转手把药箱放到一旁,自己拽了把椅子到书架旁去坐着,随手抽出一本书来看。庞统无聊,也跟着坐了过去,抽出一本书来看看,再塞回去,再抽出来一本。
公孙瞧瞧他,'啪'的合上书,转身,一本正经的看着他:“王爷,您能给我讲讲那梅夫人和夏琴师么?”
庞统想了想,将双手枕在了脑后,椅子一翘腿顺势交叉搭在公孙的腿上。在公孙的手伸进药箱子,然后夹着几根针收回来时,开口道:“梅夫人么,印象不是很深了,不过人不错,很温柔的那种。夏琴师也挺好的,本是民间一家琴阁的人,是先帝一次出宫带回来的。不过据说是罪臣之子,因此一直带着面具,从没见他摘下来过。”
公孙沉思片刻,针又慢慢收了回去,看的庞统松了口气。
庞统望天想了想,才接着道:“本王儿时,常与我家妹子进宫找皇上玩儿,有一次迷了路,进了西华宫。那里面关着的都是没有子嗣的老太妃,很荒凉,几乎没人会过去。当时梅夫人还只是掌灯宫女,第一次见时,她在把偷藏起来糕点分给别的小宫女。”顿了一下,显然是陷入了回忆:“当时本王是穿着内侍的衣服,从树上掉下来还扯了个口子,整好被她看见了。给了本王一块桃花酥,还缝了衣服。在之后见她,已经是一年后了,刚被先帝封了梅夫人,正得宠。”
公孙慢悠悠的点了点头,手肘枕在他腿上,问道:“那,夏琴师呢?”
“夏琴师本王也不是很熟悉,不过是他给本王弹过几回曲子。”庞统伸手骚骚下巴,收回来继续枕在脑后:“乐阁离西华宫倒是不远,有一阵子舍妹常去学琴,本王也跟着去了。实际上本王不喜欢那些琴啊曲啊的,就出去瞎逛,在林子里见着的他。曲子弹的确实不错,不像其他琴师的,咿咿呀呀,听的人心焦。”
公孙显然来了兴致,继续追问:“在然后呢?为什么三年后就不见了?那个琴师呢?他怎么样了?”
庞统扬了扬眉,卖关子占便宜:“想知道啊?叫声好听的就告诉你,要么亲一口也行。”说着把脸凑了过去。
公孙一愣,抽出药匣子就要拍他,被他一把抓住手腕:“你真下的去手啊!会死人的!”
公孙黑着脸:“我就是拍死你,也不能让你气死我。”
庞统陪着笑道:“莫气莫气,本王就是跟你开个玩笑。”说着拍拍他的手,继续刚才的话题:“本王也不太清楚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十岁后,父亲就送我去军营当了个伙头军。记得是十三岁那年,本王进了先锋营,结果当年先锋营就只剩下我一个人。等本王终于爬上统帅的位置时,一起来的哥们也不剩几个了,死的死,伤的伤,还有降了的。”
公孙皱眉瞧他,满眼的怀疑:“太师长子,只当个伙头军?”
庞统笑得得意:“本王当年就是烦别人在耳边背后的说我是借了老头的光,印信什么的全让我藏起来了,直接当了个伙头军,老子又不是病痨鬼,当兵打仗还得靠着家里,丢人。本王二十岁当上统帅,回了京可把老头子吓得半死,不过本王也是熬出来了,如果只靠着家里,那些兄弟怎么肯与我出生入死。”
公孙点了点头,把他腿打下去,继续看书。庞统'啧'了一声,凑过去一起看。
过了一会儿,公孙又合上手中的书,庞统伸手指捅他:“合什么,本王还没看完呢,打开打开。”
公孙扭头瞧他:“那你知不知道,梅夫人是哪里人士?”
庞统伸手去翻书,口中道:“这倒是不知道,宫中记载大多都被先帝下旨抹去了,但也难保不会有密案留下来。实际上也不用什么密案,大人若是有心,也就告诉你了,若不想让你知道,十个你不可能知道。”
公孙用书敲他脑袋:“太师和八王会不会知道?”
庞统道:“虽然没听那老头提过,但他也一定知道什么,那老头儿,精着呢,我敢说,玩儿阴的,包大人都未必是对手。所以套话什么的,省省吧。”伸手夺过他手里的书:“八王你就更别想,我爹都不敢轻易动他的脑筋,从小在狐狸堆里摸爬滚打的。”
公孙抢回书站起了身。正靠着他的庞统一个咧且,也起了身,伸伸懒腰,打了个哈且,问道:“饿了?正好本王也饿着,哪有好吃的?”
公孙翻了翻白眼,轻飘飘的吐出三个字“仵作房”。
☆、第32章 熟悉
白玉堂窝在被窝里睡得香,展昭也掐着书在一旁直点头。他果然不适合只在一个地方坐着,时间久了就跟中了迷香一样提不起精神。
床榻上白玉堂动了一下,伸了个懒腰,爬坐起来。展昭支着脑袋小憩,感觉有动静,睁眼抬头。白玉堂正扯着衣领子扇风呢,见展昭瞧他,裂唇一笑。
展昭伸手过去摸他的额头,感觉了一下。凉丝丝的,烧已经退了。嘟囔了句:“臭耗子,刚好就做怪。”然后起身到衣橱拿了衣服丢过去:“穿衣服,吃饭去,展爷还饿着呢。”语罢转身就往外走,鼓着腮满脸不快。
白玉堂一边把外袍往身上套一边下床去拽他:“猫儿,怎么了?”
展昭转身,揪住他的衣襟:“泽琰,'死人棺'惹着小爷了!小爷要捣了他们的老巢!”
白玉堂笑了出来,伸手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道:“谁惹你了就跟白爷爷说,以后别自己憋着。”
展昭撇嘴,伸手指戳他,声音略带这委屈似的道:“泽琰,他们打你的主意。”顿了下,又着重强调了一遍:“他们打你的注意!”
白玉堂挑眉:“揍他。”
展昭认同的猛点头:“对,小爷揍死他们!”
白玉堂低头瞧了他半晌,突然伸手扯住他的两腮用力一捏,然后松开。展昭'哎呀'一声,捂脸瞪他。白玉堂裂唇一笑,无声的说了一句'乖猫儿',转身坐下去穿鞋。
展昭一龇牙,直接扑了上去。白玉堂伸手一接,被轻松扑倒在床榻上。然后展昭双手轻轻掐着他的脖子摇:“臭老鼠!”
白玉堂也不拦,双手往两侧一搭,刚要开口,却听'咚咚'两声敲门声,没上锁的门板'吱扭'一声开了。然后赵虎的声音和目光一齐飘了进来:“展大人,用午。。。。。。”声音慢慢小了,最后没了声音。
展昭□□一声,把脑袋埋在白玉堂胸口:“忘了锁门了,要死了,又误会。”
白玉堂一个眼刀撇向门口,赵虎便以武林高手都望尘莫及的速度离开现场。心中还嘀咕着:死了死了,怎么自己每次去都要碰上'这事',赶紧回去收拾收拾细软,去深山里躲两天吧。
等展昭和白玉堂磨磨蹭蹭的到了饭堂的时候,公孙和庞统已经在里面'掐架'了。
“阿策啊。”庞统夹着鸭肝黏黏乎乎的蹭过去:“尝尝?老头儿特意养的鸭子,本王偷来了几只。”
公孙撇了一眼,道:“不是刚看过方韵之的肝?王爷没看够还想尝尝?”
庞统顿了一下,立刻把肝扔回去。
展昭眼角抽了抽,拉住白玉堂的手低声道:“泽琰,我胃疼,咱还是别吃了,出去走走吧。”
白玉堂也被说的反胃,果断收回脚,和展昭一溜烟儿,跑了。
此时正是饭点,醉仙楼小二忙的几乎是脚不沾地。白玉堂预订的雅间里,展昭倒是不紧不慢,点了慢慢一桌子的菜。
“再来一条红烧鱼。”展昭笑眯眯朝着一旁的伙计道,然后指了指白玉堂:“梨花白。”
等伙计出去了,白玉堂往后一靠,瞧展昭:“今儿怎么这么多人?”
展昭也微微蹙眉:“常来开封的商甲和本地人我不能说全认识,但也能混个脸熟了,今儿这些人,我得有一多半都没见过。”顿了一下,捏下颌:“奇了怪了,没说有秋试、武试之类的啊。”
雅间的门一开,竟是掌柜亲自端了梨花白进来。展昭伸手接了酒壶,顺口问道:“掌柜,打听个事。”
掌柜赶忙一脸恭敬:“展大人请讲,小老儿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展昭笑道:“掌柜的客气了,展某只是想问问,最近是发生了什么吗?我瞧大堂里好多生面孔啊。”
掌柜闻言,也是一脸的奇怪:“展大人这几日不在是不知道啊,这情况,好几天前就有了。只是一开始也没几个人,开封又常会出现些生面孔,所以也没谁在意。可今儿,这人突然多了,就跟长出来似的。”
展昭点头,笑着拍了拍一脸紧张的掌柜的手臂,道:“掌柜的别担心,许是圣上突然要秋试罢。开封各处都是皇城军,他们也不敢闹事,实在不行,您就来开封府找我或者白五爷。”
“哎。”掌柜笑着应声:“有包大人和展大人在,我们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二位慢坐,小的这去催催菜。”
展昭点头,还笑眯眯道了句:“有劳。”
过不多时,伙计便端了前菜上来,道了句:“展大人,五爷慢用。”又拿着托盘退了出去。
展昭从腰包里摸出了个竹筒,倒出几根银针来。捏出其中一根便往菜里插,过了一会儿瞧见针真没变色,才放心的吃了一口,然后满意的眯起了眼睛。若他真是只猫,此时白玉堂一定会看见他全身毛都顺了。
白玉堂捏着酒杯轻轻晃,单手托腮,问道:“怎么,醉仙楼也信不过?”
展昭摇头:“掌柜,大厨,伙计都信得过,只是刚刚左边出去那几个,和右边又进来的那几个啊,信不过。”
白玉堂笑笑,盘坐的腿支起来一条,把手肘架了上去。小小的抿了一口酒,目光无意的往外一扫,顿住,道:“猫儿。”
展昭抬头,白玉堂正朝着他招手。满眼奇怪的放了筷子,爬过去,手撑在盘着的那条腿上,也跟着往外瞧。
只见一个简陋的小院子里,一名灰衣男子正和什么人在说话。那灰衣却是在熟悉不过的,上次在松江府遇到的那个'死人棺'杀手。而与他说话的人,身形完全隐在了房檐下的阴影里,模模糊糊的只能瞧见一个轮廓。
展昭皱眉,只觉着那阴影里的人很眼熟,不禁身子又往外探了些。却不料那灰衣人猛地一个回头,展昭吓了一跳,往后退,直接坐在了白玉堂肚子上。只是当他的视线被窗框挡住的一瞬,一道光晃了过来。
白玉堂一口气梗在那里,口中刚刚咽下的酒尽数喷出。
展昭手忙脚乱的给白玉堂擦嘴巴,等再探出身看时,院子里的两个人已经不在了。
白玉堂扬眉瞧他:“猫儿?”
展昭沉思片刻,道:“一个是'死人棺'的人,另一个瞧不见,但总觉着熟悉,好像是见过的。”然后声音低下来,好似自语:“那道光,也这么熟悉呢。”话音落了,复又抬起头来:“泽琰,你可记得江湖上有谁是戴着面具的?”
白玉堂又倒了杯酒,习惯的慢慢摇晃:“面具那东西,还不是谁想戴就能带的。江湖上带面具自然也有许多人,罗刹堂啊,往生门什么的,至于还有谁么。”白玉堂‘啧’了一声,捏下颌。
☆、第33章 师兄
若是要抓人,那展昭一个人顶一个捕快房;若是要打架,展昭一个人能当一队皇城军用;但若是分析案情,还是有关于皇家秘史的,那真是有他没他基本没区别了。
等伙计把菜都上齐了,展昭把刚才一直在纠结的事基本也'忘'光了。握着筷子,把那满满一桌子的菜尝了个遍,然后按照自己的喜好分出三六九等。
白玉堂依旧捏着那白瓷杯,慢悠悠的品着杯中的酒水。目光似乎是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一旁的小院里扫来扫去。最后停在一个字画摊子边的一男子身上,手指微动,指尖捏着的瓷杯却是不见了。
下面之人脑袋一偏,手一抬,把白瓷杯子接了个正着。扭过头来往白玉堂方向一看,嘴巴一咧。直接跳上了窗框,蹲在那傻笑着挠头:“师弟,嘿嘿。”
展昭闻言一愣,咬着筷子就抬了头。只见他的正前方的窗框上蹲着一名水绿色袍服、手握长棍、年岁比白玉堂要大上许多的男子。
展昭松开口,瞧向白玉堂。白玉堂表情略微无奈,似乎是后悔刚才多手了。张了半天嘴,才道:“我师叔的徒弟,玄阳,师叔与师父搭伴云游,便让他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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