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个年轻男子,她若是饮食起居都和他在一起,那她的名声也就别要了!辰年一听这话立时便要翻脸,却听封君扬那里又继续说道:“你先别急,这也是为了遮人耳目,杨成那里若是来问,我也好有话打发他。”
辰年听他这般说,心中却是有些不大信,一时也不接话,只狐疑地打量他。
封君扬没有解释,冲她淡淡地笑了笑,然后便吩咐顺平去给辰年拿衣物与铺盖,并交待道:“若有人问起,就说是我新收到身边的丫头。”
说完便转身进了屋内。
辰年一个人站在廊下,越琢磨越觉得这事不对劲。这人看着像个温润君子,可内里却是个极狠辣无情的,他现在虽说得好听,谁知道暗地里又做了什么打算!这样一想,她就更认定了自己不能进去。
须臾的功夫,顺平已是带了两个侍女回来,一人抱着被褥,一人捧着两套女子衣衫。他见辰年仍直直地在门外站着,不觉有些奇怪,偷偷地瞅了一眼屋内,低声问她道:“谢姑娘怎么还不进去?”
辰年这里还未回答,封君扬已是在屋内淡淡吩咐道:“叫她进来。”
郑纶等几个侍卫就守在不远处,辰年自讨跑不了,百般不情愿地跟着顺平进了屋。封君扬那里已是脱了外面的锦袍,身上只穿了件白色中单,正坐在桌边慢慢喝茶。他瞧见辰年进门只斜斜地撩了一眼,指着后面跟进来的两个侍女问她道:“你可比她们两个美貌?”
辰年闻言一愣,下意识地回身瞅了瞅那两个微微低着头的侍女,就见两人均是粉面桃腮的美人,看着年岁都不大,偏身姿却又窈窕有致,比起寨子里的小柳来都胜了三分。
封君扬又问道:“你可比她们两个温顺可人?”
辰年虽聪明,却到底年少,一时也拿不准他为何会突然问她这个,索性也不答话,只盯着他看。封君扬就轻轻地嗤笑了一声,说道:“她们两个这般的尚还不够格来给我暖被,就你这样的野丫头,我还能怎样你?”
辰年这才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张脸蛋顿时涨得通红,心中却是又恼又羞,正张口就要大骂,却见封君扬唇角带笑地瞅着她,竟像是有意在等着她发火一般。她心思转了转,把到了嘴边的话强压了下去,换了一副笑脸说道:“你瞧不上我正好,反正我也没瞧上你。”
封君扬笑了笑,指了外间的软榻对她说道:“夜里你就在这里睡吧,权当给我值夜了。”
辰年从侍女怀里抱过被子铺在了软榻上,然后就又立在一旁等着封君扬的吩咐。封君扬见她这般听话,心里反而有些失望,也没了逗她兴致,由顺平伺候着洗漱后便在里屋里歇下了。
顺平轻手轻脚地出来的时候,见辰年还老实地在软榻边上站着,突觉得这小丫头也有些可怜巴巴的,忍不住上前小声说道:“谢姑娘安心睡吧,咱们世子爷夜里从不叫人近身伺候的。”
辰年暗暗啐了一口,心道他倒是敢叫她贴身伺候试试,看她不捅他个透心凉!不过虽这样想着,她心中到底是有些不安,躺在榻上也不敢睡,只暗中在掌心里扣着簪子小心提防着。就这样熬到天明时分,眼见着窗外渐渐蒙蒙亮了,她才稍稍松懈了些。可这一松劲不要紧,困劲却是上来了。
里屋的封君扬已是有了动静,辰年也急忙头晕脑胀地从榻上爬了起来,揉皱的衣服还未整理好,就听得封君扬在里面沙哑着嗓子说道:“叫顺平进来伺候。”
辰年愣了一愣,这才明白他是与自己在说话。她有心装聋子,却又有点怕了封君扬,于是便心不甘情不愿地往门外去叫顺平。谁知门一开就见顺平已经拎着热水等在了外面。他向着辰年善意地笑笑,进去伺候封君扬穿衣洗漱。
辰年脑子还十分晕沉,出门向人讨了凉水,胡乱地洗了洗脸,然后便一个人走到院子里去打拳。这是她十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了,不管刮风还是下雨,每日一早都会被穆展越拎出去练功。这么久坚持下来,虽没练成什么绝世奇功,倒是把身板练得十分结实。
等她打完了半个时辰的拳回去,封君扬那里已是都吃过了早饭,见她进去,就淡淡交待她道:“我今日有事要出去,你就先跟着郑纶留在这里吧。不过,别再起什么歪门心思,郑纶不是个好脾气,别惹火了他。”
辰年偷偷瞥了眼侍立在一旁的郑纶,老实地“哦”了一声。
封君扬就带了顺平等人离去,屋内只剩下辰年与郑纶两个。辰年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郑纶的面容,见他肤色微黑眉目俊朗,却是面无表情,竟是连个喜怒都叫人瞧不出来。她想了想,小心地试探道:“郑侍卫,你可吃饭了?”
第二十五章小七来因
郑纶不发一言地转身走到桌边,将封君扬吃剩下的馒头拿了两个递给她,沉着脸说道:“吃吧。”
辰年默默接过馒头,强忍着没把它塞进这人的嘴巴里去。她闷闷地啃着馒头,左右思量一会儿,索性直接问郑纶道:“我能不能去看一眼我的朋友?”
郑纶沉声答道:“世子爷既没说不让,那就是可以去的。”
“真的?”辰年问道,见郑纶点头,她心中顿时大喜,当下把吃剩下的馒头往怀里胡乱地一塞,兴高采烈的叫道:“那我们现在就过去瞧他吧!”
郑纶虽没拒绝,却是微微地皱了皱浓眉。可辰年此刻满心欢喜,哪里还有心思观察他的脸色,只催着他带自己过去看叶小七。郑纶一张黑脸上终显出些无奈之色,默默地转身出了屋门。
再说叶小七那里因着腿伤一夜不得好睡,此刻还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出神,见郑纶领着辰年进来也是又惊又喜,立时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叫道:“辰年!”
辰年先上前看了看他的腿,见伤处包扎得极好,心便放下了大半,又瞧他脸色红润如常,便知那箭毒也是全解了。她脸上这才露出真心实意地笑容来,回头笑嘻嘻地与郑纶说道:“郑大哥,我想与小七说说话,你去别处坐一会儿吧。你放心,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郑纶被她一声甜丝丝的“郑大哥”惊得目瞪口呆,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暗道这丫头不但性子是喜怒无常,脸皮也着实是厚。她昨日里还与人性命相拼,今天就能这么自然地叫人大哥出来。
辰年还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他,眼睛都快弯成了月牙之状,只软语央求他道:“好个郑大哥,你就叫我和小七偷偷说几句话吧。我们不逃跑,也不偷偷商量事情。”
谁知郑纶却依旧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辰年哪知他只是一时被自己吓住了,还当他是得了命令要看守自己,心中不由暗暗着急。她咬了咬牙,故意紧贴着叶小七坐到床边,脉脉含情地看着他,拿捏了声音娇柔地说道:“小七哥,都是辰年不好,叫你受苦了。”
郑纶哪里看得下去这些,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二话不说就转身往屋外走去。
辰年瞄到郑纶的身影消失在门外,这才松了口气。再回头看叶小七,却瞧他也是一副吓傻的模样,愣愣地问她:“辰年,你没事吧?”
辰年飞速地将手指在唇前比了一下示意叶小七噤声,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透过门缝小心地往外看去,见不但郑纶人已站到了院中,就连之前在廊下守着的两个侍卫也都避到了院门处。
她这算安下心来,重新走回到叶小七床边,压低声音问他道:“你在哪里见到的我义父?他怎么和你说的?”
叶小七答道:“就在这青州城里,我本是回来找你,不想却先遇到了穆爷。”
原来他那日和邱三逃脱之后,本是带着邱三回了清风寨。可等人到了寨子下的时候,他却忽又心中不安起来。他与辰年自小一同长大,祸没少闯,罚没少受,有事从来都是两人一起来扛,还从未这般弃对方不顾过。
叶小七越想越觉得是自己不够义气,当下便决定返回青州来救辰年,甚至想着就算救不出她,和她死到一处也算是全了朋友之义。这样一想,他就只把邱三送到了山下,叫了个寨子里的兄弟带他去找大当家。叶小七自己则是从后山小路摸进了寨子,偷偷地瞧了小柳姑娘一眼,然后就又顺着原路摸了出去,返回了青州城。
这样来回一折腾就耽误了好几日,却意外地遇到了穆展越。
叶小七细细说道:“当时穆爷身边还跟着个陌生男子,像是有急事要去办,形色匆忙。他叫我转告给你说他近期有事要办,要你先跟着封君扬,此人是云西王世子,颇有些本事,你在他身边反而更安全一些。”
辰年十分惊讶,奇道:“义父叫我先跟着封君扬?”
叶小七点头道:“嗯,穆爷说等他办完了事后立即就来寻你。”
辰年万万想不到穆展越会叫叶小七捎这样的话给她,一时有些摸不着头绪,默默地坐了片刻,又不禁问叶小七道:“这么说你昨夜与封君扬说的话竟是真的?”
叶小七心虚地看了她一眼,含糊答道:“差不多吧,一个意思。”
辰年却瞧出他话不尽实,她本就有点不大相信穆展越会把她丢给封君扬不顾,眼下又见叶小七如此神色,就更加怀疑是他听错了话,又或是碍于有外人在场穆展越话说得隐晦,叶小七却没能听出来。她狐疑地看着他,追问道:“我义父到底是怎么和你说的?你原话一个字也不要差的告诉我。”
叶小七面现为难之色,小心答道:“穆爷就是说稍直白些,他说他现在有事要办,先把你留在这里,若是你日后少了一根汗毛,他定要封君扬用命来偿。”
这样说话倒是符合穆展越一贯的风格,辰年默了一下,不得不承认道:“是有点直白了。”
叶小七也就跟着嘿嘿傻笑了两声。
辰年想了想,又问道:“你可还记得跟在我义父身边的是什么人?可是咱们寨子里的人?”
叶小七摇头道:“不是寨子里的人,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脸的络腮胡子,也看不清到底长成个什么模样,只瞧着眉高眼深的,倒有几分像漠北那边的人。”辰年听他说着,也在脑子里勾勒出了大概的模样,仔细想了一遍,确是从未在穆展越身边看到过这样的人。她沉吟了一下又看向叶小七,低声说道:“你先好好养伤,过两天我想法先把你送出去。”
“我不走,”叶小七当即说道,“我在这里陪着你。”
他这样待她,辰年心中不禁十分感动,脸上却是故意沉了下来,说道:“你留在这里又有什么用?你功夫还不如我,非但帮不了我,反而还要我分出神来照应你。不如你自己先出去,我这里跑起来反而更容易些。”
叶小七奇道:“你不在这里等穆爷?”
第二十六章冀州来犯
辰年眼珠转了转,却是改口道:“等啊,我一个人在这里等他就是了。你留在这里做什么?还是早点回寨子,我想着薛直这事既然青州都知道了,冀州也定早就得了信,他们抓不住我义父,少不得要找寨子里的麻烦。你不如先回寨子,一是有什么事可以提前给我们传个信,二是也能照看小柳一点。若万一有个什么事,你却偏偏不在她身边,看她以后还肯理你不!”
她这样一说,叶小七也就没了主意,左右思量了一下,便也点了点头,“好,我听你的,辰年。”
辰年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细细地嘱咐了他几句,这才起身与他告别,开了门出来笑着与站在院中的郑纶说道:“郑大哥,咱们走吧。”
郑纶只略略地点了点头,又面无表情地带着辰年回了封君扬的院子。
天黑的时候封君扬才从外面回来。辰年常年与不苟言笑的穆展越生活在一起,早就练就成了察言观色的好本事。她瞧着封君扬嘴角上虽一直微微上扬,可眼底却毫无喜色,就猜着他心情必定不好,于是也不往前凑,就寻了个角落默默站着。
封君扬由人侍候着换了家常的衣袍,又坐下饮了两口茶,这才看到角上的辰年,剑眉就微微地皱了皱,淡淡说道:“你过来。”
辰年极看不上他这种颐指气使的模样,可眼下受制于他又不得不服软,于是心中虽在暗骂着,人却是乖顺往前走了两步,恭敬问道:“世子爷有什么吩咐?”
封君扬问道:“你对清风寨可熟悉?”
辰年抬眼看了看他,答道:“这要看怎么说了。”
封君扬轻轻扬眉,“哦?如何讲?”
辰年就笑着答道:“我是自小在寨子里长的,大伙的家眷们我都是极熟的,谁家姑娘多大,长得什么模样,又或是谁家媳妇最漂亮,这些个我都知道。”
封君扬微微笑道:“你少装傻,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些。”
辰年偏着头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哦,世子爷是想问寨子的地形和防务吧?”
封君扬缓缓点头道:“没错。”
辰年一脸无奈神色,说道:“世子爷,我若说我不知道吧,你定然是不肯信的。可你若非逼着我说,我也只能现编给你听。”
“哦?你不知道?”封君扬问道。
“是真不知道!”辰年苦着脸说道,“再怎么说我也是个姑娘家,义父又拘我拘得紧,他在寨子里的时候,整日里关着我与小柳一起做针线。哦,小柳,你知道吗?她是我们文二当家的女儿,是我们寨子里长得最好看的一个,脸小,又白,腰也细……”
“谢辰年!”封君扬轻声喝道,他默然地打量了她片刻,冷声说道:“我现在不与你说废话。我刚得到消息,冀州薛盛英已经带着大军往太行山而来。”
辰年一直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脸上也不禁流露惊惧之色,失声道:“真的?”
封君扬没有回答,只静静地看着她。
辰年只觉得嗓子里一片干涩,下意识地舔了舔唇瓣,强自镇定了心神问他道:“他带了多少兵马?”
“大概四万,”封君扬答道,“薛直这些年来招兵买马,总共屯兵不过五六万,这次就被薛盛英带了十之七八出来。他已是歃血为誓,定要踏平清风寨为父报仇。”
清风寨虽然是太行第一大寨,可寨子里的男女老幼算全也不过三四千人,如何抗得住这四万精兵?辰年顿觉得双腿有些虚软,勉强笑了一笑,涩声道:“小小一个清风寨,哪里需要这么多兵来剿。”
若只是为了一个清风寨,自然是用不了四万大军的。薛盛英此次不过是打着为父报仇的大旗要将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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