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中原人特有的柔顺长发。睡在自己床榻上的这个人,墨色的长发散开在床际之间,看上去柔软顺滑,让人忍不住有想要用手指穿过的欲望。
而自己的头发呢,北戈捋了捋自己那一头长不太长的杂毛,干枯发黄还微带点自来卷,真是天壤之别,天壤之别啊,难怪他的父王一直都想要迁居中原。
“殿下,公主在外求见。”侍童的声音响起,打断了北戈的思路。
“不见。”
“公主说,请殿下务必见她一面,她有要事相商。”
北戈叹了口气,八成是自己的妹妹跑来要人了。
“好了好了,知道了,你给我在这看着公子,要是他醒了,立刻让我知道,明不明白?”
“是,殿下。”
北戈不太放心的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匆匆起身去了外殿。
北戈离开后,留在房内的侍童不安的四下张望了一眼,走近了床榻。
“公子……公子?”侍童轻声呼唤道。
床上的人依然昏迷不醒,侍童有些担心的从怀中掏出一片草叶,放在昏迷的人鼻前轻晃了几下。刺鼻的异味立刻钻入了池暮的鼻腔。
“公子,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听得到我说话。我叫图颜,今日在浴汤多谢公子忍辱救下图颜一命,你放心,图颜一定会帮公子离开这里,重回故土的……”
“啊,殿下要回来了,图颜改日再来……公子一定不要放弃希望,你一定可以离开这片大漠的……”侍童握住了池暮放在身体一侧的一只手。
“图颜!出来送公主回房!”
“是,殿下!”
侍童匆匆忙忙的离开了。床上的人不安的动了动身体。
北戈很快又回到了房中,为了打发他那个痴情的妹妹,他花费了不少口舌。但是一想到他得以今日与那人重见也是因为他这无比痴情的妹妹,他又觉得自己应该为她的执着抱有一丝敬意。毕竟,如今让他能够得到一雪前耻的机会的,正是他亲生妹妹的这份执着。
等到北戈再次看向床榻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醒了过来。此时正艰难着撑起自己的身体,想要坐起身子。
火红的衣袍松散的挂在肩头,衬得那个人的脸色更加苍白,一头如瀑的墨色长发倾泻而下,散在了肩头。
有那么短暂的一刻,北戈觉得自己看的有些失了神。他忽然想到,这好像是他第一次看到这个人散开了长发,没想到,竟是如此风情万种。
“如果你再盯着我这样看,我就把你的眼珠挖出来。”床上的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北戈神情有些恍惚,他收回了自己的眼神,摆回了他以往那副满是挑衅的嘴脸,说道:“呵,就凭你?”
那一刻,北戈忽然改变了主意。
对这个一度带给过他无限耻辱的人,他曾经想要彻底的将其征服。而如今,他想要的不仅仅是让这个人臣服于他,他还要将他彻底的占有。
像是找到了想要据为己有的宝物,北戈的眼中露出了贪婪的光芒。
败者为寇
红袍飞扬,剑声四起,金碧辉煌的圆顶大殿内,金属撞击的声音充斥着恢宏大殿的上空。
剑起,剑落,光影穿梭。
这是一场两个男人的较量。却是一场注定不公平的对决。
北戈挥洒自如的舞弄着手中的利刃,游刃有余的在剑影中躲避着对方致命的招式,有意的做着退让,眼中满是享受。
他喜欢这样将强者玩弄于鼓掌之间的感觉。尤其是眼前的这个人。
“哐啷……”
利剑在空中华丽的翻转,而后应声落地。
剑锋抵上了男人的咽喉,嘲弄的声音响起:“你又输了。”
北戈得意的欣赏着眼前自己的手下败将。
火红的衣袍,起伏的胸膛,凌乱的发丝,还有男人不很均匀的喘息声,真是一个尤物。
剑锋一转,男人被迫抬起了下巴。
原本一场生与死的对决,因为这暧昧不明的动作,被渲染上了一层莫名的微妙气氛。
北戈喜欢这个男人身着火红的样子,他觉得只有这样刚烈的颜色能够配得上这个刚烈的人儿。他也喜欢这个人散着长发的样子,所以他从不让人为这个人挽起长发,就这样让它们随意的散在肩头。
北戈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这个人败在自己的手下了。
自从将这个人带到自己的殿内,他每日都会乐此不疲的将这个人带出来比武。到不是真的要精进自己的武艺,因为他从没有停过对这个人的药物控制,他知道这个人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但是就像是捕猎者喜欢玩弄自己的垂死挣扎猎物一样,他享受将这个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总能够从这不公平的较量当中得到莫大的满足。
现在,他更喜欢这个人被作弄时的表情。每次看到那人一脸严肃的表情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要宣告自己的占有欲。
手腕翻转,男人挂在一侧肩头的衣服无声的滑落。完美的胸膛彻底的暴露在北戈的眼前。捕猎者的眼中透出了一丝兴奋的光芒。
几乎是同一时刻,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北戈的剑锋还在肩头的肌肤上游离,意识到这个动作的意义的人竟突然扬起了手,徒手握住了剑锋,而后趁着这措手不及的空档,侧身一闪,下一刻就要出招直取持剑人的心口!
没有想到眼前的人竟会徒手握上利刃,北戈有一时的闪神,眼看对方致命的一击即将向自己袭来,他竟在这个体力和自己悬殊甚多的人身上感到了危险的气息。
但可惜,虽然这招出手的确出其不意,可毕竟身受药物控制的人实在速度受到很大牵制,另北戈一眼便寻出了破绽。
他纵身一个鱼跃,翻入空中,一手砍在了握住剑锋的人的手上,顺手卸去了他手腕的关节,另一手干脆将这危险的利器甩了出去,而后轻盈的落在了那人身后的地上。
与此同时,几个一直守在殿内的高大侍从一并上前,制住了刚才试图偷袭他们主上的人,将其牢牢架在原地。
鲜红的血从被卸去了关节的手上如注的流出,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北戈拍了拍衣袖,扬起了嘴角,说道:
“愿赌服输,怎么,难道你们中原人都这样输了不服,再去偷袭?”
没错,这是一场赌局。为了让那个人答应与他比试,北戈许诺过,如果自己被打败,他便亲自放这个人出大漠。
但是从一开始,北戈就不打算放掉这个人,至少在他还没玩腻之前不行。
他要的只是看着这个人一次次败在他的手下,被他折辱,这只是一场注定不公平的游戏而已。
被侍卫架住的人没再挣扎什么,冷静的站在原地,眼睛看向别处,一语不发,好像那血流如注的手不是他身上的一部分。
北戈看着眼前看上去脸色有些苍白的人,一时间有些愣神。
之前没有发现,似乎刚才自己不分轻重的一通较量洗去了这个人脸上最后一点血色,自己这样确实有些胜之不武。
看到眼前的人衣衫凌乱的被侍卫架在原地,肩头还狼狈的袒露在外面,北戈走上前去,竟鬼使神差的想要伸手为这个人拉上衣衫。
可惜这一举动,在别人的眼里全然不是这个意思。
显然,被侍卫制住的人也会错了意,北戈的手还没有碰到那人的衣衫,便停在了半空中。他感到了那个人眼中射出的危险的杀气。
那骄傲的眼神中,除了杀气,还有深深的鄙夷。
北戈感到浑身的血液在冲向脑顶。这个眼神无疑点燃了北戈的怒火,它让他想起了当初自己在擂台被打落下地时,伸出施舍之手时那个人的眼神。
曾经的羞辱与愤恨一并涌上了心头,北戈发出了一声怒吼。
下一刻,他一把掐住了那人的脖颈,五指疯狂的收紧,指尖生生的插*进了光滑的肌肤。
北戈向来不擅长控制自己的怒火。对于自己的手下败将他更是不需要控制自己的怒火。
他怒,怒这个人明明已经一无所有,明明就是个阶下之囚,连自保的能力都没了,竟然还露出这种一副居高临下,不可侵犯的表情。实在让人忍无可忍。
今天,他一定要让这个人知道,谁才是真正的主宰者!
手下用力,鲜红的血液很快从那人的咽喉处细细的淌出。唯一呼吸的通道被卡住,北戈满意的看着眼前的人身体开始反射性的挣扎。
“殿下!”侍童的声音忽然从殿外传来,打破了殿内的僵局。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北戈微微恢复了些理智,他稍稍松了松锁在池暮脖子上的手,喝道:“什么事?”
“回殿下,法王召见殿下和公主。”
“……”北戈没有回话,手依然没有离开那人的咽喉,他站在原地,似乎在权衡眼前哪件事情更为迫切。
没有听到北戈的回复,那侍童又重复道:“法王召见殿下和公主,请殿下………”
“知道了!滚!”
侍童的话说道了一半,便被北戈怒吼着呵退了。
一时间,殿内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气,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
北戈将脸凑到了快要被自己掐到窒息的人面前,说道:“向我求饶。向我求饶,我就不杀你。”
“……”无力挣扎的人所幸闭上了眼睛。败者为寇,他愿赌服输。
自己的威胁竟被无视,北戈的五指再次收紧,他有些抓狂的说道:“向我求饶!求啊!求我不杀你!”
可惜北戈的这句话,最终也没能等来答案。这样的僵持并没有持续多久,对方便失去了意识。
而令北戈怒火中烧的是,那个人在他的手下直到昏死了过去,也没有发出一声求饶。
“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给他食水!”
北戈怒吼着离开了大殿。
在他的一声令下后,已经昏死过去的人也被拖出了大殿,关进了羁押奴隶的囚房。
……
千里之外的灵云寨。若熙从梦中惊醒。
池羽听到了从隔壁房里传来的尖叫,第一时间冲进了若熙的房间。
黑暗中,不大的房间空空荡荡,只有坐起在床上的人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池羽警惕的扫视了一圈房间,确定没有危险,这才赶到了若熙的床前,轻声问道:“又做噩梦了?”
“嗯。”床上的人有些失魂的点了点头,额头上是盈盈虚汗,显然还没有从梦境完全脱离出来。
“梦到……我哥了?”
床上的人沉默不语。
池羽没再说什么,只是一手抓上了床上的人的手,另一手将他揽在了自己的怀里,轻轻的在他的后背安慰的摩挲起来。
在灵云寨住下的这段时间,这个人几乎每一夜都会被噩梦惊醒。
其实他不用问也知道这个人到底梦到了谁。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个人几乎每次都是被呼喊着那个人的名字醒来的。
池羽渐渐的习惯了这些。
习惯了每夜第一时间冲进这个人的房间,习惯了在他从噩梦惊醒的时候给他安慰,也习惯了每日一到白天,这个人又会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和寨子里的人继续上山采药,采完药便劈柴挑水,一天到晚忙忙碌碌,过起周而复始的村夫生活。
寨子里的人慢慢接受了这个人,而这个人自己也好像打算就这样扎根在这个小山寨,就此这样生活下去。
一个月前发生的事情,成了一个禁忌的话题。
为了让重伤初愈的人好好恢复身体,池羽尽量不去碰触那些令人紧张的神经,也尽量不去戳穿这个人苦心经营的忙碌景象。
可是,就在刚刚,池羽接到了自己派出去的密探传来的消息。他一直在寻找的人,终于有了下落。正如他原本猜测的一样,他有如人间蒸发的哥哥,的确是被人带回了西域,如今生死不明。
有些话,他不得不说。
“我找到他了。”池羽轻声说道。
手还是在怀中的人背上不停的摩挲,他继续说道:“我要去接他回来。”
黑夜中,池羽看到了那个人从自己的怀中抽出了身体,不可思议的张大了眼睛。月色下,那双已经失去了光彩的眼睛竟再次有了波澜。
以前以后
“……公子,醒醒……”
“醒醒……”
身体有什么地方隐隐作痛,意识在慢慢恢复。听到了有人轻声的呼唤,池暮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太好了,我以为你……”
“我死不了。”池暮说着,从地上支起了身子,向周围看去。
他又回到了北戈关押他的那个小囚房。这个阴森燥热的地方不知是充斥了多少条冤魂,才会变得像现在这般怨气聚集。
面前是那个熟悉的面孔,那只被利剑划破的手也已经被简单的包扎了起来,只是由于关节的地方还是没有被接起,现在正不自然的垂着,关节处也开始泛起淤紫。
池暮顺理成章的拖起自己的右手,暗中用力,关节“咔嚓”一声脆响,又重新被接了起来。
他试着翻转了几下这只不太灵活的右手,看了看手上虽然简单但却细心的包扎,缓和了下语气向面前的人说道:“谢谢你,图颜。”
图颜看到眼前的人终于又有了生气,心中松了口气,他很快将人扶到墙边靠好。
就在刚才,他在殿外见到他的殿下差点将这个人当场掐死。幸好早些时候有人传话过来说老发王要召见年轻的殿下,他才急中生智,在他的殿下就要失控的时候不顾死活的吼了一嗓子,引开了人,将危险化解了。
其实每日,图颜看到这个人被带进大殿比武,都是心惊胆颤。他的殿下嗜武成性,他是知道的。
曾经他也看到过不少这样被带回大漠囚禁于此的武林高手,他们每一个都是这样整日被拉出去与他的殿下比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最后身体到达了极限。
当然,在这种情况下等待这些人的下场只有两个,要么就是被他的殿下玩腻了惨死在比武场上,要么就是成了一副被囚禁的行尸走肉,最后被遗忘在囚房,郁郁而终。
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走出这片大漠,没有人能够逃出捕猎者的手掌心。
图颜看着眼前这个人,心里除了担心还有愧疚。这个人曾经救过他一命,他却什么帮助都给不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