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不相信你会不会信?”
“我信啊……”白目不要脸尘见杆就爬。
展远墨一口气没提上来,只觉眼皮上下不停地跳,真真是衰神临门之日,至于这衰神么……他抬起眼皮看了看眼前的女人。
依旧素面朝天,一双眼睛顾盼生辉,笑起来如一弯月牙,春意暖暖,头发随意挽起,松松垮垮地散落几缕碎发在耳边晃悠,还是那一身的新手服,虽不见破损,却也折旧了不少,他眼尖地瞧见了她的指尖,她平日里素来不认真,凡事都喜偷工减料地做,更别说在本里输出治疗了,然而现下她的两指间却是厚厚的一层茧,低级副本装备是无法磨得这么厚的,他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下,又迅速地消失了。
什么天资愚钝,蠢笨不堪。她又何曾认真过。
“小白,”自家师傅的脸上难见喜怒,不知是不是因为夜色过于深沉,使他俊秀的脸庞看上去有些晦涩模糊,“你还记得你应承过我什么吗?”
她被这淡而无味的语气质问得发愣,她忆起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地跟他保证过,她会用心进步,会努力摆脱如今的现状,不再成为他,成为墨染楼的包袱。
她开始后悔做出那样的承诺。
难道还没有厌倦这种迷恋承诺再为之拼命努力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成为一场笑谈的日子吗?
她无谓地笑笑,随手把手中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师傅,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诗?”
展远墨静静地看着她,双手交叠插入宽大的袖口中,仍是面无表情,但眼里却凝聚着她看不穿的浓雾,她说不上来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似是失望似是疲惫也似是低迷,只觉胸口略略窒闷,见他不接她的话,她定了定神继续说下去:“万种誓言图永远,一般模样负神明。”
顷刻间,她便感觉到这夏末的凉夜竟也如冬日般寒入骨髓,她分明瞧见展远墨的表情像是在冷笑,转而变成了讥讽,倒不像是在讥讽她,更像是在讽刺他自己,这表情看的白沐尘心里一梗。
“小白,你到底,有没有把墨染楼当家?”他有些沮丧,但只是闭上了双眼,仅那么一小会儿,他又睁开了双眼,不再看她,转身离去。
白沐尘呆了半晌,才转身望向已经打点好的兰清墨,慢吞吞道:“我先回去了。”
“你大半夜的跑我这来,猥亵了我,就想这么算了?”
白沐尘黑线:“猥亵个P啊,老子又不是故意的。”
兰清墨冷哼:“不是故意的还拽着我的裤腰带不放?”
“谁让你试图勾引我来着?”白沐尘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回了一句,“我不过顺着你的意让你满足一下你的暴露癖而已,你应该说我善解人意。”
……光天化日之下睁眼说瞎话不怕被雷劈吗?
兰狐狸清了清嗓子,不再同她插科打诨,手指一勾,将桌上的茶壶拎起来,给自己倒了杯温热的茶,湿润了嗓子后,方才问道:“老实说,你到底是干嘛来了?”
白沐尘也不客气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地喝了个底朝天,喝完还不忘抬起袖子抹了抹嘴:“来找你下本啊。”
“…………你在开我玩笑?”
白沐尘脖子缩了缩:“……没有开玩笑么……”
“白日里你干嘛去了?”兰清墨背过身去,看都懒得再看她一眼。
白沐尘脖子又缩了缩,都快缩到龟壳里去了:“木渎镇的戏班子里又来了一个新角儿,这不是,被她们拉去看戏了么……”
感受到对方针刺一样的视线来回在她身上扫射,快要冷冻结冰的目光久久停留,良久,才听到杯底不轻不重地磕在桌面上的碰撞声,接着就听对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失望语气对她道:“你师父果真是没说错,你何曾将这里当做是你的家,又何曾将众人放在心上,怕是连我和远墨都没被你放在眼里,你既然自己不想上进,还装模作样跑来作甚?也不必再做给我看。”
素日里二人虽是你来我往经常有口舌之争,然兰狐狸又何曾将话往重了里说,现金这番话却真真实实像是一把棒槌狠狠地砸在了白沐尘的脑袋上,砸的她脸色发白。
虽是砸了个天罚到对方脑袋顶上,但还是留有几分期翼,无奈白沐尘嘴唇蠕动了几下,却只是没说话。看样子也是不打算开口了。
兰清墨面上怒气更甚,狠狠地将袖子一拂,上前几步将房门打开,凉风猛然灌进室内,惹得烛火快速跳动,像是下一刻即将要扑灭:“我这里也供不起你这尊菩萨,你还是另外找人把。”
作者有话要说:
、拿什么拯救你,我的屁股
两人僵立了许久,白沐尘凄凄惨惨地将他望着,凄凄惨惨地拉住对方新换上的腰带,凄凄惨惨地呼喊道:“小兰,不是说好要做彼此的天使吗?!不要赶我走啊……”
“白沐尘!”兰清墨忍无可忍,提起她的后衣领就往门口丢去,“早告诉过你不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把这些都给我忘掉!”
“不行,”她紧紧地扒住他即将要锁上的门栓,“它存在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我的歌声里,叫我如何忘得掉……”
兰清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松开要锁上门的手,淡定地走回屋内,没过一会,便见他提着一把剑走向门口。
“天天天……天逸江湖远……”白沐尘牙齿上下打颤。
兰清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你走不走?”
白沐尘的脸色跟开金玉开出了各门派的武器就是没有天域针一样蛋疼:“对我好点儿么……”
兰清墨的脸也冷下来了:“白沐尘你自己摸着良心说,我们对你不好吗?”
低头,捏衣角。
“你待大家又用了几分真心?”
“我这不是来求带本求刷装备了么?”呐呐道。
“那我问你,倘若你真有心,刚刚同远墨说的那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兰清墨不屑地冷瞥她,“别告诉我你只是在炫耀你那几近没有到趋于负值的狗屁才华!”
白沐尘揉揉太阳穴:“好吧,我错了,我等会去道歉还不行么?”
兰清墨也懒得去理她这话真心还是假意,只将她拒之门外,伴随着淡淡的一句:“我困了,下本的事明天再说。”
“那我的上净呢?”
“日后再说。”闷闷的声音在门的另一端响起。
雅蠛蝶……求求你给我个机会……不要再对我说无所谓……
看门面前紧闭的房门,白沐尘皱了皱眉,开始慢慢往回走。
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似有百般牵连挂念,又似如天际般遥远。有那么一瞬间,一种强烈的情绪就快要冲破胸膛,却又在刹那间消失不见。甚至来不及捕捉一星半点线索。
她龟速一样挪到了展远墨的门外,踌躇半晌不知该如何开口时,便听到里面隐约的谈话声,声音的主人似乎没有刻意隐瞒的打算,只消稍稍屏气凝神,就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对话。
唔,好像是小歌的声音……
咦,她怎么也跟着自家师傅学了。不过这样称呼一个人,感觉果然萌萌哒。
“你现在便要走?”
“嗯。”师傅的声音,听不太清,有些低沉,真是充满了磁性,“那边出了点问题,我得赶过去处理。”
“清墨知道吗?”
里面有短暂的沉默,白沐尘生怕错过了什么回答,又赶紧向前凑了凑,随即听见自家师傅回道:“你告知便可。我若不在,势力里你和清墨帮衬着点。”
……师傅你是被我伤透了心所以要远走天涯忘却红尘青灯古佛一去不回么……
“你真正想叮嘱的是小沐尘吧?”一声轻笑,昭示着主人的了然。
展远墨又停顿了片刻,白沐尘撅着屁股金鸡独立地都快要抽筋了,才听见自家师傅轻飘飘的声音:“她有你和清墨照看着,我放心。”
“我的意思是,”夏笙歌挑眉一副看好戏的神情说道,“你这些事她知道么?”
!!!
居然有事瞒着她!!
果然不能愉快地做师徒了……
师傅你对我这么无情你家里人造么……
不行……想想还是不放心,万一她不在,师傅这多纯净的白莲花被人沾染了怎么办,果然就是应该做一个合格的徒弟,时刻警惕对自家师傅抱有觊觎之心的豺狼虎豹们。
这年头,跟女人抢师傅还算是正常的……
就怕……
呜呜呜……
她纯净的小莲花被一个男人给玷污了……
屁股再撅高一点,脚尖再离地面远一些,头再向前探一些……
……嘭……
……啪……
灰尘漫天飞舞……
一个人影直直地倒了下来……
白沐尘吐出嘴里的木屑,淡定地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以死鱼在干地上扑腾的姿势望着屋内的二人装逼道:“路过,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白沐尘打定主意要趁他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溜走,于是她双手撑地正准备一个用力将身体支撑起来,却发现胯骨因为刚刚扭臀时间过长又经过大力冲击而受伤了,完全不能动弹,而这意味着……在伤好之前,她就只能趴在床上了啊!!!!
枯藤老树昏鸦,俊男貌美如花,2货屁股开花,夕阳西下,师傅原谅我吧……T^T
夏笙歌好笑地蹲下身来:“你该不是偷窥完清墨,又跑来偷窥你师傅吧?”
“你怎么知道的??!!”白沐尘趴在地上双眼圆睁。
“……这么说这件事是真的?”夏笙歌嘴角一抽。
白沐尘呆了呆,随即酝酿了一道包含控诉的眼神哀怨地向展远墨望去,只见被控诉者手握成拳轻放唇边咳了一咳,撇过脸去:“不是我说的。”
小眼神继续哀怨地将他望着,双目充满了委屈,展远墨敌她不过,转过头来怒瞪着她:“你还不起来?偷听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白沐尘小心肝一抖,窘迫地说道:“……起不来了……”
“……”
“屁股扭到了……”
“哈哈哈哈哈……”夏笙歌笑的眼泪都快出来了,转向展远墨,“你说你怎么会收了这么个活宝……你这一走,大概要一段时日见不着了,不想你们家这个活宝么?”
展远墨绝望地以手抵额,完全将脸转了过去背对白沐尘:“不……我一天也不想见到她。”
“师傅……”白沐尘心都要碎了,哭丧着一张脸,“我这不是来跟你道歉来了么……我错了……原谅我么,咱说好的情深深雨蒙蒙呢……”
夏笙歌点了点她的脸:“还能起来么?”
白沐尘也认命了:“大概是不能了……”
展远墨闻言转身,二人的姿势很好地决定了他看她只能是居高临下,白沐尘被他看得有些不明所以,脸有些发热,索性低着头装死。但很快她便感觉到了有一只手横过她的腰间,越过她的小腹,动作轻柔,鼻尖是一股薄荷香,她心念一动,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又有另一只手扶着她的肩膀,用最轻柔的力气将她翻身,虽是简单的一个动作,但展远墨为了不弄疼她,还真是小心翼翼兼不嫌麻烦地承担她全部的重量,这一过程让他半丝不敢懈怠。
他终是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白沐尘趁机将头枕在自家师傅的肩上,又将脸在他柔软似雪的衣料蹭了蹭,满心满眼地都是感动:“师傅你对我是真爱啊,我无以为报就以身相许吧,来吧,英雄,不要客气……”
“嘭……!!!”
又是一阵灰尘漫天。
“师傅!!!!!说好的师徒情呢!!!不抱我回去你也别扔我啊!!!!!!”T^T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正是春末三月初,柳条随风招,湖心映醉桃。芦花坞内碧涛涌,溪淌流云渡边桥。苏堤河岸吟风月,灵隐寺内祈愿来。天下茗茶出龙井,木渎镇内走一遭。兰若非有小倩女,鬼村荒景画中描。迷幻桃李花林醉,天上人间,风景桃溪独好。
最是艳羡大荒景,从来,人比花娇。
只可惜,在这样景不醉人人自醉的当下,桃溪内宅府邸上传出的是阵阵猪嚎。
“行了,”兰清墨踹了她一脚,“多大点事儿,有完没完?”
“你不懂,”白沐尘抽抽搭搭,锤着床板哭喊,“让我难过的不是我的屁股啊!是师傅就这样撇下我会小情人去了,我的心上被割了一刀又一刀裂痕,复溟锤都没办法恢复了……”
“……”
“这样破碎的我怎么拯救一颗破碎的心?”
“你能先把你屁股拯救一下么?”
白沐尘泪眼婆娑地望着他:“人生已经如此地艰难,有些事情你为何要拆穿?”
兰清墨见劝解无效,喊来了势力里的一个弟子,吩咐了下去:“势力里的人从今天给我听好了,从今日起,禁止白沐尘进木渎镇的戏班子。都给我盯紧了,去一次就从你们的工钱里扣。”
“凭什么!”白沐尘怒了,“我抗议!一切反动派都是纸尿裤!你们趁着师傅不在压榨我!等师父回来我要告状。”
“禁止白沐尘出势力大门直到远墨……”
“我错了……”白沐尘起身抱住兰狐狸的腰,生怕他继续说下去,呜咽道,“呜呜呜……我再也不学戏本子里的角儿说话了,别对我这么残忍,平日里我就这么个爱好了么……”
兰狐狸用力拨开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皮笑肉不笑:“建议你换一个身心健康的爱好,这样你好我也好对大家都好。”
“……为什么……我觉得我这爱好挺好的啊……自从有了这个爱好,我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完成十次大荒星跳跃都不是问题……”
兰狐狸冷笑:“果然还是那么不上进,怪道远墨什么都瞒着你了。”
……
白沐尘无语:“你能不拿师傅刺激我么……”她又想到了什么,“不过话说回来,师傅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兰狐狸轻飘飘地斜了她一眼:“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搬板凳围观师傅情史
一双眼睛立刻楚楚可怜地将他望着,大有他不答应就誓不罢休的意思。
兰清墨得意挑眉:“真想知道?”
白沐尘重重点头:“真想知道。”
一条长腿随意地向前延伸,显得整个人慵懒散漫,兰清墨对她灿然一笑:“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你得先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白沐尘这回倒大方了起来:“你问吧。”
“上次你与苏浅绿这个女人交手,你是如何看出她的针是拓本?”
“很简单啊,”白沐尘想都不想就回答了,“你不了解那个女人,突然提出跟我比试,还说什么公平比赛,她真以为我蠢么?她会不动手脚才怪。谁会拿新手服做拓本,最明显的反而不会惹人怀疑,所以只剩那把针了啊。”
“……”
他还是高估了这个女人么。
兰清墨有些不太甘心,又问:“这么说你并不知道那把针实际上是什么针?”
白沐尘一怔,而后摇摇头。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