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哥,小声点儿。”怕被别人注意,王仲明连忙小声提醒,同时左右看看,还好,周围附近的位子还空着,应该没有谁听清刚才的对话。
“呃,没想到真是范小姐。”见王仲明是那样的反应,程明也就知道自已并没有听错,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呵,程哥,程明,是我现在的房东。其实他还帮过你的忙着。”王仲明笑着说道,只提姓,不提名,周围的人应该想不到范唯唯就坐在他们中间。
“是吗?什么时候?”范唯唯有些奇怪地问道,她的记性很好,可以肯定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这个人。
“就是上次你去菜市场买菜的时候,要不是程哥帮忙,把那个姚土狗挡住,你也没那么容易就脱身了。”王仲明提示道。
“噢,想起来了,嘻嘻,程哥,谢谢您。”事情过去还不到一个月,范唯唯马上想了起来,嘻嘻一笑,向程明道谢。
“呵,没什么,应该的,王老师拜托的事儿,当然要做好了,对了,那个家伙后来有没有又找你们的麻烦呀?”程明关心地问道——他这种阶层的人虽然见到的人不少,但认识大明星的机会却是不多,现在能够和正当红的大歌星谈话聊天儿,赶明儿和人吹牛侃山的时候,不定有多少人会羡慕的要死呢。
“还好啦,狗仔队就是干这种事儿的,我早都习惯了。”范唯唯笑笑答道。
“呵,倒也是,”明星和狗仔,本就是互为敌人,互为利用的关系,程明自然明白,笑笑点头,忽然脑中一动,似是想起了什么。
“怎么了?”说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这不大象是北京侃爷的风格,如果说刚才的结语是因为突然知道范唯唯的身份而脑中一时短路,那么现在显然是另外的理由,王仲明不解问道。
“哦,前些日子,我好象在棋胜楼看见那天跟着你们的那个狗仔,当时只是觉的眼熟,没怎么在意,刚才你一提醒,我这才想起来,对,没错,就是那小子!”程明一拍大腿,肯定答道。
姚土狗找到棋胜楼来了?这还真说不定。那些狗仔队向来神通广大,为挖新闻不择手段,在东沟村时见到两个人在一起,难保不会找到线索跟踪而来。
“是吗?,这个姚土狗,还真是够讨厌的。”范唯唯皱了皱眉头,厌恶地说道——她并不认为自已有什么能够被狗仔队抓到的把柄,但总有一只苍蝇跟在身边嗡嗡,谁也不会心里舒服。
“范小姐,你放心,上回是没认出来,让他捡了个便宜,下次再碰上,看我怎么收十他!”程明为人仗义,向来是帮亲不帮理,范唯唯是王仲明的朋友,那也就是自已的朋友,帮朋友的忙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到了棋胜楼,那也就是到了自已的地盘儿,不就是个狗仔队吗?自已别的本事没有,找邪碴打架那还不是小菜一碟儿?
第一百九十章分歧
一点半很快到了,赵恒和金钰莹先后进入了会场,来到讲台上,两个人先是检查了一遍讲棋的道具如大型挂盘,棋子,教鞭还有挂盘两边对局者姓名是否正确,随后将工作人员递来的微型麦克风在衣领上夹好,“一二三,喂喂喂”,试了试音,以大盘讲解的标准而言音响质量相当不错,包括坐在最后一排的人都听得非常清楚。
金钰莹目光一转,很容易就发现了王仲明等三人(人在台上,第一排,就算想不注意到也难),见金钰莹的目光望过来,王仲明回之以微微一笑,程明伸出两手大拇指以示鼓励,至于范唯唯,则是右手在身前快速而亲切地摇了摇,笑盈盈地露出整齐洁白的两排贝齿。
“咦?……王老师原来在这儿,我说刚才在研究室没有见到他……,旁边那个女孩子是谁?怎么对自已这么亲热?苗苗条条,身材相当不错,看脸型,相貌应该也不会差,可为什么要戴那么大的一副墨镜?现在不是夏天,这里又不是室外,至于这样的打扮吗?……不对,该不会是她吧?……”
所谓的化妆,无论怎样高明也很难避过熟人的观察,更何况范唯唯只是简单的用墨镜和棒球帽的遮挡,以金钰莹对她的熟悉,很快便认了出来。
原来是陪着美女,连研究室都不想去了!——金钰莹心里有点犯酸。
下了讲台,来到三人近前,“唯唯姐,没想到你也来了。”她微笑着打着招呼。
“是呀,给你捧场,顺便学习学习怎么讲棋,加油呀!”范唯唯握紧右拳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笑得非常灿烂和亲切。
“呵,谢谢。”金钰莹口中谢道,心说,希望这真的是你的目的。
时间到了,金钰莹返回台上,随着赵恒的开场白,大盘讲解正式开始。
赵恒经常在电视围棋栏目中担任讲师,对于大盘解说非常熟悉,在这种男女搭档的讲解组合中,通常由男棋手主讲,女棋手的任务一般是摆棋,活跃气氛,两个人在中午午休时沟通的应该非常充分,赵恒是妙语连珠,金钰莹是见缝插针,适时提出一些虽然非常简单,却是一般业余爱好者比较容易搞错的问题,一搭一唱,很合在场大多数棋迷们的胃口。
“……,这步二路象步搜跟,现在看来的确有点问题,还是直接抢占下边的大场更简明些,现在被对手反拆过来,感觉上黑棋的步调很流畅……”
看来下午那些来观战的一流棋手们对上午进行的棋局研究过后也认同了自已的观点,所以赵恒才会讲的这么肯定——王仲明想到。
“赵老师,白棋为什么要断打长出呢?孙浩的棋风刚猛,尤其擅长中盘攻杀,在棋坛有‘孙大锤’之称,白棋这样拉出两个子来,不等于正好送给对方一个攻击目标吗?”金钰莹非常认真地问道——她当然不是真的不明白,这样做是为了节目的效果,不然以她的程度为基准,赵恒就没有什么可讲的东西了。
“呵,孔方这样做也是有苦衷的,他和孙浩交手少说也有十几次,对孙浩的棋风肯定比你我更清楚,如果可能的话,他当然不会这么早就给对方一个攻击目标,问题是这里白棋没有太好的手段,但又没办法脱手,一旦被黑棋冲击穿象眼的弱点,左上角的棋形就有崩溃的危险,所以只有从中间拉出一块棋,使黑棋自身也处于不安定状态,也就不敢轻易去穿象眼了。”赵恒答道。
“噢……,原来是这样。上午封盘时,双方的进度就到这里,下午开战后,黑棋的第一步还是穿象眼……,这步棋成立吗?”金钰莹问道。
“呵,现在穿象眼正是时机,这里白棋不敢动劲儿,比时说三路冲后在四路断,虽然可以把整个角空拿下,但黑棋的五路虎会成为绝对先手,白棋必须补角,然后黑棋就是中间六路顶的强手,无论白棋从哪边扳,黑棋都是咔嚓一下断上去,将白棋两子棋筋吃通,其损失远不是角上得到的实空所能弥补的。”赵恒解答道类似这种局部战斗的技巧对职业棋手而言属于常识,孔方身为一流高手,当然不会犯这样的错识。
三路上冲,黑棋挡,白棋二路拐,黑棋向角上长,白棋三三位扳——为了不让黑棋的五路虎成为先手,孔方只有暂时忍耐,有了这几步棋的交换后,当初二路象步搜根的强手此时看起来更象是一步官子,虽然价值的确很大。
“棋谱暂时就到这里,赵老师,您看现在的形势谁更有利有些呢?”放下棋谱,金钰莹问道。
“唔……,由于先前二路象步飞的不成功,现在是黑棋比较主动的局面,不过两个白角的实空很大,如果在攻击中间两颗白子的时候不能将攻势转化为实空,黑棋有可能得势不得分,所以应该还算是比较接近的形势吧。”对着棋盘沉吟一会儿,赵恒答道。
“……,哎,王老师,你觉得呢?我怎么觉得是白棋好呢?上下两个角加起来有五十多目,黑棋两个无忧角,能确定的实空只有二十几目,就算加上全局的配合还有左边的外势,最多也就和白棋打平,但黑棋还有贴子的负担,这明明是白棋好呀?”凑过头来,范唯唯小声问道,她当然知道人家职业高手的形势判断比自已准确,但她不是那种别人说什么就会信什么的人。
“呵,白角有那么大吗?其实,这盘棋白棋已经输了。”王仲明微微一笑——形势判断不是简简单单的数目,而是要把双方棋形的厚薄,后续残余的官子手段等等都要计算进去,简单的说吧,拥有大量实空的一方就象百万富翁,没病没灾,世道平稳的时候,自然是人人向往的对象,但遭逢乱世又或者碰上一位强人,却可能成为别人眼中的一块肥肉,象明朝首富沈万三,家财万贯,富可敌国,还不是被朱元璋三下两下搞得倾家荡产,为什么?因为财富有时可以成为实力,但财产并不等于就是实力,眼前能够看到的,并不等于将来就一定能够拥有的,朱元璋那时的财力或许比不过沈万三,但朱元璋却有着沈万三所没有的东西:实力!有着军队和政权的他可以随心所欲地得到他想要的一切,而正所谓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当他不打算和你讲理的时候,百万,千万,乃至亿万的财富也不过架在颈上的一把钢刀。
不错,左下白角表面看起来的确很大,但在王仲明的眼中,那离成为真正的实空还早得很。
“啊?不会吧?”范唯唯惊讶得差点叫起来——讲台上赵恒也只认为黑棋仅是略占主动,离赢棋还早的很,怎么到了王仲明这里直接就给判了死刑?对方的棋的确是非常厉害,连业余四大天天都赢的了,但赵恒可是职业的,难道他连职业棋手都不放在眼里?这……,这未免也太狂了些吧?
棋谱传来,是左下角四二路的飞。
“唉。”王仲明轻叹一声,
“左下角黑棋挡下,白棋必须提子,然后黑棋左边二路飞,无论怎么应,这里都出棋了,白棋最强的反击手段是二二点入对杀,但黑棋顶断后有三路挖的巧手,由于气紧,白棋无法,只能任由黑棋在渡回的同时吃通边路三子,这样一来,先前外边拉出的两颗白子完全失去了意义。当然,白棋也可能放黑棋活角,但那样一来,全局的实空平衡已被打破,黑棋实地占优且先手在握,随便攻两下儿走走厚再转入官子收束,白棋就只有干瞪眼没有招了。”王仲明答道。
“什么?不会吧?”虽然以范唯唯现在的计算力无法算出对方所讲的那个变化图,但从王仲明的语气和神情中,她感觉得到对方似乎是已经把这里的变化全部都算清楚了,问题是,真要是存在这样的变化,金钰莹水平不到,赵恒久疏战阵,一时没有留意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但此时对阵的双方可都是排行榜前六名之列的职业一流高手,难道他们俩也没有看到这里的危机吗?到底是王仲明危言耸听,还是那两位棋手当局者迷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有理说不清
范唯唯的表情很惊讶,隔着一层镜片望向自已的眼神就象是在看着一头怪物,不过是指出对局双方错过的一个变化,至于用这样的目光盯着自已吗?
“怎么了?中邪了?”用手在范唯唯面前晃了两晃,王仲明微笑问道。
范唯唯摇了摇头,“我才发现,你这个人真的是非常自信。”她轻声说道。
“呃?怎么讲?是夸我还是在损我?”王仲明一愣,看范唯唯的表情,不大象是在开玩笑。
“嗯,我也不知道,不过吧,黑棋走在二路飞,也就是说孙浩也清楚这里有棋,所以才会马上动手,为什么你要叹气呢?他走的这一步不是和你说的一样吗?白棋三三打吃,黑棋只要贴下去,由于二路打吃是先手,要么还原成你刚才说的变化,要么被黑棋吃通三子棋筋,效果不是比你讲的还好吗?”范唯唯自知水平比对方差得太远,但这些日子的强化训练,对于局部攻杀基本手筋掌握的已经比较熟练,对转换得失等等也有自已的判断,更何况,她觉得以孙浩那样的高手既然发现这里有棋,没道理走不出来,实战下法和王仲明的想法只是一个次序问题,王仲明能想到的,孙浩能想不到?怎么可能?那可是排名前三的职业一流高手。
范唯唯出于礼貌,话说的非常含蓄,但意思他听得很明白,那就是‘你能比孙浩看的还清楚?’
“你大概觉得职业棋手就不会出错吧?”王仲明微笑问道,对于对方的质疑他并没有感到不快,毕竟,职业棋手的世界对许多人而言有着太多的神秘。
“这,哼,你这是在诡辩,我不上当!”范唯唯眼珠转了两转,做了个鬼脸,狡黠地笑道,她知道,要是自已赞同这个观点,认为职业棋手也会犯错,那么说对方过于自大的性格也就失去了依据,不过否认这个观点显然也不是上策,因为类似这样的提问都暗设陷阱,聪明如她者才不会被这种文字游戏所迷惑呢。
“呃,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望着范唯唯得意的样子,王仲明是又好气又好笑——在对方的眼中,自已真的是那种靠诡辩唬人的人吗?真要是那样,自已可就太失败了。
“嘻嘻,怎么?不上当,没招了吧?”范唯唯非常开心,对她而言,观摩比赛,学习讲棋技巧只在其次,能够和王仲明呆在一起才更有意思,看着王仲明被自已搞得无奈又无奈的样子,如果不是在大会议室,周围有好几百人,她真想跳起来转上几圈。
“唉”王仲明叹气,人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讲不清,看来,遇上这样自做聪明的女孩子,结果也差不到哪去。
“,好了,不和你争了。”没有棋盘棋子在旁边,而范唯唯的水平远不到可以只凭想象便能计算复杂对杀的程度,王仲明决定放弃,或许,这才是自已最明智的选择。
“嘻嘻,不高兴啦?别那么小气嘛。”王仲明放弃努力,范唯唯反倒担心了,怕真的惹对方不高兴,她抓住王仲明的手臂撒娇似地晃了起来。
这样的攻势不是王仲明所能抵抗的,更何况他又不是真的生气,范唯唯的手温暖纤细,声音甜腻绵软,似是在自已心中最柔软的那个地方轻轻搔挠,就算真的有气,也早被这轻轻的搔挠全给泄完了。
“呵,好啦,别摇了,我又没生气,你好好听大盘讲解,黑棋既然在这里动手了,讲解就肯定要摆这里的变化,到时候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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