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 大人趁着喜宴向公提出和降的建议,我委实吃惊不已。 ”
“夫人,为何吃惊?”
王晗想了想,尽可能简短地表达。
“先说这第一点吧。 大人借王潭之口提议——且不管是否真为王潭所想——我却见南郡公脸上无喜色。 ”
“这个……属下——”
王晗不客气地抢断颜道启的犹豫。 “你若不愿在我面前直言,我问你话还有何用?”
“属下失职!”颜道启马上说,低头作揖。
“那就回话。 ”
“此乃颜色之事。 属下一名护卫,恐怕不好擅自做论断。 夫人让属下说,属下就说个一两句。 和降之事,相信夫人不是头一回听到,那么南郡公更不会昨日才听说,他面露青色大约原因在此。 ”
“我也这么想。 ”王晗喃喃说道。
只用颜道启肯定她观察得没错——仲德的话出来后,南郡公第一下的脸色显然是责难——进一步的怀疑的想法也就更加确定了。
“夫人也这么想?”颜道启不明白地问,“既已清楚,夫人为何还吃惊?”
王晗脱口而出。 “南郡公发难只怕是不喜好大人那一番说法吧,有自作聪明之嫌?”
颜道启吓了一跳。 急忙又一低头。
“这。 属下不敢多言。 ”
王晗看着他,悄悄叹气。 如果是杨默,他就不需要避讳这么多。
“但问夫人那其二?”
“其二倒不止关乎我们王府。 ”王晗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接着晃晃头,甩开其它的众多想法,问颜道启,“为何人人都提议和降?和降真能行得通吗?”
颜道启突然笑而不语。 王晗担心问太多更显得她无知,只好耐心等着。
“夫人的疑惑正是南郡公地疑惑。 ”片刻之后,颜道启说。
“南郡公的?”
王晗一时想不明白。
“众人一一献策,提出自己的看法,南郡公听也是听着。 但究竟发不发兵,还得由公自己决定。 属下听说,对于一致提出的和降策略,公听得不是很入耳。 众人猜测,公也在犯难,和降是否更加合宜?或许昨日也有这原因在里头,公才不做反应。 ”
王晗心头一惊。 “这么说,南郡公偏好动武?”
“这个属下也不清楚。 ”颜道启中肯地说,“或许他早有了主意,或许他也在推敲。 ”
但这么说仍旧解不了王晗的担忧,平日里她没什么机会靠近桓玄,亲自观察他的意向,她只有从旁人口中听得一两句,尤其是这一两句中还包含坏地一面的存在。
“昨日大人说出后,我见公简直是不耐烦了……”
她开始再一遍仔细回想昨日的场景,试图从难得的接触中找出表明南郡公偏向哪一种意向的痕迹。 但就在这时,有人在门上轻轻敲了几下。
第一卷 相争之痛 第六十章 两个疑点
第六十章 两个疑点
“谁?”王晗大声问,她吓得不轻。
门被推开一道缝隙,奶妈探头进来。
“小姐,我们这两个活人若没看错的话,那头差人来了。 ”她阴阳怪气地说。
“知道了。 ”王晗一句顶回去,给她一个烦躁的表情。 奶**头退了回去。
“夫人?”门重新关好后,颜道启问。
王晗飞快地想着,她记得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问他的,怎么脑子全被刚刚得到的消息给蒙住了……
“夫人?”颜道启再次提醒。
“对了,还有一件事!”王晗喊道,语音激动而紧张。 “杨默会不会离开?”
“离开……哪里?”
“离开这儿!不住在我们府内!他是不是很快就要住到桓府,或别的宅院?还是——”她越说越觉得像既定的事。 “公会派他去朝廷那头交涉——和降的策略我最早就是从他那儿听说?”
颜道启眼睛睁大,神情定了定,似乎仔细地看了王晗一会。 但随即,他恢复镇静的神色,对王晗报以一笑。
“夫人,此事您也不用担心。 除非南郡公派杨默外出它城,否则他定会继续留在这里。 他亲口对属下说过。 ”
说完,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大概他提早想到了,就怕夫人担心此事。 ”
颜道启要别说得如此详细,或者别分开告诉她。 王晗一定是大大方方的高兴着。 可颜道启就这么说了,她顿时发觉她地高兴劲叫一种莫名的难为情给压底下去了。 王晗只能低声嘱咐颜道启先行离开,尽量别碰上王潭差的人。
奶妈自知这会没时间多问,一心一意装作陪王晗清点物品,伴喜则更平静,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好奇。 王潭仍是派了侍琴来。 王晗转身看时,发现侍琴全身上下都用心收拾过。 好像已经忘了上一回的教训,眼底充满力量。
她倒像刚迎了喜事的人。 王晗不禁想。
“这小丫头。 不长记性。 ”等她们过了厨房,走进一个连接的小院,奶妈低声对王晗说道,“一转眼就忘了。 ”
“她高高兴兴地也好。 ”王晗说。
“也好?”奶妈惊讶的提高了嗓音。
王晗投给她一记警告,奶妈压低声接着问:“好什么?”
“如果她也像小李子一样怕地要死,我们还能把怀疑的名头给她一份。 看她走起路来轻轻松松的,多少说明昨日之事与她无关。 ”
“这……这哪跟哪啊!”
“若非与她无关。 她怎会有心思打扮自己?”
奶妈瞅着侍琴的背影,拉长嘴很不服气。
“道理上……说得过去。 ”她挤出一句。
“唉!”王晗叹道。
“干吗又叹气?”
“你说呢——若她与这事无关?”王晗反问。
“我最愿意怀疑的人就是她!”奶妈愤愤地说,“还得看他们怎么查,这会啊,不能轻信她。 ”
“我没轻信。 ”王晗无力地说,把视线转向别处。
侍琴正带她们往琴房的方向走。 一等王晗发现,她不禁立刻尖锐地想:王潭故意选在琴房!琴房曾是她密谋送走王潭的地方,如今她也看中了它。 这是什么?向众人宣告眼下她不同于往日,地位稳固了?
“伴喜,”王晗放慢脚步,坚定地看着奶妈。 “这是要去琴房。 那头冷得很,站在外面地话,等不了一会就冻不住了。 你送奶妈回屋里去。 ”
“是。 ”伴喜应答。 扶起奶**手臂。
奶妈不肯动。
过了一会,她松下肩膀,耷拉着眉毛说:“那行,但是伴喜得时不时去看一看,万一有个需要。 ”
“奴婢遵命。 ”伴喜答道,与奶妈一起转身走了。
王晗穿过空地进入后院,低着头快步往过道走去。 侍琴尾随在她身后几步的距离内。 就在一个拐角处,越来越近的私语的声音传入王晗耳朵里。
“……该怎么办?总不会就这么‘变天’了吧?”
“谁知道呢!如何就能断定是我们下人干的?”
“谁干的不要紧,若是随便找个人顶了,唬一唬我们。 那往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夫人!”
没说话地人碰上王晗等候她们的目光。 一下子呆住了,脸吓得煞白。
“夫人。 夫人!”两个丫环先后跪了下去,头直往地上磕。 “奴婢多嘴,奴婢该打!”说着,自己掌起嘴巴。
“行了,住手吧。 ”王晗草草命令道,“都起来,该干吗就干吗去。 ”她心烦意乱,没多看一眼,绕过两个丫环径直走了。
她知道她们说的“变天”是指什么。 当然,她怎能不知道?伴喜跟她多日了,这小丫鬟多不多嘴她心中大约有个数。 伴喜会表于色的事,恐怕也能代表整府的下人了。
阁楼下,王晗边走边抬头望,一股不情愿的暖流漫上胸口,她仿佛正向王潭俯首称臣去似地。 咽一咽喉咙,王晗提起裙摆,走上吱呀作响的楼梯。 侍琴自行停在楼梯下。
承德和王潭正小声说着话,看上去王晗上楼的声音完全没影响到他们,显然都料准了上来的人就是她,没别人。
怎么就如此肯定呢,万一上来的人不是她?他们竟只管说话,难道……真个个都比她聪明百倍?王晗略感不快,坐到空好的位置上。
“姐姐。 ”王潭倒上一杯茶,递给王晗。 “上午那会是我想多了,害得姐姐跟着一块担忧。 ”她笑了笑,看向承德,承德也笑笑,明了地眼神。
“你们啊,今后事情还多着呢。 不清楚前千万别自个乱猜。 上午来了两位客人,也是昨日的客人。 仲德请他们来商讨正事。 ”承德说道。
“原来如此。 ”王晗微微颔首。
从一进来她也看出点房内轻松的气氛,王潭安定地坐着,与早上时相差很大。 承德的解释给了她安心坐着边听边想下毒之事地理由。
“弟妹总管府内事务,”承德又说,“经过了一夜,不知对下毒作恶之人是否有眉目?”
“我?”王晗脸一阵热,想掩饰住突如其来地自愧结果却成了结结巴巴地说话。 “弟妹愚……愚笨。 没,没看出,想到,任何线索!”
承德眉间凝重,看着茶水,王潭垂下眼皮,看上去手上的玉镯正吸引着她。
王晗很着急。 他们三人不是在这儿商讨如何调查吗?没见谁着手查到点什么,已经听说了仲德怀疑是下人干地——他们俩也这么认为?
“能够把握时间。 明确知晓第一壶酒打出去了的人,多半……是府内地吧?”她不敢照着说‘内贼’,怕又要脸红一次。
承德放开茶水。 “我们也如此推测。 若说那外头的人想做这事,恐怕还找不准时机。 ”
“大哥说得对,玄妙在这时机里。 ”王潭开口了。
“嗯。 ”承德赞同,在膝盖上轻拍一下。
王晗想问一问。 什么玄妙,王潭抢了先。 “昨夜,大人责备我说,近些日子将那喜事放头一位,使得全府上下全为喜事忙活了,连府中出了作恶的人,谁都不知。 ”说到这,她挤出满是歉意的笑。
“二弟妹无需将几句气话放心上,”承德马上安慰说,“相信仲德无意归咎于你。 ”
“刚听后。 我心里自然难过了一会。 ”王潭接着说。 “不过仔细想想,我也确实该责备。 大人不喜喝酒的。 府上若不办喜宴,想来要到除夕才会上酒。 ”
“妹妹别再自责了。 ”王晗被这番话说的也心动了。 如果王潭该责备,她做夫人的,岂不比王潭更该责备……她背部一阵凉意:仲德没有责备她只因没见着?
“是啊,是啊,”承德叹着气说,“宅院这么大,谁都忙着干自己地活,想防人那是难得很。 ”
“姐姐虽掌管府内事务,一整日也不会见着府中每一张脸。 下人见了夫人,只会低着头请安,要说叫姐姐从面相看出个恶人来,那也太难了。 ”王潭说。
王晗注意到她的眼神就像特意为她说话,抚慰她。 她的心收紧了。
“弟妹,”承德叫她,王晗紧张地等着。 “假如仲德也责备你几句,你千万别放心上。 ”
“不会,不会的,大哥。 ”还真的是——王晗脑中出现大片的空白区,茶水被她端了起来,又放下。 “仲德是被众多事夹得,心里不好受我明白的。 ”她用奶**话作补充。
“行,两位弟妹深明大义,为兄替仲德高兴!”承德挥一挥手,改说别地。 “二弟妹说的是,看面色太难,难保会出错。 如果判错了人,定给无辜之人却放了恶人,那可真麻烦大了。 这逼问也行不通。 昨日既已一一问过,再接着严刑逼供,只怕徒劳。 如今之计,唯有从‘时机’两字推测。 ”
话又说回来了,王晗顿时放松不少。
她很想问明白之前的疑惑。 “大哥说这‘时机’中,到底有何玄妙?”
承德笑了起来。 “这玄妙正是需要我们今日在这儿推测啊!”
“大哥的意思是,府内人虽不少,可不见得人人都把握了小李子打酒的时候,那观察的人应是下了一番功夫地。 ”王潭说道,“这人要能在府中各处走动。 据我所知,一些下人负责的活同厨房没什么干系,平日里也绝少到那附近。 昨日他要是贸然去了,即使那头人多混乱,谁也没注意到,他还是难以找准时机,非等小李子打了酒后才动手。 ”
“这只是其一。 ”承德接着说,“其二,人多手杂是有这么一说,但假如乍一去个与厨房事务无关的人,丫环厨子总会有人瞥见,他不能来去无踪,像个影子,谁也看不到。 这说明,”他顿了顿,王晗无故又紧张上了。 “这人身手不错。 最起码,灵活轻巧的手脚绝对有。 ”
第一卷 相争之痛 第六十一章 杨默的处境
第六十一章 杨默的处境
“其一……其二……”王晗琢磨着他们的话。
她想到了两堆人,做不同事的两堆人,但是她不敢轻易说出口。
“想了其一,我们能去掉一些人。 ”王潭说。
承德点头同意。 “府中绝大多数的小厮,可以去掉。 再说,丫环们进进出出,没见着哪个小厮鬼鬼祟祟到厨房去,可见,小厮们安全了。 ”
王潭微微一笑。 “其二,就更能去掉一些人。 小丫鬟总是一对一对的做事,若有嫌疑,那便不止一个人。 ”
承德报以回笑,跟着,向王晗看来。
“姐姐有何看法?”王潭问。
王晗清清嗓子。 “若按这两点来看,府中的护卫岂不嫌疑最大?”
承德呵呵地笑,王潭给她传来一道目光,王晗很快地看一眼,如果她没搞错的话,那表示赞赏。 她松了一口气。
“弟妹再说说。 ”承德鼓励道。
王晗感到意外,但也立刻接着说详细的。
“护卫职在看护全宅,一天到晚不间断地轮流巡视,这便符合了其一。 其二嘛,要说那身手,丫环小厮都不能跟他们比,他们肯定是下手最利索的,也最能保证不留下痕迹。 护卫虽不进厨房,但窖里那些酒他们可不会不熟。 ”很简单的推测,他们怎会不明白?
承德又笑了,王潭也在微微笑。 但王晗只能等着。 她不明白他们笑什么。
“依弟妹之见,护卫中,谁最可疑?”承德问。
王晗维持着原有的表情。 她并不想把每一个护卫都卷进去,尤其是其中一个。 她飞快地思索,只有这样,才能冷静地回想昨日一直在眼前地面孔,才能压制住心中隐隐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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