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一关,雅刀旋即将目光投注在身边的她身上,“谢谢你把伞借我。”
说着,他将伞还给她。
“没什么。”接过伞,她讷讷地一笑。
希和子并不常跟陌生人谈话,但是面对他,她有一种想认识他的念头。
“不过要是知道你也到电视台来,我就不用淋湿了。”她玩笑地说。
他一笑,“就是啊!”
“你来电视台做什么?”她问。
其实她猜想,他可能是广告厂商之类的人员,因为电视台经常出入着这样的人。
“工作。”他说。
“噢。”她撇唇一笑,认为自己猜得没错。
目视着前方,她没有再说话,毕竟这不是她擅长的事。
她的沉默让雅刀不禁猜想——她并不是个习惯与陌生人攀谈的人,甚至可能也不喜欢拓展自己的人际关系。
他几乎可以断定她是个非常保守、也惯于与人保持距离的女性。
为了不让她认为他喜欢搭讪,他保持沉默,希望给她好印象,不管她到底认不认识他。
睇着她目视前方的美丽侧影,他径自出神。
这真是破天荒的头一遭,有女人让他觉得不忍将视线移开,就像是少看了一秒钟,都是损失。
下了主播台,希和子收拾着手边的新闻稿,严肃的脸上有了一丝放松。
每天上台播报新闻时,她都像在打仗似的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虽说她坐上这个位置也有一些日子,但每当导播倒数时,她就开始紧张起来,生怕自己有丝毫的闪失。
“岛山小姐,”助导走过来,小声地道:“听说新老板这两天会到。”
“是吗?”她微怔。
公司高层早就通知过新老板,也就是大老板的独生子,近期内就会到公司上任,所以她一点都不觉得惊讶。
再说,老板是新是旧、是老是少、是男是女,对她来说,一点都没有影响。
她有的是实力,就算公司“改朝换代”,她也没有失业的忧虑。
“不知道新官上任会不会三把火?”助导一脸忧心。
她睇了他一记,“你怕啊?”
“我当然怕,”助导苦哈哈地一笑,“我可是要养家活口的男人!哪像你…
…唉,单身真好。“
“也没你说的那么好,”她轻描淡写地一笑,“有个家、有个打拼的目标总是好的。”
单身是没什么不好,不过当到了适婚年龄,长辈不断催婚,而身边同龄旧友都已经结婚生子时,单身就会变成一种淡淡的、无法向他人诉说的悲哀。
助导瞥了她一眼,笑问:“怎么,你想结婚了?”
“算了,”她笑叹着:“我的红鸾星不知道坠落在地球的哪一方了?”
听完她的形容,他嗤地一笑:“也许那颗陨石就掉在你身边,只是你没发现罢了。”
希和子心上突然一跳,因为他这句玩笑话,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个行动不便的陌生男人。
当她第一眼见到他时,她真的有一种被陨石打到的感觉,难道他是她命中的那颗陨石?旋即,她暗自嘲笑起自己愚蠢的想法。
只不过是有一面之缘的男人,谈得上什么?而且看他那自信潇洒的模样,搞不好早已名草有主了也说不定。
她站起来,“我先走了。”
“回家?”助导随口问道。
“不然呢?”她反问。
他蹙眉笑叹着:“偶尔也约约会吧!”
她笑而未答。
“再见。”抓起公事包,她缓缓地走了出去。
第二章步出电视台门口,天色已经全暗了。
希和子缓缓地在樱树环抱的红砖道上闲踱着,一边欣赏着满天飞舞的花瓣。
早春的天气还有点冷,她下意识地缩缩脖子,并拉紧了衣领。
“岛山小姐。”
身后传来的低沉男声,教她吃了一惊,可是同时,她也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
回过头,她看见他——那个行动不便的陌生人。
是巧合,还是故意?为什么她几个小时内连碰见他三次?她不想妄加揣测,也不想做太多的联想,毕竟巧合的事情在这世界上还是很多的。
只是一见到他,她突然心跳加速,脑子里想起刚才助导说的,那些话。
陨石就掉在她身边?他是陨石吗?哈哈……她又为自己的念头觉得好笑。
理智型的她,居然会有这么好笑的想法,而且她还不是那种十七、八岁的怀春少女呢!
“你好。”她点头微笑,“你……怎么知道我是……”
“你忘了在电梯前的事了吗?”他笑答:“那位小姐不是这么称呼你的?”
“噢……”她恍然。
他一笑,“就算没听到,以岛山小姐的知名度,我怎可能不知道你是谁?”
她讷讷地,没说什么。
“你工作结束了?”他问。
“嗯。”她望着他,“你也是吗?”
他勾起唇角,露出他性感迷人的一笑,“算是吧!”
看着他的模样,希和子想起在美国大联盟打球的日籍选手——铃木一朗,他的模样跟铃木选手还真是有点像,只不过他的样子比铃木选手还要狂野一点点。
他那有型有款的胡渣,让他看起来有一种诱人的颓废,却一点都不觉邋遢。
突然,他仰头看着飘飞如雪花的花瓣,喟叹着:“好美……”
“是呀!”对于他也能欣赏并喜欢这样的景致,她心里有一种遇到同好的快慰。
不知怎地,他俊朗的脸上蓦地掩上一抹愁色,像是这美景教他忽地想起什么似的。
“这么美的景色有时会让人觉得好悲哀……”他喃喃地说道。
她微怔,疑惑地望着他。
他想起什么?她忽然好想问他,可是她觉得,不该对一个陌生人提出那样的问题。
愁眉一层,他旋即又露出淡淡的、充满着男性魅力的笑容,“你要回家了?”
她一愣,“呃……是啊!”奇怪了,这个陌生人这么问她是什么意思?接下来他是不是想邀她去小酌啊?
如果真被她猜到,那他岂不可能是个“扮猪吃老虎”的猎艳高手?
“你下班后都没有什么消遣?”他若无其事地问。
“休息就是我最好的消遣。”她有点防备地答道。
他似乎感觉到她的防备,勾起了一记浅浅的微笑,试图缓和她心底的戒慎恐惧。
睇着他的笑容,希和子心里又一悸。该死!这个男人笑起来怎么那么好看?
要是他再差一点、难看一点、讨厌一点,她就能马上掉头走了。
“连约会都不要?”他意图探她的口风,以得知她是否连交往的男人都没有。
她的眉心渐渐地皱起,“这好像不关你的事。”她讨厌借机搭讪的男人,要不是他让她的心不安宁,她绝对转身就走。
他睇出她眼底的敌意,也见识到她娇悍的一面。
也许他不该犯了她的大忌、也许他对她的态度得迂回一点、也许他不该一天出现在她的面前三次……
当然,之前的两次都是巧合,不是他有心安排。只有这一次,他是故意等她的……
“我没有恶意。”他说。
希和子充满戒心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他,心里虽说有点懊恼失望,眼睛却还舍不得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
这男人真是要命的好看、要命的吸引人!
幸好他跛脚,要是他四肢健全,那简直是全天下女人的危机!
“再见!”她觉得她不该跟一个,似乎有意对她搭讪的陌生男人,在这儿耗下去。
背过身,她快步地急欲离去。
“岛山小姐!”他唤住她。
她想装作没听见的继续往前走,可是不知怎地,她居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她有点懊恼地望着他。
他那饱满的唇片,轻轻向两侧拉出一道优美而迷人的弧线,“我们还会再见面。”
希和子一怔,没有搭腔地转身而去。
还会再见面?他凭什么那么说?
他身上充满着一种强人的自信,眉宇之间是足以点亮整个夜空的耀眼光芒——他就像是天上的星辰,最亮的那一颗……他的行动不便,并没有令他的光芒顿减,而他也没因他的缺憾而显得自怜艾、畏畏怯怯。
他那强人的气质,她曾在一个人身上看过,那就是公司的大老板——德川安伸。
他有德川先生那种强人气质,而且他还年轻,等历练个几年,难保不会比德川先生更强、更悍。
她发现自己第一次被一个男人吸引着,而在他吸引着她的同时,他的存在也给了她压力及恐慌。
她快步离去,可是她感觉他的视线还继续烧烙在她背上。
雅刀一进门,就接到他父亲德川安伸的电话。
回来后,他住进了这栋面海的高级住宅大楼的顶楼,并没有选择和父亲及继母同住。
父亲是在他母亲过世后很多年,才娶了继母,而且并没有跟继母生下一儿半女;据父亲的说法是,继承人只要有一个就够了,他不希望将来为了德川家的“正统问题”伤透脑筋。
雅刀并不是不喜欢继母,事实上,继母是个非常传统、善良的好女人,就像他死去的母亲一样。
他比较无法释怀的,是一样传统而善良的两个女人,为什么会有着迥然不同的命运。
他父亲年轻时为了事业而冷落了母亲,直到她病逝前,他并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在她身边。虽然他也爱她,可是在爱情与事业之间,他还是选择了事业。
当然,雅刀知道父亲也有不得已的苦处,毕竟身为德川家的后代,他是不愿也不能一辈子没没无名的。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为了事业名声,他没有办法将时间拨给独守空闺的母亲。
尽管他母亲并没有在他面前埋怨过父亲半句,但从她忧郁的眼神中,他还是感觉到她的悲哀、无奈。
嫁给他父亲之前,他母亲就知道自己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她知道这个男人有着强烈的企图心,绝不甘于平凡一生。
“我没有后悔嫁给你父亲,他是一个不平凡的男人。”他母亲总是笑着这么说,即使她的笑容中带着一丝惆怅。
他恨父亲吗?不,其实谈不上恨,顶多是有点怨。
一方面,他景仰父亲;另一方面,他又怨父亲在母亲最需要爱的时候,汲汲营营于事业。
他想表现得比父亲出色,但不想像他那样,冷落了自己的女人。如果有朝一日,他碰上了一个心爱的女人,他会给她最完整的爱及关怀。
“你今天到公司去啦?”德川安伸在电话那端淡淡问着。
“嗯。”他应着。
“都顺利吧?”
“我只是去溜一圈,还没有正式进到办公室。”他说。
很快地,德川安伸就不知道该跟他说什么话,父子俩陷入了一阵沉默。
他们本来就没话可说,因为雅刀初中一毕业就出去念书,之后也一直留在美国,而德川安伸也不曾到美国看他,反倒是他继母还一年去看他两趟。
沉吟片刻,德川安伸又说:“你小妈要你找时间回来吃顿饭。”
“噢……”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索性闷闷应着。
“唔……”德川安伸又顿了顿,终于决定结束他与儿子的对话,“就这样,没事了。”
“噢。”他淡淡地应道。
德川安伸先收了线,而电话这头的雅刀,还怔怔地拿着电话筒。
十秒钟后,他意识到父亲已经挂了电话,这才搁下话筒。
他将自己局大的身躯沉人沙发中,发出了疲倦、沉郁的叹息。
翌日,希和子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踱着悠然的脚步。
仰头凝望着嫣红的樱花,她不知不觉地竟想起昨天他脸上那忧郁的神情。
她不该想着一个陌生男人,但他的声音、形影却深深地烧烙在她心上。
我们还会再见面。
当她听见他这句话后,居然着魔地期待起再一次的见面,即使她并不真的认为他们还能再见面。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一方面对他的存在感到惶惑,一方面却又渴望着他的出现。
这种奇怪的感觉,她是第一次有。
他真的还会再出现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她面前,一次又一次?是巧合,还是有意?
如果是巧合,那代表着什么?假若是有意,代表的又会是什么?
她期待着他的出现吗?为什么呢?她不是对他存着相当程度的戒心吗?
她根本不清楚他的来历,甚至不知道他的接近,是否存着某种企图?毕竟她是知名的公众人物,认识她的人实在不少。
他接近她的念头纯粹吗?还是像之前企图接近她的男人一样,都抱着某种程度的目的?
他的模样、他的声音、他的眼神都让她觉得心乱,她不知道自己再见到他时,还能不能保持着不为所动的冷静态度……
低下头,她闷闷地沉思着。
“岛山小姐。”突然,她的身后传来她莫名期待的声音。
她没有怀疑地回过头去,果然见到了那张纠缠了她一天一夜的脸庞。
“我们又见面了。”雅刀勾起一抹成熟而迷人的微笑。
其实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半个小时了,原因无他,就为见她。
希和子一怔,心里交杂着复杂的情绪。
她想见的他出现了,可是当他出现,她心里的不安又激增了。
他在这儿等她?这个问题在她脑子里缠绕着。
她从来不预设自己喜欢的男性形象该是怎样,但当她第一眼看见他时,她就清楚地知道,他是她喜欢的那一型。
真糟糕,她不该对一个来历不明的陌生男人动心。
为了掩饰自己的忐忑,她佯装一副冷漠高傲的模样。“你很闲吗?”
他微怔,不在乎地一笑,“那要看是什么时候。”
希和子睇着他,有点不知所措。
要不是她装得够冷静,铁定已经露出一副心慌意乱的模样。
凝视着她故作冷傲的丽颜,他心里一阵暗笑。
不管她装得多冷淡、多镇定,她那颊上的绯红及眼底的慌张,都已经泄露了她的心迹。
她并没有电视上看起来那么冷静沉稳,主播台下的她就像个涉世未深的年轻女孩。
由此而知,她的生活单调、平淡,只要下了台、卸了妆,她就只是个寻常女人。
他可以猜想,私底下的她,几乎不跟别人打交道,而且下了班后,她不会去任何地方,除了家。
她或许跟家人同住,但独居的可能性也很高。
她的生活相当严谨,不容许自己有一丁点的小错失;她的朋友不多,甚至是惯于独来独往的。
单是跟她照面两次,他已经可以大略地观察出她私底下的模样了。
他是个敏锐的人,通常在第一次与人见面时,就可以摸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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