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女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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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北女匪-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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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年认真地将这一段话都背熟了,出去叫人找了往日里交好的伙伴过来,托他去办此事。那人肚子里的墨水连辰年还不如,这样绕的一段话,他费了好大劲才算是勉强记住了,与辰年说道:“辰年,你放心,我自会见机行事。”

辰年不敢在留下封君扬一人,只送那人到了院门口外,又细细地嘱咐了几句,这才看着他从后山方向走了。她又默默地立了片刻,直到瞧不见那人的身影这才转身回院,不一会儿却又听邱三在院子里喊来人了。

来人是小柳,臂弯里挎着个篮子,里面藏着她从父亲文凤鸣那里偷的老山参。因为封君扬在屋里,辰年怕被小柳看出什么端倪来,就没请她进屋,只拉着她在屋檐下说话。

辰年问道:“你偷这东西,二当家那里没有发觉吧?”

小柳抿了抿嘴,答道:“我爹这几日忙得都不着家,他怎么会知道!”

辰年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她左右看了看,见院外守卫的人都没注意她们这里,就贴近了小柳,低声问道:“你可听说寨子里的事情了?可知冀州军到了哪里?”

因着父亲的缘故,小柳虽不大出门,却也对这些事情知道些一二。她压低声音答道:“冀州军到哪里不知道,不过听说我爹他们的意思都是要坚守寨子,说咱们寨子易守难攻。”她停了停,凑到辰年耳边低声说道:“我看隔壁的严婶子她们已经在偷偷收拾东西,说是打算出去避一避。辰年,我们也和她们一起走吧。”

辰年不动声色,故意说道:“寨子现在守卫森严,没有大当家的命令,哪里就能走得了了!再说山里又危险重重,且不说那些野兽,万一再遇到了冀州军可怎么办?”

小柳也只听别人说了几句,具体安排也不知道,闻言便也沉默下来。

辰年就又说道:“寨子里还有这么多家眷,大当家总要想法安置的,还是等等再说吧。”

她本是随口一说,谁知这话却说得极准。下午时候,张奎宿便派人传了信过来,叫辰年收拾细软,明日寨子里会派人送这些家眷出寨子避一避。辰年身无长物,倒没什么好收拾的,不过几件换洗的衣服,唯独叫她有些发愁的是封君扬。

她收拾了穆展越几件干净的衣物给封君扬用,又将自己收藏的长剑交与他防身,和他商量道:“既然是往深山里避,少不得要翻山越岭,怕是骑不得马。要么明日我向大当家要一副滑竿,叫人抬着你走吧。”

封君扬却是笑了,说道:“哪至于如此了,我就是再不济,总比小柳脚力要好吧。”

辰年暗道要比脚力你还真不是小柳的对手,那丫头也就是看着柔弱,从小也没少和我们疯跑过。比起耐力,怕她都不是小柳的对手。辰年怕这话太过打击封君扬,便没说出口,心中却暗暗决定明日一早就去找滑竿。若是人手实在不够,她与邱三来抬便是。

不曾想第二日停在山下的却有马有车,张奎宿又分出了二佰人手出来护送这些家眷。辰年心中大喜,立时就叫人扔了滑竿,挑了一匹膘肥体壮的坐骑试着小跑了一圈,这才骑到封君扬身前,问道:“你是坐车还是与我一同骑马?”

封君扬正与张奎宿告别,闻言仰头看去,就见她笑嘻嘻地高坐于马上,粉面含春艳若桃李。封君扬心神微微一晃,片刻后才淡淡答道:“骑马。”

第四十四章同骑一马

辰年便从马上俯身向他伸过手来,将他一把拽到马上。封君扬双臂虚虚环住辰年腰肢,转头与张奎宿说道:“大当家,咱们今日就此别过,他日大当家若是到了云西,定要通知郑某,叫郑某得以尽地主之谊。”

张奎宿笑道:“好说,郑统领珍重。”

“大当家珍重!”辰年也朗声说了一声,双手一提马缰,策马往前追去。邱三撒开了脚在后面追着喊道:“谢姑娘,小的呢?小的怎么办?”

辰年收住缰绳,回身笑道:“你去坐车吧,我去找人说一声。”

她策马载着封君扬驰到一辆大车边,与坐在车上的几个中年妇人打了个招呼,央求当中一个的蓝衣妇人道:“严婶子,我有个朋友腿脚不利索,又骑不得马,叫他搭一搭你们的车可好?”

这严婶子算是看着辰年长大的,一直都把她当做半个女儿来待。寨子里的人不讲究那些虚礼,此刻又是非常之时,自是不用避讳什么男女之嫌。她抬头瞧了一眼辰年身后的封君扬,还当是他腿脚不好需要坐车,便极热情地说道:“坐吧,咱们车子上人不多,也没什么东西,多个人又不碍事。”她说着又问身旁同车的人,“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也都瞧得封君扬长得年少俊俏,皆都笑呵呵地答道:“不碍事,不碍事。”

辰年嘿嘿一乐,忙向着远处的邱三招手,叫他坐到这些妇人的车上。众人一下子愣住了,还没反应过来,邱三那里已是身手利索地爬上了车,口中不停地谢道:“多谢各位大嫂大婶,多谢各位大嫂大婶。”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英俊的少年郎虽然变成这么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众妇人却也不好再把他赶下车去。有一个妇人推了那严婶子一把,不知凑过去低声说了句什么,引得一车的人都哄笑起来,倒是把邱三笑得面红耳赤,不自在起来。

辰年笑着策马驰远,封君扬这才在她身后低声问道:“你是故意的?”

辰年就笑道:“你也听到了,我可是什么都没说的,是她们自己想差了。”

封君扬浅浅一笑,却未再说什么。

太行山脉乃是南北走向,一条飞龙陉将太行山拦腰斩断,就此分为南太行和北太行。清风寨身处南太行,出了寨子往北而行百余里,过了飞龙陉便进入了山势更为险峻的北太行了。辰年他们此行目的地就是北太行,张奎宿已经安排了人在那边接应,若是有个不好,还可以再往北翻过燕次山,进入宣州界内。那早前是北漠的地方,现在虽属一国,可与冀州这边联系却极少,民风差异也大,薛盛英势力达不到那边。

此时正是三月末,太行山中树木叠翠,群峰峥嵘,又有苍溪流瀑,鸟语花香,正是风光秀美生机勃勃之时。辰年纵马行在队伍最前,轻快的马蹄声踏破山中特有的静谧,一路行来不像是在逃难,倒像是在策马赏春一般。

午后时分,队伍行到甸子梁下,辰年指着远处山梁与封君扬说道:“相传那就是唐公操练骑兵的地方,要不要去看一看?”

唐公本名唐绍义,也是成祖时候抗击北漠的一员猛将。他以江北小城一员小小校尉出身,却敢领江北骑兵敢与当时横行天下的北漠铁骑相抗衡。盛元四年泰兴议和之后,朝廷割让江北于北漠鞑子,唐绍义愤而离军,于太行山清风寨落草,自建骑兵抗击鞑虏。后来麦帅军起,唐公才带着清风寨的人马又投了麦帅军中,专领骑兵作战。

这甸子梁,便是唐公当年练兵之地。

封君扬自小就对这些英雄人物十分敬仰,听辰年说那边就是甸子梁,心中顿时十分意动。辰年回头瞧他神色,见他只望着远处沉默不语,便猜到他是想去的,笑道:“去吧,我去和领队的李大哥说一声,叫他们先走,咱们待明日再去追赶他们。”

封君扬说道:“也好。”

辰年调转马头回去与负责护送这些家眷的李俊明说了一声,然后便策马带着封君扬沿着山边古道上了甸子梁。此处其实就是一处高山草甸,东西狭长,南北广阔,四周是陡峭的山坡,顶部宽广平坦,面积极广,可任万马奔腾。两人一马立于山顶,就见天似穹庐,笼盖四野,无边无垠,坦荡如砥,仿若置身于草原之上。

封君扬不由轻声叹道:“我去塞北,风光也不过如此。”

辰年用马鞭指着远处,笑道:“这地方夏日里来才真正好看,就没有不开花的草,各色各样的开得遍地都是,瞧得人都眼晕。”

眼下正值晚春,草已长成,山花却还不到盛放的时候,只有几种耐寒的先开了,零零散散地分布在草丛之中,顺着山风摇摆飘摇,颇有些弱不禁风的楚楚之态。

两人下了马,牵马缓行。远处唐公练兵时的土台尚在,三百年过去,当初的那些英雄人物却不知消失在了何处。辰年触景伤怀,叹息一声说道:“当年唐公临潼一战,三千清风寨壮士只幸存了二百余人,就是唐公也战死城头,其中悲壮,可歌可泣。”

封君扬沉默半晌,忽地说道:“有人说唐公其实并未战死,后来还有人曾在江南见过他与一个女子并骑同游。”

辰年还是小姑娘性情,最喜欢听这样的轶闻趣事,奇道:“真的?成祖时候的忠烈传里不是还有唐公么?怎会没死?”

封君扬浅笑,“自古朝堂之事最是说不准的,谁又知当时实情如何。纵是名震一时的英雄豪杰,能留下来的也不过是史书上记的那一两笔罢了。”

“确实如此。”辰年说道,她甩甩头将这些古人往事都抛到脑后,笑着问封君扬道:“你现在可觉得疲惫?”

第四十五章甸子梁上

封君扬武功虽失,但经过这几日的疗养,身体已是好了许多,闻言答道:“不觉。”

辰年一笑,翻身上马,转身向着封君扬伸出手来,笑着说道:“那上来,我带着你跑一圈。到了这甸子梁若是不能放马而行,那就等同没来。”

对着她这样灿烂的笑脸,封君扬生不出丝毫拒绝之心。他笑着将手递给她,任她将自己到马上。

“坐好了!”辰年高呼一声,抖一抖缰绳,双腿猛地夹紧马腹,已是纵马沿着缓坡急冲而下。她身子前倾着伏在马上,腰肢却留在他的臂弯里,纤细,柔软,却又紧致有力,像是一条灵活的蛇,随着骏马的起伏在他的怀里摇摆扭动。封君扬的手臂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不受控制地缓缓收紧,妄图把这条充满活力的“蛇”留在自己怀中。

金乌西坠,晚风从两人耳畔呼呼刮过,吹乱了封君扬的心,他的心似是从未跳得这么快过,砰砰砰,砰砰砰,如同战场上激昂的战鼓。

辰年纵马追着落日直到草甸西端,在悬崖前勒马停住,提气向着远方发出一声长啸。清脆的啸声在山谷中不停地回荡,她笑着回头问封君扬:“你要不要试一试策马奔驰的滋味?”

她问完不等他回答,手摁着马鞍一跃而起,凌空翻了个身落在他的身后,双臂环住他的腰,“比一比,看咱们两个谁的马术更好!”

封君扬被她激起好胜之心,双脚踩上马镫,拨转过马头一抖缰绳策马向着来时的方向冲了过去。她的笑声在他身后响起,银铃般洒落了一路。他忽觉得人生若是能有这样一个女子相知相伴,纵马奔驰,肆意恩仇,也足够了。

停下时,封君扬在辰年的诧异与惊愕之中回过身去,低下头吻上了她的唇。他的呼吸急促,唇瓣滚烫,温柔中却带着他强硬的气息迎面扑来,一瞬间就将她的灵台烧得火热。

辰年整个人已是傻住,一双妙目睁得溜圆,呆呆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心中冒上来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他垂下的睫毛真浓真长,可是真好看。

他无奈地低低叹息了一声,低语:“闭眼。”

辰年愣了一愣,急忙紧紧闭上了眼。封君扬却是忍不住失笑,离开她的唇瓣,用手指轻轻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声调笑道:“哪里来的这么笨的丫头!”

辰年后知后觉,脸这才腾地一下子红了起来,仿若火烧,与她身后红满天的晚霞相映照,美得叫人炫目。封君扬深深吸了口气才能摄住心神,强迫自己回过身去不再看她,可嘴角弯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放不下来。

辰年此刻才觉到羞涩难当,一急之下竟然从马背上跃了下来,转身低着头往西猛走。封君扬一怔,唇角上的笑意更多了几分,也不说话,只拨转了马头默默跟在她的后面。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往回走,快要到山边路口时就听得有叮当悦耳的铃声从山下传来,又听得一个女子说道:“听那啸声就是从上面发出的,应是有人在此。”

另有一男子答道:“上去看看便知有没有人在了。”

辰年立时停下了步子,回身去看封君扬。封君扬也下了马,牵着缰绳走到辰年身边,低声道:“先看看情形再说。”

辰年点头,两人并肩立于山口。片刻后就见有两骑不紧不慢地从路口绕了过来,马上一男一女,都是三十许年纪,一身利落的劲装打扮。男子身材高大面容俊朗,腰间佩一柄长剑。女子鞍旁挂的却是把古刀,眉目之间英气逼人,其气势竟不输男子分毫。

那二人转过山口也看到了封君扬与辰年两个。男子略略收缰,和身旁的女子对视一眼,下得马来上前向着封君扬拱手问道:“请问,刚才可是阁下发出的啸声?”

封君扬还未答话,那男子身边的女子却是先笑了,说道:“大哥,刚才那啸声清脆明亮,分明是个女子发出的,你问错人啦。”

那男子闻言面色一红,颇有些尴尬之色,却并未生气,只转过身颇有些无奈地看马上的那女子。

辰年见状便向前走了一步,朗声答道:“刚才正是我在玩闹,倒叫两位见笑了。”

那女子见她长得娇俏可人,又喜她言语爽快,便也翻身从马上下来,牵着马几步走到近前,看一眼沉默不语的封君扬,却是笑着问辰年道:“两位这是打算下山?”

辰年转头看封君扬,回答道:“是。”

“眼下天色渐黑,两位不如听我一言,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就不要赶夜路,不如就在着草甸子上歇一宿。”那女子说着又转头问身边的男子,“你说是不是?大哥?”

“正是,这里野物甚多,不愁没的吃。”那男子答着,又指了南边远处的缓坡给身边的女子看,“我记得翻过那坡还有水源,就是不知道这个时候有没有水。”

女子笑道:“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两人相视一笑,就此与封君扬辰年两个告辞,跨上马往南边去了。待他们肆意扬鞭的身影消失在渐暗暮色之中,辰年这才收回艳羡的目光,低声问封君扬道:“我们也留在这里过夜,好不好?”

人都道温柔乡是英雄冢,纵是心志坚忍如封君扬此刻也别无他求,只愿她展颜。他便牵住了她的手,点头道:“好。”

辰年闻言果然笑弯了眉眼,拉着封君扬又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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