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无耻之徒
辰年气得肺都要炸了,一想自己竟然要这样被毒死,心中不禁又是恐惧又是委屈。等喉间那药丸彻底融化了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咧开嘴放声大哭起来。
封君扬微微一愣,随即就猜到那毒药是完全被吃下去了,他不由得长长地松了口气,用尽仅存的气力从辰年身上翻落下来,闭目慢慢调整内息疗伤。
辰年越哭越觉得自己命不好,死就死吧,可死之前竟然还要受这样的侮辱。她哭了半天不见停下,反而越发厉害起来,到后面竟然控制不住地抽泣起来,连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封君扬实在听不下去了,忍不住叹了口气,轻声说道:“那药一时死不了人,你只要听话,性命就能安然无恙。”
辰年不理会他,依旧是哭,直到最后都哭得没力气了,这才渐渐地停了下来。此时已是正午,当头太阳正烈,可他们两人一个是穴道未开,而另一个则是内伤严重,两人谁都动弹不了,只能就一同躺在太阳地里晒着。
就这样熬到傍晚时分,辰年身上被封的穴道才渐渐开了,她软着手脚从地上爬起身来,第一件事就是给了旁边封君扬一耳光。封君扬睁开了眼,静静地看着她,不惊不怒,只低声问她:“解气了吗?”
辰年满腔怒火,四下里找了找,只在那刺客的尸首上看到了一柄匕首,于是便踉跄着走了过去,双手将那匕首拔了出来,走回到封君扬身边,将匕首压在了他的脖子上,冷声道:“自然是没解气,不把你大卸八块我都解不了气!”
封君扬勾了勾唇角,“随你,反正会有你陪着我,我不过是在黄泉路上等你几日。”
辰年秀眉一拧,伸手去他身上搜解药,却没想到翻出了好几个药丸出来,都是不同样的,也分不清哪个是解药哪个是毒药。她一把将封君扬从地上扯了起来,将手掌摊在他的面前,问道:“哪个是解药?”
封君扬微微一笑。
辰年恨得牙痒,用匕首在他脸上比划了一下,恐吓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就先把你的鼻子削了。”
封君扬撩了撩眼皮,淡然地看了看她,说道:“不说不过是没了鼻子,说了没得就是性命了,你觉得我会说吗?”
辰年怒极而笑,恨声说道:“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找不来了吗?大不了一一在你身上试出来就是了!”
封君扬笑了笑,说道:“自然可以,不过你要运气极好才成。我这里每种药就只有一丸,你可千万不要误把解药喂给了我。”
辰年恨极,死死地盯了封君扬片刻,这才强自压下了自己脾气,向他服软道:“你到底要怎样?我和你无仇无恨的,你何必非要置我于死地!”
封君扬抬眼看她,淡淡答道:“我没想要你死,我只是想活下去。我说过那毒药暂时不会发作,你只要肯乖乖听话,待我有自保之力的时候,我自然会把解药给你。”
辰年心中暗骂不休,面上却是做出犹豫之色,故意问道:“你说话可作数?”
封君扬轻轻点头道:“作数。”
辰年又问道:“你这毒药几日发作?”
封君扬答道:“七日。”
辰年一直都在暗中关注着封君扬说话时的神色,见他丝毫不似作伪,一时也分不清他说的是真是假,更不敢用自己的小命去赌,心中便迟疑起来。她认真思量了片刻,只得先向他妥协道:“那好,我就再信你一次。不过??”说着停了停,又伸手从怀中掏出那个青瓷小瓶,倒了几粒药丸出来,“你也得吃我一粒毒药才行,省得到时你赖我解药。我这里只一种毒药和解药,非但外形一样,就连味道都是一般的。这世上除了我义父,也就我一个人能分得出来。”
她低下头去,装模作样地仔细辨认了一下掌中的药丸,这才用手指捻起其中一颗递到封君扬面前,说道:“我这药丸可不如你的好,能在七日后才发作。我这得一日一服才成。等明日这个时候我会把毒药和解药各给你一粒,你一同吃下了,这毒便可迟一日发作。”
因着心虚,她解释得很是详实,仿佛手指捻起的这粒消食丸真的是能穿肠烂肚的毒药一般。封君扬只静静听着,起初还能面无表情,听到后面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弯了起来。
辰年瞧他这般表情,越发心虚起来,面上的神色却是装得更加严肃郑重,直盯着封君扬逼问道:“你敢不敢吃?”
封君扬莞尔一笑,也没答话,只低头就着她的手将那粒药丸含入了口中,咽下去后才说道:“君子重诺。”
辰年下意识地在裙子上擦了擦手指,冷哼一声,回道:“小人无信!”
既都商定好了,又是眼下这般情形,两人只能先把前面的恩仇放在一边,开始共谋生路。西边日头快落下了地平线,山林中暮色渐浓,辰年四处看了一圈,说道:“这里血腥气太浓,夜里会引来野兽,我们得换个地方。”
封君扬勉强支撑着坐在地上,有些虚弱地说道:“你先去看看那刺客身上留下了什么东西。”
辰年闻言不由皱了皱眉头,却也没说什么,起身去搜那刺客的尸首。那刺客死去多时,尸身已是开始发硬。辰年忍下心中的恐惧,细细地将他身上搜了一遍,摸出了许多药丸、暗器等物,用裙子一股脑儿地都兜到封君扬面前,指着其中一个小小的乌黑铁筒说道:“没想着倒发现了个好东西,你看看,这可是人们说的梅花袖箭?怎地做得这般细?”
封君扬扫了一眼,见那铁筒长约六寸,粗还不过寸,看起来甚是精巧,就轻声说道:“你拿近些给我看看。”
辰年依言将那铁筒拿了起来给封君扬看了看,听得他淡淡说道:“这是七星袖箭,比梅花袖箭还多了一支。他已是射过我两支,此刻里面还剩下五支。”
辰年闻言十分惊讶,低头细数了数那箭孔,见果然共有七个,其中两个已经空了出来。
封君扬又轻声解释道:“这是南边新出来的暗器,既可单发也可连发,别看它小,速度却快,力道也极足,可射三四十步远。”
辰年听得咋舌,将那袖箭小心地放好,后怕道:“亏得之前在崖壁上的时候他没有用这暗器,否则咱们一定躲不过,非得摔死了不可。”
她说这话本是无心,可话一说完心中便觉出不对来,这刺客大可以就在崖壁上使用这袖箭,可他偏偏不用,非要爬上来再杀封君扬,结果非但没杀了他,自己倒丢了性命。这刺客为何要这般行事?
封君扬那里显然也是想到了此处,突然说道:“你再过去看看,看那人可是你们清风寨中的人?”
辰年愣了一愣,顿时有些明白过来,崖下崖上的差别不过就是有没有她,难道这刺客真是清风寨的人,所以才会顾忌她的安全?她几步走到那刺客尸首帮面,将他覆面的黑巾扯了下来,接着微弱的光线辨认了一番,回头与封君扬说道:“不是,我从没在寨子里见过这个人。”
以这人的武功,若真是清风寨的人绝不会是无名之辈,可她却从来没见过此人,可见他并不是寨子里的人。难道会是穆展越找过来救她的人?可为何不见他们救人,却只对着封君扬痛下杀手?辰年一时想不明白,不禁有些糊涂了。
封君扬却是淡淡说道:“先不管这些了。不是说要先换个地方吗?那赶紧吧,天都已经黑透了。”
辰年压下心中疑问,摸了火折子出来点了个火把,回到封君扬身边问道:“你的伤怎么样?自己能走路吗?”
封君扬用手撑着地试图站起,刚一使力人就又栽倒在了地上,只能苦笑道:“我经脉断了,半点力气都用不上。”
辰年恼恨他之前的轻薄行径,不肯伸手去扶他,故意从背后扯住了他的衣领,说道:“那可没法子了,我力气太小又背不起你,只能先这样拖着你走了。”
封君扬并未挣扎,却是说道:“没关系,只要你不介意一会儿我衣衫破烂袒身露体就好。”
辰年笑道:“这个你放心,我不介意。”说着就真的这样拖着他往前走去。
可山间本就难行,这样拖着个大活人更是费劲。走不得多远,辰年就累得气喘起来,她回头一看封君扬,却见他双手环抱在胸前,微闭着双目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便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松手将他扔在了地上,恨恨道:“我累了,歇一会儿再走吧。”
封君扬依旧是闭目不言,辰年依着山石歇了小一会儿,伸手又要去抓他的衣领。这一回封君扬却是侧头躲避了一下,垂着眸子低声说道:“你若是再拖着我走,我这裤子可真要磨破了。”
辰年一怔,随即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第三十二章同舟共济
封君扬面色微恼,抬眼扫了她一眼,淡淡说道:“虽然是我失礼在先,可我也是为了性命迫于无奈,你巴掌也打了,人也拖了,总该消些气了吧?”
他一提之前的事情,辰年心中却更是恼怒起来,便敛了脸上的笑意,说道:“我也不是故意治你,你自己没有半分力气,我又背不动你,不拖着你走还能怎样?倒是好心做成驴肝肺了,就该把你丢在那喂了野狼才好。”
封君扬就说道:“你扶我起来吧,我现在可以走几步了。”
辰年冷眼看了他片刻,弯腰把火把塞到他手上,腾出双手来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架到了自己肩上,问道:“这样可能坚持得住?”
封君扬面色苍白,紧扣着齿关点了点头。
辰年便这样架着他往前慢慢走去。两人又行了一会儿,离那崖边已是有五六里路了,封君扬实在熬不住了,这才低声与辰年说道:“歇一会儿吧。”
辰年也累坏了,便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将封君扬放下,交代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找点干柴来点堆火,野兽就不敢近前了。”
她把火把留给了封君扬,自己起身去附近寻找柴火,不一会儿就抱了些枯枝树叶回来,借着山石的遮挡点了堆火。封君扬这才放松了些,倚着山石盘腿坐好,开始运功疗伤。辰年冷眼瞧着他,见不过片刻功夫他面色忽地大变,“哇”地一声又吐了一口黑血出来,人也再坐不住,顺着山石栽倒在了地上。
辰年之前只猜他受伤极重,却想不到竟会严重到了这般地步,惊讶问道:“你真气已是无法运行了?”
封君扬勉强笑笑,撑着身体重新坐好,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辰年看看他,又问道:“七天能好了吗?”
封君扬已是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轻声答道:“你放心,不管好不好解药都会给你。”
辰年心念一转,试探地问道:“你把毒药含在口中,也免不得要吞咽些,你不怕自己中毒吗?”
封君扬闻言睁眼看她,轻轻地弯了弯唇角,答道:“怕,自然是怕的。所以若我到时还活着,必会要将那解药舔上一舔先给自己解了毒再给你的。”
辰年一想那解药被他舔过之后沾着口水的样子,不由恶心地打了个冷战,横了封君扬一眼后别过头去再不理他。
封君扬身体虚弱至极,偏心脉受损运行不了真气,便也只能倚着山石闭目养神,暗暗思忖是谁想要在这里要他的性命。应不是杨成,就算是他要夺下冀州,他也不敢杀了自己和云西决裂。也不该是薛家兄弟,那两人眼下自顾不及,不该有心思来打他的主意。既然不是这两家,又会是谁要他的性命的?那刺客没在崖壁上施放袖箭,到底是有意还是凑巧?他果真不是清风寨的人吗?
他正想着,突听得对面响起了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不觉睁眼看去,就见辰年双手紧紧捂着肚子,正在尴尬看他。封君扬忍不住就笑了笑,问道:“饿了?”
辰年已是整整一天没有吃东西,肚子早就饿得狠了,之前一直忙着还不觉如何,此刻一闲下来顿时就觉出饥饿来了。她肚子叫得这样响,她本就觉得尴尬,偏封君扬还不识趣地问了出来,脸上就忍不住红了红,冷声反问他道:“你不觉得饿?”
正在此时,就听得封君扬的肚子也咕噜噜地响了一声。两人都是一愣,片刻之后不觉都是笑了。这样一笑,两人之间的关系顿时缓和了不少,辰年就问封君扬道:“你这是想去哪里?”
封君扬坦言答道:“本想是去冀州阻止薛盛英进太行攻打清风寨,不过眼下看怕是不能了。”
辰年不觉挑了挑眉梢,奇道:“你要阻止薛盛英?为什么?”
封君扬笑笑,却是说道:“其中涉及朝堂之争,我就是和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辰年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你少门缝里看人!你不说又怎知我听不明白?别当我瞧不出来,就是昨夜里我说得那些话叫你想到了什么,所以你才会这般急着出了青州。”
封君扬想了想昨夜她说得那些话,倒真的是有理有据条理清楚,远不像是一个匪窝的野丫头能说出来的话。此刻两人相对而坐又没别的事情,他也想借机理一理自己的思路,便耐下心来与辰年说道:“此事自薛直被杀起就诸多蹊跷之处。先是薛直被杀,然后就是薛氏兄弟阋墙冀州动荡,现在薛盛英带兵要攻打清风寨,就如你所讲,大军进山剿匪就如用拳头打蚊子,非但用处不大,怕是还会困住大军。”
辰年点头道:“真是如此。”
封君扬沉吟道:“如果薛盛英真的被困山中,那受利的会是谁?只有两方势力,一是北边的宣城,可宣城与冀州隔有燕次山,大军来往不易。而且宣城早前是北漠人的城池,圣武皇帝之后才归入大夏版图,朝廷为防北漠余孽复国,凡是北地均不许养重兵,就是到了现在,宣城兵马也不过万余,只不过是用于境内平常的治安之用罢了。他们没有这么大的胃口可以吞下冀州,所以不应是他们。而另一个??”
辰年眼前一亮,当即就替封君扬说道:“另一个就是青州杨成,他既占地利,又有兵马,一旦薛盛英被困山中,他就可以带大军经飞龙陉直夺冀州!”
封君扬颇为惊讶地看向辰年,想不到她一个小小的山中女匪也能有这般见识。
辰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封君扬,问道:“你不想杨成吞并冀州,所以才要去阻止薛盛英攻打清风寨,是不是?”
封君扬缓缓点头,“是。”
辰年当即就激动地从地上站起身来,说道:“那我们现在还等什么?赶快去吧!再晚了寨子里怕是要生乱。”
封君扬却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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