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乩础
白涛领会到他的深情,身子不由得向他靠来。
江野警惕地注视昏暗的四周,白涛有些尴尬地赶紧分开。
在车上江野向白涛道歉说对不起,刚才周海说话口无遮拦,那不是我的意思,你千万别生气呀。
白涛说没有呀,我生什么气?我倒是觉得他提醒了我,也许你真的可以做点什么事。
江野不明白她的意思。车在花园大桥上飞驰,桥下江水闪烁着潾潾波光无声无息地流淌着。城北老城因为整体改造的原因,现在是光凸凸的荒山一片漆黑。这是一个可爱的女人,他感谢她的给予。除了爱情本身他并没想还要得到什么别的。
白涛说我们公司的广告量是非常大,也的确基本上都是攥在我手里。你可以干脆成立自己的广告公司。
江野还是没明白。他想不通的是怎么昨天晚饭前还很陌生、很神秘的女人,现在竟会就这么近地坐在他身边?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欣赏她,而不用再担心礼节问题。他禁不住伸出手深情地抚摩她的脸、她的头。手指在她唇间滑过时,能感觉到她牙齿撕咬传过来的真诚眷恋。这真是一种奇妙的感觉。
白涛把车缓缓停在去南方上格林的支马路边。倒在他怀里一边享受着这种爱抚,一边说我知道我们公司的广告投放目标和投放总量,你可以事先买断某些媒体。到我们公司需要投放时,就只能通过你代理。
这是一个比周海说的更大胆的计划,岂只是提几个点的问题,可以说是一锅端。江野知道有许多广告公司,做梦都在盼着这种好事。这就是人们传说中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他撩着白涛额前的短发说亲爱的,谢谢你来陪我值夜班。这真让我有种谈恋爱的感觉。
白涛问他你确定吗?
江野说确定。
白涛仰起头说吻我,张开双臂把他深深地拥入怀里。
这条马路白天就是一条单行道,到了晚上就更没什么车。四周一片寂静,收音机里不知是谁唱的一首英文歌曲传出深情而忧伤的旋律:Time is like a dream; and now for a time you are mine。。。(时光如梦,至少现在你属于我……)
买断媒体?说得那么简单。江野心想每月房子的按揭款都搞得他焦头烂额的,他到哪去弄动辄几十上百万的启动资金?他知道报社里的确有人这样在操作,但那要同广告部头儿的关系相当好。拿的价格低不说,还全是打赊账。但像他这种聘用制记者,其实编制根本就不在报社,所以就不可能和领导有那么厚的交情。当然,这只是一方面。如果真想这么干,挖空心思和领导商量商量也不是不可能。关键是他从来就不懂得做生意。虽然大学中文系的学历并没有打算把它的学生们培养成作家,但他却是这么想的。当初他没像其他同学那样毕业后纷纷钻进大公司去混办公室、搞营销,而是选择了这家清水衙门的二流报社,想的就是避开浮躁安安心心写点东西出来。只是没想到现实强差人意,没有自由的思考就没有自由的表达。没有自由的表达能有自由的写作吗?他意识到他根本就生不逢时,大部分的生命其实是可以被毫无意义地废掉的。终于熬不过清贫到了经济专题部,从此为他人作嫁衣裳。可要他彻底放弃现在就下海经商吗?从此后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商人?
白涛察觉出了他心不在焉的,坐直身子问他在想什么。
江野说亲爱的,我还从来没想过要下海做生意。
白涛问他那你打算干什么?
江野觉得有些说不出口。因为在一般人眼里,作家并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职业。写作当然也就不是一种值得称道的事业。就说没什么,我就是还没想好下海做生意。
白涛说慢慢来吧,也要有机会了才能做。
江野说有你来爱我我已经很心满意足了,真的。还是让我们先享受这种单纯的快乐吧。
白涛的眼神里闪烁着喜悦和羞涩,她贴着江野的耳根说是幸福。重新扑进他的怀里,伸进舌头一阵乱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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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不坏 第五章(1)
江野烤好了吐司,煎好了鸡蛋,小颖还是没起床。他到卧室捏住她的鼻子:“快起来,要迟到了。”
“几点啦?”小颖睡得迷迷糊糊的。
“八点二十了。”
“啊!”小颖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床,穿着睡衣直奔卫生间。
“你帮我煎个鸡蛋。”她坐在马桶上说。
“已经煎好了。”江野过去带上卫生间的门,出了卧室。
他不太习惯西式早餐,所以总是在给小颖准备一份牛奶、吐司、鸡蛋的同时,为自己熬一碗用昨天晚上的剩饭做的稀饭,配上涪陵榨菜,这稀里呼噜一碗热粥下肚,可以让他一天都神清气爽。可惜他昨天没回家吃饭,小颖一个人也是在外面将就的。所以冰箱里根本没他熬粥的原材料,小颖也永远不会在乎江野第二天有没有早饭吃。不知道是不是女人觉得自己嫁人后,就有了长期饭票,就不会再去讨好老公了?以前江野常常为了应酬不回来吃晚饭,小颖也不会做饭等他,更不会为他准备第二天的早饭。那个时候江野总会有种凄凉的感觉,可是现在他有了白涛,他相信白涛一定会在乎他的喜好,这让他的心情又变得大好,谁说恋爱只能让女人更甜蜜了,男人同样也需要恋爱的滋润。
“那你吃什么?”小颖洗漱完毕后边吃边问他。
“没关系。等会去吃碗面就是了。我们报社门口有家面馆味道特别好。”
“真的?那我们现在就去吃!”小颖企图放下牛奶杯,但突然想起看看时间,“算了吧,明天,明天我早点起来。”小颖这个毛病也很不好,想到什么就做什么,也不考虑现实情况,跟白涛的成熟比起来,小颖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幼稚可笑。不知道怎么了,现在江野总是拿白涛跟小颖比。
她咽下最后一口牛奶,抓起盘子里的吐司就开跑:“对不起,要迟到了!”手冲着桌上的杯盘狼藉比划,示意江野收碗。
江野挥挥手让她快去,自己把桌上的杯子盘子收到厨房里。小颖还得去挤环城车。上班高峰期,搞不好真要迟到。他把杯子盘子洗了后放回橱柜里,才提起自己的电脑包去上班。
人民西路是山脚下的一条路。因为靠近长江,解放前作为码头的集散、中转地,也算一繁华之处了。但是随着时光流逝光阴荏苒,这里已变成了地地道道的下半城。就是说隔着几十米的地形落差,它和山顶时尚的商业地段比起来,已经整整落后了半个多世纪。马路只有两个车道,如果两辆方头方脑的公交车正好会车的话,中间连个摩托车也别想过。街道两旁的建筑多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作品,历经沧桑,破烂不堪。但夹杂着薄雾的空气中依然人来人往,公共汽车站前更是挤满了人。江野看见一穿红大衣的女人费老大的劲用背拱的方式终于挤上了一辆公交车,随即被巨大的压力将脸紧贴在车门的玻璃上。
江野是报社门口转角处这家面摊上的老熟人了,老板是个大大咧咧乐乐呵呵的中年人。他一见江野就热情地招呼他:
“哟呵,江哥,你来了,还是老样嘛。”
“是啊,老样。”
“二两干溜提黄青重带河汤。”老板对着厨房一阵吆喝。
这干溜就是面里除了佐料外不加汤,吃起来味道会浓一些,所谓汤多了味道不穿衣。提黄呢是指面起硬一点,这样嚼起来会更劲道。青重是指多加些青叶子菜。若是夏天藤藤菜(即空心菜)配面是一绝,这个天恐怕只有莴笋叶了。最后这河汤可不是原汤化原食的面汤,而是筒子骨熬的豆芽汤。通常是加面里的。而江野喜欢面是面,汤是汤。一碗麻辣鲜香的面下肚后,再来碗飘着葱花香的骨头汤沟缝,过日子也就是这个意思了。
只是这面摊脏得实在不行。头上是用塑料彩条布搭的一个篷,布满黑乎乎的灰尘早已看不出本色。桌子是永远擦不干净的油腻。地上污水横流,扔满餐巾纸。江野一直跟老板说凭你的手艺你为什么不去整个好点的店面然后搞连锁加盟?老板是个不思进取或者说幸福的人,他说他懒得操那份心。他对他上午卖面下午打牌、一个月有个六七千收入的日子很满足了。说起来也是这个道理,如果一个人已经满足了他现在的生活,他干吗还去挑起他潜在的欲望?人类不幸的根源,不就在于那永不满足的欲望吗?江野对面老板的收入也是有点耿耿于怀。说起来人家对他一口一个老师叫着,他也就是西装革履皮面光而已。别以为整天整个电脑背着就是上等人了,其实收入还不及人家卖小面的呐。哪天急了,干脆自己来做,面老板技术入伙,把连锁店开到北方面食的老巢去。 。。 。。
男人不坏 第五章(2)
“城管来了,城管来了!”
沿街门面前的人群出现了骚动。老板丘二忙着收桌子板凳,客人们端着碗纷纷站起身来避让。面摊老板也赶紧把江野坐的这张桌子往里面拖,江野还没喝完的半碗汤只好不要了。他看见对面包子铺的桌子还支在人行道上,就问老板那家怎么不怕城管?
老板说人家有亲戚在城管里面,从来不怕。
江野说有亲戚又怎么样?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他们公然这样执法不公你们就没意见吗?
老板说有意见又怎么样?有次我就和城管的人吵起来了,人家说我没看见那边的,还就看见你的了,又怎么样?
江野说下回你用录音机把他们说的话录下来拿到我们报社去,看他们还敢不敢这样猖狂。
老板说我哪来那种闲心呀,没有熟人我们就乖一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江野付了账,两块五。心想这就是我们目前的现状,公然的执法不公都没人管。人们想的都是熟人,有了熟人就可以乱来,没有熟人就是吃了亏都活该。他用找回来的两块五,在隔壁杂货店买了包绿箭口香糖。面好吃,但吃完后的口气却不雅。他最怕他们编辑部的刘大姐,吃完包子小面后又舍不得嚼口香糖然后没完没了地讲昨天晚上看的连续剧。
“姜疙瘩!”刚到楼道转角处周海把他叫住。
他一转身看周海蓬头垢面一脸蜡黄,右手还缠着绷带。
江野问周海怎么了,企图去察看他的伤情。
周海用左手挡住不让江野看。说没什么,昨天把老子气惨了,台灯划的。
准是和老婆吵嘴了。周海这人,啥都好,就是大男子主义重得很,看老婆跟看贼似的。用他的口头禅: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所以要防患于未然。尤其是看他和白涛好上后,是不是回去又把自己老婆拿来审了一顿?
周海说昨天老子回去饭都弄好了,她却打电话说要和同事去外面吃饭。你说气人不气人?
江野说这也没什么呀,我们还不是经常临时有事在外面吃饭?
周海说你就别提我们啦。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们那点破事谁不知道,有几回是真有什么正事?还不是在外面找酒喝。
就是说他怀疑老婆也没什么正经事?
作为记者,他们日子过得还是相对悠闲。所谓临时有事,也就是突然和几个朋友约上喝酒聊天而已。这固然算不上什么事,但也不是没什么事呀。寻常人家,哪有动辄就有拿得上台面的事的?还不都是些鸡毛蒜皮。
周海说可我他妈饭都做上了,和那帮同事而已,天天上班还聊不够吗?非得出去吃饭,不是有问题是什么?
这很难界定了,就算是吧。江野说就像他们男人一样,有时候和别的女人吃吃饭,调*,其实也没打算做什么,图个一时的开心而已。
周海说正因为我知道这个道理,所以我才不准我的老婆去应酬。江野的疏解越发激起了他的妒火。他说再说了,没打算做什么,还不是没发现合适的目标而已。如果有合适的人,像你那个白什么,你还不是一下就黏过去了!
江野环顾四周说上班高峰期,你乱嚷什么呐!中午请你喝酒再聊。
江野匆匆进了办公室。当天的报纸放在他办公桌上,他那篇采访稿已登出来了。主任就是主任,像他们自己写的这类稿子,能在一周之内见刊就不错了。他囫囵吞枣地浏览了一遍,突然一句“该产品荣获星光科技进步奖”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从来没有听说这个奖呀,更不可能出现在他的文章里。他拿出原文底稿来对,原文是:“据公司李总称,该产品将填补国内空白。”这是没有问题的,他的文章已介绍得很清楚,该产品引进自国外。至于怎么引进的,手续合不合法,他的文章没有说,或者说故意回避了这个问题。这说得过去,他的文章是新闻报道,没义务去审查产品的引进是否合法。但无中生有地安个奖上去就说不过去了,这是明明白白的欺骗。你可以视而不见,但不能无中生有。这是新闻的底线。
“刘大姐,这是怎么回事?”江野拿着报纸悄悄去问刘大姐。
“什么怎么回事?”刘大姐一脸茫然。口中的葱蒜味扑面而来。
“我原文里没这一句!”江野拿出底稿,指着获奖那句。
“哦!”刘大姐松了口气:“我以为怎么了啊。那是主任叫加的,说是增加点分量。”
男人不坏 第五章(3)
“可你看到了获奖证书吗?”
“没有。我看那玩意儿干什么。”
“那你是怎么审稿的?”
“我怎么审稿的?!我一审有没有反党言论,二审有没有错别字。有吗?你给我指出来。”刘大姐火了,葱蒜味夹着唾沫像火焰喷射器一样迎面向江野打来:“至于其他的,由你们记者文责自负!”
“可我的原文里没这一句!”江野低声叫屈。
“那你去找主任,别在我这儿撒野!”
他哪敢去找他们主任?他不过是想找刘大姐悄悄问个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她这么大声嚷嚷,整个编辑部都会知道了,回头传到主任耳朵里,那还了得。
“我只是问问,哪在撒什么野。”江野赶紧告饶。
这还像一个报社的编辑部吗?泼妇!
知道什么叫*了吧。
中午吃饭时周海说生活就像被*,如果不能忍受,就享受。
江野说什么混账逻辑,就没有反抗吗?
周海说反抗?你去呀。
去找主任挑明,说他原文里没有获奖这句?这不就是要主任承担可能的责任吗?江野没这个胆。发一条勘误表,删除获奖那一句?江野没这个能耐。
周海劝他说你管那么多干吗,编故事的又不是你一个,谁在乎真假。要他别往心里去。
“但没有的就是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