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这里停了一下:“白天傅青松的事我也知道了,一做联系,小舅猜测你们这有重大的线索,所以就冒昧前来问上一问。”
顾叙双目一凛,看看他。又看向顾优:“那是什么东西?”
顾优本该是与顾叙平起平坐的身份,但如今出面做主的是他父亲,他便只是一个陪同的角色。顾叙这么问了,他也不磨蹭。将手里提的一个特制的金属箱子拎起来,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玻璃瓶,瓶子里有一小块墨绿色的东西,乍一看有点像是一块芦荟,但事实上它在不停地蠕动着。
“我从那东西身上割下一角便被它逃掉了,这又是那一角的百分之一左右,小心点,这东西有吞噬腐功能。而且还能够侵入人体。”
顾优淡淡地说:“有一个研究员不小心让一点汁液沾到了身上,结果他就异变了。”
顾叙小心地握着那个瓶子,精神力包裹着瓶身,手上还覆盖着一层异能,闻言问:“怎么异变?”
顾优直接拿出几张纸。
上面是模糊的黑白照片,隐约能看出第一张是一个人倒在地上,成抽搐癫狂状,第二张,那人站了起来,身上长出了许多短短的触角。第三张那些触角变得又长又细,整个人就好像一个长着可怕刺毛的怪物,扑向了另一个人。将他裹在其中。
顾叙看得眼皮直跳,邱风则是直接问:“第二个人怎么样了?”
顾优摇了摇头:“不知道,当时事发突然,监控人员情急下封闭了那个实验室,启动了毁灭程序。”
也就是那个实验室里所有的生物、物品都被摧毁殆尽,什么也没剩下。
顾老四接过了话头:“如今已经在进行动物试验了,但这东西的危险性毋庸置疑,比起丧尸病毒也不遑多让了,所以我们迫切希望能够了解整件事的原委。”
顾叙盯着那个玻璃瓶:“让江绫进来。”
江绫一进来。顾优看了她一眼:“就是她。”他问,“你今日是否慌不择路差点撞上一辆蓝色轿车?”
江绫一惊:“开车的人就是你?你碾到那个怪物了吗?”
“我用精神力劈了它。它便钻进土里不见了。”
顾叙闭了闭眼,一个人可能说谎。可能出现幻听幻觉,但一样一样的证据,一个一个的“证人”,由不得他不信。
他站起来道:“跟我来吧。”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来到一个房门前,推进去一看,四面白墙没有半个窗口,地板是严丝合缝的厚实钢板,就如同一个巨大坚固的囚牢,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靠在床头,正对着灯光看自己的左手手臂。
那条新长出来的手臂此时已经没有那么光滑了,但和老人其他部位的皮肤肌肉还是有明显的不同。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老人丝毫不觉得诧异,连头也不曾抬起,顾叙慢慢地走近,看了好一会儿才说:“您似乎一点都不意外。”
傅青松呵呵地笑了声:“本来是意外的,但邱风把我弄到这样一个地方来,还能不清楚吗?”他看着这个自己一手培养大的优秀俊逸的青年,“我常跟你说,做任务,就要有牺牲的觉悟。我敢做,也有失败的觉悟。”他叹了口气,“这是没想到这一切来得这么快,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就可以扭转局面。”
傅青松这样的人,身经百战九死一生,叱咤风云几十年,总有自己的骄傲,虽然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既然已经事败,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他也做不来装疯卖傻哀泣乞求。
凡大人物,多少总有接受失败的气度。
顾叙的眼睛却红了起来,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愤怒,但他强忍住了,将那个玻璃瓶举到他面前:“这是什么东西?”
傅青松皱了皱眉,沉沉叹道:“我也不清楚,十多年前我爱上了园艺,闲着无事就种些花花草草,那棵种子种出来的东西却格外不同,有一天,它突然说话了。”
几个人都沉默听着,非常认真地记忆下每个字。傅青松这样的人,他要是不愿意说,用什么手段都撬不开他的嘴。好在他有自己的所谓傲骨,他愿意说,或许是憋久了想把自己的秘密说出来,或许是一种捉弄和傲然的心态,觉得即便告诉他们这些事,他们也束手无策,找不到解决的方法,总之他愿意说,这就是最珍贵的信息。
“它跟我说,我浑身是伤,肾脏也开始衰竭了,心脏也不行了,活不了多久了。它又说,其实它是从一个星球上掉到地球上的,它想回去家乡,它需要大量的能量,一旦它强大了,它还可以让我长生不死。”
“我当做笑话听,把它栽在花盆里,放在床头,无聊时解解闷也是挺好的。”傅青松露出笑容来,他位高权重,一言一行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从几十年前他就知道怎么把自己的情绪藏起来,怎么给自己戴上面具,表现出大家都喜欢都乐意接受的一面。也许是习惯了,所以即便是算计着顾叙的时候,那些关切看重的话也是说来就来,表情神态无一不逼真。
而此时,他就像一个跟孙辈回忆过去美好岁月的寻常老人一般,脸上露出慈祥温厚的微笑,却让人看得不寒而栗。
“都一把岁数了,还能拥有一盆会说话的草,这太有意思了,我把它当成孩子养,也当成老朋友一样说话,结果前年春天,它忽然跟我说,让我把它放到很高很高的地方,让它的身体能够随风起舞。”
“我让人把它带到高山上,把它带上直升机,全世界地转,让它每一天都在最高的灯塔上入睡醒来。”
“到了夏天,它跟我说,它要进化了,要沉睡一段时间,睡醒了就可以恢复一部分能力。它睡了几乎整整一年,去年四月份,它突然醒来,兴奋地跟我说,它马上就要得到很多的能量了,而且还可以帮我改造身体。”
“我笑问它它要怎么做。它说,人类中会出现一种有特殊能力的人,只要把那些人都汇聚起来送到它身边就行了。我问那些人为什么会有特殊能力,它说全世界将有一场变动,它通过风,把自己的种子洒到了世界各处,经过一年,都已经长成熟了,等时间一到,它和它的后代们会同时释放出一种物质,催化人甚至各种生物进行变异。”
在场听的人,顾叙、邱风、顾优、顾老四,这四个人无一不倒抽一口气,这,这莫非就是末世的由来?
饶是他们都见惯了场面,都是非常镇定的人,此时也觉得天方夜谭。
顾叙握紧双拳,遏制着声音里的颤抖:“你一手促成了末世?”
傅青松皱了皱眉,又是黯然一叹:“我那时才感觉到不妥,但它已蓄势待发,发现我有犹豫的迹象,它跟我吵了一架,说要去找另外的合作者,然后,就整个从花盆里跳出来,钻入土里不见了,我才知道,我已经控制不住它了。”
“它又出现了几次,威胁我会杀了我,但如果我配合,真的可以让我长生不死。我动摇了,它说第一年将是它最脆弱也是最关键的发展时期,绝对不能受到打扰,而恢复了少许的感知能力让它知道有哪些人可能破坏它的大计,让我把这些人都清理掉。”
顾叙深深呼吸:“所以你就把我调出去?”他深感荒唐地一笑,面颊肌肉抖动,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摆自己的表情,“你当时知道末世会是什么样子吗?”
ps:今天只有一更了,把大面的东西交代一下,就这么从一个人的嘴里说出来是有些粗糙了,大家知道是怎么回事就好哈,没必要深究
第四百一十一章激怒,没人在乎你
“你知道爆发末世会有什么后果吗?你知道各种生物乃至于人会变异到哪个程度,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样的灾难吗?”顾叙带着深深的不敢置信,质问着床上这个他曾经无比尊敬的老人,“就算你当时都不知道,但你不会不知道这种事情有多危险吧,你为什么不阻止?为什么不告诉大家?即便通知全国人民做点准备也行啊!别告诉我那株破草还管这个!”
他越说越激动,即便被蒙蔽,即便对那什么草的作为始料不及,即便无法预估后果,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弥补。以傅青松的地位,无论是报告中央,使全国范围内军队集结防备,或修筑防御式基地,或在物资上做充足准备,还是在民间做宣传,提高民众防灾警惕性,早作准备,各种各样的事他都可以做,也都有能力做。
可是傅青松还真的只是把像他这样的人给外调出去,什么都没有通知,什么都没有提醒,还一副仿佛遇见了危险的模样,告诉你如果有大变动发生,一年之内就不要回来了,在外面保存实力,留存火种。
顾叙想到自己当时的担忧不解,这十多个月来的担心牵挂,从头到尾对傅青松的尊敬和信任,觉得这一切尤其是自己,简直就是个笑话。
最可笑的是,明明是傅青松的纵容和不作为造成了这一切,他直至此时还一脸无奈叹息、置身事外之态,毫无惭愧悔恨不安。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傅青松看着他,回忆昨天吃了什么东西似的淡然表情也起了变化,变得阴沉而冷厉,还有一丝丝的不耐。“几十年来我为这个国家做出了多少贡献,等到老了,那些家伙就想着怎么把我给挤下去。都在咒骂我怎么还不死,还占着这个位置做什么!我一身伤病。医疗机构一点办法都没有,高级病房多住两天,下面也要起几声嘀咕,正式场合多说几句话,那些小辈就要皱眉。我是为了什么?这个国家是我出力最多,本就该是我说了算的!你们什么顾家明家,不过是世代的累积,一个个就自以为高贵。就敢联起手来和我斗!我就只能种种花,养养草,一边等死一边看你们的太阳升得正好!”
他手一摊:“好不容易我能翻盘了,我会什么要去提醒别人,我会什么要自首,为什么要让别人得了好处,而自己就等着被军事法庭裁决,然后锒铛入狱?”
他呵呵笑起来,满脸的皱纹都缩在一块儿,眼里闪烁奇异的光:“现在不是很好吗?优胜劣汰啊。死去的人都是因为他们没用,他们该死,活着的才是精英。以前不是老说人口膨胀资源紧缺?现在你看人口马上就下来了。资源重新分配,而且是靠自己的拳头,自己的力量分配,这多公平?……万事万物都讲究个制衡,等再过个几年,人类和丧尸和变异动植物势均力敌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就会重新建立起来,一个全新的社会再次诞生,而人呢。既不会灭绝,也不会消失。反而优良基因会代代传承,会进化得更好。”
顾叙冷眼看着这个笑得满面红光的人。感觉无比陌生和荒唐,这已经不是他知道的傅青松了,或许他根本就没了解过傅青松的真面目,他稳定了一下情绪:“那个怪物在首都里还有多少‘合作者’?它需要木系做什么?有多少人给它办事?”
傅青松笑着不说话。
“它到底会怎样让你长生?你这样身体的变化到底意味着什么?丧尸病毒是不是它干的,有没有解决的办法?”
傅青松还是不回答。
顾叙低下头:“要怎样才能消灭那个东西?它的老巢在哪里?”
傅青松从头到尾只是怜悯地看着他:“没用的,你不会是它的对手,等它吞了你那位小女朋友,把她的能量吸收,它就会更强大。”
顾叙的拳头捏得咯吱作响,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
傅青松却觉得很畅快:“打从你第一次把她带来,它就看上了她,没日没夜地跟我说,那丫头能量高而纯,而且细皮嫩肉,滋味肯定不错。”
顾叙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情状骇人,咬牙切齿地说:“你不要逼我!”
顾优看了他一眼。
傅青松哈哈大笑,笑得呛气:“十六年前我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你这小子生有反骨,才那么点大就敢偷偷携带枪支,还直接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崩了生母的丈夫,我当时就想,这会是一把利刀。我将你救下来,教你最好的本事,看着你一日日地变强,我就想,你什么时候会反我,什么时候这把刀会桶向我……没想到,最后是因为一个女人!”
顾老四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你也好意思说救!我们顾家岂会让自家的骨血给别人处置了,当时本来就要保下顾叙的,你横插一脚截了胡,狠狠打了顾家的脸不说,还从头到脚打着利用的心思,看看顾叙这些年的日子,你分明只是把他当成一样工具养着。”
“呵呵,顾家老四,和我扯这些你还不够格,我居心不良,你们姓顾的又是什么好鸟?”傅青松瞟了顾优一眼,“顾叙在我这无非受些苦杀些人,要是落到你们顾家手里……哼,还不一定被调教成谁的奴才呢!”
顾家这是见顾叙出息了,见他老了终于不行了,又想来走亲情路线把人拉回去?傅青松轻蔑一笑,想得美,他一手培养出来的,除了他傅青松,谁都不够格让他低头!
顾老四顿时沉下了脸:“顾叙,他还有很多话没有说,你这正忙着,不如把他交给我们吧。”
傅青松冷笑一声,与面色森沉的顾叙对视:“顾叙,你知道你母亲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世家名媛不当,要和一个小厨子做出无媒苟合的事吗?你知道为什么顾家的人都看不起你吗?”
“他们说是因为爱情,你真的信了?你母亲不过是闲得慌了,想显示一把自己的与众不同,自己的叛逆,随随便便找了个人,随随便便生了个儿子,生了就丢在一边,时不时拿出来炫耀一番,告诉人自己曾经多么勇气可嘉。”
“她委身给你生父,又嫌弃他的出身,一边笑一边看着你生父被你几个舅舅剥皮拆骨活活打死,她拼死生下了你,又厌恶你肮脏,当只小狗似的养大了,转眼就欢欢喜喜嫁给别人。她是个疯子,纵着她的顾家人是一窝疯子。”
“你怪我利用欺骗了你?可你的血缘至亲都没拿你当人看,你有什么资格怪别人。”
“没有人在意你的生死,顾叙,要不是你有些本事,幼时是懂得隐忍,之后是有拼命的狠劲,十几年前就死了,是我,给了你第二条命!是我,救你脱离苦海!”
“别说是一个女人,就是你的子女后代,都该为我生,为我死!你拥有的一切,都该是我的!”
“啊!!”顾叙一把甩开他,掏出了抢来,钉在他的眉心。
傅青松一脸疯狂,眼中却透着期待。他失败了,这些人不会再给他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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