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你自已的坚持,经领导研究决定,自宣布时起,你要离开国青队。”
训练室内鸦雀无声,对于这个结果每个人都不意外,终究是他自已主动以这样的条件向王仲明提出挑战,挑战既然失败,背负起应负的责任没有任何可以指责的地方。只是,国清队的精神领袖,相处了三四年的伙伴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离开,谁的心情会好受呢?不少人难过地转过头去,不忍看魏国清失落的样子。
终于,自已要咽下自已酿造的苦酒,怨谁呢?王仲明?人家是被挑战者,怨人家,说得过去吗?怨刘教练?在知道自已向王仲明发出挑战后,刘教练第一时间找到自已劝说,想要终止那场赌战,是自已自大过了头,不仅不听劝告,反而牛气冲冲的说出自已做的事自已负责那种话,怨刘教练没有尽力,对得起自已的良心吗?……
想来想去,能怨的也只有自已了,如果不是自已骄傲自大,如果不是自已一意孤行,事情会闹到现在这个样子吗?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这就叫活该!
心灰意冷,魏国清的心情落到了谷底,“好消息呢?”他漫不经心的问道——都已经被国青队扫地出门了,再怎么样的好消息能弥补如此的打击?
“呵,好消息就是,虽然你离开国青队,但不用离开棋院,一会儿你去国少队向蔡教练报到,暂时在他那里做助教,帮助他辅导国少队的小棋手。”这次刘志峰没有再吊大家的胃口,很快地宣布道。
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的心中不由得一喜——不管怎么说,虽然离开了国青队,但终究还可以留在棋院,每天大家还可以见面,和原先想象的处罚相比,这应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至少韩彩娟用不着哭得死去活来。
……我就说嘛,为什么国青队内的事情蔡其昌那么积极参与,为什么看到溥家齐和段宜康两个人挨罚不仅不同情,反而笑得象是刚刚捡到了个钱包似的,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有了答案!——孙浩恍然大悟,暗自为自已的第六感的准确性而自豪。
“真的?”魏国清也是喜出望外,正发愁到时候怎么安慰韩彩娟,没想到不需要离开棋院,虽然以他的实力到国少队当助教是大材小用,但就象掉到水里的人,即使是水面上漂着的一根稻草也会拼命抓住。
“当然是真的。怎么样?高兴吧?”刘志峰笑着问道。
“嗯。一般般吧,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总比什么都没有强。”点了点头,魏国清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用离开棋院,却要到蔡其昌手下当孩子王,要说真的高兴,自已也太没追求了。
“呵呵,知道你不想离开国青队,可谁让你当初不听我的话呢。不过呢,我党的政策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虽然你犯了很大的错误,但棋院还是给你留下一个回到国青队的机会。”刘志峰笑着说道。
“什么机会?”听到这句话,魏国清眼睛一亮,只要不是向王仲明赔礼道歉,什么样的机会他都愿意去试。
“呵呵,不要那么性急,机会虽然是你的,不过把握机会的人却不是你,你最多只能每天烧香拜佛,盼着人家替你把机会变成现实。”刘志峰笑着答道。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自已努力,而是要看别人去把握,自已怎么越听越糊涂了呢?
魏国清一脸迷惑地望着刘志峰,其他队员也是一样,谁都搞不清楚刘教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经过与王仲明商量,你在国少队期间,他愿意接受国青队内任何一位成员的挑战,条件和溥家齐一样,如果他输了,你就可以从国少队回来,如果挑战者输了,也一样要到楼下大门顶着棋盘罚站,不过时间由半个小时缩短到二十分钟,所以,你能不能回来,什么时候回来,完全看你自已的人缘还有他们的努力程度,怎么样,是不是有‘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讲完自已得意的‘雷霆救兵’计划,刘志峰笑着向魏国清问道。
什么?这是真的吗?
对魏国清而言,这才是真正的好消息。
不由自主的,他的目光向王仲明望去,训练室中的其他人也都在做着和他一样的动作——经过与王仲明商量,也就是说这个方案是王仲明同意,他为什么要给魏国清回到国青队的机会?
王仲明却还是刚才那样的表情,随手翻阅着棋谱,神态淡然,似乎除此以外没有任何事与他有关。
第八百九十五章来客
孙治站在西客站广场正门外,和旁边的许多人一样,手里拿着一块约有一份报纸展开大小的牌子,牌子上用黑色的油性笔写着四个字,‘接武亦东’,字体很大,每个都有半尺见方,加重加粗,视力正常的人估计二十米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受曹英的指示,他到西客站来接参加三星杯中国区业余棋手选拔赛的武亦东,西客站每天都是人山人海,哪儿哪儿都是人,两个人又不认识,不靠这种笨办法,还真不容易接上头。
火车晚点了,不过孙治并不着急,这种事儿常见的很,和飞机班机动不动就晚个几个小时相比,十几二十分钟实在是小儿科。
一波人流从大厅里出来,估计是又一趟列车到了,孙治忙打起精神将牌子举起,两只眼睛快速的在人流中搜索着。
“请问,你是不是孙治?”一个年纪约在三十五六左右的中年人从大厅出来,站在门外把外边举着牌子的人看了一遍,然后来到孙治的近前问道。
“哦,你是武亦东吧?”孙治连忙答道,同时打量着这个人——上穿深灰色的体恤,下着黑色的长裤,头发很短,比板寸长不了多少,鼻梁上架着一副美国空军飞行员喜欢戴的墨镜,手里拉着一个红色的旅行箱,身材挺拔高挑,看起来相当的洋气,和想象中围棋高手沉稳保守的样子反差实在是有点大,也难怪虽然有看到过这个人的照片却直到人家主动过来说话自已才反应过来。
“对。我是武亦东。”摘下墨镜,武亦东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笑着答道。
“呵呵。你好你好,我是孙治,是曹总让我来接站的,路上还顺利吧?”两个人握手致意,孙治笑着问候道。
“还好。曹英呢?”武亦东笑笑问道。
“噢,曹总在家里正和少当家特训。咱们这就去找他们。”孙治答道,转身引路,带对方去停车场开车。
“呵。他们俩个还真是用功呀。看来是打算在这次三星杯上大干一场了。”得知曹家兄弟不来接站是猫在家里用功,武亦东笑着说道,他并不觉得自已受到怠慢,反而很欣赏曹英这种有上进心的拼劲儿。
接到孙治打来的电话,曹英和曹雄提前到楼下迎接,老朋友见面,自然是非常高兴。寒喧后,三个人上楼去了,至于孙治还得去接温老三——作人莫当差,当差不自由,在别人手底下打工,苦也没办法。
开门进屋。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客厅里摆着的棋具,棋盘上黑白两色棋子交错纵横,显然就在下楼接自已前的一刻曹家两兄弟还在激战之中。
“呵,你们兄弟俩还真是用功呀,原我以为我就够可以的了。但和你们俩一比,就成了小巫见大巫了。”指了指摆放棋盘的茶几旁两桶泡面和几根佐餐的香肠。武亦东笑着说道——曹家兄弟的条件自然不会是因为省钱才吃泡面,这显然是不想浪费下棋的时间才吃这种没有什么营养,只是方便而且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如此行为,完全够得上‘废寝忘食’四个字了,武亦东虽有‘棋痴’之称,嗜棋如命,也不由得相形见拙,自叹不如。
“呵呵,见笑了,见笑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平时不努,也只能靠临时抱佛脚了。”曹英自嘲地笑道,先请武亦东坐下,他一边收十着茶几上的杂物,一边让曹雄沏茶倒水招待客人。
对武亦东,曹雄还是很尊敬的,不仅因为他是四大天王之首,名气还在自已哥哥之上,而且出身也是职业棋手,还曾经进入过国少队,只是十五岁时因为心脏有病,不得不中断职业生涯,虽说后来手术成功,但终究错了过棋艺提升的黄金期,所以只能继续留在业余棋界发展,正是因为有过这样的经历,武亦东自视极高,总是经业余棋手中的职业棋手自居,是业余棋界毋庸置疑的N0。1,故此才有‘谁都不服是老武’的棋界笑谈,对这样的人曹雄向来佩服——要么不做,要么就做到最好!——可惜的是,他虽有那样的决心,却没有那样的实力,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奈何。
倒好茶水,曹雄将茶杯递到武亦东跟前,“武哥,喝茶。”他说道。
“呵,谢谢。对了,话说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输给了一个女棋手呢?”接过茶杯,武亦东道了声谢随后问道,象是在调侃,又象是在责备。
“唉……,可说呢,往事不堪回首,多少大江大浪都过来了,偏偏小河沟里翻了船,丢脸呀。”曹雄脸上发烧,苦笑着摇头答道——武亦东指的自然是上上个星期在京城棋社联赛中的那盘棋,虽说胜负乃是兵家常事,不过败在一位女子棋手手中,再怎么样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儿。
“呵,那盘棋我看过了,输的太可惜了,只是少交换了一个次序就痛失好局,你说你怎么会犯那么简单的错误呢:”武亦东笑着说道,看来他是真的研究过那盘棋。
曹雄只能继续苦笑——为什么会犯那样简单的错误,他直到今天也想不明白,或许只能归之于天意,是老天爷想看他出丑吧?
“能什么原因,还不就是色迷心窍。”把吃过的泡面碗和香肠包装皮扔到厨房垃圾桶回来,曹英刚好听到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他笑着插口说道。
“色迷心窍?什么意思?人家小姑娘很漂亮,你动了歪心眼儿?”武亦东惊讶道,他怎么会想到还有这种原因,如果是真的话,那这该不该算是一种盘外招?
“别听我哥胡说,哪儿有那回事儿。”曹雄脸色变红,连忙矢口否认——职业棋手在比赛中居然因为对手是漂亮的小姑娘而分神导致输棋,这可是比输棋本身还丢脸的事儿。
“是吗?……不对吧。如果不是心中有鬼,用得着这么变颜变色的吗?”武亦东这样的年纪还看不出曹雄的反应有问题?他好奇的问道。
第八百九十六章迟到的原因
下午四点,温老三也被孙治接到了曹家,和四个月离开北京时相比,他的肤色黑了许多,估计是最近这段时间没少参加户外活动,不过黑虽黑,精神却很不错,还没进门儿就能听到他的大嗓门儿,老朋友见面自然是高兴非常。
聊了聊彼此这段期间的各自情况,当然,中间也少不了拿曹雄输给金钰莹的事情取笑,都是自已人,而且也知道两个人并非出于恶意,曹雄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终究那是事实,你越是在意,那两个人就越喜欢拿出来逗趣,而当你不以为意时,别人反而没兴趣拿来当话题了。
聊了会儿天,喝了会儿水,曹英看了看手表,“怎么样?休息够了吗?够了咱们就吃饭去,坐了几个小时的火车,肚子都饿坏了吧?”看时间差不多了,他笑着问道。
“呵,好呀,动车快是快,就是车上的伙食不怎么样,光贵不说,味道还差,连路边小摊儿都不如,一份儿饭吃了一半我就给扔了,刚才光顾着聊天儿还没觉得怎么的,现在被你这么一提醒,还真觉得有点儿饿了。”温老三也不见外,知道是要去吃饭,他第一个举双手赞成。
“呵,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也是快奔四十的人了,怎么一听吃饭就现出原形?要我说,你这辈子肯定是二师弟投胎转世。”武亦东笑着调侃道。他虽然也饿,不过再怎么饿。也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粗人。粗人呀。
“去,你才猪八戒呢。够胆子咱俩饭桌上见,曹老弟当见证,你我一人一杯对着拼酒,谁先喝趴下谁叫对方哥,怎么样?”温老三豪气地叫阵道。
“呵,好不容易见一面,见到了面就拼酒。是不是怕别人不知道你‘湖南老三最好赌’吗?”武亦东笑道——他虽然是谁都不服的老武,但他的不服只是在棋盘上,而不是在所有的事情上,比喝酒,而且还是和温老三那样的粗爽汉子比,他情愿甘败下风。
“切,没劲。”邀赌不成。温老三鄙夷地哼道,他就是那样的人,做什么事儿都喜欢找个对头较劲儿,没人回应,自已先就泄气几分。
“呵,拼酒的事儿不急。等这次比赛完事儿了,三哥,我跟你拼。”曹英笑着打起圆场,知道武亦东酒量不行,真要是被温老三激得斗酒而喝得大醉。搞不好会影响到后天的比赛,因小失大。那就不值当了。
“哈哈,到底还是北方汉子痛快,上海人嘛,精明是精明,就是胆子太小,酒桌上当不了朋友。”温老三这才又乐了起来,瞟了一眼武亦东,阴阳怪气地讽刺道。
“呵呵,酒桌上当不了,酒桌下当不就行了。难不成你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酒桌上?呵,说你是净坛使者你还不服,看,自已都承认了不是?”武亦东却也不介意,笑着反讽道——都是老朋友,互相开玩笑是常有的事儿,认真就输了。
洗尘宴设在天香楼,进了包间,曹英把菜谱递给武亦东和温老三让他们俩先点菜,他自已则掏出手机打起了电话,“喂,孙浩,你什么时候到呀?我们已经到了,刚要点菜。”却原来是联系孙浩。
“什么?你才刚出棋院大门,至少还得再过二十分钟?……好,那我们就先吃了啦,你抓紧时间赶快,晚了好东西都让我们吃了你可别后悔。”叮嘱了一句,曹英挂断了电话。
“给谁打电话?还有人来吗?”点了两个菜,把菜谱转递给温老三,武亦东问道。
“噢,孙浩,《围棋天地》的记者,你们俩肯定见过面,只是你未必记得。”曹英答道。
“哦,是有可能。”想想也是,专职的围棋记者,采访围棋赛事是日常工作之一,自已参加过很多比赛,见过面很正常,只是自已是棋手,没必要去特意记住一个记者,所以人家认识自已,自已不认识人家也不奇怪。
“孙浩……是不是上次帮忙的那个年轻人?”武亦东对孙浩没印象,不过温老三却还记得他,上次参加弈友杯网上比赛时是孙浩没少帮忙,当时还想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