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苍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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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苍苍-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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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去秋临,漠北的秋天似乎比中都更冷一些。宓洛看着池中的荷花已经败落,觉得一阵悲哀,寒风飒飒地吹过,她下意识地拉紧了披风,这件披风是汗王亲手涉猎得来,白白地皮毛华光似锦,暖了她的身却暖不了她的心。叶子被寒风扫落,缓缓落下,随即又翩翩起舞,似是不甘心,又像是在舞出最悲壮地生命舞曲。她喜欢这种感觉,寒风扫过,万物尽憔悴,天空似是少了杂物的干扰越发的清透澄澈。弱者是不适合生存的。

寒冬已至,北风似乎更加嚣张,彻夜地乱吼。窗外飘起了大雪,鹅毛般地轻轻洒洒。院中的梅花也竞相开放,红的似血,白地胜雪,一株株,傲然挺立,淡然地藐视这寒冬。绿琴折了几支枝放在屋内,顿生满室生香。宓洛想出去走一走,奈何身子愈发的沉重,肚中的生命像是早已苏醒,示威似的踢踢打打,拼命地想要离开这里。她暗暗地祈祷,一定要是个女儿才好,她不要再面对相似的容颜,备受折磨。午时过后,一阵疼痛袭来,宓洛下意识的扶住桌子,绿琴慌忙扔掉手中的茶碗,跑过来扶住了她,又连忙遣另一个丫鬟去请御医。正阳殿中,汗王正在处理政务,柳侍卫跨进来,低低的在汗王耳边说了几句。汗王立刻扔下手中的奏章,朝络宫走去。

丫鬟们忙进忙出,耶律曜辰焦急地在外殿走来走去,各种各样的药品早已备齐,内殿一阵闹哄,却唯独听不到她的声音。

“络妃安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耶律曜辰厉声唤来了御医。

御医颤声到:“回汗王,是难产,胎位不顺。”

一整夜,宫女和御医都忙进忙出。耶律曜辰焦躁地不知怎么办才好,她为什么不出声,她是不是疼晕过去了,她会不会出什么事啊…他也曾在月韵宫内听过王后的哭喊,却从不像此刻那样,让他如此的心神不安,暴怒不已。御医早已被汗王的话弄得冷汗淋漓,越发的小心谨慎,不敢出丝毫差错。看不出床上的弱女子,竟是如此的刚烈,没有一丝的呻吟,唇上血迹分明,咬着的软木也早已经渗出了血色,却没听她喊过一声痛。

寒风呼呼地吼着,大雪依旧下个不停,厚厚的积雪压在梅花上,想要遮住这冬日的精灵,奈何梅花铮铮傲骨,睥睨的蔑视着寒冬。天色已微微泛明,柳侍卫小心地提醒着汗王,话还没说出口,却早已被汗王狠狠地瞪了回去。一整夜,汗王都在焦躁地踱来踱去,从昨日午时到现在,甚至不曾进一口茶食。

“生了,生了,是个小公主。”哇的一声啼哭,打破了烦躁的气息。

御医随着宫女走出来,来不及擦汗,赶忙跪安。“恭贺汗王喜得公主,母女平安。”

汗王布满血色的眼睛精光一敛,急急的冲向内室。床上透明的人儿仿佛了无声息,刚要出声询问。旁边的宫女忙到“络妃娘娘太累了,刚睡下。”紧紧握着她的手,心才慢慢平静下来,她无事,就好。

绿琴抱着小公主站在旁边,不敢出声。

许久,耶律曜辰转过头来,看了看绿琴手中的襁褓,绿琴赶忙把小公主抱了过来。

耶律曜辰接过,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襁褓中的婴儿还未苏醒,小脸皱皱的。这是她的孩子啊,也将是他的孩子,“好,小公主,长大以后肯定像她母妃那样倾国倾城。来人,赐御医黄金百两…”

缭绕的香气殷殷弥漫在殿内,满屋子的人儿,却是悄无声息,只有那滴漏的声音,一声声,落在了心底。

“那边可曾传来什么消息?”

“回王后,是个小公主。”

“小公主而已,不足为虑,要是她生了个王子,我必定…。”丽妃正说着,瞥见王后皱了皱眉,略略有些不屑,想起络妃那冷冷的眼神还有那骇人的武功,顿时默不作声。

王后微微松了口气,小公主,只是想到他为了她在那里竟然呆了那么久,连今天早朝也未去。不禁有些揪心。听闻柳侍卫禀告了几次说左贤王有要事相求,他都置之不理。当年小王子出生,他只是匆匆过来,看了几眼,就转身离去。一直到晚上才来看她,为此她还高兴了很久。

傍晚,宓洛缓缓醒来,酥麻的疼,一点点在四肢蔓延。

绿琴见络妃醒来,忙惊喜地抱小公主过来。宓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吩咐抱走,她是她的孩子,也是他的孩子。

一连几天,宓洛都不曾抱过小公主,也不曾正眼瞧过她,只是在奶娘来时,挑了一个,顺手扣上了她的手腕,细细检查了一番。

耶律曜辰日日呆在络宫,处理政务,喜欢看她静静地坐着,就足矣。

一日看到她在看《琴韵》,随即命人为她找来了一架古琴。宓洛看着古琴,轻轻笑了笑,汗王愣住了,从来没见过她笑,却不知她笑起来是如此的好看,一笑倾人国,再笑倾人城,令天地日月失色。宓洛随手弹起了一曲,清脆的琴音缓缓划出,使人如沐春风,如夏日的潺潺流水,令人心静。耶律曜辰惊讶地看着她,除了她惊人的武功,还有多少是他所不知的。

“查的如何,未查到就不要再继续查了。”

“回汗王,属下已经查到了。”月炎说着,迟疑地递过了一封密信。

耶律曜辰看着密信,脸色越发的凝重,她竟然是他的妻,他竟然弃她不顾,看到她被贼人所追杀,耶律曜辰一掌震碎了桌子。一定不会放过他们的。他把密信放到烛台上,看着它慢慢地被烧着,脸色忽明忽暗。“从此以后,就只有一个我漠北王的络妃,这件事罢了,不要泄露给任何人。”

“回,汗王,属下会处理好的。”

冬去春来,天气一日暖过一日。宓洛常常会在莲池上的凉亭里弹琴,看些书籍,汗王放下政务,便会过来陪着她,他给她讲他的丰功伟绩,讲他在外狩猎的种种奇遇。她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知道她对小公主不甚上心,因此格外的宠小公主,每次看到小公主那双像她一样的眼眸对他笑的时,他的心就暖暖的。他希望有一日,也能看到她对他开心地笑。

莲池的荷花又开了,或粉或淡的荷花,竞相开放。“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年半了,有些事该忘掉了。

绿琴抱了小公主站在莲池的一边,踌躇不决,络妃娘娘一向不喜欢小公主的,也从不曾抱过小公主,想着,心头有些酸涩,不由得将公主紧紧搂在了怀中。

宓洛看着绿琴怀中小小的身影,神色有些恍惚,轻声吩咐道:“抱来给我看看。”

绿琴一喜,赶忙走上前来。宓洛随手接过,这是她的孩子。脸和眼睛长的像她,依稀只有他的一点影子,似乎感觉的到,小婴儿伸出一只手,对她笑了笑,一只手紧紧地攥着她的衣袖,宓洛看着她粉嫩嫩的脸,默默不语。软软的身子在她怀中不安的扭动,心下一惊,回过神来,匆匆递给绿琴,只吩咐了句:“好生照顾着。”

她还是忘不了,终究还是无法面对她。她以为都已经忘了,谁知不经意间,还是会想起。绿琴看着络妃匆匆离去的身影,颇为不解,抱着小公主,轻轻叹了口气。


 


蒹葭苍苍 第一卷 翠袖人独步 第5章 绯言绯语
章节字数:2477 更新时间:091217 22:54
第一次走出王宫,宓洛打量着传说中繁华的云城,偶尔见一些胡人和波斯人,各种各样的珠宝琳琅满目,丝毫也不比中都的城差。杂杂的声音从耳边响过,她才感觉到她还活着,真实地活着。

旁边不时有人打量她几眼,绿琴暗自想到,还好娘娘戴上了面纱,要不然,不知道有多少登徒子围上来呢。虽是这样,但那摇曳的身姿却也绝代芳华。旁边一男子过来搭讪,见她不理,伸手就要扯下她的面纱,却见一小刀飞过来,顺势钉在了那个男的手上。立刻,有护卫围了上来,宓洛身形微移,闪出了人群。

集市上玩杂耍的,卖小玩意的,热闹非凡,匆匆转了一圈后,见前面围了很多人,走进一看,原来是绸缎庄,宓洛看着匾额上的苏记,微微一诧,她知道苏家的产业很大,中都到处都有苏记的店铺,没想到在这遥远的漠北,竟然也会有。她看了看腕上的玉镯,转身就走。绿琴忙跟上,想要告诉娘娘苏记新进的绸缎很好,看到她冷冷的眼神,就讪讪地止住了话题。

听闻小公主这些日子微微有些受凉,宓洛皱着眉头接过御医的药方,随手在上面添减了几笔,淡淡看了绿琴一眼,吩咐绿琴按着这个药方去拿药。绿琴接过药方,神色有些不自然,拿着药方悄悄去找王御医。

王御医看着药方,忙问到,“谁开的?”

绿琴看着御医惊诧的神色,忙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王御医摇了摇头,“此人医术非凡呢,用药之准确,莫是吾辈能及。”

绿琴这才松了一口气,忙赶着拿了药,往络宫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摇头,怎么能这么猜测娘娘呢,娘娘怎么会害小公主呢,毕竟那是她的亲生女儿啊。想到娘娘擅医术,武功有那么高,不仅又暗暗加了几重佩服。不过一天功夫,小公主就明显精神了许多。自此,绿琴更加细心的照顾着小公主,生恐出现什么差错。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听闻络妃对小公主不是很关心,渐渐的就有风言风语传出说,小公主不是汗王的孩子,络妃为了争宠,连孩子都不顾。绿琴很是不平,小心翼翼地禀告了络妃。宓洛听完只是淡淡地答道,“随她们说去。”

一日,绿琴抱了小公主站在外面逗着玩,一个圆脸的小丫鬟走过来,叫道,“绿琴姐姐,给我抱抱小公主。”绿琴看了一眼,是跟她一起过来伺候络妃的小桃,就把公主递给了她。

小桃抱了小公主,羡慕地看着她粉嫩嫩的脸庞说到:“将来肯定像络妃娘娘一样,绝对是个美人。”

绿琴欣喜的答道,“那是,没看咱们络妃娘娘多漂亮,小公主长的像络妃娘娘,能不漂亮吗?”

“哎,绿琴姐姐,络妃娘娘是不是不喜欢小公主啊?”小桃试探的问。

“听谁说的,不许瞎说。”绿琴脸色一沉。

“可是络妃娘娘从来都不抱小公主。”小桃闷闷地答道,“是不是真的不是汗王的孩子,所以络妃娘娘才不喜欢她的?”小桃又小声的问到。

绿琴一听,火了,一把夺过小公主,厉声到“是谁在那乱嚼舌根,看我不撕烂她的嘴,谁说络妃不喜欢小公主,谁说小公主不是汗王的。不是汗王的,汗王能那么宠小公主吗?”

“绿琴姐姐,你别生气,我不是…”小桃急急的辩到,看到绿琴身后白色的身影,立刻变了脸色,结结巴巴的说到:“娘娘饶命啊。”

宓洛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地说到,“我不喜欢多嘴的宫女,想在这个宫里生存下去,管好你的嘴。”说完,转身离开了。

小桃脸色苍白,呆呆的跪坐在地上。

傍晚,果然不见了那个小宫女,宓洛微微一叹,言多必失。过了几天,绿琴突然从外面冲进来,看到宓洛在看书,忙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娘娘,请你救救小桃吧,娘娘。”

“怎么了?”

绿琴擦了擦眼泪答道:“那天,小桃被汗王罚去浣衣局,不知怎么地被丽妃知道了,丽妃说小桃洗坏了她的衣服,要将她杖毙呢,娘娘,求你救救她吧,小桃是个可怜的孩子。”

宓洛放下书,看了跪在地上的绿琴,还是因她而起,如果小桃不是服侍她,应该不会被容妃处死吧,络妃起身,“走吧,带我去浣衣局。”

绿琴一喜,赶忙磕头“谢谢娘娘,奴婢一定会记得娘娘的大恩大德。奴婢代小桃先谢过娘娘。”

浣衣局内,容妃正高声地骂道:“你个贱奴才,竟敢弄坏汗王赐给我的衣服,你知不知道这种绸子多贵重,给我狠狠的打,打死你个小贱人。”

宓洛看了一眼地上奄奄一息的人儿,开口说到:“住手。”正要打人的那个宫女看见络妃冷冷的眼神,手中扬起的鞭子停在了空中。“把人带回络宫去。”

绿琴和另一个丫鬟赶忙上前,扶起了小桃,站在络妃身后。络妃转身就走,没人敢上前去栏。容妃似是不甘心,囔囔到,“那可是汗王赐的,是苏记的云锦啊…”。

络妃头也不回淡淡地说到:“绿琴,待会送十匹云锦给她。”

“是娘娘。”

十匹,容妃吸了口气,汗王赐给她的也不过够做件衣服而已,给王后了一匹,竟然给了那个女人那么多,越想越不服气,嫉妒的脸庞狠狠地扭曲在一起,宫女们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脸色,低下头,默不作声。

不经意间,又到了深秋,飘落的叶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仿佛昨日,枝头才冒出了新绿。

再过一个月,就是小公主的生日。络妃要去附近的云华寺上香,绿琴抱了小公主,带了小桃,跟着络妃上了车。到了云华寺,宓洛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山中庄严的寺庙,缓缓的拾阶而上。进了大殿,络妃对着面前的神像拜了一拜,为小公主求了个平安符。周围古木森森,不见苍凉,只见素净。树叶沙沙地抖动,舞起又落下,旋转,纷纷洒洒,叶叶不息。围着寺庙转了一圈,香火很是旺盛。一阵雄厚的钟声传来,一下又一下,清脆有力,宓洛愣愣地听着钟声,心中一片释然。

这一日,汗王来到络宫,高兴地抱过小公主说到:“我在络宫为她庆生,我知道你不喜喧哗,只这一次可好,我要她们都来祝贺你和我的女儿,可好?”

宓洛没做声,盯着外面的雪花,过了一会,缓缓地说道:“高处不胜寒。”

汗王看着她,沉思了片刻,“没有人敢欺负她的,欺负她的人我定不会放过。”

宓洛看着枝头那凌霜傲雪的梅花,怔怔地出神。
 


蒹葭苍苍 第一卷 翠袖人独步 第6章 丽络之斗
章节字数:2475 更新时间:091217 23:03
又是一年三月三,柳絮飞满天。伊人公主已经会跑了,整日不停地动来动去。宓洛不让绿琴她们整日的抱着她,放任她自在地跑,绿琴她们看着小公主身上跌跌撞撞的伤,很是自责和心疼,虽然尽全力去护,还是有些小伤。汗王看到了,以为是宫女们照顾不周,暴怒不已,狠狠地责罚了一顿。

宓洛轻声到:“学不会跑,就永远学不会飞。”汗王看着她,默默不语,只是吩咐婢女们更加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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