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陈想也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童墨感觉到身边的阴影之后便抬头看向陈想,眼睛里全是心酸与心疼。
“伯父,我知道这个时候您怎么看我怎么恶心。但是,我还是要跟您说,我喜欢小墨,我爱小墨。我想跟他过一生一世。”
陈想说这些的时候紧紧的握着童墨的手,被童嗣仁看到了心里又是一阵火气,但是当他看到儿子头上留下的血迹的时候,又心软了。就这么一怒以软的交替下,童嗣仁同志,果断血压增高,晕倒了。
这家人,刚刚从医院出来便又进了医院,住的还是童墨刚刚腾出来的那个病房那张床。
童墨小心翼翼的守在旁边,一只手握住童嗣仁的手,一只手搂着沈玉芬,就那么呆呆的坐着。
童歆被周翼成拉着坐在走廊的长凳上,十几分钟的沉默过后,童歆轻声的问道,“老公,我这次是不是过分了?”
周翼成本来想说是啊,但是一看童歆拿黏黏的样子就又于心不忍了。他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是童歆唯一的依靠,只能紧紧的楼主她,安慰她,”你也是为了保护童墨。再说,就你那几下,全都打我身上了,压根儿就没碰上你爸。”
童歆在他怀里静静的听着病房里的抽泣声,慢慢地也将头埋进了周翼成的怀里,无声的留下了眼泪。
医生从病房出来之后,将病情大概的说了下,然后这个结果却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童嗣仁之所以脾气这么暴躁,除了童墨的这个事儿本身的性质以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童嗣仁又脑瘤。
脑瘤压迫神经,时常会导致头晕头疼,脾气暴躁。
童歆瞪大眼睛看着医生,涨了好几次嘴楞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翼成比较成熟,他扶着老婆,再次跟医生确定了下,”医生?要不要再检查下?是不是弄错了?”
医生摇摇头,说病人的头颅扫描图片中病灶阴影已经相当大了。不会看错的。
这一下,童歆彻底站不住了。
”成子,成子。我爸得癌症了,我还跟他动手。我居然跟他动手。成子,我怎么这么混蛋呢?!”
周翼成也惊呆了,他不断的轻拍童歆的肩膀,想让她放松下,然后继续问医生肿瘤是恶性的还是良性的,然后当看到医生一脸不忍的表情之后他就明白了。
此时此刻,病房内,沈玉芬和童墨都跟灵魂被抽走了一样的呆呆的坐在床边。
童墨甚至已经流不出眼泪,只是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病床上始终昏迷不醒的父亲,恨不得一枪打死自己算了。
☆、93。你是我的爱人
93。
医生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对于这家人的情况也在童墨住院期间摸得超不多了,现在也十分不忍的摇了摇头。
“他现在这种情况,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等他醒过来,你们想带他出院回家住那就回家住。家里的条件氛围多少能缓解下病人的心情。”
童歆已经说不出话,捂着嘴一个劲儿的哭,周翼成十分不忍的搂住她跟医生道谢,然后便半拽半拖的走到了病房前。
童歆泪眼模糊的看着憔悴且眉头紧锁的老父亲,突然想起来,小时候自己因为偷偷跑去妈妈家半路被摩托车撞伤住院的时候,父亲也是隔着这么一道门看着自己。
那个时候的她还太小,只晓得自己犯了错,根本就看不懂父亲眼中的那种隐忍、心疼和难过。
现在他们位置互换,童歆隐隐明白父亲当时看着病床上的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这个男人,倔强要强了一辈子,第一任妻子的离开被他视为人生中最大的背叛。捎带着他们的亲生女儿都遭到了连坐。
童歆小时候其实总弄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这么讨厌她。是因为她是女孩子吗?可是每次邻居家的小女孩来家里玩儿的时候,父亲眼里闪烁出的关怀却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啊。
等童歆大一点儿的时候,她终于明白,父亲不是讨厌她,而是不能直视背叛。
下午的时候,童嗣仁醒了,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插着的管子时明显一愣,两分钟过后,他慢慢平静下来,转过头看见了一脸殷切表情的儿子和老伴儿。
他们两个在童嗣仁昏睡的时候等着盼着他清醒,现在人醒过来了他们又不敢说话了,放佛多一个字都会令眼前这个老男人消失。
童嗣仁现在没有力气,对于童墨握着自己的手没法做出回应,只好开了开头,十分费力的发出两个模糊的发音。
“回……家……”
此后的几天里,童墨没再提过自己跟陈想的事儿,快开学了也不张罗买机票。童嗣仁催了他好几次,就是不见这个孩子着急。
”小墨,我记得你们一个月的假期吧?你怎么还不回去呢?昨天凌晨我出来喝水看见你给你的老师发邮件,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啊?没有啊!”童墨一边扶着父亲坐下一边答道,“我们那是在交假期作业呢。学校前几周没什么课,不着急回去。爸您放心吧。”
童墨话是这么说,可是童嗣仁却不是很相信。他有一天趁着童墨出去买菜的功夫打开了他的电脑,看到了童墨给老师发的邮件。当他读到“notificationwithdrawal?application”即退学申请这几个单词的时候,身体不禁猛地一晃。
“老婆子?老婆子?你快过来!”
童嗣仁勉强扶住桌子,大声的呼喊正在厨房杀鱼的沈玉芬,“来了来了”,沈玉芬一路小跑,还以为他摔倒了。
“小墨退学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童嗣仁非常生气,脸色又变红了,沈玉芬一看不好,赶紧拿药过来让他吃,被他一巴掌打翻在地。
童墨一进门就看到父亲一脸铁色的坐在沙发上,而妈妈坐在一边流眼泪。
“怎么了这是?”童墨赶紧放下菜走过来问。
童嗣仁抬起手指着童墨卧室仍旧打开的发着幽幽荧光的电脑说,“小墨,我就问你一次,你是不是退学了?”
童墨估计没想到父亲会翻他电脑,当即便楞在了那里,久久没有说出一个字儿。
童嗣仁看童墨不说话,脸色更难看了。他不禁开始抬手掐揉太阳穴,童墨想上前去安慰他,被他一下子推倒在地。
“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童嗣仁一边吼童墨一边朝他扔东西,因为生气而憋的通红的脸上,老泪纵横。
“我知道我快死了,我知道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辈子就没这么窝囊过啊。我没让你跟你妈过过一天好日子。我亏欠了童歆十几年,亏欠了她妈十几年,我他妈还活着干什么啊!!!”
童墨从没有见过父亲哭,突然就慌了,他马上站起来抱住父亲,任父亲的手打在自己身上,只是拼命的劝慰。
“爸,爸,您别这样,我心里难受,我心里难受啊!!!”
童嗣仁慢慢停了下来,一手抱着儿子,然后看看坐在一边已经泣不成声的沈玉芬,再次晕倒。
这次童嗣仁昏迷的时间要比上次还久。医生叹了口气,冲着一脸泪水的沈玉芬和童墨说,“我不是说了么,别让他生气,保持一个好的心情啊。”
沈玉芬和童墨连连点头称是。“这次昏迷的时间已经超过24小时,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是医生第一次下达病危通知,沈玉芬当时就腿软的蹲了下去。童墨及时一把扶住妈妈,然后掏出手机给童歆打电话。
童歆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厨房给宝宝热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楞了,玻璃制的奶瓶直直的砸在地板上,啪的一声就碎了。
童歆赶到医院的时候,童墨突然一把抱住她,第一次,再也不能淡定的,埋在姐姐的肩窝里,大哭不止。
童歆先是轻轻地拍了拍弟弟,然后推开他将他交给周翼成,径自走到了父亲的病房门口。
几乎是用尽了力气,童歆才推开病房的门,慢慢地,胆战心惊的走了进去。
这次的童嗣仁,相较于上次脸色更为苍白。童墨在电话里说,父亲已经昏迷了超过24小时,医生要他们做好万全准备的时候,童歆就傻眼了。
纵然一个月之前医生已经通知了最坏的消息,但是这种靠近死神的距离之下,童歆还是浑身控制不住的发抖。
轻轻地拉了张凳子在童嗣仁身边坐下。童歆开始仔细认真的打量起自己的父亲来。
这些日子不见,原来父亲都已经白了鬓角,就连额头上也多了几缕沟壑。她记得父亲是最要好的男人。那个时候,爸爸妈妈还没离婚,家里的衣服和床单被罩都是爸爸洗,原因是妈妈洗的不干净。
爸爸洗的时候,最后总要用开水再烫一遍,然后挂在晾衣杆上的时候还会用棍子再拍打一遍才行。他说这样一来衣服和床单才没有褶子。久而久之,母亲便什么都不做了,因为他做的一切父亲都开始挑剔,开始看不上眼。最后,便跟一个什么都不嫌弃,也不用她做的男人走了。
离婚之前,童嗣仁始终不能释怀,他一直捧在手心里的人居然说自己给他的生活太压抑?
于是,离婚!
离婚之后,童嗣仁依旧按照自己的习惯生活,直到遇见了跟他有着共同生活习惯的沈玉芬。
童歆将毛巾从热水盆里浸透,拧干,然后裹在手上,一下一下的给父亲擦手,擦脸,梳头发。
“爸,您这脸可都出油了啊。头发也是,不是您生个病连带着也不要好了啊?这可是原则性问题啊!”
泪水不受控制的从眼里流出,童歆顾不上擦,只是用袖子一抹了事。看的门外的周翼成和童墨他们再次痛哭出声。
“老爸,我好久没叫你老爸了。小时候您就不让我这么叫,说越叫越老,真是矫情。人哪儿有不变老的啊?那成老妖精了。您看我奶奶,周翼成总叫她老太太,人家也没不愿意。爸,要说您就是矫情,干嘛呀活的那么累。哦对了,我给妈妈打电话了,这会儿估计已经在飞机上了吧。她挺好的。”
沈玉芬这个时候也推门进来了,她从床底下又拿出一个盆来,然后将刚才那盆水端了出去。
童歆没说什么,便在那个盆里重新到了一些水,给童嗣仁擦脚。
一切收拾完毕之后,宋慈到了。
她生完小女儿之后便直接飞到台湾修养了。接到女儿电话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连儿女都不顾,搭上私人飞机就回来了。
她先是很客气的抱了抱沈玉芬和童墨,然后进了病房。
好像是有心灵感应一样,童嗣仁在宋慈进门之后手指头就动了动。童歆来不及喊妈妈,赶紧按下了床头的警报铃,不一会儿医生和护士便来了,将他们推出去开始抢救。
“童童?你没事儿吧?”宋慈十分担心女儿,摸着他的脸问道。
童歆摇摇头,但是握住妈妈的手却不停的攥紧,不停的发抖。
大约半个多小时之后,医生出来了。一家人赶紧起来将他围住。
“医生我爸爸怎么样了?他还活着吗还活着吗?”
“医生我老伴儿没事儿吧?”
医生摘下口罩,抬手向下一压,示意他们别慌,“你们冷静点儿,病人已经醒了,但是神智有些不清醒,你们别跟他说太多话,让他好好休息。一个一个的进去吧。”
沈玉芬首先走了进去,好半天之后,她打开门冲宋慈说,你进去吧,他爸一直喊你的名字呢。
说真的都这么多年了,双方离婚之后都过的挺好,沈玉芬也不会再在这个时候吃干醋,跟宋慈说完之后就出来重新坐在了走廊的长凳之上,宋慈看了眼童歆,童歆便站起来跟她也一起走了进去。
童嗣仁一见到宋慈立马便精神了,他微笑着朝宋慈招手,说:“阿慈,你来了啊?”
☆、94。我的儿子,我的骄傲
温柔的话语和平易近人的气场突然让童歆有些不适应,她回头看看妈妈,发现妈妈也是同样的表情。
宋慈已经太多年没有听过这个称呼了,平日里自家老公都是喊她宝贝什么的。看着童嗣仁红润的脸色,宋慈一时间不知道是该悲该喜。
“歆歆,快给你妈妈搬凳子啊。”童嗣仁一边朝病房角落的指一边喊童歆,这个昵称童歆也太多年没有听过,爸爸这是怎么啦?
宋慈坐在童嗣仁旁边,一脸无措的看着他,“你,你觉得怎么样?头还疼吗?”宋慈真是没话找话说了。
童嗣仁摇摇头,十分坦然的对宋慈说,“你不要紧张,我都知道了。”,听到这句话,童嗣端着茶杯的手一抖,险些将杯子摔到地上。“这个病,多少年前我就知道了。那个时候还是良性的,小墨那个时候上学,正是用钱的时候,我就没着急手术,你看,这不是耽误了么。可是我并不后悔啊,我的小墨争气啊,他现在即使没有我,也能将他的妈妈照顾的很好。我就算死,也安心了。”
童歆和宋慈就那么坐着听他说,看到童嗣仁那一脸风淡云轻的样子,放佛死亡与他无关一样。童嗣仁往后靠在刚刚沈玉芬进来帮他垫高的枕头上继续说到,“可是,我还是想把他们娘俩托付给你们,请你们帮我好好照顾他们,别让他们被人欺负了。”
话说到这里,童嗣仁突然就哭了!
童歆抽出纸巾给父亲抹去眼泪,握住他的手一个劲儿的点头,说爸爸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沈阿姨和小墨的。宋慈这个时候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安慰童嗣仁。当年两个人离婚,如果说童嗣仁没有受到伤害是非常不公平的。他爱了自己那么多年,可是她却没有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就那么转身走掉了。现在的她还有什么脸面去安慰他呢?
宋慈捂着嘴泣不成声,忽然,她感受到脸上一热,童嗣仁修长温润的大手覆盖在了她的左脸上。
“怎么还是那么爱哭啊?”童嗣仁温柔的用手擦去她的眼泪,然后又缓缓地放下,继而因为体力不支以及输液里的麻药成分又昏睡过去了。
童墨在门外等的着急,看到姐姐出来之后就想冲进去,被童歆一把按住了。
“爸爸睡着了。”
童歆拉着弟弟的手,将他拉到自动饮料贩卖机旁边,给他买了一瓶热果汁,打开盖子递到他的嘴边,摇头润润喉咙。
童墨听话的张开嘴,一小口一小口的吞咽着果汁,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混着果汁一起流进他的心里。
童歆心疼的不行,抱着他坐下,像小时候哄他一样的一下一下划拉他的后背,一边划拉一边说:“小墨,爸爸早就知道自己身体不好了,这不是你的错啊。刚才爸爸跟我谈到你,眼里全是骄傲,压根儿也没有怪过你。你不许再这样自责下去了知道吗?”童墨窝在童歆的肩窝处,一边哭一边点头,“你和陈想的事儿,爸爸已经不过问了,他只是怕你耽误学业啊。咱们为了让他放心,等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