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翅难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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插翅难飞-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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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恩惠一听,不由一愣,脸色也有些发白,撑笑道:“这是哪的话,你做弟弟的难道还能算计哥哥不成,再说,阿卡这事儿也是他们自己的想法。”
顾钦容微微一笑,道:“这怕不是大哥自己的想法,我顾钦容虽然不算正派,但这种小人下作之事全不会去做。今日在此说句话,或许不中听,但希望姐姐相信,大哥被辞一事儿跟我绝无关系,若是姐姐不信,我也不多解释。”
陈恩惠连忙道:“哪里不信,我信的千真万确。恩赐也是信的,碍于脸面,这才委我来找你。”
顾钦容笑得依旧和善:“至于阿卡,我不强求讨人,姐姐的好意我全领下了,他若愿意跟我,便要跟的心甘情愿,大哥若是愿意给我人情,也要给的心甘情愿才好。罢了,说得这些倒显生疏了。”
陈恩惠只点头,不做声,心里默想顾钦容真的让人服气,比起自己的那大弟弟也委实是个做大人物的材料。
张副官上来报说午餐已经做好了。顾钦容便请陈恩惠留下吃饭,陈恩惠也极为乐意。
厨房做了牛排,沙拉,都是些法国菜,顾钦容又拿了洋酒和葡萄汁与陈恩惠喝,两人边吃边聊,倒也痛快。

陈恩赐不知母亲私下找了陈恩惠帮忙,接连找了几天工作也没有回音,不免有些消沉,开始借酒消愁,流连烟花之地以求麻痹,连阿卡也不放在心上了。
陈方氏好劝歹劝也不见效果,不由得暗暗伤怀。只盼望顾钦容早日实现承诺,又恨不能领着阿卡亲自去顾公馆相求。
陈恩赐消沉堕落至极,却意外收到请聘,竟然是南京某区的商业局,想委任陈恩赐做专员。
这个职位可比先前的差办要好上十几倍,而且上升空间很大,若是做得好,谋个一官半职不再话下。
陈恩赐受宠若惊,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让阿卡连着给他念了几遍请聘书后才失声大笑起来,抱着阿卡连转三圈,直呼老天有眼,天无绝人之路。
又连忙向陈方氏炫耀,说他并非无能之人,只是老天没开眼。
陈方氏见顾钦容果然兑了现,心里惊喜万分,携着陈恩赐,阿卡便要去外面大吃一场以做庆贺,又连忙差人给顾钦容送些他年幼时爱吃的特长,顾钦容一并退回,除了答谢外不言半字,也无刁难之意。
陈方氏颇为惊讶,想着陈恩惠所言极是,顾钦容肚量极大,对顾钦容的看法也好了许多。
这好事儿就像是赶着陈家一般,陈恩赐任职没有半月,商业局的处长便找人上门提亲,说想纳陈恩赐为乘龙快婿,只是这女婿得入他们家的族谱,也就是“入赘”。

这是极好的上位机会,陈恩赐有些心动,陈方氏更为心动,简直就要直接点头领头入赘。只是对方也还有条件,他们只收陈家母子二人,其他人等一概不收。
这就是说他们必须抛弃阿卡。
陈方氏虽有不舍,但利益当前,不能把情义当饭吃。陈恩赐却是极为不舍的,他也知道即便阿卡跟着他,以后也是受苦,世上没哪个太太能容忍自己丈夫整夜抱着别的男人睡觉的。但处长得罪不得,这工作刚稳定,若是薄了人家面子只怕又得给裁。

阿卡这几日颇为苦恼,自打陈恩赐失了业,他便去给一家幼稚园当幼师,说是幼稚园也只不过是个老太太自己置办的一个托儿所,只帮忙代看那些因父母工作繁忙无人看管年纪幼小不能入学的孩子。这是份不讨好的工作,除却几个穷学生是无人原做的,只那些学生也受不了小孩子的顽皮做了几天都纷纷辞了职。阿卡是邻居推荐去的,因他读书识字,又天生幼稚,带着这些顽童倒不嫌弃,薪酬也要的不高,每月只给十块钱。
陈恩赐先前是不愿意阿卡出去工作,但碍不住阿卡软磨硬泡的撒娇,只能准了他,之后每日下课便极早去接他,生怕他出了乱子。
如今陈恩赐自己有了工作,自然不能再去接阿卡下课,又因为有了提亲之事,心事过重对阿卡也是待理不理。
陈恩赐倒是没说,但陈方氏近日却总是私下拉着阿卡念叨,恩赐年纪已经不小,要娶亲生子,如今有个极好的去处,但是因为阿卡不能如愿,希望阿卡能够体谅。

阿卡不明白为何因为自己陈恩赐便不能娶妻生子,他从未要求陈恩赐只爱他一人,也未想过独霸着陈恩赐,但他不知道天下间如他这般无私的人甚是少的。
太太说只要自己离开恩赐,恩赐便能得到天下的幸福,难道如今恩赐不幸福么?
阿卡边想边夹着课本往家里走,陈恩赐嘱咐过他,该走哪条路,路上要注意电车,不能与陌生人交谈。
如果离开陈恩赐,他能去哪里呢?
他想到了顾钦容,这些天他偶尔还是会想到这个男人的。虽然他不如陈恩赐对他宠爱,但他那些天对他的温柔他是忘不掉的。他虽然极凶,却从未因自己做错事动当真打过自己,连自己将他咬伤,他也没有怪罪一声。
阿卡正低头想着,突然听到身后几声汽车鸣笛响,吓了一跳,愣在路口不知如何是好。
汽车停了下来,下来一个人朝他走来。
阿卡定眼一看,竟然是张副官。
张副官一脸和善的朝他招手:“阿卡少爷。”
阿卡也笑呵呵的招手:“张副官。”
张副官走近后亲切的说他办事路过这里,看到阿卡便停了下来,问阿卡要去什么地方?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阿卡将自己做幼师的事说了一遍,又说自己要回家。
张副官说,那正好,我现在没事儿,送你一程吧。便邀请阿卡上车,阿卡自是觉得张副官是好人,也乐得与他一道,便听话的上了车。
上了车,入了座,才发现车上还有一人,顾钦容。
顾钦容见他朝他温柔一笑,算是打招呼,之后便继续看报纸。若是旁人可能会好奇为何顾钦容会出现在此,但是阿卡向来不去想那些,只老实坐着,捧着课本和张副官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
不一会儿便到了陈家,汽车夫没有把车开到陈家门口,只在路口停下,阿卡便下了车,与顾钦容,张副官道别,向家里走去。
到家后,也不知为何,他也没把这事儿告诉陈恩赐,像是不想再给陈恩赐多添烦恼似的。
说来也巧,自那天以后,每日下课张副官都会凑巧路过,送阿卡回家,车上也总是坐着顾钦容,他也总是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报纸或闭目养神,若是阿卡主动与他说话,他也耐心的回话,并不向他多问。
若是旁人,怕也能猜到这是顾钦容的苦心,但阿卡却浑然未觉,他只当顾钦容当真是路过那里而已。





8

8、第八章 。。。 
 
 
这日陈恩赐刚下班,那处长就差人来说想请陈恩赐母子晚上一起用餐,见见小姐,好谈谈婚事情况。
陈恩赐这才慌神,雇了个车,回家换了身体面的西装和打扮艳丽的陈方氏去赴约。
陈恩赐原以为那处长会把地点定在家里,却未想对方定在了乐仙楼,回想到上次与顾钦容吃饭的情形,不觉有些不自在。
而阿卡下了课,照旧坐上顾钦容的顺风车,本以为顾钦容会像往常一样,却没想到一上车顾钦容就对他说要请他去用晚餐,问他乐不乐意?
阿卡这些天白坐了人家的车,到底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如今人家开口请吃饭,也不好推辞,就是担心陈恩赐不放心。
顾钦容说他会打电话到陈府说明白,请阿卡一定放心。阿卡见此,便乐呵呵点头,答应了顾钦容。

处长姓董,原是苏州人,太太是上海人,都是大家出身,身下只有一个千金唤名晓宣,于是便想纳个女婿以为防老。说陈恩赐一表人才,为人忠厚,又是出身权贵,与自家小姐极为般配,希望陈恩赐能够看得起自己。
陈恩赐看了那位董晓萱小姐生的也是颇为好看端庄,听说又是留过洋的,心里不觉得更加喜爱。陈方氏的喜欢之情更是不在话下,只夸董小姐是金枝玉叶,生的贵气漂亮。

陈恩赐正与董家人说笑着,突然听到楼道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那笑声极为耳熟,是顾钦容的笑声,接着又听到一阵欢笑,竟像是阿卡的声音。陈恩赐有些不敢相信,但又不敢否认,拿着眼睛向包厢外瞟。
他那间包厢正对着楼道,门微关着,可以看见上楼的客人。
脚步声渐近,陈恩赐定眼望去,果真是顾钦容带着阿卡,阿卡手里捧着书,两人正说笑着什么,样子极为亲密,身后跟着张副官和几个护兵。
陈恩赐像是给雷劈了,顿时脸色煞白。
董处长看出陈恩赐的异常,连唤了几声陈先生才见陈恩赐缓过神来。
“陈先生,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董太太关心的问道。
“啊,不是,只是见董先生如此亲切想到家父了而已,让您见笑了。”陈恩赐挤出一丝笑容。
陈方氏自是知道陈恩赐在说谎,却也不知为何儿子会脸色突然变差,只当他是想要推了婚约,连忙谄笑道:“这孩子就是憨实,让董处长和太太见笑了,董小姐,你也别见怪。”
董家人都表示无妨,董太太又宽慰了几声陈恩赐。
而此时陈恩赐的心思已经全然不在这上面了。他满脑子都是为何阿卡会和顾钦容在一起?为何他们俩谈话风生,举止亲密不见任何生疏和敌对的样子?难道阿卡对顾钦容也生了情意?想到这些日子阿卡总是比以前早到家,家里的门房也说过见过顾钦容的车出现在街口过。
陈恩赐有种被背叛的感觉,那种痛像是瘟疫一样蔓延全身,令他痛不欲生。
枉费他还终日担心阿卡,枉他还差点因为阿卡拒绝这门婚事,阿卡竟然这般报答他。

陈恩赐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擦了下嘴角,仰起头对董处长道:“今日见了令千金,陈某是万分荣幸和喜爱。若是董处长无异议,陈某便想同意这门婚事了。”说罢,又向董小姐说:“我今日来得仓促,没准备戒指和鲜花,改日必定登门向您求婚,您愿意么?”
那董小姐没料到陈恩赐会这么先进派当着父母面就说出这些话,原本心里对他古板的印象也消失了,娇羞的将头扭到一边只看自己母亲不作答。
董太太也被陈恩赐这一举动弄得有些羞涩,好在是见过世面,笑着道:“那便是极好了,晓萱女孩子家害羞,陈先生,哦,陈女婿别介意。”说完又和陈方氏商量两个孩子的婚期。
陈恩赐见此事成了,松了口气,心里却想着阿卡,阿卡,你如此负我,就别怪我狠心。

阿卡与顾钦容一顿饭吃得和和气气,顾钦容跟他说了些打仗的趣事惹得他连连发笑,对顾钦容的敬意又多了几分,不自觉在顾钦容的劝说下又多了几杯。
待到饭罢停局已经是深夜,顾钦容说不放心他一人回去,要送他,他也不推辞。
照旧是送到街口,顾钦容就让汽车夫停了车,阿卡抱着书向他道了别慢慢向回走。

顾钦容看着阿卡一步步向陈家走去,闭目养神了会儿,才让汽车夫开车回去。
回到公馆门口,听差的便跑来说,董处长打电话来说那件事成了。
顾钦容坐在车里,顿了半响才慢慢笑出来声,让汽车夫开车回陈府。

且说阿卡醉醺醺的抱着书回到家,一进门便看到陈恩赐红着眼站在正厅门口,脸色寒得吓人。
“恩赐……”阿卡以为陈恩赐生气自己回家晚了,正欲解释,脸上就吃了一掌,顿时愣了。
陈恩赐保持着扇他的姿势,冷笑着“呵呵,你还知道回来,我当你是不打算回来了!”
陈方氏没料到陈恩赐会动手打阿卡,连忙出了房来劝。
“进去。这里没你的事儿。”陈恩赐急红了眼。他和母亲回家已过两个钟头,听差的报说顾公馆下午打电话来说晚上与阿卡少爷吃饭。他左等右等,迟迟不见阿卡回来,以为阿卡跟着顾钦容去了顾公馆,心里又气又恨,此刻见阿卡回来却是喝得醉醺醺,想到他与顾钦容亲密的模样,心里那份气恨更深了。
阿卡自打被陈恩赐捡回家从未受过打,此刻陈恩赐竟然莫名打了自己,顿时觉得万般委屈,吼道:“你凭什么打我!”
“凭什么打你!是,我是没资格打你,我这笼子小了,养不起你这样的金丝雀,你若是嫌弃便直说,偷偷摸摸那样作甚!你当我陈恩赐是什么人!你这个傻子以为自己生的有几分姿色便了不起了!我若不是见你可怜,早就撵你滚了。”陈恩赐说到最后竟是口无遮拦,越是伤人的话越是说的出口,他只觉得阿卡背叛了他,他受了多少伤就要让阿卡受多少痛。
阿卡虽有些迟钝,但是陈恩赐这些骂他的话全是听得懂的。
傻子,傻子。陈恩赐竟然说他是傻子,原来陈恩赐并不爱他,只是见他可怜……
“他顾钦容有权有势,你若是攀了他日后定然了不得。你既然愿意与他亲近,他对你也有意,我便做足好人,成全了你们!”
“我没有!”阿卡伤心欲绝,大声吼道。“我没有!”
“滚!我不要再见到你!你给我滚,我今日和你说清楚,我月后就成婚,此后你是你,我是我,我们恩断义绝!滚!”陈恩赐也是气的发抖,指着门大声吼着。
阿卡被这一吼,才真的明白这些天来陈方氏和他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心全碎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浑身发抖,眼泪狂流,怀里的书也抱不住了,纷纷掉落地上,他一步一步向门口慢慢退。他等着陈恩赐喊住他,告诉他一切都是玩笑。
哪知陈恩赐竟将脸转了过去,不去看他。
“啊!!!”阿卡大吼了一声,冲了出去。
他向疯了般,只向外面冲。街上已经没有几个路人,月光的照耀下街道显得尤为凄冷。
突然阿卡觉得手腕被拉住,接着被人一把抱在怀里。
他挣扎着挥着拳头向那人砸去,边砸边哭边吼,好一会儿才听那人柔柔的说:“乖,阿卡,是我。”
阿卡抬起头泪流满面的看着眼前抱着自己的男人,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气息在他鼻翼间漫溢。那怀抱暖暖的,深深的,像是能把他保护住,让他忘了刚才的痛苦。
顾钦容伸手擦了擦阿卡脸上的泪珠,疼惜的说:“乖,有我在,不怕。”
入夜的春风还有些寒意,顾钦容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披在阿卡身上,将人抱在怀里,又伸手抚了抚阿卡脸上的指痕,喃喃道:“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人动你一根指头。”

陈恩赐看着阿卡嘶吼着跑了出去,心里像是被划出一道深深的血口子,生疼。待他回过神,听不到阿卡的哭声,急忙追出去时,早已不见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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