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说说笑笑,开心地闹了一会,忽然听见大门被人打开。
几个人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传来,两人面面相觑。
“紊娘上午被召去管役司,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桂娥小声问。
“不知道,别出声,听听动静再说!”
缩在椅子上,谁也没有动。
这处位置是在奴役局花园子最外围,从大门往房舍走一扭头就能看见她们俩。
进门的四个人,紊娘走在最前面,安公公带着两名太监在后,紊娘的脸上没有往常的卑顺和谨慎的神态,大约不是什么坏事。
正想着,紊娘已经看见念儿和桂娥,她停住脚步,朝二人招手:“快过来!”
两人赶紧整理衣衫快步小跑着到了几人面前,先弯腰屈膝给安公公行礼。
“罢了罢了——”安乐仁摆着手,尖瘦的枣核脸上竟破天荒地堆满了笑容,“快起身吧!”
紊娘站在二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对安公公说:“公公可是瞩意她们俩?”
“是啊,这念奴咋家是知道的,这次可就要靠她给咱们管役司争面子了。桂娥这丫头也还机灵,模样过的去,这俩人就先定下吧!”安乐仁边朝两个人点头微笑,边对紊娘说。
“那我就代她们谢安公公了!”紊娘也十分高兴,贴到念儿和桂娥的脸侧小声道:“你们俩这次可有了露脸的机会,这次说不准还能脱了奴籍!”
紊娘一高兴,说话忘了分寸,竟当着安公公的面说起脱奴籍。虽然声音小,可安乐仁也听见了,他用力咳了一声,催促紊娘:“快走吧,还有七八个人,得接着看看!”
入奴籍简单,不过是被打三十鞭,然后在身上刺上莨菪的纹青,被发到奴役局里安身;脱奴籍却不那么容易了。奴役局是个典型的进门容易出门难的地方,一旦进来了,若要脱了奴籍那可真是难比登天。
宫奴们身刺的纹青是用宫里秘制的药水所刺,若没有御药房的掌首御医配置的洗药根本洗不掉,也就是说,作为宫奴,无论在什么地方在什么人面前,只要被人发现了身上的纹青就会暴露出自己卑贱的宫奴身份,所以,脱奴籍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洗掉这莨菪纹青。
若要掌首御医答应配置洗药必须得到宫里主子的许可,你想啊——本来是主子将她们发落到此处的,若再改口将她们要回来,那不啻于自己打自己的脸了,所以再贴心的宫人,主子们也不会因为她们而坏了自己的声名;所以,指望主子念自己的好发慈悲善心是根本不可能的。
还有一个方法,就是管役司的掌司为某位宫奴直接向王上祈求脱奴籍,前提是这名宫奴必须对掌司本人有大恩,或者对管役司有大功,只有这样,掌司才肯冒险向王上求恩典。而这种求恩典的成功率大约只有一半,若成了自然皆大欢喜,若不成,身为掌司却如此孟浪就很可能被王上责罚,地位不保。
安乐仁任掌司二十多年了,期间只为一个人脱过奴籍,那是在先王婴允在世之时,虽是成功了,却也挨了王上的二十板子。
最后只剩一个办法,那就是王上亲自下令为某位宫奴脱奴籍,这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王上要做什么没有人敢质疑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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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得知始因
安公公亲自从奴役局里挑选了十名宫奴,各个都是身材窈窕,貌美清丽。
“跟着我走吧!”他甩甩自己的袖子,手指朝前一伸,对着后面纵向排了一溜的女子们开口:“记住啊,给你们换了地方是要让你们给本公公争气,给管役司长脸,可别招惹什么是非,要听教习嬷嬷的话,我会差人看着你们的!”
一行人不知道安公公要带她们去哪里,都低着头默默不语地在后面跟着。
念儿和桂娥排在队伍的最后边。虽然紊娘对她们耳语说是好事,可这安公公也没交代明白,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
出了奴役局,安公公迈着四方步仰着头在前面带路,身后莺红燕翠跟着一群女子,倒颇有些气派。
“呦。这不是管役司的安公公吗?”迎面碰上一名三十几岁的太监,手里捧着一个朱漆的木盒,见了安乐仁皮笑肉不笑地点头。
“罗公公。”安乐仁不想耽搁,对着对面的罗不全面无表情的回了一句。
“我听说这次中秋夜宴,连管役司也出节目孝敬王上王后,怎么,这就是安公公挑出来的宫奴?哼——贻笑大方!”罗不全阴阳怪调,不屑地看着一行的十名宫奴哼了一声。
“安乐仁管着奴役局、苦役局、杂役局,都是见不得人的地方,自然比不上罗公公的驯养局厉害,养着一群畜生!”听罗不全出言讥讽他,安乐仁很不客气地回了一嘴!
“你——”罗不全被安乐仁一激,气的脸色发白,“我局里驯养的一只鹩哥也比你这十名宫奴的命值钱!”
“那是自然,咋家相信——就是罗公公的命也比不上王后宫里那只绿鹦鹉金贵!”
罗不全翻了翻眼珠看着安乐仁,正要迈步往回走,却发现那木盒子的盖子掀开了一条缝,他心里一颤,打开盖子一看,里面空空如也。
“唧唧——”木盒里跑出来的金翅长须蟋蟀蹦到了旁边的草从里,高兴地乍着翅膀鸣叫起来。
“哎呀,美髯战王,你怎么跑出来了?”罗不全吓地赶紧把手里的木盒放在地上,蹑手蹑脚地凑到草丛边上,身子往前一扑,两只手掌拢在一起欲罩住那只蟋蟀。
他的动作太慢,还没等手伸过去,蟋蟀振翅一飞,眨眼就飞到了一丈开外的地方。
罗不全没扑到,一头栽在了草地上,也顾不得身边十几双眼睛看着,手脚并用爬将起来又追了过去。蟋蟀引着他绕着草丛跑来跑去,累得他气喘吁吁。
“安公公,快让你的人帮帮我,这‘美髯战王’可是王上最喜欢的,若是跑了,我可就死定了!”罗不全没办法,这个时候只得厚着脸皮请安乐仁帮忙。
“这些东西都是安公公亲自购买驯养,自然是最听公公你的话,我们可是无能为力,安某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安乐仁冷着脸,扭头就走,留下罗不全撅着屁股、弯着腰追着那只蟋蟀。
经过刚才驯养局的罗公公一说,跟随在安乐仁身后的十名女子才晓得——原来她们被选出来是要在中秋王宫的夜宴上为王上和王后表演节目。
周祗国王宫的中秋夜宴是件盛事,虽名曰夜宴实际上却是从凌晨时分就开始。
这一日,宫中所有人都要集结到天露台,一是要在天露台设祭祀之礼,向苍天祁福,并向婴氏王族历代先王行祭祀大礼,不但有活猪、活牛、活羊等牺牲,更有各种珍玩器皿供奉。
祭祀礼时,大小官员及其家眷也都赶赴宫中,朝拜历代王族先祖。
祭祀时,朝廷的大祭司会在天露台上作法,同时,有僧人、道士等登上天露台诵读超圣经。
作法之后,天露台就变为歌舞场,所有宫中所献歌舞节目轮流上场,也包括朝中官员的子女家眷的助兴表演。
天露台祭祀及歌舞时间很长,一般都是从中午直到深夜方才散去,所有参与之人的饮食也都在天露台下面的广涵堂解决。
终日笙歌伴着美食佳酿,会醉倒许多朝臣。所以,中秋夜宴成为朝臣们传为美谈的宫中盛事。广袖香露凝,醉看美人腮。中秋夜宴,可谓是极奢极欲。
往年,管役局是不参与歌舞助兴的,因为宫奴首先就是上不得台面的人,而苦役局、杂役局里的人都是整日辛苦劳作,没有什么能歌善舞的人物,所以,安乐仁也从没想过此事。
今年他也照例没想此事,谁知,王后孟怡君那日亲自到管役司去,语重心长地对他提点到:“虽说管役司的人身份特殊,可毕竟也都是身在王宫里。中秋夜宴是祭祀祈福,管役司若年年缺席,会让王上不高兴,觉得安公公不尽心呢!”
安乐仁连连称是,既然孟王后提醒了,他怎么能不尽心操办呢?
想来想去也没别的办法,从他管理的这三个局里,要模样要身段要技艺,都只能从奴役局里挑人,于是,他便找了紊娘,问了些奴役局里各人的情况,并亲自到里边挑出了十名样样出挑的宫奴。
安乐仁亲自请了王宫教习所的教习嬷嬷,并将这些人另外安置到了教习所附近的一处无人居住的观花堂里。
观花堂是一处废弃了十几年的空居所,据说有三名在教习所学习的女子被先王婴允看中,安置在观花台,可都莫名其妙地先后死掉了,死因不详。于是,此处便成了不祥之地,很少有人涉足,后宫中人更是避之惟恐不及。
后来,又有几次传出了闹鬼的话,就更无人敢靠近了,大白天的也没人到此处来。
安乐仁向王后请求借用观花堂,王后痛快地答应了。
“你们以后这些日子就住这里。各人先去选房间,将里外打扫干净。”观花堂门外,安公公指着敞开的大门对身后的十个人说道。“拐过前面那座假山就是教习所,你们每日要在那里练习八个时辰。你们的教习嬷嬷会教你们怎么做的。”
说完,安公公又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两名小太监吩咐:“吴长、吴又,你们俩负责照看她们,有什么事及时向我禀报。”
“公公放心,奴才明白!”两名小太监哈着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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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信者则灵
目送安乐仁离开后,十个人在两名小太监的带领下进了观花堂。
里面空空荡荡的,落地的窗纱多年没换,早已被日光晒淡了颜色。从窗纱的缝隙中漏进室内一缕光线,薄薄的一层灰土浮在空气中。
这是大厅,墙上还画着一幅美人图。
吴长和吴又四处转了转,并没发现什么入眼的东西,甩着手回到大厅,对着十个人发号施令:“去找自己的房间打扫干净,别一个个戳在这里。”
念儿早就看中了一处房檐下种着几株芭蕉的房间,不过房间正面朝东背着阳光,内里光线有些阴暗。
不过,看此处除了正厅是座北朝南,其他房间都似是侧房,没什么太好的朝向。正厅内确有两间宽大的卧室,不过,早就被吴长和吴又占去了。
拽着桂娥走到那处有芭蕉的屋子前,正要进门,却被人横插了一腿。
“你们别进去,这里是我看中的!”一条胳膊伸出来挡在了念儿的胸前。
是奴役局一名叫合晔的宫奴。
“你什么时候看中的?你看中怎么没住进屋子里,却还站在门外?”桂娥认识她,以前也是一名宫女,到奴役局已有多半年了,曾是孟怡君信赖的红人,又对宫里的情况熟悉,根本不把紊娘和奴役局的其他人放在眼里。
合晔瞪起两只杏核眼,一只手叉起腰:“桂娥,你没资格跟我抢地方,不过是汐冉宫奉夜的宫女。还有你——罪臣之女,让你活到现在已是王上开恩,还敢挑三拣四?!”
她说着,抢上一步到了门前,严严实实堵住房门,两只胳膊左右架住门框,“走走走,赶紧到别的地方去!”
桂娥气得冲到门前,怒声质问:“你以为你还在王后跟前当差吗?到了奴役局咱们都一样,别老觉得自己了不起,有本事就让安公公给你脱了奴籍!”
“你敢讽刺我?”合晔听不入耳桂娥的话,从三两级的台阶上蹦下来,冲着桂娥挥拳就砸。
桂娥见她刁蛮,并不想纠缠,向旁边闪开,拉着念儿准备离开。
合晔带着怒气,眼睛光顾着看桂娥,没注意脚下还有好几级台阶,一跳之下,身子扑空,双腿站不住,自己拌倒在门前。恰巧门的右前方有一个青色的石塑小狮子头,合晔的额角撞到石狮子上,登时就出了血。
她用手一摸,手指上粘呼呼抹了鲜红的一片,立刻大呼小叫:“啊——快来看哪,两位小公公,你们管不管这两个不守规矩的贱人——”
她这一嚷,吴长和吴又从大厅里出来了,其他人也围了过来。
“怎么回事?号丧什么?”吴长皱着鼻子头,不悦地看着三个人。
合晔胡噜一下衣角站了起来,敌视的目光盯在念儿和桂娥脸上:“两位公公给我做主——”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对白色的佩玉耳环塞进吴长和吴又的手心里。“这间屋子是我先占下的,可是念奴和桂娥却不分先后,执意要住。我不依她们,她们便将我推倒在地,撞破了我的额头!”
吴长手心里捏住白玉的珠环,一贴衣襟揣进兜里。“是这样吗?桂娥你说说——”自然,他是认识桂娥的,知道这个宫奴在安公公那里也还能叫的上号。
“公公不要听她撒谎。这间屋子是念奴先看上的,我们刚要进门,她就从旁蹿了出来,还挡住门不让我们进。我和念奴正要走开,她却恼羞成怒要来砸我,却不料被自己拌倒,磕在了石头上,并不关我们的事!”桂娥急忙张口分辨,对合晔黑白颠倒告刁状感到气愤。
“哦,到底是念奴先看上的还是合晔先看上的?”吴又对着念奴审视了半天,问了一句。
“自然是我!”合晔抢着答道。
“在观花堂门口听安公公说要各自选房间时念奴已经注意到大门里面的布局,见这处有几株芭蕉生的茂盛便留心了,只是合晔却比我们快,她先自拦住我们自己抢在了前面,这里便让给她住好了!”念儿不紧不慢地说完,看着合晔。
“这么说,的确是合晔先占据门口位置的?”
念儿的分辨可信得多,可吴长和吴又收了合晔的玉耳环,不能不偏私袒护着她。
吴长问完上前抡起胳膊伸手就是一个耳光,打在念儿的脸上:“强词夺理!下次再要见你闹事狡辩,必然禀明掌司,重重责罚!”
说着,他和吴又揣着耳环回去了。
合晔见念奴被打,心中十分痛快,打了念奴便是给桂娥脸色,这个道理她明白。
“桂娥,别仗着你在奴役局时间久了就敢嚣张?我可不怕你。”
“你好好住着吧,这个房间很好!”脸颊有些火辣辣的疼,吴长下手很重,念儿忍着没伸出手触碰,依然对合晔很礼貌地说道:“这种芭蕉名叫舌角蕉,喜阴热湿滑之地,白天叶片伸展如蒲盖,晚上则聚拢成圆卷之状,长虫最喜夜间在此蕉的叶卷中休憩,有它们看护房门,合晔自然不怕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