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从帘子里面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声音里露出一丝紧张,但并没有让人发现。
黑衣人跪下,将手上的东西,放到走过来的太监手上,低声应道:“是的。”
“她到底是谁?”帘子内的声音在看到手上的东西时,似乎震动了一下,他冷厉地问道。
“陈容怜。”
黑衣人如来时一般安静地离去,整个个宫殿里依然一片寂静,没有人发现有人刚刚出现在这个地方。巡逻的侍卫们有些懒散地靠在墙边,眼睛无力地盯着门角。一切都如此平静。
手上握着那块布料,君逸飞的脸上露出几抹苦涩,他细细地抚摸着上面的每一寸纹路,将它靠近自己的心头。窗外黑夜正浓,今夜无月,黑沉沉的天空上空无一物,如他的心一样。他终于喃喃自语:“容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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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宫篇:0038
陈克钦和玉可谓是志同道合,他们两人居然难得的默契十足,经常在玉的书房外听到他们两人的笑声。
“玉弟的意思是不需要用一兵一卒就可以让蛮族不敢进犯我朝,如果真有这种办法,要我做什么都愿意。”和玉相处之后,越来越明白为什么天下会有“得玉一人如得一天”的说法了。他不仅拥有看透世事的淡然,还有渊博的知识和巧思的妙计,让他这个中过进士的状元自惭形愧。“玉弟,和你比起来,我似乎一无是处,真不知道当初是怎么当上了状元的,我真的惭愧啊。”看着玉有序地说出一条条的治国纲领,让他不由得感叹道。
玉听了一笑:“陈兄不要妄自菲薄,你的才华无人能及,小弟不过是从小跟在师父身边学道了他的不少东西,事实上,我师父的造诣更是惊人。”提起师父,玉脸上露出向往和钦佩。这是陈克钦第一次听到玉谈到自己的师父,想到天下传闻玉的师父就是那个了不起的贤人,好奇地问道“贤弟的师父可就是贤人?”
“是的,虽然天下人称我师父为贤人,可我师父生平最讨厌的就是让人这样称呼他了。他一向都自称是老头子的。”师父的爽朗和淡泊名利是他最为敬佩的,即使是天下所有的荣华富贵摆在他的面前,想必他也不会看一眼吧。
陈克钦对这个贤人更为好奇了,世间能拥有这种称号的人不多,而他又丝毫不在乎,让人想知道他真正在乎的是什么:“那不知道尊师在乎什么东西呢?”
玉听了笑了一笑,说道:“我师父一生最在乎的应该是师娘吧。”想起师父和师娘的斗嘴,他都觉得有趣极了。师父也只有在师娘的面前才会有那种孩子似的撒娇。
“他不是修道的吗?”怎么能娶妻?陈克钦不好意思问出来,可是玉已经知道他的问题。“师父和师娘并没有成亲,只是他们已经习惯生活在一起了。”他们的行为并不能容于这个社会,可是山上的人都认为他们已经是夫妻了。只要他们的感情坚挚,又何必在乎是否有成亲呢?“哦——”虽然无法认同,可是玉他们一脸理所当然的表情让他心里的话说不出来。
“对了陈兄,你呢,从未听过你谈起自己的家世?”玉并没有谈人隐私的想法,只是很自然地问出来。陈克钦听到这个问题,脸上突然一阵苍白,在等了好久之后,才沉沉地说道:“如果我告诉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呢?”他很久没有谈起自的身世了,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还留在他的血液里,让他永远都摆脱不了。
“你是什么意思?”玉看出了陈克钦的不对劲,小心地问道。
“你知道十六年前,金陵陈家吗?”陈克钦随手拿起一个茶杯,可是不断颤抖的双泄露出他的慌张和不安。“我就是陈家的人。”
玉并不是很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毕竟他年龄还小。可是印象里,师父在有一年确实是跑到了金陵,而且回来的时候脸色很不好。这也是他看的师父唯一的一次发脾气,他甚至饮酒,他很小,只是隐约听到离说,在金陵,发生了憾事。可那件憾事,他并不清楚,只知道是一个家族被满门抄斩了,原因则不知。所以金陵城应该不会再出现姓陈的人了,因此陈克钦——
“你——”吃惊地看着他突然变得有些狰狞的眼睛,眼里不再是熟悉的直率,而是一种被毁灭的恐惧感。
“你怕了是吗?即使是天人,也会害怕鬼吗?”陈克钦的语气越来越阴森,仿佛坠入了一个莫名的环境里,被什么东西所控制着。玉没有说话,只是镇静地看着他的眼睛,宁静的眼眸让陈克钦的慌乱慢慢地平定了。
“谢谢你,玉。”这一句话道出了他的痛苦和无奈,他只要想到那件事就不可避免地变成一个恶魔,像今天这样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平静下来还是第一次。
“你这样多久了。”倒了一杯水给陈克钦,随着水流入喉咙,温暖的气息渐渐回到他的身上,那种刺骨的寒冷慢慢地消退了。他低声回答:“不知道,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其实很早以前,他就找过很多的大夫,甚至是四方的洋人,但他们都说是一种罕见的病症,而他活的时间不长了。所以他才会希望在短暂的时间里为这个国家,为百姓们做点事,即使自己死了,也不会后悔。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朝廷的腐败让他认清了自己的天真,一天天地丧失了信心。如果不是玉的到来,恐怕现在的他不是得罪皇帝太多而死就是自己受不了而自杀吧。
“陈家当年到底是因为什么才会遭遇那场大祸”玉严肃地问到,他隐约感觉到十六年前陈家的那场的大祸的影响却不是只有陈克钦有这样的痛苦,既然他还活着,肯定还有其他人逃过了一劫。而这些人,他们也是如此痛苦吗?
“你知道陈家在金陵的地位吗?”陈克钦沉思着,记忆回到了自己年少时的那个显赫的时代。“即使是皇帝也不敢轻易地动我们陈家,甚至陈家的状元爷不需要进京面圣,我们在金陵城里建立我们自己的堡垒。陈家的每一代对孩子都有很高的要求,我们从小就要学习琴棋书画,文韬武略,无论男女,一视同仁。”
他的嗓音慢慢地变柔了,仿佛看到了一个美丽的景象。“那一年,我们家族最小的女儿出世了。她是我的伯父当年的状元爷唯一的孩子。虽然百姓们都感叹是个女儿,只有我们陈家知道,这个孩子是我们的宝贝。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妹妹,她是那么地柔弱,那么地单纯。我们自然地想要保护她。我们的伯母是一个特殊的人,因为我们不知道她来自哪里,只是知道她是我们的伯母,而她的身子非常弱,伯父很疼爱她。”
顿了顿,仿佛想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伯母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看到有谁要接近妹妹,她就会非常生气,即使是伯父也不例外。伯父认为她是深爱着妹妹也就没有理会了。可是有一天我却看到伯母拿着一把小刀似乎要在妹妹的身上划过去,我吃了一惊,就不自然地叫了出声。因为我的叫唤妹妹没事了。我不敢告诉其他人,都是在一旁紧张地保护着妹妹。直到在妹妹的满月那天,有一个莫名其妙的乞丐跑了进来,我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可是家里的人都很紧张,以后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当年是什么罪名让你们抄家的?”
陈克钦脸上的苦涩更深了,“我不知道,我只是一个孩子,在当年我连自己为什么能活着都不知道。只知道我的伯父死了,妹妹死了,似乎所有的人都死了。”
“只有你一人存活?”
“不是还有我的父亲和母亲,可是他们也被判了刑。只有我,被送到一个乡下人家那里,逃过了一劫。”
玉知道陈克钦没有欺骗自己,可是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自己,这件事有难点。仿佛是极其简单的事情,却又让自己百思不得其解。他摇摇头,只能说道:“不管怎样,你能活着,为国效力,相信有一天你家族的冤屈一定能申明的。”这是他唯一能够安慰他的了,毕竟逝者已矣,即使有再多的疑点都无法换回他们的性命。
“玉,我有一个预感。”陈克钦突然紧张地说道。
“什么?”
“我感觉到我的妹妹没有死。她一定还活着。”@@@@@@@@@@@@@@@@@@@@@@@@@@
深宫篇:0039
“容公公,不好了,圣上在屋子里等你呢。”容怜一回到住处,就听到太监紧张地跑过来大叫。他听了并无反应,只是笑笑,就走进屋子。
“天啊,我要怎么办,对了,去找雪生。”太监急急忙忙地跑出宫殿,往屋外走去。
容怜一进门,就注意到前方黑暗处坐着的男人。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有人进出,就这样直直地注视着远方。
“圣上,奴才来迟了。”容怜特意在他面前站定,突然一个踉跄,她被抓到一个怀抱里。他将她抱得很紧,仿佛担心她会突然跑掉。
“你逃不开寡人的。”容怜的心突然紧紧地揪住了。
“奴才不知道圣上在说些什么?”她的手用力地推拒着将她拥得越来越紧的手臂,心里一阵惊慌。今天的皇帝和以往似乎有哪些不同,现在却又说不出来。心里有个声音在警告着自己,可惜已经晚了。容怜还未反应,唇瓣就被一个湿热的温度覆盖住了。
“不要——”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却阻止不了已经恋上这份温暖的男人。他睁大眼睛细细看着在自己怀里的女人,又一次将唇瓣覆盖上去。“住手——”
容怜觉得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身上的热度越来越深,好像身体就要这样烧起来了。她似乎要放弃了挣扎,却突然使出力气将身上的男人推开,脸上凝着冰霜:“圣上,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奴才有哪里做错了?”
终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君逸飞看着站在自己面前头发凌乱的女子,她身上的衣裳因为刚才的拉扯已经掉落,在他面前展现的是一个迷人的女子。他轻笑,自己居然到了现在才发现。他慢慢地靠近容怜,那张芙蓉面溢满怒气,反而增添了风情和妩媚。
“金陵、十六年前、灭门。”君逸飞一字字地吐露,看着容怜的脸色慢慢地变得苍白,一步步地退后。“奴才不知道圣上说的是什么?”
君逸飞突然将她逼近床边,整个人覆盖在她的身上,凝视着她总是无波的眼眸突然发出难得的惊慌。“真的不知道吗?陈容怜,陈家的小姐。”她从未展现过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君逸飞心疼地将仍呆楞的容怜深深地抱在怀里。
那温暖的怀抱渐渐地让她回过神。她看着在她面前的男人,喃喃自语:“你都知道了是吗?”
“对,我都知道了,我可怜的容怜。”君逸飞不舍地抚摸她受伤的颈部。突然,容怜将伏在自己身上的身躯使劲地推开,站了起来,眼睛直视着君逸飞,嘴上露出讥笑:“呵呵,圣上既然知道了要怎么处置我这个早就该死的人呢?”
“够了,不准说自己该死。”他爱她,这是他刚才才领悟到的。知道她的身份,猜到她来到自己身边的目的,即使她要的是自己的命,自己也无法放她走啊。已经陷进去的心你能将它要回来吗?看着容怜的眼神越来越神情,越来越专注,让容怜不安加深了。
“不准你再这样看我。”不要,不要用那种很爱我的眼神看我,会让我有所渴望。我已经受不了再一次的伤害了。我不要再拥有那种痛苦的情感了。容怜突然避开他的眼睛,恨恨地说道:“既然圣上不准我死,难道要我继续呆在你的身边。”他会吗?容怜不敢承认自己的心里有份期待。
君逸飞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终于说话了。“你留下吧,留在我身边。”决定了,他已经没有办法承担失去她的痛苦。既然她已经是他的心,怎么可以让自己的心离开呢?
“即使我的目的是要杀了你。”
“你可以杀了我,只要你不离开我。”
“哼,杀了你,我们陈家的人就能回来吗?”她没有经历过失去亲人的痛苦,但是从小印在血液里的仇恨让她不由得咆哮。就是因为这个男人,他们死了。而她必须为他们报仇,这就是她活着的目的。想到母亲说的话,心里的悲凉更浓。她知道自己是多么恨着这个将自己变成一个报仇工具的男人。
“如果杀了我可以让你不再那么痛苦,我愿意死在你的手上。”君逸飞深情地看着容怜。这是自己欠她的,只要她愿意留在自己的身边,他甘愿赌这一把。
“你情愿冒着被我杀死的危险也要我留在你的身边。”容怜的心突然软了,她不知道为什么眼眶会出现湿润感,眼前的一切似乎模糊了。是下雨了?一个温热的手指抚上自己的脸颊,柔和的嗓音在自己的耳边传递着。
“你哭了。”
“我哭了,不可能。我是不能哭的,母亲会打我的。”容怜的意识突然不清楚了,仿佛见到当年的母亲在自己面前冷冷地看着自己,即使自己不断地哀求,不断地求饶,她还是无动于衷。最后她绝望了。
“怎么了,容怜?怜儿!”感受到她散发的哀伤,君逸飞将她抱得更紧。只要自己的怀抱能令她不再发抖,不再哀伤,不再哭泣,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到现在他才真正地感受到,原来不是她需要自己,而是自己迫切地需要着她。
“不要,走开。我恨你。”容怜的意识慢慢回来,她看着君逸飞的眼神充满了深刻的恨意,让他心痛极了。他无法忍受她的仇恨,即使这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可是真正面对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无法承受啊。猛地靠近她,将手击向她的颈后部。容怜在闷哼一声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睡吧,好好地睡一觉,醒来后你依然是我的怜儿。”将她抱到床上,虽然明白自己应该离开的,可是他还是顺从心意躺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柔和的睡颜,心里一阵满足感和惊慌感涌起,他无法自溢地轻喊出声。“怜儿,怜儿,不要离开我的身边,即使你要的是这个皇朝我也可以给你。只要你留在我身边。”
无声地哭泣感染了整个宫殿,静寂的房间里飘荡着一股宁静的气息,让不安的容怜慢慢地合上了眼眸。君逸飞轻轻地拥抱着在怀里的身子,嗅着她的体温,感受她在自己怀里的心跳,他觉得自己此刻好满足。
微微地扯开一抹笑容,却是苦涩的。他为爱情的付出她真的能理解吗?
“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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