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漫天的流星雨都变成了数不尽的白骨,凌乱无章地从天空纷纷坠落下来……
“该死的!吓死我了!”
惊惶过后,人们诅咒着。小荷在QQ气愤地骂:“要死啊!整这么个东西来吓人!”
对面发过来一个幸灾乐祸的笑脸和一句话:这个片段,名为“爱到零度”,形象吗?
真他妈让人讨厌!
我劈手夺过鼠标,关掉了它。
小荷对我的严肃神情感到不解,无声地躲在一边看我,幽幽地说:“富有哲理的动画。你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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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乱情迷7(1)
白天温暖的阳光,路上的雪化成污浊的水,踩进去,让人觉得龌龊难受。
“近来寒暑不常,希自珍慰。”
手机上有吕静发来的信息,他是个善于从细微处体贴女人的男人,可恶的家伙,马上就要拥着别的女人结婚去了,却还要在这里假情假意地嘘寒问暖!
我满怀深仇大恨地把它删除,忽然想到我自己,也早已嫁作人妇,我和吕静,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我有什么资格来生气?
憋闷。
一连数天,我表现得兢兢业业,板着面孔,把自己忙得团团转。
偶尔碰到吕静,一脸漠然,擦身而过,心却仍然狂乱。
他投来关切和询问的目光,我视而不见。
度日如年。
但时间,不管人所怀着的,是怎样的心情,该来的,它还是会按部就班的,把它送到你的眼前来。
元旦。
鸿新酒店。
到处张灯结彩,大红的对联贴出了婚庆的喜气与张扬的氛围。宾客满座,美酒飘香。人影叠复中,一对新人喜气洋洋地穿行而来,雪白的婚纱,黑色的礼服,如两种醒目的标牌,看过去,看过去,让我头晕目眩。
我笑着,和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这样的时刻,是需要人们用笑容来代表祝福的。即使,想哭,想要漫天扯起无穷的雨雾,把这世界一齐在狂风暴雨里沉没,此时,也只能微笑,无可挑剔地微笑如常。
品着杯中酒,苦涩辛辣,却让人清醒。
看着她挽着他的臂膀,看着他揽着她的腰肢,频频举杯,缓缓走近,疼痛在我心底滋生蔓延,这是,在哪段梦里的场景?如此让我觉得似曾相识?原来,自己对这一幕,早就作过了千百次的虚设,只是,现实里,我不是那个白纱下的女子。
想至初始,他第一次吻我,沉静的眼眸深处跃跃跳动的火焰;想至后来,他伸出手指,在我眉上轻轻划过:“今生错过,来生愿为你画眉。”看至如今,他笑声朗朗,拥吻环抱着她如此深情款款……
我希望,我即刻化为一缕烟尘,在这人声喧腾中,消逝无形。
但,他们,还是走到了眼前来。
四目相对。
外人看不出一丝异常。
原来,我们同样善于伪装。伤心是一种说不出的疼痛,但此时此刻,或许,真正感到痛的,也只是我这个自作自受的傻瓜吧。
可是再痛又怎样?即使,我的心被撕成碎片,我整个人都支离破碎,他依然会揽着她,在人间烟火里安然度日!我又何必要自虐!
我说:“佳偶天成,祝你们白头偕老。”
语调平和,笑容真诚。
他看在眼里,眼底的尴尬一闪即逝,举杯,仰头,把所有真真假假的祝福喝得滴水不剩。
他终于携她走远了。
我坐下来,从容淡定,即刻投入到同桌宾客的谈笑中,心却痛得缩出了水。
嘈杂的人声,繁复的人影,这个世界吵得让人烦透。
杯中物可解千愁……
记不得喝了多久的酒,也记不起是怎样地离开。
我坐在办公室里,呆呆望到天黑透,他和她,应该是“步入洞房”了吧?春宵一刻值千金。
可恨的眼泪流了一脸。
这座医院大楼里,今天,明天,以后的十多天里,没有他。俨然就是一座空楼,空楼。
我的心,无比空旷,飞沙走石之后的空旷,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天地清明,连同自己,都已经不再真实。
百无聊赖,心情郁闷。
去观察室里吧,我需要休息,需要睡眠,也许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梦,醒了来,所有的尘事,都是如我所愿的样子了……
我抬级而上,每一层楼梯走上去却如此艰难漫长。人生的路,就如同这楼梯一样,拾级而上,只有站得高,才能看得远,眼前才能开阔,那么,我又何必要做自己生命的井底之蛙?为了一件错事如此心神俱焚?
我又在对自己谆谆教导,我自嘲,一抬眼,看见小儿科的陈怡满脸愁容地坐在楼梯转角处。
她看到我,有一瞬间的惊诧,她没有想到,快要下班了,还会有人来这人迹罕至的地方。
我和陈怡漫步走到医院后面的第三病区的花园里。她有心事,需要倾诉,而我,只需聆听。我的心事,是从来不对别人说的。有些事,只能自己把它装到烂掉为止,是见不得新鲜空气的。
冬天的斜阳温情脉脉地染红西天,花园里的花草在渐融的雪下斑驳陆离地露着,懒洋洋地匍匐着。
意乱情迷7(2)
我和陈怡倚在花坛边,开始不着边际地闲聊。
心情坏透的时候,我渴望在与人交谈里消磨时光。
陈怡年近四十,脸色黯淡,皮肤松弛。女人的苍老是触目惊心的,面对她,我在想,我的青春其实也已经只剩下只言片语了,有一天,我也会面对镜子里的女子不再趾高气扬,到那时,即使是现在的苦恼,恐怕也都是高贵的了。
想到此处,我心情好了些,所有的青春最终也不过是过眼云烟,更何况是一段虚无的情事?
陈怡有一个学习成绩不优秀的女儿,一个时常醉酒的丈夫,不富裕的家境。这些许多人都有的生活状态让她倍觉痛苦。在面对活得比她滋润的同事和同学面前,她感到低人一等,感到生不如死……
每个人都有自己痛苦的理由。
陈怡的痛苦是现实的,而我的,是不着边际的。相比之下,我生活的境遇是安稳而富足的,不被生活的困窘所折磨,而我却要做个生在福中不知福的笨蛋。
听她诉说种种的不如意,我贴心地安慰着她,我是个多么心胸开阔的人呢!我突然觉得自己很滑稽,安慰着别人的时候,滔滔不绝的,仿佛自己是个救世主,其实我连自己都救不了。
我缄默不语了,在人真正痛苦的时候,其实,本是不需要安慰的,我更是安慰不了她,如果我的聆听可以让她有了倾诉之后的轻松,那么,这也是我现在这种心情下,可以做到的力所能及的事情了。
她翕动着嘴唇,说得阳光西移,眼看着就要日落西山了。
我神不守舍地“专心”地听着。
忽然,她说:“知道吗,那个刘扬,和吕静都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时,被他甩了,要死要活的。那个吕静,怎么可能娶她呢,他和那个王仪谈了四年多恋爱,已经众所周知了,如果反悔了,不就被骂成西门庆了吗?那个刘扬,都不知道吕静耍她……听说,她也要结婚了,对象在国税,听说是上海复旦的高材生……比吕静强多了,有时候,人就得把眼光放远点,如果不是和吕静没戏,也轮不上这好事儿……我那时如果不是一意孤行地嫁给现在的这个死人,说不定现在活得光鲜着呢……”
“怎么会呢?吕静不是一直和王仪谈着的吗?”我的头都大了。
“你懂什么?人家这叫暗度陈仓。你以为吕静安心和王仪那个老丑姑娘结婚啊,还不是王仪到处宣传她有个什么舅舅的身居要职,后来生米煮成熟饭了,他就成了逃不出如来佛手掌心的猴子了。外人的口水也压着他呢,满医院的人没有不知道王仪天天给他端洗脚水的。那个王仪把她们家长里短的事情说得幸福着呢。可不知道人家听着都在心里笑话她。不过,她也真是手段高明的,就她那德行,一般男人都看不上眼,生生的把个帅小伙哄了去。”
“我一点儿都没听说过,你怎么会知道的?”我极力不愿相信它的真实。
“刘扬亲口对我说的—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我答应过的,要不是咱们合适,我不会告诉你的。刘扬说他们电话打得一宿一宿的,该干的事情一样也没漏呢,那真叫依依不舍知道吗?万不得已不在一起了后来,肝肠寸断的……”陈怡和其他乐于飞短流长的人一样,提起别人的“好事儿”就眉飞色舞,兴致勃勃,刚才的沮丧,在顷刻间一扫而空了。
“……”吕静啊!我已然不知身在何处了。
天终于黑了。
失眠。
嘉铭在我怀里睡得很香甜,轻轻地打着鼾。男人汗液的味道萦绕在我的周围,那是我所熟悉的家的味道。
午夜,月明如昼,那一轮圆月,就像天空的一只独眼,神情冷漠而怪异地注视着死气沉沉的人间,那林立的方格的混凝土建筑里,横躺着白天里折磨得筋疲力尽的人们,在各自的居室里安静下来,做着内容迥异的梦。
空中偶尔有不知名的鸟儿,黑影一掠间,刺耳地长鸣。那些散乱的稀疏的星星,就在这鸣叫里眨巴着诡异的眼睛,一瞬不瞬地俯瞰下来,黯淡地陪同着那只独眼,妄图把这人间的静夜看得纤毫毕现。但人间,凡人,尘世,是看不清的。
看不清的。
睡梦中,嘉铭的腿搭在我的腰际,胳膊也伸过来,将我整个的抱紧在怀里,心满意足地呢喃着。
在天光下,我凝视他,这是我的丈夫,我生命中第一个男人。浓黑的剑形的眉,挻直的鼻子和棱角分明的唇,每一处,都是我熟悉的、属于我的。上天对我是厚爱的,我却不知感恩,所以我的背叛,已经受到了惩罚了,但我,却仍然满怀嫉妒地想到了另一个屋子里,那对新婚的人儿,此时,也是如此相依相偎于甜梦中的吧?吕静,你可曾,有失眠的夜?可曾看到外面的月空里,星星诡秘的捉摸不定的眼神?
哪一颗,是你的注视着我的眼睛?
同床异梦。
渐渐朦胧的意识里,这个词在脑子里一闪而过。我被它惊怔着,却没有办法睁开眼睛,感觉那轮满月,每一缕清光,都是嘲讽的利剑,直穿过来。我的身体,就在这一道道良知的利剑下,千疮百孔,鲜血奔涌。那血,是红色的吧?还是黑色的?回旋出巨大的漩涡,直把我整个的淹没进去,然后,一个骷髅,白森森的,在那红的、黑的洪流里,扩展出来,龇牙咧嘴地站在我的眼前,突然间,对我笑起来……
它与我面对着面,悄无声息地笑,嘴里发散着陈腐的气息。我可以听见它的骨骼轻微地响,它说:“章冰,迟早,你就是我这个样子的,所有的人都是我这个样子的,哈哈哈……我很丑是吧,其实你们本来就是这样丑恶的……在你们活着的每一天,我们在生命深处呼唤你们,万变不离其宗,丑恶的灵魂啊,肮脏的血肉啊,尽早的腐朽了吧!哈哈哈……虚假的情爱,会加快你们腐朽的速度,爱吧爱吧……爱到零度,一起灭亡……”
……
蓦然惊醒,我瑟缩在嘉铭的怀里,那里,很温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一处藏匿的所在……
我的不安分让嘉铭在梦里转醒,他的手试探着摸上来,俯身把我压在下面。
我闭上眼睛,却分明地看到窗外的那只突兀的独眼里,一个随命运的潮汐无依无着地飘浮着的女人,头发散乱,像开在静夜深处的寂寞的花朵,抖动着,战栗着,在生命的本能和欲望里沉沦、沉沦,挣扎、挣扎……终归平寂。
她就静静地躺在那里,生机全无一般,好像等着化作沙尘,然后被这尘世的风儿一吹,尽数消散了……那时,世界真的清净了、平和了,一切的一切,都无所谓有无了……
明天、后天……该来的,都来吧。
意乱情迷8(1)
办公室里,空调让寒冬变得生机盎然,窗台上的花绿意流泻,其中几朵康乃馨好看地卷着铅笔屑形的花瓣,散发着暗暗的香。
代表母爱的花,有着温情的颜色和形状。
……在某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外面正花红柳绿,莺飞草长,有个可爱的孩子,手里拿着一朵康乃馨,跑到眼前来,依偎在膝间,把花儿举到眼前来,好听的童音响起:“妈妈,给你。“
这是多么美好的构思啊?我被自己的这种假设所迷醉了,女人,结婚之后,便是到了应该开花结果的时候了,我生命里的孩子,也应该是来了吧?
已经一个多月没来红了。
我的经期一向准时,想是###不离十。想到一个小小的生命正在我的身体里孕育,想到他正在日新月异地成长,在上帝的智慧里神奇地新生,我的心,被一种神圣的、博大的幸福感所浸透。
我从此不再孤单,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在此后绵长的岁月里,将与我如影随形。他将承袭我的基因,把我的生命以一种崭新的面貌来延续,我的喜怒哀乐,我的生老病死,都将与他息息相关,我的孩子,噢!他会在一个风景如画的季节里福临人间,在我的怀里,吮吸我的乳汁,在我晶莹汗水的滋养里,长成一个风华正茂的漂亮女孩,或者潇洒健壮的小伙子……
这种美好的想象让我这几天心情愉快。
吕静在度蜜月,那个坏蛋结婚了。他没有成为我的丈夫是我的幸运!
我这样安慰自己,其实心仍然疼痛……
不由自主地想念他,我坐不住了,想跑去妇产科要怀孕试签。
“章冰!手术!”
王霄跑进来,一边扶着他的大黑框眼镜,一边气喘吁吁地叫我。
烦人!
“去妇产科二室!”他说。
“去那里做什么?我们又不管接生!”我奇怪。
“快点走,那里的高主任家里有事儿临时来不了。我们谭主任上。有个产妇大出血……你快点!”王霄转头吼我。
啊,肚子里如果有个小生命,我就要小心着呢。可是现在已经顾不得了。我加快了脚步。
跑步、进电梯、爬楼,二产室外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我们分开人群挤进去。在更衣室里利索地换上消毒服。
过道地上的血迹厚而黏稠,我就踏在上面,疾步如飞,走着走着,那道长廊好像没有尽头,一路血红,炫目极了。
一抬眼,我就看到一架骷髅站在血痕的尽头,狞笑,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儿的骨骼……我脚下一滑,就扑倒在地上了,手就按在那一堆一堆、一簇一簇的红血上面,它们就无比清晰地与我眈眈相向。
虽然地面被反复地清洁和消毒过了,但还是有丝微的灰尘,把那红血污染了。血迹的边缘颜色浓重,像是画家所运用的黑红相间的笔法,抒情地画在瓷白的地砖上,触目惊心。
我感到晕眩,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